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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索命勾魂 上 文 / 王三木

    夜色傾城,殘月如鉤。微微幾點的繁星照亮著如墨一般的漆黑蒼茫,寂靜的驛道上,一群青衫男子策騎飛馳,捲起了一道道煙塵在夜色裡飄忽不定,完全沒有在乎胯下馬匹早已疲憊不堪的粗重喘息。

    「噗」地一聲悶響,從道路兩旁飛來的利箭,很輕易的變紮在了最後一人的胸口。嘴角才剛剛長出細微絨毛的少年,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從未有過的痛苦感受在他的身體裡迅速蔓延開來,無力的想要掙扎,卻轟然地倒在了地上。只有他的戰馬發出嗚嗚的悲鳴,替他做人世間的最後送別。而他的同伴,卻不曾停留下片刻

    隨即?

    金屬劃破夜空的聲音再一次敲打起耳膜,密集而迅猛的箭羽像是雨點般撲面打來。身穿青衫的男人們動作熟練地在利箭刺入身體之前跳下馬背,隨即彎身從馬革裡掏出軍中極少數部隊才能配備的弩機。對著那些在風中微微搖曳的角落進行了短促而有效的連射。金屬摩擦**的聲音在這樣的夜裡顯得格外的刺耳。前面的林子裡的響動漸漸大了起來,不容易分辨的身影從那些角落裡迅速的逼近。

    鋪天蓋地般的箭雨再一次襲來,從四面八方的各個角落匯聚成了一股可怕的金屬風暴。利箭帶起的風,吹斷了路邊不知名,卻頑強生長的野草。

    而馬匹中的男人們同之前不知演練過多少次所做的那樣,幾乎下意識的按住了驚慌失措的馬匹。生生用前一刻還在為他們奔波到幾乎活活累死的戰馬做了肉盾。一陣箭雨過後,那些充當了盾牌角色的戰馬幾乎全部被射成了刺蝟,滿滿當當地扎滿了寒光奕奕的狼牙羽箭。

    幾乎在箭雨落下的同時,埋伏在林子裡的刺客蜂擁而出,動作幹練敏捷。不過短短片刻功夫,便將所有逃生去路全部封鎖。一看便知是一場暗中謀劃許久的截殺。地點選擇恰當,一步步環環相扣,人手比之對方更是幾乎多出近十倍,顯然是要以泰山壓頂之勢而求畢功於一役。

    「韓大人好厲害的手段,連日來可是不曾輸過一次,實在是後生可畏。」從黑暗角落裡走出來的男人,臉色一如往昔的難看。冷得像是霜凍了千年從來沒有被陽光照過的冰山一樣寒冷。

    「鐵某既是忝掌鑒聞局,自然是沒有坐在洛陽喝茶的道理。」抬頭看了一眼已在自己手下團團包圍中的韓言等人,鐵毅沉聲道:「如今的局面,,以大人的見識自然是看得分明。識時務者為俊傑,皇上對於大人一直讚譽頗多。如此青春年少,前途無限。浪費在這裡,豈不是太過可惜?」

    韓言不出聲地看著眼前的局面,地上有著明顯鑒聞局標誌的弩箭,對方大部分手中拿的是北唐軍方的制式武器,還有幾個長劍在手,神情倨傲的男子一直冷冷地打量著自己。這一戰,對方已然是傾盡全力,不惜代價。白憲軍中的死士、鑒聞局精心培養的刺客、劍閣裡面不常出山的內院高手,甚至連北唐鑒聞局的當家主事都親到淮西主持大局。規格之高,只怕已是北唐歷史上少有之數。韓言自嘲的想著,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鐵毅的手下慢慢地收縮著圍剿的圈子,像是飢渴的群狼一步步地包圍著追剿了多日的羔羊,虎視眈眈,不曾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和大意。

    韓言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這樣的老手身上獲得拖延時間的機會。果斷下令,讓自己的侍衛射擊那些已入弩機射程範圍之內的刺客。面對著身掌重權,威名赫赫十數載的鑒聞局第一人,年輕將軍的臉上依舊是一派的雲淡風輕,輕輕地笑道:「韓某亦覺得北唐頗多人傑,不如請唐皇暫等些時日。來日韓言一定督軍會獵於洛陽,再見唐皇。如今……「年輕的將軍淺淺一笑,道:「不妨割了韓言的頭顱去洛陽換酒。」

    大丈夫者,生死之間,不改心中志向!

