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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爭雄曹莊(九) 文 / 王三木

    只見兩邊的箭在天空中穿梭著,你來我往,如飛蝗一般遮天蔽日,吳軍的盾牌手竭力擋住正面射來和空中落下的箭,唐軍士兵則是盡力地躲閃著飛來的箭羽,雙方不斷地有人倒下,死傷都是極重,但相比之下還是唐軍這方死傷較多。畢竟他們的弓箭手在奔跑之中,射中的概率要比吳軍的少一些。

    在這慘烈的箭雨之中,唐軍的前鋒終於快要衝到了吳軍陣地的前沿,原先頂在第一線的弓箭手們紛紛後退,讓出位置來給後排的衝擊步兵們。

    「弓箭手後退,長矛隊上前,刀盾隊保持隊形不許前衝。」韓言有條不紊地指揮著部隊給予反擊。

    前沿的吳軍陣地人潮滾滾,依靠著這幾日來大家血雨腥風之間磨練出來的一些默契。那些隱蔽在盾牌後面的弓箭手、輕便弩手冒著矢雨井然有序地緩緩後退,同時,那些手持長矛的士兵錯身快步上前,挺著手中三丈長矛從盾牌空隙之中直刺出去。上千支長矛密密麻麻,組成一排整齊的槍林,齊伸齊縮奮勇刺殺,仗著長度將那些衝鋒上前的唐軍步兵們一矛刺去。

    自從白文定在韓言的刀盾戰術下嘗盡苦頭後,唐軍慣用的長矛衝鋒戰術就漸漸被放棄,白文定也開始採用相同的戰術發起攻擊,只可惜邯鄲學步,未得韓言的精髓。反被韓言看穿,利用長矛的長度和鋒利,在這次狠狠地打了唐軍一個措手不及。

    衝在最前的唐軍步兵一排排倒下,他們雖然配備了盾牌,但是一來只是軍中常見的方盾,畢竟倉促之間,白文定也弄不到那麼一大批做工精良的巨盾。二來他們還不懂得如何巧妙利用。所以死傷慘重。

    不過他們卻沒有後退,身子被刺中的軍卒死命地抓住矛桿不放,逼得吳軍軍這如林的長矛陣變得稀疏混亂,有些人甚至被刺得連腸子都流了出來,可還是奮勇上前,用橫刀,用短斧,硬生生地衝進了吳軍嚴密的陣形之中,為後面的同袍殺開了一條血路。

    當一眾的東吳軍官看著這慘烈的景象不禁微微搖頭歎息的時候,韓言只是平靜地再次下令,道:「盾牌手後退,敢死隊上前!」

    鼓聲再次響起,在轟亂的戰場上分外震撼。

    聽到鼓聲,鷹揚軍的盾牌手躲在盾牌後面不慌不亂地慢慢後退,長矛隊後面數百名身強體壯的漢子立即快速插上,他們有的拿著短斧,有的拿著狼牙棒,有些還拿著輕便弩機,反正武器是五花八門。敢死隊是韓言今天一早就組建的,原本有將近八百人,可是如今只剩下不到三百,和唐軍對抗之慘烈,不言而喻。

    韓言其人,一向喜歡敢死之人,也十分善於指揮干死之人。所以這敢死隊也就成了遏制敵軍鋒芒的最好所在,三步兩步已是來到了陣前,和讓開道路的士兵錯身而過,五六人人一組,眨眼間已和那些衝過來的唐軍士兵殺作一團。

    韓言的戰術簡單而實用,長矛手挺著長矛不斷挑翻遠處的唐軍步兵,敢死隊成員盯住那些在縫隙中竄近前的漏網之魚,猛砍狠劈,彼此之間的配合也算是默契。

    只見一名軍官模樣的唐軍左右閃避,終於穿過了矛林,這時一名敢死隊員衝了上去,手中的板斧掄圓了過去就是當頭一斧頭,那名唐軍軍官奮力揮舞著手中的橫刀向上迎去,堪堪擋住對手的雷霆一斧頭,可是此時一支長槍毒蛇般從他的左手邊刺了過來,他根本無法抵擋,身體被刺中之後,本能地一顫抖,橫刀立刻被斧頭擋開,板斧毫無阻礙地劈開了他的腦門。紅的鮮血,白的**眨眼間濺滿了一地。

    這名唐軍軍官倒下之後卻又有更多的唐軍士兵衝了上來,那些敢死隊員同樣蜂擁而上,只見那些唐軍士兵不斷地衝進又不斷地倒下,留下遍地的屍體,而原本密集的敢死隊成員,也在同時不斷地稀鬆起來。唐軍的衝鋒集群可謂是拼盡了全力,卻依然難以衝動吳軍的陣腳。

    此時最前沿的戰局漸漸膠著起來。雖然在兩軍交鋒之處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但又源源不斷地有軍卒從後面填補了上來,他們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廝殺得極為激烈。

