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章 照片中的新城速度 文 / 急凍人

    油塘工業區內，被重新命名為太宇科技大廈的總部大樓內，所有跟隨關飛從偭定過來的前警衛**士們濟濟一堂。這麼多人全部擠在總經理辦公室內，讓這間本來足夠寬敞的辦公室，也變得狹小起來，數十人的體溫使得房間溫度也不斷上升，逼得潘美鳳不得不打開屋內空調，才能待得下去。

    其他人倒不覺得這裡熱。

    這算什麼熱，和偭定雨林比起來，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涼爽宜人。就連其中的北方戰士，都不覺得屋內悶熱難耐。

    能夠和他們的司令歡聚一堂，敘述這一年來的離愁與思念，比什麼都更重要。

    「這裡就是新城的位置？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當關飛從皮包內取出厚厚一摞彩色照片，扔到會客茶几上，所有人都如狼似虎般撲上去，爭搶著照片。

    他們離開軍分區的時候，那裡還是一片荒山野嶺，大多數人心中都沒有太多印象。

    可對他們而言，那裡卻是他們的根！

    人不能無根，沒有根的人，就跟浮萍一樣飄來蕩去，立不住腳。

    作為浮萍，可能兇猛大鱷不屑一顧，但也正因為浮萍弱小、背後沒有靠山，哪怕是一隻小蝦米，也敢對它張牙舞爪，肆意撕碎、啃食。

    他們的首長、現在的軍分區司令關飛，帶著幹部戰士們披荊斬棘，從一片荒山中建立起一番基業，也就是給他們這些在外的人，打造了一個堅實的根基。正因為有了這番基業，他們才能安然地待在香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對於這個印象模糊的根據地，所有人都很好奇，第一時間就像爭搶到手，看看目前究竟建設得怎樣。

    辦公室人多座位少，許多人就隨隨便便坐在地毯上，也不在乎自己身上昂貴的外套。吃過苦的人，最知道珍惜。在外人面前他們人五人六，可以裝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可在同伴戰友面前，尤其是在關飛面前，誰還在乎什麼形象。怎麼方便、怎麼舒服就怎麼來，過度拘謹只會顯得生分。

    照片剛扔到茶几上，一個就蹲在旁邊的戰士一把就搶了過去，後面其他人自然不允許他吃獨食，全都撲上去瘋搶。他無可奈何，為了怕別人把照片撕壞，只能放手，唯獨緊緊抓住了最上面一張，高高舉到眼前，認真端詳起來。

    這張照片下方有文字說明——新城原址！

    他看著這張照片，感覺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眼熟，可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在什麼地方，不覺大聲向其他戰友請教道。

    「這裡啊，我想想，嗨，這你都忘記了？這不就是我們那次偷襲緬軍時，翻越的那座山嗎？我們可是走了兩個多小時，當時都快累死了。」另外一個戰士偏過頭來，瞟了一眼，馬上想起來。

    「靠！這我怎麼記得住！當時到處都烏漆麻黑，我只顧抓著前面顧小三的武裝帶，生怕掉隊，誰還記得這地方！」那名警衛戰士恍然大悟，難怪這地方看起來有些眼熟，卻又記不住是哪裡。

    辦公室內一陣哄笑。

    「畢安華，你能記住才怪了！誰不知道你是聞名的大路癡。每次行軍，不抓著前面人的武裝帶，你小子保準迷路！」

    有人就出聲諷刺道。

    「是啊是啊，我記得這小子當初是準備去遮放投軍的，可走來走去，居然圍著遮放繞了一個大圈子，跑到我們連來，自己連怎麼過的國境都不知道。要不是咱們連長把他攔下，這小子說不定還會一口氣跑到偭定軍那裡，直接進戰俘營了！」

    又有人揭他的黑歷史，再次引來全體人員陣陣哄笑。

    這屋裡唯一一個外人，潘美鳳抿嘴偷笑，從面紅耳赤的畢安華手中接過那張照片，好奇地看去：「這裡就是新城的地點啊，看起來好荒涼的樣子……」

    「你不會說話，就別瞎**亂說！沒人當你是啞巴！」周小山聽她貶低軍分區，臉一沉，不高興道。

    關飛看潘美鳳被周小山當眾罵得有些下不來台，臉上現出一絲慍怒，連打圓場：「呵呵，沒事，這裡原來就是這麼荒涼。我也是在新城建設前，用相機拍攝下來，作為珍貴的歷史資料。你們看後面，就會發現這裡已經大不一樣了。」

