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篇 菜花賊 文 / 影照
「七師姐,不知你這次下山,遇到什麼新鮮事兒沒有?」
石榴姑娘,也就是十一師姐,邊摸牌邊慢悠悠道。
「還不就是那麼回事?」七師姐望著面前砌好的小長城,做思考人生狀,「——和華水派交流劍術,與六當派切磋武藝,師傅他老人家也順便把兩派的新納弟子都欣賞了一個遍。」
「有沒有碰上特別好看的?」嬌滴滴的聲音,是水仙妹妹九師姐了。
「切!」七師姐從牙縫裡呲出一聲,滿臉不肖,「那些凡夫俗子,怎能入我們師傅的法眼?」
「——菊花。」三師姐適時出聲制止,體現大家風範,「大家同是武林人士,休的對它派弟子無禮。」
「也是,相貌不是萬能的。」十一師姐點點頭,「練武還是要靠天分。」
然後大家突然就沉默了,估計是想到了師傅。
「不過倒是聽見一樁奇聞。」七師姐忽然想起什麼來,打破這滿室寂寥,「聽聞山下的清水鎮裡最近來了個絕世美男,但凡見過他真面目的女子,無不被他的容貌傾倒。注意,是真正的傾倒!不論已婚未婚,見過他的女子沒有不暈倒的,回來後都會精神恍惚好一陣呢!」
「有這麼玄乎?」九師姐眼中秋波一閃,神情激動了,「即便是阮師叔也沒這樣的本事,真想親眼見一見!」
十一師姐的臉也開始變得粉紅:「莫非真有比阮師叔風華更盛的奇男子?令人神往……」
「咳咳!」三師姐乾咳兩聲,正色道,「妹妹們,要記住相貌不是萬能的!」
「可是在這離三堂,沒有相貌是萬萬不能的……」九師姐委屈的聲音。
「三師姐,我們也是好心。」十一師姐到底腦子厲害,嘴巴轉的飛快,「萬一是個借傳說來糊弄良家婦女的採花賊怎麼辦?我們西陵派有義務保護鎮民,為民除害!」
「那……」三師姐環顧四周,眼神閃爍,壓低了聲音道,「除暴安良事不宜遲,咱們今天就下山去看一看?」
「耶!」
「師姐你最好了!」
「芙蓉芙蓉我愛你!」
房間裡爆發出一陣歡呼。
「——請問,阮師叔是誰?」小師妹怯怯的聲音不合時宜的□來。
「咳咳,說到你阮師叔啊,那話可就老長了……」
西陵山下,清水鎮上。
五朵金花慢慢地走著,排末尾的正是原名顧清喬,現名甘小喬的小師妹。
「原來那阮師叔是這麼個人物?」小喬便走邊消化著三師姐剛剛給她的消息。
阮似穹,西陵派二號人物,現任掌門最為得意的弟子,卻不擔任八堂任何職務,只做掌門副手,負責處理派內事務,是掌門精心培養的事業接班人。更為傳奇的是,他甚少公開露面,卻是一位人盡皆知風華絕代的青年才俊。
因為離三堂堂主,那個桀驁不訓的王天山,正是因為他才對弟子的美貌如此苛求的。
「想我王天山縱橫大半生,居然贏不過一個毛頭小子!」據說當年他和阮似穹比武惜敗後,發出這樣感歎,「不僅武功不如人,連相貌和氣度都輸的一敗塗地!」
於是王天山臥薪嘗膽,開始為自己制定一個邪惡的復仇計劃——他發誓,此生定要培養出一個容貌和武功都超越阮似穹的人才!
「……怎麼可能呢?」三師姐充滿無奈的感慨聲遙遙傳來,「等我們見過了阮師叔,才明白師傅所謂的復仇只能是一個夢想……西陵派一百年內,不,三百年內都不會再有阮師叔那般的天才了……」
莫非真有這樣的神人?
小喬抬頭看天,眼神迷茫——根據穿越定律,女豬腳一般多和師兄發生糾葛,再次是「仙人一般」的師傅,很少聽說和什麼師叔來事兒的。
但是!這個故事的作者不能小看,在她筆下,一切皆有可能!
