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3章 文 / 司晨客
比起無名劍宗來,慈悲禪宗頗為大手筆地包下了整個客棧,夏飛飛和沈墨二人只怕是客棧中唯二的外人。
畢竟寄人籬下了這麼許多時日,夏飛飛對整個客棧的佈局也熟悉得很,不過幾個轉彎,便尋到了胡興居住的房間。
「夏道友,夏道友!胡師兄已經歇下了!」在外圍值守的外門弟子後知後覺地衝過來阻攔,被夏飛飛氣勢凌厲地瞪了一眼,便嚇得訕訕不敢說話了。
夏飛飛毫不客氣地推開房門,頓覺一愣。整個房間簡陋得超乎她想像,一桌,一椅,一蒲團而已。
而胡興就盤膝坐在蒲團上,大概是因為夜間靜修的緣故,他的灰色外衫已然除下,穿著雪白的裡衣,衣領卻掩得頗為嚴實。
聽到動靜,他慢慢轉頭,面色平靜,冰雪之姿。
那一瞬間夏飛飛心神為之恍惚,她突然想起前世裡染香對胡興的評價,她一下子也就明白了為什麼連曲紫雯這樣的雛兒都會對胡興另眼相看。
好想在平靜的水面上砸下一塊石子,看漣漪層層疊疊,水花四濺;好想在雪白無暇的畫捲上揮毫潑墨,塗抹上屬於自己的色彩。
這樣的男人一直是妖女系的最愛之一,連夏飛飛這樣自詡冷靜理智的人都不得不承認此時的驚艷。
然而胡興只是平靜地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問道:「有事?」
夏飛飛原本怒氣沖沖,想好了興師問罪的千般言語,但卻因為看到胡興時驚艷了那麼一小下,想好的言辭再也說不出口,鬼使神差的,她居然冒出了一句:「你果然還是穿白衣好看,那身灰撲撲的衣服一點也不配你。」
「妖女!休得再勾引我胡師兄!」羅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門外偷聽,聽夏飛飛如此說,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聲,衝了進來。
夏飛飛被羅哲這一聲大喝,反倒回過神來,便看到胡興面色不變地解釋道:「哦,慈悲禪宗弟子一向穿灰衣。這是禪宗的規矩。只有金丹期以上的禪修才有資格選擇別的顏色。不過,皮相衣著皆是虛幻,穿甚麼顏色的衣服其實本無差別。」
羅哲怒道:「師兄和這妖女解釋這麼多幹什麼?妖女,我且問你,難道那個叫沈什麼的還不能滿足你嗎?一臉慾求不滿的樣子跑到這裡來瞎折騰什麼?」
「我哪有!你一個小小禪修,如此口不擇言,粗鄙無禮,今日我便替幽谷上人好好管教你!」夏飛飛一面說著,一面將手中的披帛飛出。
披帛其實是她在旁觀碧落夫人、冰兒等人實戰時候偷學來的本事,畢竟,誰都有不方便舉著大刀殺氣騰騰打架的時候,不是嗎?披帛好歹要優雅許多,觀賞性強。
她選擇和羅哲動手的時機也甚是巧妙。剛好趕在幽谷上人不在此間的時候,一為回應羅哲的出言不遜,二為試探羅哲手頭的本事。畢竟,數日之後,她將要和羅哲正面交手。此戰關乎無名劍宗聲譽,但更關乎自己是否能夠在幽谷上人面前全身而退,大意不得妖元血聖。
披帛捲出,羅哲畢竟實戰經驗不足,袍袖被披帛拂中,面上大驚失色,但他隨身不知道有什麼法寶護體,披帛在拂中羅哲袍袖的那一霎那便遭遇強勁的反擊之力,激射而回。
夏飛飛一招試探,立即知道羅哲走的是多寶童子的路數。當下便收回披帛,不再挑釁,只是居高臨下地拿眼神瞪著他,表達自己的不滿。
