正文 第46章 文 / 楓隨絮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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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過後,事兒一件接著一件來,這頭一件大事就是順子的婚禮。
這場婚禮對於小鄉村來說不可謂不隆重,排場比當初沐秀兒和張逸的還要大些,請的人也多,不但全村人都受到了邀請,屋裡主桌還坐著鎮裡幾個有名鋪子的掌櫃。
到了傍晚,鞭炮聲響起,順子騎著他的馬,把坐著紅轎的新娘給接進了村,又繞著村子走了三圈,還把新婦送進了門,拜天地,入洞房後,走完了該走的儀式,新郎出來敬酒,好一番熱鬧。
觀完了禮,眾人紛紛入席,全雞全鴨吃得痛快,酒過三巡之後,不免話就多了起來,吃了半飽的婦人們不再如先前那般悶頭吃菜,也開始湊到堆地八卦了起來。
「順子現在可是真風光了,也不曉得他在外頭賺了多少錢,瞧瞧回來後,又買田又在鎮子上開舖子,這酒宴不知道得花多少銀子。」
「不說這酒席,光是那大喜的帖子就得花不少錢吧,這可是富貴人家才會用的。」
「前兒我聽說,順子這幾年在南邊最大的綢布行做學徒,還當上了二管事,那東家很是器重想留他當大掌櫃,可他放心不下他娘,這才拒了,回來自己開舖子。」
「這事我也聽人說過,真不曉得那是個什麼樣的綢布行,當二管事也能掙這麼多錢。」
「管他是啥呢,反正順子現在是真風光了,再說了,給人家當掌櫃,哪比得上自己做東家。」
「嘿嘿,是這個道理,對了,你們倒說說,咱們村,眼下是頑二有錢,還有順子有錢?」這兩人都是出了鄉去,回來後都是改頭換面發了財,難免就會有人拿他們做比較。
「有啥好比的,頑二有錢那是人家給的,可順子靠自己真本事掙的,誰高誰低明眼一瞧就分出勝負了,再說了,你瞧瞧屋裡頭那請來的人,順子能請到他們,將來他的生意一定小不了,眼下是一間鋪子往後呢?你想想,那方家攀上的陸老爺,當初可不就是從一家小鋪子起家的?現在不說咱鎮上,別處也有他家的買賣。」這麼一說,在座的各人頓時心有慼慼。
「順子現在這麼風光,那沈老頭怕是要後悔死了。今兒村裡人都來了,就他家沒人。」
「唉,當初順子去求親,他家婆娘不是說了嘛,寧做富人妾,不當窮□。」
「我呸,這賣了女兒還說得那樣硬氣的事,只有他家才做得出來。」
「可惜燕秋了,性子好人也標誌卻有這樣的爹娘,這大戶人家的妾哪裡是那麼好當的。」
三姑六婆的話,時時續續傳入了張逸的耳中,她時不時側眼悄悄看坐在身邊的沐秀兒,說到順子和頑二時也不見她如何,直聽到有人提及燕秋,神情才有一絲變化。
似是察覺到了那目光,沐秀兒也轉過了頭,兩人視線微微一觸,「別傻坐著,還不快動筷子,莫要回去了還餓著。」同一桌的幾人,面前的碗都堆得滿滿的,邊說邊伸手夾了一塊醬蹄膀,放到她碗中:「這是新殺的豬,香得很,快吃。」說完又眨了眨眼,暗示她多吃些,彷彿在說別發呆,再不吃就虧了。
酒足飯飽,小夫妻也沒有參與鬧新房,告辭回家。
離席早,路上沒啥人,張逸沒有形象地摸了摸她那微微鼓起的肚子,有人給她不停的夾菜,今兒還真吃了不少,正要打嗝,眼前突然一黑,人直直向前倒去,暈眩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幸好有一隻手及時將她扶住。
「阿逸,你怎麼了?」沐秀兒眼明手快,扶住後也沒鬆手,關切地問道。
張逸站穩後,拿手摸了一下頭,這會人又好了,搖了搖頭:「沒,大概是剛喝的酒,現在有些上頭,暈乎乎的。」席上她被人拉著喝了好幾杯。
沐秀兒聽她這樣說,鬆了口氣,「慢慢走,回家我給你煮湯醒酒。」反正四下也沒有其他人,索性就一直扶著她往家走。