也許我應該找機會接近這個阮師叔……
小喬這樣想著,暗暗捏緊拳頭,下了決心。
「就是這裡了。」七師姐的聲音響起,「聽說那『玉面潘郎』就住在這客棧裡,每日下午去對面的醫館裡針灸一次,所以好多姑娘都提前排隊等著見他一面呢!」
果然,在他們前方的醫館門口圍了一大堆胭脂水粉,個個神情緊張興奮,手中還捏著好些鮮花和薄絹。
呼呼,一陣清風吹過,揚起姑娘們手中的薄絹,原來是些小小的橫幅。
——「心隨潘動。」
——「最愛潘郎。」
——「捨潘取誰?」
——「叫我如何不思潘?」
忽然,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只見醫館的門緩緩打開,一位蒙著面的白衣男子在四位彪形大漢的護衛下走出來,朝對面的客棧艱難前行。
「啊呀呀!潘潘——我的小潘潘——」有一位看起來至少年過四十的大媽尖叫著暈過去了。
「不好!」七師姐臉色一變壓低聲音道,「恐怕我們來晚了!這『玉面潘郎』每次只見排名前三十的女子,我們是趕不上了!」
「——非常時刻,自然要用非常手段。」三師姐面色一凜,朝幾位同門使個眼色。
「得令!」只見其他師姐一聲嬌喝,腳尖一點就輕飄飄朝客棧方向飛去。
啊唉唉?
清喬看的目瞪口呆。
「哎呀,忘了你才進師門,習的又是西門功,不會這凌波微步。」三師姐立在她背後盈盈一笑,態度溫和,「來,我帶你去。」
說著就將小喬的後領子一拎,朝客棧飛奔而去。
悅來客棧,青瓦頂上。
「三、三師姐……」小喬在冷風中擠出顫音,「你確定,我們要呆在這裡……看美男?」
「這裡多好啊!居高臨下,還能縱觀全局!」七師姐蹲在房頂上,興奮地扒著瓦片。
「菊花,少扒點。」三師姐溫和淡定的聲音傳來,「不要扒個大窟窿,待會兒容易被人發現。」
「不整個大的,我們五個人怎麼看啊?」七師姐癟癟嘴,很是委屈,「到時候會擠破頭的!」
「——要不大家分頭挖吧。」九師姐很是機靈的插話,「被發現了就裝貓叫,嫁禍到野貓頭上!」
「嗯嗯!」
大家都覺得這個主意很好,於是各自選定了有利地勢,開始分頭扒起瓦片。
小喬呆在這斜坡屋頂上動也不敢動,只得緊緊攥住三師姐的衣後襟。
「你害怕了?」三師姐了然一笑,輕拍她的腦袋,「也難怪,你自幼跟著大俠長大,自然不肖做這種事情。不過呢——」她的目光朝其他師姐掃去,意味深長,「妹妹們也是在山上悶的慌了,偶爾出來放肆一次也不錯,有益身心。」
小喬一呆,隨即忙不迭點頭,心想這三師姐不愧為王天山的首席女徒,道行高深啊!
「……你不要動,跟著我就好了。」三師姐低下頭,也開始動手扒起瓦片,「……其實呢,這扒瓦片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究竟要如何才能扒的藝術,扒的不留人為痕跡?經過師姐我多次實踐,終於總結出一套『扒瓦片之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小喬原本朝上翹的嘴角立即就往下彎了。
等三師姐扒完最後一張瓦片,下面的房間裡也有了動靜。
小喬透過窟窿,隱約瞄見一個白衣蒙面男在彪形大漢的護衛下走進房裡。
「唉,花癡猛於虎也!」
那白衣男大概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圍,邊整理衣冠邊歎氣。
「潘公子。」有小廝上前深深一揖,「今日來了共計三百三十七名姑娘,前三十的牌子已經發出去,公子要不要現在見見?」
「見吧。」那白衣男想了想,衣袖一甩瀟灑無比,「既然人家這麼有誠意,我也不能辜負小鎮姑娘的一片心意。」
那小廝得了口諭,歡喜而去。
「彭!」不一會兒,客棧房門再度打開,有五名大漢手持紅綾魚貫而入。只見他們鐵塔之姿立在白衣男面前,用手中紅綾為他隔出一方清淨天地。
那白衣男隨即緩緩踱到屋子裡的太師椅前,姿態優雅的坐了上去
「姑娘們,都進來吧!」小廝在門口招呼一聲,頓時有數十名姑娘爭先恐後湧入,個個神情激動面帶緊張。
「潘郎,看這裡看這裡!」有年紀小的已經忍不住哭起來,大聲尖叫。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那小廝又走上前來,雙手一壓做安撫狀,「既然潘公子答應見大家,就一定會做到。不過請姑娘們記得千萬守規矩,一不能越過紅綾,二不得與公子有肢體接觸,不然的話……」
只見那小廝眼睛輕飄飄一瞟,五名大漢立刻挺著胸膛上前一步,做虎視眈眈狀。
鬧轟轟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
「……潘公子,請您摘下面紗吧。」小廝這才回頭朝白衣男道,神色恭謹。
「也好。」底下傳來白衣男微微帶笑的聲音,「潘某不才,有幸得到眾位姑娘的垂青,今日就以真面目相待。可惜美色這種東西,不過是過眼雲煙,各位姑娘看過就算,日後還是將潘某的臉忘記吧!」
語畢,只見他緩緩探出手,輕輕扯下了面紗。
屋子裡頓時陷入完全的靜謐。
撲通!撲通!
