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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靈篇 肉明月 文 / 影照

    當日回城終是太趕,於是便在寺內住下。

    空空大師準備了一間風景上好的廂房,並派了弟子去安頓她們。

    遣來的弟子是白天裡的掌門小和尚,十二三歲,稚氣未脫模樣機靈。此時他對清喬的態度已完全變了樣,噓寒問暖,前倨後恭,貼心不已。

    「小師傅對我們真好。」

    望著眼前畢恭畢敬的小和尚,清喬忍不住玩笑。

    喲,原來你也有狗腿的時候。

    冬喜從鼻子底「哼」出一聲,心裡到底記恨他方纔的倨傲。

    小和尚沉默不語。

    送入廂房正欲離去,小和尚忽然回頭正色道:

    「顧施主,是我師傅說要對你好一點的。他說倘若往後你執念依舊,請千萬記得憐憫這裡的芸芸眾生,他們畢竟是無辜的。」

    說完深深一揖,消失不見了。

    這次輪到清喬的嘴巴張成「o」形。

    「,剛剛那禿子在說什麼啊?」

    冬喜湊過頭來,滿臉莫名其妙。

    「……我想,或許他們剛剛看了一本名為《穿越大全》的書,書中充斥著『神女』、『神歧』、『天女』、『神脈遺族』等關鍵字,講的都是一個異世女子如何背負命定奇運,被無數美男瘋狂爭搶從而引發一場天地浩劫的悲慘故事。」

    喃喃道。

    「哇……」冬喜聽的一頭霧水。

    只好哇一下,意思意思。

    入夜,上清寺廂房內。

    身邊的冬喜微微打起嬌鼾,清喬卻怎麼也睡不著。

    帝靈,帝靈。

    究竟什麼是帝靈,要如何才能拿到?難道又要苦苦捱上五年?

    不行,不能再拖了。空空大師已經年逾古希,隨時可能圓寂,自己一定得趕在大師翹辮子前把「地」與「人」找出來!

    月光下她雙眉深蹙,一雙粉拳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良久,她終於披上一件外袍摸出去。

    五年前她最喜歡的地方,是上清寺偏殿的屋頂。

    stop!請不要問為什麼每個穿越女主都會爬屋頂,清喬不會的,她的運動細胞與常人無異(甚至可能還要更加萎靡),而那些滿是瓦片的屋頂對她來講也根本沒有吸引力——21世紀36層公寓電梯直達的平坦屋頂她都不願去,幹嗎去古代湊熱鬧?

    當初之所以會爬上這個偏殿頂,只因為它旁邊正好架了架木梯。

    空空大師是個很有才的人,上清寺的建築全部由他設計。這偏殿造得十分像一座觀星台,屋頂還有斜坡一個供人仰躺休息。

    大師不是凡人,是神仙,而神仙們總是做些奇怪事情。

    五年後再次來到這偏殿頂,景色依舊美的令人窒息。

    「空空大師,你真是挑了個好地方呀。」

    清喬躺在斜坡上喃喃自語。

    ——仰望這滿目蒼穹,星星彷彿唾手可及,玉帶河自墨色般的織錦穿過,波光粼粼。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雖然很俗,但她還是忍不住念出這句。

    「小喬欲往何處歸去?」

    忽聞有個魅惑聲音響起,天地茫茫,如同一場虛空的夢。

    扭頭看去,有人正踏月而來,晦暗優雅一如夜行的獸。

    此刻清喬臉上的表情,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囧。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支起半個身子,顫顫巍巍。

    來者緊靠她坐下,翩然一笑面容詭異:「若說我想你了,專門來看你,你信麼?」

    清喬白他一眼:「不是去南疆了麼?陸子箏,你又在打些什麼鬼主意?」

    他卻舒舒服服閉眼躺下,一臉的怡然自得:「還是『子箏』聽著親熱。」

    皎皎白月中,這男子容貌驚人,彷彿吸收了天地間萬物的光華,又如浩渺雲煙般讓人癡醉。

    世人都說段玉是天神轉世,卻不知原來還藏有這樣一個謫仙似的妙人兒,如果有朝一日,他知曉我救他只為了九轉清音鈴,又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清喬凝視這個自己曾無數次幻想將他掐死的孔雀男,有一瞬間的恍惚。