回到家,張逸草草洗了把冷水臉,人感覺舒服多了,沐秀兒趕著她到屋裡歇著,自己則跑去做醒酒湯。
斜依在床邊上,張逸又一次按了按頭,剛才暈的那一下,也不曉得是不是錯覺,綢布莊的映像在腦子裡一閃而過,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原主殘餘的記憶,已經有過好多次了。
正想著,沐秀兒端了醒酒湯進來,「阿逸,來喝了這湯。」她吹了吹湯碗,才遞了過去,還不忘再叮囑一聲:「小心燙。」
張逸接了過來,淺淺嘗了一小口,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燙,想來是那細心的人特意吹涼過,喝完後,長長舒了口氣。
沐秀兒見她喝完了,伸手要去拿空碗,卻被她讓開了。
張逸把碗往床頭櫃上一放,說道:「你別忙,也坐會,剛才你也喝過酒的。」
不過是兩三杯,沐秀兒並不在意,不過,這人的體貼她還是十分受用的,也就依言坐到了她邊上。
乾坐著也不是一回事,張逸雖然沒醉但還是存著幾分酒興的,這會兒那八卦的本性全開,嘴就比腦子快了半拍,把一直忍著沒問的事說了出來:「秀兒,你再給我細說說,那順子和燕秋是咋回事吧。」
沐秀兒沒想到她竟又問及這事,這不是這人頭一次提到順子,那會就覺得古怪,怎麼才見了幾次,就拐彎抹角的問順子以前的事,還問他有沒有喜歡過的人,當時聽了這話,心裡頭就一陣不舒坦,存著小心思就故意告訴她順子喜歡燕秋姐的事了,這會兒人家都成親了,這人還盯著追問,這存的是什麼心思,一口氣堵著,「你問這做什麼。」語氣淡淡的,不自知地帶了一絲不快,眼也不再往她身上瞧。
偏生張逸這回竟沒能察覺到不對,「席上,我聽他們都在說,可不就想要再多知道些嘛,也就是好奇。」
沐秀兒聽她這樣說,重又抬眼盯著她看了看,這人神色坦然,一雙眸子透著清亮,那湊耳傾聽的模樣倒有幾分婆子們說三道四時的神韻,本是很討厭背後說人事非的,這會兒卻因為她的這副嘴臉而揚起了些,抿了抿嘴猶豫了一下,這才緩緩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當年順子哥喜歡燕秋姐,燕秋姐她……她家裡頭不許,後來,順子哥請了媒人上門求親,非但沒成,還被奚落了一頓,鬧得挺大,沒幾天,燕秋姐就被抬進了大戶人家成了良妾,順子哥被拒婚後,離鄉一走這麼些年,眼下他發了財,可不就又有人拿那舊事重提。」
張逸仍覺得說得不夠詳細,非常八卦的又追問了一句:「那,順子喜歡燕秋,燕秋喜歡順子不?」
沐秀兒聞言一怔,回想起了往事,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實在不想多說,只推脫道:「我哪裡曉得,如今順子哥娶了新媳婦,燕秋姐也早就嫁人了,再提也沒啥意思,總歸是背後說人,不好。」說完,她站起來去拿了那空碗:「不早了,你又喝了酒,洗洗早些歇。」
哪能看不出她不想多說,張逸唇微微一動,到底沒再問。
洗漱完後,熄了燈,睡了。
躺下後,沒多久,張逸酒就勁上來了,雖然心裡有事,但終是敵不過睡意,不一會就去會了周公。
沐秀兒卻睡不著,身邊人最後的那一句,確實問到了她最不想講的事,那會兒,她喜歡和燕秋姐親近,方婆子雖然給了她做不完的活,但只要有空閒,她就會去找燕秋姐,不做別的,只想和她呆一處,後來,順子哥對燕秋姐唱農家的情歌,又時常背著人時不時找燕秋姐,久而久之,她也能察覺出順子哥喜歡燕秋姐,也是這個時候,發現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心思,我喜歡你想娶你,這話,順子哥他能對燕秋姐說,她卻不能,那會兒,只要看到順子在燕秋姐身邊出現,她心裡頭就不痛快,又苦又澀,