然而羅哲的表現卻是激進得令她瞠目結舌。羅哲滿面通紅,似乎被她的披帛擊中是多麼大的恥辱一般,手中一閃,便用利刃割斷那只袍袖。
半片袍袖飄落地上,羅哲洩憤似的拿腳踩了又踩,瞪著她說:「像你這樣的妖女,休想碰到我!你碰我衣服,我就敢扔掉衣服,你碰我手,我就敢砍斷手!」
夏飛飛輕輕一笑,突然間血棘蠱巨大的籐蔓從地上飛出,從羅哲身後推了他一把。儘管籐蔓遇到羅哲的防身法器,立即開始粉碎消融,但羅哲仍被這力道推得站立不穩,往前踉蹌了幾步。
夏飛飛早就算好,身形閃出,向前出迎,羅哲整個人便撞進她懷裡。夏飛飛左手拍他頭,右手探他身下,儘管在接觸到他的那一霎那,便被他的防身法器彈開。
但是羅哲仍然是結結實實的和她來了個親密接觸,身下被她隔著衣服摸了一把,頭更是和她的手肌膚相接。
羅哲羞的滿面通紅,指著她破口大罵:「下流放蕩!無恥之至!」
夏飛飛卻笑道:「適才你曾說過什麼?你是打算脫掉衣服,還是打算揮刀自宮?或者,將一顆大好頭顱送到我面前?頭乃六陽之首,你捨得嗎?」
胡興出言喝道:「夏道友,不得無禮!羅哲乃我慈悲禪宗掌門愛子,年紀尚小,禁不得你戲弄!」
又忙著對羅哲說道:「羅師弟,夏道友這是在點化你,難道你不明白嗎?凡事不可意氣相爭,不顧大局!你若憤慨之下,做出什麼難以挽回的事情來,豈不令親者恨,仇者快?」
羅哲被胡興一喝之下,恍然有所悟,竟然再不言語,在胡興房中就地坐定,悟起道來。
胡興見他終於消停下來,向著夏飛飛歎道:「我知道你過來尋我做什麼。是,是我對沈墨說,要他對你,多加提防。除非你答應做他雙修伴侶,否則萬萬不可縱容姑息,遂了你的意去。」
「為什麼?」夏飛飛頗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就知道你始終是個累贅,不會輕易善罷甘休。說,你是不是還喜歡我?所以故意攔著我和別的男人相好?」
胡興沉默了好一陣子,終於說道:「怎會。夏道友要我服下忘情丹,我亦毫不猶豫服下。前塵往事,如今想來,不過如夢如煙,付之一笑。只是,我既為慈悲禪宗弟子,理應慈悲為懷,怎肯見無辜男修被人算計利用而不自知,怎願見你造下情孽無數。」
夏飛飛怒極反笑:「這麼說來,我倒應該感謝你了?」
胡興答道:「先前在秘境島上,你的心神曾經失守,各種情由苦楚,你自然深知。何況,並不是所有被騙靈修,都似我這般,願意服下忘情丹,一笑置之的。若是糾纏不清,因愛生恨,哪怕是你,只怕也難以處置妥當。」
「你想怎樣?」夏飛飛突然有不妙的預感。
胡興道:「慈悲禪宗與無名劍宗,世代交好,同氣連枝。彼此之間交流比鬥甚密。夏道友肆意妄為,我若未曾見聞,此事自然與我無關。若不巧被我知道,定然要對那無辜靈修,略加提點,以免夏道友造下惡業無數。」
夏飛飛聽胡興竟然這般說,又想起他從前倔強堅定的性子,心中便是一涼,深悔當日貪圖胡興美色資質,又未曾善後妥當,引出這等麻煩。
她心中既愧且怒,手指顫抖,指著胡興:「你……你……你……」然而,嘴皮抖動半天,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修元風雲最新章節。終於長歎一聲,沒精打采地離了胡興的房間,慢慢走了出去。
夜涼如水,夏飛飛在客棧走廊上徘徊許久,倒也路遇幾個相貌頗佳、修為不錯的禪修弟子。然而想起胡興的警告之語,以及幽谷上人一向的護短秉性,還是沒有敢勾搭,心中忖度良久,終於再次走到沈墨的房間前面,猶豫片刻,還是敲了敲門。
