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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8章 往事(上) 文 / 司晨客

    林卓雅閉口不答,夏飛飛隨即察覺,改口笑道:「我在開玩笑,你千萬別當真。」她心裡明白,這些天,先是為掩飾葉晨之死忙得方寸大亂,後來又被拖入無名劍宗這攤事中。和外界的消息,原本雖是林卓雅處理,但是她每天都會過問的,如今卻是疏忽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二重天也會步一重天後塵?否則怎麼那麼緊張這些消息?」林卓雅看了看她,突然問道。

    夏飛飛笑著說:「怎麼樣,我神機妙算吧!我只是覺得,百蠱界的獸妖動亂,以及妖魔界的後續反應,好似早有準備。以無心算有心,真個打起仗來,自然無往不利。」

    前世裡,一重天和二重天悉數淪陷,無數修者流離失所,一小部分先知先覺地得到了三重天的准入資格,早早移居三重天,更多的人卻是上天無門,無處可逃,聚集在三重天的入口之外整日哀求哭嚎,漸漸淪為妖魔的食物和奴僕。被整個蠻荒境仰望的三重天修者此時顯示出了他們性格中極其自私、冷漠的一面,發佈蠻荒令任務,派各派及散修中的高手輪流值守三重天入口,連個蒼蠅都不許飛進去。

    林卓雅問:「我們去哪裡?」他此刻自然而然,將他的人和逍遙窟的人視為一個整體雄霸天下之光緒大帝。

    其實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論晶石等各類資源,他們比起二重天的小門派來一點也不遜色,唯有去三重天入口爭奪家族准入資格,才是對手下所有人負責任的態度。果然,夏飛飛不假思索地說道:「雲深不知處。」林卓雅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

    試探到此為止。而夏飛飛的反應令林卓雅很滿意。以夏飛飛金丹期的實力,若想單槍匹馬拿到三重天的個人准入資格並非難事,難得的是她肯為手下所有人爭取。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事不宜遲。」林卓雅定定望著夏飛飛。

    夏飛飛知道林卓雅目光裡催促的意思。她的確是和無名劍宗的這幫人糾葛過深了。可是,眼看真相就要呼之欲出,她怎麼能夠就此放棄?

    「還有十幾天路程,就能到天絕山了。我在那裡,還有一些事情要做。」夏飛飛說道。

    「你還不死心嗎?」林卓雅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他朦朦朧朧中預感到,蘇越和夏飛飛之間的糾葛沒有她輕描淡寫說的那麼簡單。

    夏飛飛突然有些激動起來:「我未曾動心,何談死心?我——我只不過是想把事情弄明白而已。我是一個講究證據的人。一個人做一件事情,總要有動機的吧?」

    林卓雅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你保重。」他最後說道。

    一行人在一個叫煙水城的地方稍作休整,然後分成了兩撥:夏飛飛和沈墨繼續盡主人之誼,送無名劍宗的人回天絕山,林卓雅和江寒則停在原地,他們糾集了逍遙窟裡的所有人力物力,打算向著雲深不知處進發。

    臨行之時,夏飛飛要楚陽將那桿曾引來無數紛爭的太陰戰旗拿了出來,現在的二重天各門派自保不暇,已經沒有精力和時間覬覦這桿戰旗了。

    「有了這面太陰戰旗,你們在行路之時,也能多幾分保障。現在已成亂局,各處大盜紛紛趁火打劫,敵友難辨。所以不管是妖魔還是人修,一路之上一概不予理睬,敢有靠近者,格殺勿論。」夏飛飛向著眾人吩咐道。

    烏雲盤再次飛起的時候,裡面空間頗顯冷清。夏飛飛在沈墨的督促下和他磨合天絕劍法,只覺得越來越得心應手,自覺兩人哪怕和元嬰期的蘇澈對戰,也未必會落得下風。

    「掌門師尊醒過來了。請你們過去。」突然有一天,程若謙過來說道。

    說來真是可憐,因為妖族的刻意算計,無名劍宗的三代內門弟子除沈墨、程若謙外,死了個乾淨。若不是程若謙修為低微,廝殺之時躲在最後,恐怕也難逃敵手。此時屋子裡人不多,只有程若謙、蘇氏兄弟和夏飛飛沈墨幾個人。想是程若謙慮著掌門人是女人這件事太過驚悚,何況無名劍宗人心早已動盪,不宜再受驚嚇,因此刻意壓了下來。

    「這些日子不見,你倒是沉穩了許多。」夏飛飛低聲朝著程若謙說道。

    程若謙倒沒有平日裡和她說話時常有的那種扭捏不安,只是淡淡說道:「姐姐不幸身隕,宗門劇變,我若還像先前那樣漫不經心,豈不是讓人笑話了去。」

    「好孩子。」夏飛飛讚了一聲,正待說什麼,突然間,便有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打斷了她:「你不要總想著勾三搭四,見到是可造之材便去搭訕。沈墨也就罷了,程若謙可不能再跟你走了。」

