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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章 文 / 司晨客

    原來,夏飛飛吹奏的,卻是一曲《孔懷》。

    ——孔懷兄弟,同氣連枝。這個典故在蠻荒境中也是有記載的。大約三千年前,一位魔修偶爾看上一個少女,強迫帶走。少女一時聯絡不上師門,便一路吹奏《孔懷》一曲,大表同氣連枝、向沿途名門正派求救之意。

    從此,《孔懷》一曲便成為名門正派中求救的暗語,沿用至今。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其中的典故,身為散修的赤焰道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所以為了降低赤焰道人的戒心,夏飛飛煞費苦心。不知道一共吹過多少支曲子,又把其中很多曲子混編變調,趁赤焰道人警惕性低的時候反覆吹奏,這才引來了這七條小船。

    「還是功虧一簣啊!赤焰道人發現的還是太早了些。」夏飛飛心中遺憾不已,面上卻做出一臉驚恐不知所措的樣子:「真人何出此言?」反正也是混編變調,她只要一口咬定不是刻意為之,便有逃命之機。

    赤焰道人惡狠狠瞪了她一眼,見她一副沒做虧心事的樣子,心中倒有些驚疑不定起來。他粗聲踢了夏飛飛一腳:「為了證明你自己的無辜,便隨貧道一同出去拒敵,將這些可惡的跟屁蟲殺個片甲不留,你意如何?」

    夏飛飛故意裝作一臉猶豫的樣子,試探著說道:「可我一直生在百蠱界,這外頭門派的事情,不是很清楚。真人雖然實力高強,但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外面有七條船,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不可得罪,還望真人告知。」

    這話說的一副為赤焰道人打算的樣子,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赤焰道人疑心稍去,哈哈一笑道:「外面哪有什麼地頭蛇?不過是沿途的一些小門派出來歷練的弟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便是收拾了,諒他師門也不敢說什麼。」

    於是,就在那一瞬間,夏飛飛就決定了她所站的方向。而之後赤焰道人一邊倒的碾壓更是說明了這點,於是夏飛飛也開始精神抖擻,加入戰局。

    那七條船上的人們有些震驚地望著她,一時不明白這個吹笛求救的姑娘為什麼突然間倒戈相向,都被打蒙了雪兒的愛情。

    然而,夏飛飛的蠱蟲攻勢在一群築基者的眼睛裡,不過是隔靴搔癢罷了。赤焰道人滿意的,是她從中表現出來的態度。

    七條小船最終被打得落荒而逃。夏飛飛冷眼旁觀,發現赤焰道人出手甚有分寸,暗暗明白他的處境。大抵是一重天或者二重天上,不甚知名的散修罷了。雖然時有劣跡,但是並未成為名門正道刻意追殺的對象。

    「我倒是小看了你的破壞力。」戰鬥過後,赤焰道人閃入船艙,順手將夏飛飛腰間的笛子奪下,擲入深不見底的界河之中。然後,他開始用他的手挑起夏飛飛的下巴:「倒有幾分姿色。貧道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夏飛飛默默低下頭去,掩住面上的厭惡。對於這樣的屈辱,她並不是沒有經歷過。然而,那已經是前世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聽我那碧落徒兒說,你先前眼光頗為挑剔?」赤焰道人陰陰地笑道,「可貧道這裡,自然是老子說了算,你可知道?」

    在那一刻夏飛飛真的以為赤焰道人要用強了,她甚至做好了忍辱負重的準備。然而突然間梭形船微微顫動,赤焰道人立即從船艙中長身而出,緊接著招呼她道:「船靠岸了。你隨我下來。老實一點。」

    夏飛飛答了一聲是,然後她踏上了半山界的土地,頓時一股純正的靈氣鋪面而來,她已經足足有半年時間未曾感受到這般純正的靈氣了。然而,這裡卻還只是一重天。

    「貧道的洞府在玄烏界,取道半山界是為了辦點事情。」赤焰道人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說道。

    玄烏界是二重天中靈氣最次的小界,然而它也是不折不扣的二重天。然而半山界卻並不是去玄烏界的必經之路。「難道他是為了?」夏飛飛心念如電,腦海中瞬間便浮現出一幅模糊的界圖來。那是身為高階修士的她和染香等人交換後,得來的最詳盡的莽荒境界圖。在圖上,大略標著各地的特產。

    半山界是一個不惹眼的界,這裡的門派、功法、物產都無特異之處,只是——

    「不錯。腳鐐。」赤焰道人將一副邪修打造的鐵鐐套在她腳踝之上,瞇著眼端詳了一陣子,方很滿意地說道,「女奴就該有女奴的樣子。當年碧落,也是這麼過來的。你若有造化,熬過百八十載,說不定我善心大發,也會指點你一招半式。」

    夏飛飛默然不語。她就知道,赤焰道人選擇取道半山界,一方面是因為這裡散修最多,山頭最雜,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半山城中出賣各種爐鼎女修的生意最紅火。以至於她拖著腳鏈在大街之上行走,居然被人司空見慣地忽視了。