    「怎麼,看我看的呆了?」陸子箏忽的睜開雙眼,朝她妖嬈一笑,「我就這麼美?」

    清喬有些厭惡地瞪他一眼,旋即別過頭去。

    妖男就是妖男,狗改不了吃屎。

    然而子箏卻不肯罷休,扭過她的頭執意追問:「我是不是很美?」

    四目相接,大眼瞪小眼,清喬歎口氣,好意提醒他:「你不是不喜歡別人談論你的相貌?」

    「小喬是不同的。」子箏對著她輕輕吹氣,香如夜蘭,「你說,我與那個段王爺,究竟誰好看?」

    幼稚!清喬很想發火,然而望著眼前那雙從未如此清澈過的眸子,最終還是咬咬牙,遂了他的心意:「……你好看。」

    天地屏氣,時間靜止。

    「——小喬就是聰明,知道如何討我開心。」陸子箏笑了,笑得心滿意足燦若春暉,連一向絕緣的清喬都覺得晃眼,甚至還偷偷顫了一下小心肝兒。

    然後雙雙無話,躺下繼續休息。

    「……喂,你為什麼總是半夜行動?」

    「這個麼,也許因為習箍」

    「……那個,如果,我是說如果哦——如果我剛剛說段玉比較好看,你會不會很傷心?」

    「傷心?那倒不會,我只會劃花他的臉,打斷他的腿,掐掉他的命根子,然後再將他賣去做伶官……總之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

    「我如何?」

    「……沒事,你繼續笑吧。」

    唉,長夜如此漫漫,叫人怎能安心睡眠哩?

    早晨醒來張開眼睛,清喬發現自己身在廂房內,身上穩穩蓋著一床被子。

    冬喜酣睡如初,陸子箏已經不見了。

    起身摸摸脖子,覺得頗有些酸痛,看來這古代的麥麩枕還真硬,唉,懷念家中蓬鬆的鴨絨枕頭。

    咦,不對,好像昨晚枕的不是麥麩枕,而是個熱乎乎的軟東西,到底是蝦米玩意兒啊?

    嗯,啊,唔……

    苦思良久未果,她只模糊想起昨晚陸子箏的一番話:

    「……至於那些偷襲你的人,無需擔心……我會處理……不過現下還不能要他們的命……你一切安心……忍耐……很快……」

    搖,下床準備洗臉。

    看吧看吧,果然是那妖男招來的。

    黑衣蒙面,眉心紅點,招招狠厲,個個都欲奪她性命。

    不是不惱,可誰叫自己平白無故撿了人家教中聖物?俗話說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心中虧欠,只好小心翼翼保全自己。

    抬頭仰望,滿目金光燦爛,今兒個是個好天。

    阿彌陀佛。

    她雙手合十,多謝佛祖開眼。

    待冬喜收拾好包袱,主僕幾人便朝寺外走去。

    郊外綠蔭蔥蔥,碧空如洗,清喬難得情緒高漲,氣壯山河忍不住放歌一曲——

    「太陽光~金亮亮,雄雞唱三唱。

    花兒~醒來了,鳥兒忙梳妝。

    小喜鵲,蓋新房,

    小蜜蜂,採蜜糖,

    幸福的生活從哪裡來?

    要靠勞~動~來創造!」

    可惜只唱了半首,她就僵住了,一口氣提不上來,呆愣在原地。

    ——寺門口停了一匹通體金色的汗血寶馬,馬上坐了一位白衣金冠,俊美無鑄的公子。此刻他正望著寺中人兒,眼眉上挑嘴角噙笑,簡直比旭日還要光芒四射。

    「段、段、段、段王爺……」冬喜指著門口,這輩子難得結巴一次。

    啊哈,啊哈,啊哈哈——

    乾笑三下,清喬硬著頭皮走上前去:「……真巧,原來王爺也來此拜佛上香?」

    「非也非也,本王專為尋你而來。」

    段玉搖,從頭到腳仔細打量她,那雙鳳眼斜斜入鬢,更顯肆意張揚。

    寒風拂過,萬物俱靜,清喬突然有一種如芒在背的針刺感。

    危險人物危險人物這廝是危險人物呀!

    全身拉響警報,她趕緊狗腿陪笑:「……王爺說笑呢,咱們本月初九才剛見過,家又住的不遠,有事兒您叫個兄弟傳話,何必專程前來找尋……」

    段玉盯著她不語,沉默片刻,忽然伸出一柄寶劍直指向她。

    ——快如閃電。

    omg!難道他要殺我?

    清喬已經完全呆了,腦子飛速轉動,開始一個勁反省自己對段玉是否有任何虧欠。

    想來想去,自己除了腹誹過他幾句似乎啥也沒幹啊?!難不成是因為昨晚的事?不是吧,小段段,雖然昨夜我確實有說你容貌不如妖男,那你也不至於殺到這裡來怪我呀!咱先不討論那句話是不是出於真心,關鍵是你那群烏衣暗衛也太八卦了點,連這點兒小事都要回去稟報,忒沒出息……

    一邊怨念,一邊哆嗦,清喬黑眸中眼看著凝了白霧,淚珠就要緩緩滑下。

    段玉忽的咧嘴,反手一撥,寶劍勾住清喬的領口,將她整個人帶到馬前;接著再俯身一撈,便將清喬穩穩擄到馬上,正好抱個佳人滿懷。

    「小喬啊,我若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因此才心心唸唸前來尋你,你高興麼?嗯?」

    段玉心滿意足摟著美人,貼著她的髮鬢無比親暱。

    囧。

    清喬兩眼一翻,四肢一蹬,立刻被雷的外焦裡嫩死去活來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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