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靈篇 肉菩提 文 / 影照
深夜,段王府。
「……怎麼?原來行刺小喬的是這號人物?」
段玉斜斜倚在床榻上,華服微鬆,墨發如水滿瀉於背。他手中把玩著青佩,一付好整以暇的閒散模樣。
「確實如此,屬下雖不知他們究竟為何行刺,卻能肯定一點,顧身上必定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床下黑衣人單膝跪地,畢恭畢敬。
「嗯∼∼∼有意思。」
段玉輕輕哼了一聲,隨即又想起什麼似的,笑容絕美。
黑衣人的心偷偷顫一下,苦水攪了胃。
「……刑四,你吩咐下去吧,派十個人去查查那群刺客的下落。」段玉轉頭朝向黑衣人,「記住,給我留個能說話的,斷臂或是少腿都無所謂。」
黑衣人低頭領命。
「對了,那叫『喬峰』的男子,你查的怎麼樣了?」段玉冷不防問一句。
「稟王爺,目前已查了全國十六城兩百四十七名叫『喬峰』的男子,無一人胸前紋有狼頭。」黑衣人手捏冷汗如實作答。
「哦?那麼繼續查吧——興許那喬峰是西域人士,又或者來自南疆。總之你們不要只顧著看中原男子,有條件符合的,提了人頭直接來見我,賞。」
依舊是那般隨意的語氣,彷彿事不關己。
「是。」
黑衣人一個字也未敢多說。
良久。
「你怎麼還不卓」
段玉扭頭,詫異地望向地上的黑影。
「……稟王爺,王……王爺今天不是氣惱我們驚嚇了顧,說要回來責罰屬下嗎?屬下不敢擅自告退……」
黑衣人戰戰兢兢。
段玉眼中精光一閃,輕輕揚唇:「啊,你說那個啊……」
隨即淡然一笑:「刑四,你跟著我多久了,真真假假,你還不知道?」
黑衣人心中大石落地,暗暗吐出一口長氣。
「不過是個玩粳對她好一點,我將來也會玩的開心些。」段玉笑容更甚,言語溫和,「你們陪著做戲也投入些,她還算得上單純有趣。」
黑衣人忙不迭點頭。
五月初九的晚上,月亮先目睹了一場行刺鬧劇,然後又聽見了王爺與烏衣衛精英的私密對話。
哇∼∼
它在天空中飆淚。
——好一個極品腹黑!
再過六日,五月十五,仕清喬每月外出上香拜佛的日子。
前一天冬喜正給張羅飲食,卻聽清喬道:「多帶些糕點,我們這次要出去兩三天。」
冬喜一愣:「,光華寺離尚書府不過才兩柱香的路程……」
「誰說去要光華寺了?」嫣然一笑,「我們要去上清寺。」
上清寺在京城郊外,閒雲野鶴一隻,香火亦不算旺盛。
冬喜不明白為什麼捨近求遠,以往常去的光華寺多好呀,多,丫鬟多,公子多,八卦也多……
回頭一看,雖神情飄忽,眼中卻有星芒點點。
於是不敢冤念,趕緊回去準備換洗衣物。
苦行大半日,終於到了上清寺。
冬喜從未來過這裡,遠遠看去,只覺得寺園建築雖有些微破舊,卻有一種難得的清雅感。
「我跟你說,這寺裡住了個神仙哦!」
從轎中探頭出來,神秘兮兮道。
走到院牆外,大門緊閉,無人把手。
冬喜只得去扣門環,三聲響過,靜默一邊。
等了好一會兒,門終於「吱呀」開了道縫,露出半顆稚嫩人頭。
「……施主何事?」
小和尚單手作揖,居高臨下。
「我家自京城而來,誠心前往貴寺上香,還請小師傅開門,行個方便。」冬喜回答的不卑不亢。
「阿彌托佛,上清寺今日不接俗客,施主請回吧。」
小和尚看也不看那頂華貴轎子,雙手合十,準備立刻關門。
「……大膽!我家是禮部尚書獨苗千金,開國元老徐飛將軍的外孫女,今天遠道而來誠心上香,怎能被你們就這麼趕出去?」
冬喜擋住就要合上的門,面色如吞了千斤火藥般。
小和尚「哦」了一下,不驚不咋,風清雲淡:「本寺住持昨日剛雲遊歸來,正在清修,全寺因此閉門七日——莫說尚書千金,尚書本人來了也不見。」
哇,好大的口氣,怪不得香火這般不旺!
