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文 / 楓隨絮飄
這一天平靜地度過,防身術雖然只教了一個囫圇,但好壞也學會了幾招,真遇上麻煩時,不至於全然沒有對策,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到了傍晚,沐秀兒從鄉親們送來的各色蔬菜中挑了幾樣,挽袖做飯,三菜一湯。
簡簡單單吃完了飯,沐秀兒收拾了碗筷,走到灶間,又從水缸裡舀了水倒入大鍋,開始燒水。
張逸閒著沒事做,走到了院子裡,伸了個懶腰,接著又跑到了小灶門口,見沐秀兒正蹲著往火膛裡加柴燒水,便想起了她說過要給自己洗頭的事,不自覺地拿手抓了抓頭,放下時又將手指悄悄湊到了鼻前,嗅了嗅,似乎是有點油味,抽了抽鼻子,訕訕放下了手,「秀兒,你燒水是要給我洗頭用的嗎?」
沐秀兒拿鐵鉤子撥旺了火,回頭笑著點了點頭,雖然那只是推脫之言,但,既然開口說了,自然是要做的:「你也有兩天沒有洗頭了,昨兒個又摔得灰頭土臉的,一會兒洗乾淨了,人也舒服些。」
張逸聽她這麼說,越發的覺得自己頭上的味一定是熏著沐秀兒了。
水燒開後,兩人端著水回屋,和以前一樣,張逸坐著,沐秀兒給她洗,她的動作十分的小心,唯恐讓水沾到膏藥上,仔細輕柔地抓揉讓張逸身心完全地放鬆。
洗完後,張逸只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心情很是不錯,沐秀兒倒了髒水,又端了一大盆進來:「再擦擦澡吧。」
張逸點頭,走到桌邊,拿了布巾子,剛要擦,難得地細心了一次:「你不擦嗎?」她算了算,這熱水似乎已剩不多。
沐秀兒搖了搖頭:「我一會兒只要洗一洗就成了。」
古時候生活條件是完全無法和現代比的,就是燒水,也不是像用煤氣來燒那樣簡單,張逸曉得在這些生活細節上,沐秀兒一直是優先照顧她的,看了看眼前這個女子,這個人也已經忙了幾天了,「你還是擦擦吧,這盆水不少,夠咱們倆一起擦的,你可別嫌棄我髒。」
沐秀兒手上動作一頓,見張逸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聽懂她那後一句的好意,她身上是有些粘了,便也不矯情什麼,點了點頭。
如此,又倒了一大盆水,兩人分站水盆兩邊,各自拿了巾子,打濕擰乾。
雖然都是女子,即使彼此也曾互相見過對方的身體,但真要面對面的坦承相見,仍會有些不自在,沐秀兒先轉過了身,低頭解開繫繩,只敞了衣服默默擦洗。
張逸要慢些,她見沐秀兒背了過去,就只側過了半個身子,脫掉了裡衣,又把束胸的帶子全都散了去,她常年裝t日子久了,舉手投足便也帶上了十足的男子作態,直接光著膀子赤膊上陣,擰了巾子,先擦了擦脖子,隨後是胸前,接著是兩肋。
沐秀兒擦了一遍,正打算再濕一下巾子,轉頭,一下呆住了,入眼正是那個人,高舉著一隻手,另一隻手拿著巾子擦上臂,因為沒有背對著,這樣的一個姿勢,使往日那十足平坦的地方竟微微有了凸起,只覺得耳根子轟的一下燙了,下午學那防身術時,腿與腿的接觸,那奇怪的感覺一下衝入了腦門,喉嚨無意識地嚥了一下。
張逸大大咧咧的擦完了手和肋,轉過臉,只瞧見沐秀兒猛低著頭,拿著巾子在水盆裡胡亂地搓洗,接著又慌亂地轉過身,模樣十足的古怪,不明所以地搓了巾子,想到剛才匆匆掃到的那一眼,衣襟半敞渾圓隱約,再側頭看到那發火的耳朵,咦?她這是走光害羞了?自己應該沒盯著她看吧。
第二天,花田村一大早就鬧開了,原因無他,天濛濛亮時,十來輛牛車,二十來號人進了村子,直奔向頑二那破敗的院子。那領頭的只說是過來給花公子修房子的,接著又有好事的打聽,這一打聽,可不得了了,那頑二竟翻了身了,說是救了莫家的大少爺,還同那少爺拜了把子,說是過幾天修好了房子,都要過來小住,這莫家是什麼人物,那可是名氣響噹噹的,那是商號鋪子開遍大江南北,就是花田村這種小地方都聽說過的大富大貴的人家,嘿,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沒想到,這渾人成貴人了。
消息炸開鍋,轉眼就傳了個遍。
張逸和沐秀兒才吃完早飯,因為想著今兒要把那事做個了結,便早早的穿好了衣服,等著信,不想,好消息沒等來,卻得知了這麼一個讓人坐立難安的壞消息。
過來報信的是蘇大娘,她早上去地裡摘菜,隨後便得了風聲,還特意跑過去看,這一瞧不得了,不說那擠得滿滿噹噹的牛車和人,就聽那聲勢就非同小可,再細打聽,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好,一邊忙著讓她家那口子去村長家報信,一邊就往沐秀兒家過來了,把看到的,聽到的仔細說了,生怕沐秀兒慌亂,說道:「你只管守緊了門戶,那頑二還沒到村子裡來,也不曉得他葫蘆裡藏的是什麼藥,你放心,我已經讓你爹去村長家了,有他老人家在,量那渾貨也不敢亂來。」