    突然間迎面一個錦衣公子走了過來,夏飛飛望了他幾眼,突然間對赤焰道人說道:「道長,這幾日坐船,我有些發暈。還望道長憐憫,在此地暫時休息一夜。可否?」

    她一副既乖巧又可憐的樣子,閱女無數如赤焰道人,也不免皺了皺眉頭道:「女人就是麻煩!」他突然覺得自己身上也有些困頓,便在這半山城中歇息一夜。

    當天晚上,夏飛飛卻輕歌曼舞,施展渾身解數,看得赤焰道人色心大動,若不是半山城中黑吃黑的事情常有發生,他差點便要考慮在此處將她拿下了。

    赤焰道人第二天便帶著夏飛飛離開了半山城。一路坐在梭形船中飛行,只有夜宿時分才尋了山洞按下雲頭。夏飛飛十分慇勤賢惠,說要親手為赤焰道人烤制野味。赤焰道人哼了一聲,自顧自從空間法器中取出美酒佳餚,自顧自享用了,又扔給夏飛飛幾顆辟榖丹。

    「你少給老子添麻煩!」赤焰道人目露凶光,警告夏飛飛道。

    突然間山洞前的荒草叢中突然傳來歎息聲:「唉,如此唐突佳人,邪修果然是邪修。」

    赤焰道人神情凝重,從地上一躍而起:「誰?哪個傢伙不要臉跟著老子?」

    荒草叢中,一個錦衣公子撥草而出,手持折扇,翩翩而立嫡女傻妃,王爺勾勾纏。

    「在下無名劍宗孟玉純,汝是何人,膽敢強搶孤女,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來?」錦衣公子折扇輕搖,侃侃而談,道不盡的風流。

    又看走眼了。夏飛飛心中歎息。她在半山城中見錦衣公子腰間掛著無名劍宗的標誌,心想這二重天的門派雖然籍籍無名,弟子卻也總應該有些本事。因此刻意勾引,不惜載歌載舞,暗送秋波,就是為了讓隔樓相望的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想不到這廝卻是個空有皮囊的蠢貨。他和赤焰道人相比,兩人實力雖然都是凝脈,但從心性、經驗上來說,只怕孟玉純不是對手。

    赤焰道人臉沉得都快能滴下水來了,他此時又怎麼會不明白是有人暗中作梗?

    「小賤人,回頭再和你算賬!」赤焰道人惡狠狠地罵了夏飛飛幾句,抽出隨身的法器狼牙棒,便開始禦敵。

    夏飛飛實力低微,只能時不時埋幾顆豆雷蠱,又抽冷子射出幾道風刃,給赤焰道人找些不痛快,然而,她這些蠱道去對敵二轉蠱修還有幾分能看,在赤焰道人面前連隔靴搔癢都算不上,有一次豆雷蠱還不小心炸到了孟玉純。

    「喂!姑娘,你到底幫哪邊?」孟玉純百忙之中不忘耍帥,用折扇耍出一個炫目非常的招式,堪堪將赤焰道人逼退一步,卻並不上前追擊,倒有心思同夏飛飛聊天。

    「愚蠢!你的死期到了!」赤焰道人的臉上被孟玉純劃出一條血痕,激起他的憤怒,他再也不顧忌孟玉純是二重天修真弟子的身份,招式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

    原本在凝脈期修者當中,武修的優勢已經漸漸消褪。因此夏飛飛原本算計著孟玉純大概能和赤焰道人打個平手。但無奈這廝腰間雖然掛著無名劍宗的標誌,卻為了耍帥,選了一柄玉骨折扇作為兵器。而近身打鬥中,赤焰道人當然憑借他武修的經驗,佔盡了上風。

    狼牙棒每每和玉骨折扇相撞,濺起火花,無數的靈力碰撞之下,夏飛飛也不敢湊上前去,只是撐起她那面微弱的靈力防護罩,在戰場外圍東躲西藏。她腳上帶著腳鐐,原本也走不快,因此赤焰道人根本不用顧忌她,只是用狼牙棒狠砸猛砍,終於孟玉純不敵,就此隕落。

    夏飛飛望著孟玉純被砸成一團血肉的慘狀,做出瑟瑟發抖的害怕樣子。赤焰道人隨手收起狼牙棒,獰笑著向她走過去:「小賤人,你東拉西扯的援兵都被老子收拾了。現在,我們該好好算算帳了。你害死我碧落徒兒在先,一路暗算謀害在後,你說,我要怎麼收拾你,方能解我心頭之恨呢?」

    夏飛飛淒惶閉目,一任赤焰道人狂性大發,將她的衣衫扯碎。

    此時正值黃昏,寒鴉紛飛,風吹草低之中,一個年輕女子衣衫零落,即將被凌辱。

    就在赤焰道人嘿然笑著,脫去自己道袍的那一刻,突然間傳來一聲貓叫,緊接著,有什麼東西撕扯開虛空,撲到赤焰道人身上。

    赤焰道人突然間慘叫一聲,用雙手捂著下面在地上打滾兒,他的面上漸漸浮現出黑紫色,他的雙手指縫裡有黑紫色的血不住滴落。

    夏飛飛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拉了拉根本遮不住多少的衣服,終於歎了口氣,無聲地看著眼前由靈貓變成人形的男子。

    妖妖。

    他換上了和冰兒一樣的青色衣服,頭髮整整齊齊束在腦後,看上去倒是沉穩內斂了不少。

    然而他眼睛裡的波光,似乎還帶著幾分昔日的脆弱和天真。他深深望著夏飛飛,彷彿不確定般地問著:「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或者,這次我也不該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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