冬喜雖是丫鱖卻也從未受過這等氣,剛想大發雷霆,只聽轎子裡「呲」的一聲——有人不怒反笑了。
「這麼說,空空大師回來了?」
聲音嬌柔甜美,宛如出谷黃鶯。
「這位女施主,與本寺住持是舊識?」小和尚聽她口氣熟捻,轉頭望向轎子。
「舊識嘛……也勉強算是。」門簾掀開,露出一張精緻靈秀的小臉,笑意盈盈。
小和尚看的一呆。
「勞煩小師傅幫我傳句話——」忽的壓低聲音,「天王蓋地虎!」
小和尚嘴巴呈「0」型,眼瞪如銅鈴:「寶……寶塔鎮河妖?」
「對待和尚要像春天般溫暖!」微微一笑,勝券在握。
「……對,對待豬肉要像冬日般殘酷無情……」小和尚結結巴巴說完這句話,已是面色大變。
「原來是你!」他一邊後退開門,一邊喃喃自語,「原來是你……」
「哦,原來小師傅也聽說過我?」
來了興致,笑意深了幾分。
小和尚慌忙點頭:「聽說過……原來你就是師父口中所說那『百年難的一見的枇杷』!」
說罷立即回頭,飛快通報去了。
留下在後頭拚命喊:「喂!是『奇葩』!是『奇葩』!」
夕陽,碧樹,晚霞。
一青袍男子佇立於寺廟正殿門口,遙遙凝望北方。
清喬在遠處端詳片刻,終於按耐不住胸中巨浪翻騰,上前一步,沉痛吐出五個字:
「大師——你、胖、了。」
男子暮然回首,卻是一張糯米老頭臉,笑顏如山花爛漫。
「善哉,善哉,心寬則無憂,無憂則體胖。」空空大師深深一揖,「顧施主,我們又見面了。」
「阿彌托佛。」清喬有樣學樣,雙手合十還禮,「五年後還能不期而逢,誰叫我與大師如此有緣?」
當年上清一別,大師還是那個胖和尚,只是女童已經出落為少女,姿態翩翩。
「怎麼,顧施主依舊對歸家一事念念不忘?」大師搖,「紅塵一切皆有定數,來有來的原因,走又有走的道理,施主何必強求?」
「大師說的好,我等凡人亦不敢強求,可是——」清喬柔柔一笑,將左手高高舉起,錦袖滑下,露出半節嫩白藕臂。
風吹過,叮噹叮噹。
那銀鐲晃眼,音如琉璃響。
「——可是命運偏偏給了我希望。」
她凝望著大師,面容漸漸嚴肅。
「九轉清音鈴!」空空大師驚的倒退一步,「這已失傳三十餘年的魔教聖物,怎麼會帶在你的手上?」
「大師不是說過了嗎?我乃『百年難的一見的奇葩』,得到它自然也不奇怪。」清喬神秘一笑。
「……原來你真找到了它。」大師閉眼,略顯疲憊,「或者應該說,是它找到了你也不一定。」
「……大師,求你告訴我!」清喬忽然神情淒楚,「還有三樣東西是什麼?『天、地、人、器四物,缺一不可。』如今器已到手,我究竟要如何才能回家?」
說著說著,鼻尖已然發紅,眼中霧氣升騰。
「唉……」大師歎口氣,聲音溫和,「留在這裡不好麼?會有很多人希望你留下。」
「不好。」清喬擦擦鼻子,恨恨道,「大師你不是我,自然不會懂。」
開玩笑!為什麼那些穿越女們都希望留在古代泡gg,還個個玩的樂不思蜀?她真不能理解啊。
在她看來,這個蠻荒世界根本尚未進化完全——交通基本靠賺通訊基本靠吼;沒飛機,沒火車;沒網絡,沒電腦;沒巧克力,沒抽水馬桶,甚至連衛生棉都沒有!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如何懷念那個烏煙瘴氣的現代世界,以及溫暖的父母和朋友。
不行,不能再想,我是要回去的,無論如何一定要!
她暗暗捏了捏拳頭。
「……『天』乃帝靈。」
大師的聲音遠遠傳來,夾雜冗沉五味。
「帝靈?」清喬呆愣一下,小心翼翼道,「難道……是皇帝的魂靈?」
orz,雖然她確實很想回家,卻從沒想過奪人性命,尤其還是當朝天子的龍命。
「——帝靈是物。」空空大師白她一眼,「是盤古開天闢地時就已存在的神器,惟有命格極尊的人才能帶在身旁。」
「那帝靈究竟長什麼樣子?」清喬語氣急迫,「現下被何人擁有?」
「不知道。」空空大師語氣惆悵,「自古以來只有帝靈的主人見過其真貌,而它的下落也因此不明。」
靠,搞了半天,原來是要我去主持「探索」頻道啊。
清喬頓時耷拉下肩膀,神情沮喪。
「——吉人自有天相。」大師趕緊安慰她,「當年我不也只對你說了『九轉清音鈴』這五個字麼?你終究還是找到了它。」
經大師這麼一提,憶起往事,她不由得破涕為笑——也許老天爺真的在幫她。
「九轉清音鈴」,如果當初不是恰好聽見這五個字,她怎會去救素昧平生的陸子箏?又怎會甘願受他責罰?
顧家清喬,絕對不是個肯做虧本買賣的人。
「多謝大師,待我找到了『天』,自會前來討教『地』是何物。」深深一福,她旋即轉頭離去。
寺門口,冬喜那丫頭還在焦急等待。
對了,或許還有段王爺派來的烏衣暗衛——雖然有大師在,他們什麼也別想聽到。
不過段玉段王爺……他不是當朝天子的手足什麼?命運極尊的人,很可能會出現在他的身爆說不定帝靈就在他手上呢。
看來我該對他「好」一點。
清喬想到這裡,抿嘴一笑。
「佛祖,你說我這樣告訴她,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遠處的空空大師,望著少女逐漸消逝的背影,若有所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