「進來。」沈墨說道。
夏飛飛走進房間,沈墨看了她一眼,便笑了:「心情不好?想是去找舊愛理論,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他剛剛沐浴過,房間裡的大木桶尚未撤去。他也堪堪披上外衫。
他和夏飛飛這幾日感情突飛猛進,早已不似之前那麼避忌。他從容理著外衫的帶子,見夏飛飛熾熱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打量,皺了皺眉頭,冷然說道:「師妹,你既然無心成為我雙修道侶,便不該在此時還打我的主意。其實胡興他對你並非無心,我瞧得清清楚楚。」
「你若寂寞難耐,大可同他舊夢重溫,一笑泯恩仇。只要胡興他能說服幽谷上人,與你結成道侶,我們便連比鬥都不必了。無論他入贅到無名劍宗,還是你到慈悲禪宗去,始終是美事一件。」他一面說,一面轉過身去,飛快地繫上帶子,這才覺得心中安定了許多。
夏飛飛突然道:「師兄,你直覺敏銳,大異常人。難道我待你之心,是真心還是假意,你還分辨不出嗎?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歡喜。」
沈墨冷冷說道:「是,的確是真心實意。恐怕你也曾這麼真心實意地待過胡興,結果他便落到這般結局。女修心思之詭異,是非我輩俗人所能忖度。」
夏飛飛卻笑著指著那個大木桶說道:「況且我亦不信,師兄對我毫無情義。我記得清楚,今晚我初次來尋師兄時,師兄已然沐浴完畢。如今我去而復返,卻見師兄再度入浴。難道西陵界當真污穢至此,師兄需要每夜沐浴兩次才能略解塵乏嗎?」
沈墨被她說中,卻面色不變,泰然答道:「我輩靈修,亦有七情六慾。金仙尚有思凡者,況我輩修者,還在通天道上苦苦掙扎。塵心難清,也是常理。有師妹這種佳人坐懷在前,挑逗在後,我便再度入浴以定心神,又有何慚愧之處?」
「如果我說,如果我說我此番作為,都是為了我們能在比鬥之中獲勝呢?」夏飛飛心一橫,突然說道,「宗門榮譽,自身安危,天絕劍道,成敗俱在此役。我怎能不挖空心思,想盡手段。」
沈墨怒道:「你還好意思和我提比鬥?正如你所言,天絕之劍,非心有靈犀的愛侶,才能將其劍意發揮得淋漓盡致。我為此煞費苦心,不惜——差點把自己都給搭上去了。可你,可你卻始終沒有誠意……」
夏飛飛搶著說道:「並非如此。今夜我曾試探與羅哲交手。羅哲對敵經驗雖弱,卻有強勁法寶護身,非以力破之,不能奏功。師兄你想,胡興現在已經是凝脈期修為,羅哲年紀雖小,卻已經是築基後期,且有法寶。我苦修不掇,至今也不過堪堪築基中期修為,實在是大大脫了後腿,致使天絕劍只能發揮出築基中期的實力。」
沈墨見她這般用心,臉上怒意稍霽,反倒安慰她道:「修為深淺,始終是水磨的功夫,需要日積月累,急切不來。我記得你初入無名劍宗時候只是築基初期,不過短短一年多,便有這等進境,已經是不凡。你千萬不可因此自責,刻意追求修為,反而誤入歧途。」
夏飛飛道:「若我說,其實我有快速提升修為的功法呢?」
作者有話要說:就是想嫖沈墨啊,一直不給睡好著急啊。手機黨可能看不到標題,其實這章的標題是「峰迴路轉的最後嘗試」。
謝謝守望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