張逸聽了心中很是著急,那話怎麼說來著的,就怕流氓有文化,那頑二原本只是個小地痞,再怎麼著也就那樣,可現在找著了靠山,那還了得,豈不是土匪當了皇帝,想怎麼來怎麼來,莫家?忽地,腦海中閃過了什麼,張逸皺了皺眉,只覺得那名頭似是在哪裡聽過般,卻記不起來。
「逸哥兒,你也別發愁,只管放心養傷。」蘇大娘見她神色不對,勸慰了一句。
沒能抓住那一瞬間的東西,張逸回過神,瞧見沐秀兒無措地站著,也不曉得怎麼辦才好的樣子,忙重新收拾了心神,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秀兒你別怕,有村長還有爹和娘在呢,總有法子的,實在不行,大不了趁他還沒下手,咱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就當是流山玩水,我就不信咱們離開了,他還會死守著。」
沐秀兒知她好心,那話雖說得輕鬆,可真要去做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一時也不曉得如何回答才是,強扯了微笑,朝她點了點頭。
蘇大娘將小兩口的神色收入眼中,雖對前景也存著幾分不安,但見張逸絲仍是一心一意為沐秀兒著想,很是欣慰。
這時,高大叔推門走了進來,三人目光立即迎向了他,「村長怎麼說?」蘇大娘急急問道。
「沒事,村長說,讓我們不用在意那渾小子,他鬧不出什麼來。」高大叔擺了擺手示意放心。
聽他這麼說,張逸不禁腹誹,那位老村長是不是太過於輕鬆了。
顯然,蘇大娘也是這麼想的:「就這一句?那怎麼成?萬一那渾不吝的鬧起來,咋辦,你沒聽說嘛,他找了大靠山了。」
高大叔應道:「我也是這麼問的,村長說了,就是因為找了大靠山才不用擔心,頑二那小子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如今後頭有人幫襯,要真想胡來,早就下手搶人了,那小子心眼不是真壞,但脾氣強,估摸著是心裡頭憋屈,這才讓人來修房子,顯擺一把,同咱們置氣。」
這樣一說,三人都鬆了口氣,沒錯,他們是當局者迷,竟然沒想到這一層。
蘇大娘想得更深些:「唉,不下黑手是好事,但經由著他這麼一鬧,回頭秀兒又免不了被村子裡那幾個啐嘴的婆娘說叨了去。」
眾人一時沉默。
高家兩口子又關照了些話,這才離開了去。
送他們到門外,進院後,沐秀兒合上院門,兩肩一垮,低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兒。
這無聲的為難,正落入站在她身後張逸的眼中,比起刀槍劍棒,那三姑六婆的舌頭更會殺人,她也曾經受過流言蜚語的苦,冷眼相待,背後耳語,即便你看不到聽不到,那種感覺仍會如芒刺在身壓得你只想遠離逃開。可是,嘴是長在人家身上的,你管不著也管不了,太去在意傷心的只能是自己,可渾不在意誰又能夠完全的做到?
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其實只是家人親友的一份理解一份支持,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是能夠讓人,心重開懷看到希望。
想著,張逸便走了過去,從後,伸出雙手,輕輕按住了那人的肩膀,柔軟道:「別想了,你還有我,」感覺到她身子一崩,轉兒又輕輕拍了拍:「秀兒,天下間最難堵的就是流言,這事莫說你我,就連皇帝都沒法子,所以就有那麼一句話,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再說天下人也不是一般黑的,有愛嚼舌頭以混說為樂的,也有知事明理善辯是非的,如此,是是非非說道的也都不過是一些外人,我們該在意的不是他們,而是至親,你,有我,有爹娘,還有村長撐腰,我就不信,這村裡頭的人全是瞎了眼的,所以,那些人說什麼,你只當是放個屁,聽了個響,自個兒傷心難過那是讓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話由著他們去說去傳,咱們自顧著好吃好喝,好好過日子,那才是對付他們最好的法子。」
這人的氣息就在背後,很近,近得讓沐秀兒心底一燙,眼窩泛酸。
張逸也不說話,只是很堅定地站在她身後。
沐秀兒低頭,用力吸了吸鼻子,緩緩轉過身,抬頭,眼眸微濕,嘴邊卻帶著感激的笑:「我聽你的。」話語一頓,又透出了絲絲愧疚:「你,萬一他們說了你什麼,你也千萬別放在心上。」
張逸聽懂了其中深意,興許她這個老婆被人覬覦,卻躲著縮頭不吭氣的男人,會被人說道得更多,可,就如勸慰之言所說的那樣,那又如何,再次雙手按住對方的肩:「你有我,我也有你,還是那句話,咱們只管好好過日子,讓那些人羨慕,妒忌,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