偏又誰也不能說,又唯恐燕秋姐也喜歡上了順子,天不如人願,到底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那一天,她趁空溜去找燕秋姐,卻得知她進了山,也不曉得是著了什麼魔,明知道進山未必找得到人,還是進了林子,想碰碰運氣,結果……結果,人找到了,偏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事,山林子裡,她看到了順子哥抱著燕秋姐,兩人的嘴貼在了一起。
即便事隔多年,沐秀兒想到當時的場景,這心裡頭仍舊有些發悶,她看到燕秋姐也回抱著順子了。
還記得那時她人像是被天雷霹了似的,人動不了,腦子發暈,緩過神後,沒讓他們發現就離開了,傷心地獨自在山裡亂走,回到家時晚了活也沒幹,為這個,挨了方婆子好一頓打罵,那一晚,她蜷在床上哭了一夜,心比身上的傷還要痛,錦陽以為她是受了委曲,只有她自個兒明白是因為山裡頭的那一幕。
哭了一場,病了一場,後來也漸漸想開了,她和燕秋姐都是女子,本就不可能也不該有什麼,再說了,她是方家的童養媳,燕秋姐又已經和順子哥那樣了,將來大抵也會嫁給他,好壞不會遠嫁,以後還都是同村,往後就這樣能時時看到她就好,只是那時候的她,怎麼也沒想到,最後的結局竟完全的不同。
燕秋姐成了富人的妾,順子哥遠走他鄉,而自己也再沒能見到想見的人。
其實,順子哥這次排場弄得那麼大,特意給每戶人家都送了大紅喜帖,又騎高馬又是喜轎繞村的,若沒有點別的心思,沐秀兒是不信的,可就算他現在這樣做,又有什麼用呢,終歸燕秋姐進了那深宅。
外公說過的,這世上,該放下的總是要放下的,不能總扯著過去不放手,做這些有什麼意思。
正想著,沐秀兒身上一重,被下,一條腿橫伸了過來,壓到了她的身上,接著,頸邊就一股子熱氣噴了過來,隨後,一隻手將她環住,用力,抱。
沐秀兒僵了一下,緩緩轉過頭,昏暗中,那人睡得正香,平時也不是沒有這樣貼近過,只是,這人大多都是乖乖的偎在自己的懷中,哪兒會像現在這般,果然是酒喝多了嗎,今兒的睡相竟這麼不老實,輕輕挪了挪,試圖調整一下姿勢,偏生那隻手抱得死緊。
「阿逸?」沐秀兒輕聲喚了下,身邊這人沒有回應,溫熱的呼吸十分有規律的一吐一吸。
沐秀兒只得又挪了一下,得讓她鬆手,不然到了明兒早上,兩人都得腰酸脖子痛,被下,她小心翼翼地去拉那只束縛自己的小手。
那睡夢中的人,似有所感地皺了一下眉,哼哼了兩聲,人卻貼得更緊,腦袋蹭了蹭。
沐秀兒只覺鼻尖被什麼一擦而過,隨後,淡淡的酒香鑽入了鼻中。心一下子吊了起來,腦子空白了一下後,這才意識到了發生什麼,定睛一看,她們彼此的距離是那麼的近,近到……喉嚨口有些發乾,近到,只需要向前一點,了她的嘴就能碰能她的唇。
此刻,先前那些絞織在腦海中的回憶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沐秀兒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明明一動沒動,她卻覺得心每跳一次,自己的唇就像是向前移了一點。
想要偷偷親親她的念頭並不是第一次有,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強烈,這人已經醉了是不會醒的,這麼近只要輕輕的一下不會被發現的,往後,只要她不離開,這輩子,她會一直守著她護著她待她好,絕對不負她,那,是不是可以親她一下?
不再像過去那般,總有各樣的理由阻攔,這回她一條都沒。
就一下,一下就好。
終是敵不過心頭的那份渴望,沐秀兒微微往前溱去,唇貼到了那一處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