    當初潘家想把女兒介紹給他，攀個高枝，他是不理不睬。但當潘美鳳跟周小山確立了戀人關係，成為未來的弟媳，他對潘美鳳的態度也好了許多，把她當做了半個自己人。

    得他回緩，潘美鳳臉色好看了許多，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不敢再亂說話，只是接過別人看過的照片，一張張細細看起來。

    這摞照片，關飛用心做了順序編排，前面部分都是新城。

    照片的取景角度也各不相同，比如第一張，就是站在山頂居高臨下拍攝的全景照，緩坡、江岸一線平地、薩爾溫江，以及對岸的山坡、起伏不定的山巒都盡收其中。

    從全景照中看起來，這片地域好聽點，就是充滿了原始野趣，難聽點，就是潘美鳳說的那樣，是一片荒僻貧瘠之地。

    在全景過後，後面幾張同樣是這裡的局部取景，有丘陵、有草坡、有奇樹、有野花、有怪石、有湍急的江流。由於取景角度不同，著重點也有所變化，更多地是突出了這裡的自然美景。

    潘美鳳這個常年侷促在香港的富家女，就對這種自然風光很是著迷，連連驚呼，認為這些景致美不勝收。

    周小山等人不像她，是抱著獵奇的心態來看這些照片。對他們來說，這裡就是291旅的根基，所以看得格外認真，感觸也格外深沉。他們看到這照片，從內心講，其實和潘美鳳一樣，第一印象就是生野荒地，一片大荒之境。

    想到旅長，帶領著幾千名弟兄，就是在這樣一片荒地上，一點點將它開發出來，建設為一個城市，所有人心裡都極其沉重。

    要將如此荒涼的地方，變為291旅的根基，旅長、戰友他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就在所有人都在為了建設他們的家園而揮灑熱血汗水的關鍵時刻，他們卻躲到了繁華的香港、日本，吃香的喝辣的，過著樂不思蜀的快樂日子。

    此刻看著這樣的照片，每個人眼裡都閃動著淚花。

    他們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個逃兵，逃避了自己本該承擔的責任。太宇科技是旅長一手建立、新城也是旅長一力完成，他們就像一個窩囊廢一樣，只會坐享其成。

    房間裡的笑聲漸漸消失，每個人都在無聲地看著一張張照片，表情格外莊重、沉默。

    再後面，就是新城的建設。

    有最初關飛一個人默默規劃、劃線分割，照片是其他人隔得遠遠照的。照片中大片的荒地之上，就看到關飛孤獨的身影，一步一步，踏破荒蕪，為新城勾勒出一片宏偉藍圖。

    許多戰士看著看著，不覺就哭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關飛為了他們這個戰鬥集體嘔心瀝血，做了許多許多。很多事，他們都習以為常，但當他們沉下心來細細品味，才會更加感覺到關飛的無私與奉獻。

    這就是他們可敬又可親的大哥，用他寬厚的肩膀，硬生生撐起了整個291旅的天！

    這個時候，他們更加痛恨自己當時不在關飛身邊，不能和他一起並肩戰鬥、工作，為旅長分擔哪怕一點點重擔。

    當照片中，開始出現數以萬計群眾，在工程營帶領下，斗天戰地，將關飛勾勒出的宏偉藍圖，一點點變為現實的時候，所有人都感到熱血沸騰，激動得難以自持。

    年輕人仰慕英雄，渴望熱血與激情。

    如果沒有這些，他們當初也不會毅然決然跨出國門，投身於波瀾壯闊的全世界解放運動中去。這麼些年過去，解放鬥爭沒有取得他們預想中的勝利，反而屢遭失敗，不少人對於是否還能成功，已經抱有懷疑。

    但眼看著照片中，那數萬人共同勞動的壯觀場面，每個人的心中，都再次湧起一股強烈的震撼。

    心，未平；血，未冷！

    照片的拍攝者水平很高，取景角度都非常突出主題，一張張照片上，就是一幕幕領人血脈憤張的勞動場景：有揮鋤挖地的、有挑擔推車的、有揚鏟撒土的……，每一張照片上都是一個主題，而且鏡頭中的每一個人都在笑。