    韓言一臉的平靜,根據戰事的進展不斷地下達著命令。他一邊讓那些重型弩機和弓箭手們不斷地向天放箭,去射那些唐軍的後隊,讓唐軍的衝鋒部隊不至於沖的那麼無所顧忌,一方面他又根據對方進攻的重點,相應地派出預備隊給予反擊。

    此時戰場上的廝殺最慘烈的地方便是左翼,因為這裡的陣地有些凸出來的部分,十分容易受到唐軍同時三個方向的進攻,所以戰況十分激烈,衝殺到現在,唐軍的隊形已經差不多亂成了一團,只知道不停地向前衝,當然,在這種近身肉搏的時候,這樣的攻擊方式往往十分具有戰鬥力。

    吳軍防守得也是極為吃力,那批敢死隊員已經倒下了近一半。雖然還勉強保持著陣形,但也看得出來是在在風雨飄搖之中了。唐軍就是釘牢了左翼這個凸出來的部分,因此仗著兵力上多處一半多的優勢,不計血本的衝鋒如同海浪一般,一波又是一波,不斷地衝擊著吳軍的防線。

    士兵們一個個地倒下,腳下的大地也一點點被鮮血染紅。看著這慘烈的景象,不少的軍官都是牙關緊咬,一言不發。畢竟很多人都是他們一手帶出來的兵,要說一點感情也沒有,一點也不心疼,肯定是假的。

    太陽一步一步地向著最高的地方邁進,溫柔地投下淡黃色的陽光,卻遮掩不住這慘烈的大地,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在溫暖的陽光下,他的身影慢慢地短了起來,漸漸地和他整個人融合在了一起,然後,有慢慢地拉長了身影。

    戰局依然膠著,廝殺照舊慘烈。此時,唐軍依靠著人數的優勢和同樣悍不畏死的精神,終於突破了吳軍的第一道防線,全軍跨入了遍佈的壕溝內,數人混成了一團,都是殺紅了眼,只知道對著不同的軍衣不停地砍不停地劈砍。

    韓言身後的一千五百名預備隊成員此時也已經全部刀劍出鞘。

    「大人,是不是要用預備隊沖一下?」看著第一道防線的吳軍漸漸支撐不住,王堅忍不住說道:「再不沖,對方就全壓過來了。」

    「衝上去也頂不了事。「韓言淡淡地搖了搖頭,第一道防線已經糜爛,更何況在唐軍的全力攻擊下,他也沒有想著僅憑一道防線就能擋住白文定。沉聲道:」讓第二道防線的部隊做好準備,接應第一道防線上退下來的部隊。「

    王堅一抱拳,道:「末將這就去辦!「

    第一道防線上的戰事越演越烈,在唐軍士兵前仆後繼的猛攻下,吳軍的防線被衝撞地七零八碎,只能勉強保持著陣形不潰散。最後在王堅的指揮下,迅速地後撤,退入了第二道防線上。在第二道守軍的接應下,暫時穩住了局勢

    此時曹莊的最外圍,無難軍的主將李顯忠正在一處小坡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遠處的戰事,作為如今這支外圍兵團名義上的最高軍事長官,李顯忠本應該在韓言所部危難的時候,出兵給予支援。可是他卻一直做著壁上觀,全然沒有要出兵的打算,戰事之初。白文定為了防備他的攻擊,在外圍佈置了一萬人的兵力,可是到了現在,防備李顯忠的兵力已經不到了五千人,白文定是集中了全力攻擊韓言的陣地。

    「李將軍!你到底什麼時候出兵!」渾身浴血的羅澤南跌跌撞撞地來到李顯忠的身前,指著他的鼻子,不留情面地大罵道:「都督委你以重任,你卻見死不救!是要讓江東子弟埋骨在這曹莊嗎!」

    一言一句,鋒利如刀。

    「大膽!」一名年紀不大,軍銜不低的軍官對著羅澤南大聲地訓斥道:「李將軍是無難軍的主將,更是此處所有部隊的總指揮,你一個水師副將!居然敢這麼跟上峰說話!」

    此人名叫史德,才剛剛二十出頭而已,粗通些拳腳,能耍些骯髒手段,卻全然沒有領兵作戰的能力。只不過他嫡親的叔父乃是都督無難諸軍,被李濼信任看重的史浩,所以才能在無難軍裡謀一個一軍副將這樣的高位。

    平日裡,這史德對於李顯忠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仗著自己叔父的關係,也沒有把李顯忠這個上司看在眼裡。今日之所以開腔幫李顯忠,只因為見死不救他也是極力贊成的。

    韓言其人,驚采絕艷。他的出現,讓東吳在淮泗重新佔據了主動,可謂是功勳彪炳。可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讚譽,尤其是以史浩為首的一批東吳禁軍高官,對於韓言的崛起更是深惡痛絕,咬牙切齒。

    原因很簡單,世上最怕的就是有對比。做一隻雞群裡的雞,永遠都會比做一隻鶴立雞群裡的雞要來的輕鬆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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