    夏飛飛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一定是蘇越,冷哼了一聲,索性靠在了沈墨肩上,順勢挽起他的手。沈墨的身體起初有幾絲顫抖,然而很快便鎮定下來,由著她靠著,就如同世間那些新婚燕爾的小夫妻一般。

    程若謙朝著蘇越冷冷說道:「無名劍宗人才凋零,不是拜閣下所賜嗎?身為宗門弟子,我自然不會想著離開綠茵爭雄。但,這又和閣下有什麼關係?」

    「你錯了,若謙。」突然之間,門簾一挑,一個人從裡間緩緩走了出來,她的聲音是那麼的靈動、縹緲、難以捉摸。

    於是夏飛飛抬頭,再次看到了女裝的徐長易。她整個人是那麼的威嚴、睿智、令人崇拜,卻又是那麼的清柔、嬌媚、攝人魂魄。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就這樣糅合在一起,偏偏令人毫無違和感,只有發自內心的喜歡。

    「眼下離亂之時,飛鳥各投林。若謙你理應人往高處走,若是有地方去,便請你一走了之吧。無名劍宗已經毀了,毀於我徐長易之手,你現在的身份,算是散修了。」徐長易緩緩說道,「我徐長易是無名劍宗的頭號罪人,我之罪孽,尚在幾萬年之前的顧驚鴻之上。」

    在場諸人皆知道顧驚鴻的罪業。當年,無名劍宗還叫天絕劍宗,是三重天很有名的劍修門派,隱隱有和崑崙仙境分庭抗禮之意,所倚仗者,便是高達八品的天絕劍法。顧驚鴻作為天絕劍法的掌劍人,和同門師兄本是一對愛侶,不知怎地,卻喜歡上了煉器宗的一個不成器的弟子,為他自斷兩指,脫離宗門。天絕劍宗從此元氣大傷,改名無名劍宗,向崑崙仙境臣服並請求庇護,才求得延續的一線生機。究其原因,都是顧驚鴻的過錯。

    「娘親,是孩兒不孝,讓娘親失望了!」蘇越紅著眼圈,嗚咽著說,拉著蘇澈,在徐長易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了。

    徐長易緩緩看了蘇氏兄弟一眼,搖頭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們一直認為我和你們有血緣關係,起初把我錯認為父親,如今見我是女子,便改口叫娘親。對於這些誤會,我分明澄清過許多次了,今日就索性再澄清一次吧,我既不是你們的父親,也不是你們的母親。你們兄弟二人,都是我從亂石山山頂上撿回來的棄嬰而已。」

    「母親,你何必說氣話?孩兒知道錯了!」蘇越嘶聲說道,面上悲痛之意,任誰都看得出來。

    徐長易無奈地搖了搖頭,向著夏飛飛講道:「他很喜歡自說自話,你說,是也不是?」眼神之中別有深意。

    夏飛飛原本心中坦蕩,不知道為什麼,被徐長易的眼睛這麼一望,竟有幾分迷茫起來,面上微紅,遲疑著說:「我……」

    除了沈墨,其他人沒有一個人留意到夏飛飛的異狀。因為徐長易已經繼續開始說話了:「顧驚鴻自斷兩指,破門出宗之後,和煉器宗的一男子結為道侶。幾千年後,自知飛昇無望,便生育女兒,將她的道法延續下來。她的女兒修煉幾千年後,仍差臨門一腳,未能得證大道,便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女兒身上。除了追求大道之外,顧驚鴻一系對無名劍宗始終有虧欠之心,將昔日過往銘刻於祖宗祠堂之上,日夜懺悔。幾萬年後,一個叫徐長易的小女孩出生了,她在祠堂上看到了這段過往,立志為顧驚鴻恕罪。」

    「難道你是……」夏飛飛失聲說道。

    徐長易微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我徐長易,就是顧驚鴻一脈的後人。從小,我被測出劍道天賦奇佳,因此就動了拜師無名劍宗,將真正的天絕劍法發揚光大,重振天絕劍宗昔日聲威的想法。真正的天絕劍法,自然就藏在顧驚鴻的墓碑之上,只是無名劍宗一向視顧驚鴻如千古罪人,未敢輕易獻上,恐獻寶不成,反結冤仇。我原以為,我只要拜入無名劍宗,待成了掌門人之後,便可假借名義令這部天絕劍法重現世人面前,卻想不到,無名劍宗有一條堪稱苛刻的門規。」

    夏飛飛點頭說道:「不允許女子做掌門,這條門規,確實苛刻。雖然天絕劍宗是因為顧驚鴻之事衰敗的,但是一個宗派的衰敗,豈能完全歸罪於一人?無名劍宗的先人們著實器量狹小了些。」

    徐長易道:「當我知道這條門規之後,原本打消了拜師無名劍宗的念頭。但冥冥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牽引著我,帶我來到亂石山枕霞洞中。我在那裡,尋到了一件易容改裝的寶貝,經過多次試探,我發現它竟是一件神器,可以輕而易舉改變人的性別、年紀、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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