    這張照片上，一輛巨大的鏟車在工程人員的指揮下，正將鏟斗深深地插入土層，照片就凝固在這一刻。他們可以看到，那巨大的鏟斗中，已經裝入了數以噸級的泥土，彷彿下一刻，就會抬升起來；那工程指揮人員，眼睛緊緊盯著鏟鬥，哨子含在口中，手中小旗正作勢舉起；鏟車司機全神貫注盯著目標，神情是那麼專注，右手抬起，正伸向操縱桿，正在進行下一步控制。

    巨大的鏟車後方，一片濃黑的柴油煙霧升騰而起，籠罩了半個車身，看到照片的人，甚至彷彿能聽到柴油發動機那巨大的轟鳴聲，在耳畔響起。

    照片一張張過去，有些表現的是宏大的勞動場面，有些是個別場景的特寫，每一張都是如此生動，都在他們腦海中，呈現出一幅立體的勞動場景。

    這些照片中，有些是他們所不認識的陌生人，有自願參加勞動的群眾、也有身穿綠軍裝的指戰員。他們知道，這些人多半是後來加入的，雖然大家素未謀面，可此刻卻有一種血肉相連的親切感。

    有些照片中，卻有著他們熟悉戰友的身影，可以確認，他們都活躍於各個施工部門，但無一例外，都是擔任著組織者、指揮者的角色，或是在指著圖紙向其他人說明施工注意事項，或是在手舉著小旗，現場指揮施工。

    這些人曾經和他們一樣，只是一個普通小兵，但從照片中可以看到，經過一次次鍛煉，他們也在迅速成長，臉上表情從稚嫩走向成熟，甚至開始具有了一些威嚴。

    照片很多，很厚，從四分之一處開始，就不再是簡單的荒地，而開始出現了建築場景。

    辦公室內，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看著。

    一座座建築，從地基開始，一點點增高，最終屹立於這片荒涼之地。由簡陋的主體框架，到中期的外牆修建，再到後期裝飾，最終成為一棟漂亮的高層建築。

    「這樓很好看啊，比香港的樓還要好看……」潘美鳳看到那副已經完成的小高層，不有瞪大了眼，以手掩口，極為震驚。

    說實話，她對新城並無任何期待。

    尤其是在她看過新城最初的荒涼景致之後，對於所謂的新城更是不抱任何幻想。在她看來，無非是將土地平整一下，多修幾棟房子，就算是一個城了，其規模固然讓人恥笑，建築水平也肯定好不到哪去，絕對比香港的市區建設，差很多。

    但當她看到最終完成修繕的小高層，她完全無法克制住自己的驚訝。

    論高度，這些樓房沒有一座能超過十二層，對比香港那些數十層的高樓大廈，就像是個小弟弟。但如果整片小區，全都是這樣的小高層，那就太讓人震撼了。

    香港高樓多，但那是地產商為了牟利而特意修建，真正幾十層的大廈全港此時也不過區區十幾二十棟。整個香港，主體居民區，仍舊以七層樓高的普通樓房為主。

    而且新舊樓房相依相鄰，風格也各不相同，有的是牙籤樓，有的是陳舊的老式鴿子樓，有的是新潮的玻璃大廈，相互間雜，看起來極不舒服。

    可是在照片中，這片新城小區，全都是十二層的小高樓，電梯公寓。

    從外觀看，所有的小高層都非常漂亮，既有西式建築的空間利用，又有著東方式建築美，兩者巧妙地融合搭配，相得益彰。雖說整個小區都是同時建成，但也不是只有一種造型，從視覺感官來說，絲毫不覺得單調乏味。

    小區內各種公用設施也極為齊全，健身設備、花園、噴水池、行人座椅樣樣俱全。

    這樣一個小區，就是放到香港，那也是高檔小區，售價起碼也在一萬以上！

    她望著照片，愣了很久，然後飛快從照片中尋找，找到最初那張全景照，將兩張照片放在一起，不覺看呆了。

    短短不到一年時間，關飛就將一個原本荒涼的山坡，建設成了、至少是局部建設成了一座環境優美的現代化都市！

    港人常自豪「香港速度」，但與這相比，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這才是真正令人生畏的新城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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