忽聞異響此起彼伏,紅綾外的姑娘們開始接二連三地倒下去。
「哎喲喲,暈了暈了……」
越來越多的姑娘呼喊尖叫著倒地不起,白衣男不緊不慢自椅子上站起來,輕輕系回了面紗。
小喬看的瞠目結舌,嘴巴像韓劇女主一樣呈現出完美的o型。
「如何?看清了嗎?長的怎麼樣?」三師姐抬起頭問小喬,面帶焦急。
「我只看見他頭頂上有兩個旋……」小喬哭喪著臉。
「他娘的,敢情這回選了個破席位!」三師姐大腿一拍,開始往外爆粗口,「我操他祖宗三代生兒子沒□的……」
小喬被突然華麗變身的三師姐震撼了,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對了,看看你其他師姐!」三師姐忽然靈機一動,轉頭朝四周看去。
只見菊花,水仙和石榴此時臉上都呈現出一種恍惚的奇怪神態,眼看著就要合上眼睛。
「這是暈菜嗎?我怎麼看著不像啊……」三師姐正犯嘀咕,卻發現衣袖給人扯住了。
「三、三師姐你看……」小喬拉著她,顫抖著朝屋頂另一邊指去。
只見在他們對面的斜坡屋頂上,晃動著幾個高大的黑色身影。
(作者插花:此屋頂乃中國傳統建築,請大家觀賞「人」字型,假設小喬和師姐在左撇這邊,黑衣人就在右捺上,所以剛開始是有可能無法相互發現的!ps:你們看我多會自圓其說呀,哦呵呵呵!)
三師姐一蹙眉,朝小喬比了個噤聲的姿勢,拉著她低下身子。
「老四,都暈了嗎?」
對面傳來動靜。
「快了快了,我看都暈的差不多了!」
「今天怎麼這麼久啊?往回只要公子一解面紗,這些娘兒們就該直接暈死一個不剩的!」
「哎呀,這迷香不是剛好三十人份兒嘛,往天用時間掐的剛剛好,哪知今天來了個胖婆娘,估計她吸的過多,別人吸的就相對少了……」
「是嗎?哎呀,我就討厭胖子,礙事兒!」
「別罵啦,你再多扇扇風,爭取把這支香都吹進去,應該就能完事了……」
「好了好了……暈了嗎?都暈完了嗎?」
「二十九,三十……好了好了,全暈啦!哈哈!」
小喬這下恍然大悟,忍不住要一躍而起,卻被人硬生生拉住袖子。
「果然是採花賊。」
三師姐微微一笑,恢復了以往的從容:「先不要動,且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於是她倆繼續趴在屋頂上往下看,只見那白衣男自椅前回身,淡然道:「可有她的消息?」
「稟公子,我們已經多方留意,卻還是沒有發現她的蹤跡。」立在一旁的小廝恭謹作答。
「哼,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也尋不見她?」白衣男子的聲音裡含著一絲不悅,「算了,我們繼續在這兒呆著,等謠言傳的再大些,興許能見著她的影子。」
「是。」小廝作揖,往後退去。
「公子,這些姑娘……」護衛們上前請示。
「還是老辦法,把她們都扶出去,一炷香後她們自然就會醒了。」白衣男揮揮手,「這白蝶香不傷身子,也沒有用藥痕跡。」
「白蝶香?莫非……」三師姐眼睛一亮正要說話,卻聽「嘩啦」一聲巨響,原來是七師姐在昏昏欲睡中沿著屋簷滑下去了!
「不好!」三師姐大叫一聲,如離弦之箭一般縱身而出,趕在七師姐滑下屋頂前將她牢牢抓住。
萬幸萬幸。
小喬看的正要鬆一口氣,忽然感覺脖子上有被銳物刺傷的灼痛。
「你好啊,小美人。」
定睛一看,那白衣蒙面男不知於何時定定立在她跟前,正用一柄冷劍抵住她的脖子。
再往遠看,只見其他師姐的脖子上都架著一把大刀,身邊站著兩個凶神惡煞的大漢,虎視眈眈。
「——原來你們這麼想見我,已經等不及跑到房頂上啦?」
白衣男談笑風生著,狀似熟人調侃。
可小喬分明瞧見,他眼底那一抹刺骨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