    鐵毅輕輕地笑了起來,那張被韓冰覆蓋了千年的臉,像是也有了一些暖意。緊緊瞇著的瞳孔在一瞬間睜大,他細細地看著身前含笑而立的東吳將軍,滄桑的目光裡是深深的讚歎和尊敬,和每一個真正的北唐子民一樣,他們尊敬所有敢於犧牲生命戰鬥的將軍。

    當今天下最大的情報頭子毫無顧忌地大聲笑道:「好!不愧是驚天動地的淮西韓言,如此人物,方當得起這一場千里佈局。方才當得起我們的煞費苦心!」

    英雄與英雄,在狹路相逢。

    鑒聞局監察四方,掌控至關重要權力,身份特殊。自北唐建國以來,鑒聞局一向獨立一方,極少同其他機構部門進行合作,和劍閣弟子更是百多年來形同陌路。但是這一次,軍部、地方、劍閣、內廷鼎力支持,可謂不遺餘力。

    既然如此,就斷沒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更何況,是面對如此的心腹大患。

    「上!」

    最前面的北唐殺手們快速地向前跑了上去,既然鐵毅沒有要把韓言活著帶回去的意思,那麼割下韓言的腦袋,就已經是天大的功勞。鎖合山一戰後,韓言的腦袋已經漲到了三十五萬兩,那可是一筆天大的財富,足夠一個普通百姓好幾輩子吃喝不完。

    「投!「在弩機之後的士兵紛紛掄圓了手臂,將手中的短槍向著前方的北唐殺手刺去,在韓言力挫曾布,將東吳旗幟重新插回淮西之後,他們這些親兵就沒天沒夜地防範著隨時隨地的刺客,其中尤以方家的死士為最。魯莽蠻橫,不擇手段,只為了韓言的性命。在這樣的鍛煉下,韓言的這些親衛,或許算不上是天下無雙,倒也擠得進去親兵中的前十之數。

    淋漓的戰場上,無法活下弱者。

    弩箭殺敵,短槍破陣,橫刀在前,弓弩在後。這幾乎是面對刺客襲擊,教科書一般的防守。縱然北唐這邊高手雲集,可是壽春城已是近在眼前,韓言在中伏的那一刻就已經發出了訊號,城內駐紮著十一軍,上千的騎兵。這些北唐的刺客殺手再厲害,也敵不過戰場上磨礪出來的刀劍。

    「再投!」韓言神色從容,再次下令。第二排的親兵隨即跑著向前,再一次擲出手中的短槍,與此同時,第一排的親兵已拔出腰間的橫刀,站在了弓弩手的前面。不到五六個呼吸的瞬間,一個簡單實用的防禦陣型已經完成。到底是被韓言在戰場上磨礪出來的隊伍,面對著突然而至,鼎鼎大名的北唐鑒聞局,這些數十天前還是籍籍無名的親兵,竟也沒有顯出絲毫的慌亂。

    世上,總是先有伯樂,後有千里馬。

    鐵毅負手而立,目光如刀一般。之前曾佈兵敗淮泗,世人將韓言說的如神如明,鐵毅卻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曾布雖是大才,但畢竟不如白憲、時雋那樣謀略深遠。當年並稱三傑的時候,就惹下了不小的非議。而淮泗那塊地方,積怨太深,如果利用得當,本就是一個生產野心家的地方。直到那夜集賢殿議事,白憲執意要求除去韓言,鐵毅才第一次將眼前這個少年真真切切地記入腦海。

    誰家麒麟子,拔劍立於天?一路而來的追殺,鐵毅才終於明白那日的白憲為何會那麼地執意。韓言,真的是一個,不能留在世上的天縱奇才。

    此時,原本平靜的地面忽然抖動起來,鋪蓋在地面上的泥土猛地被掀起,十數名身穿土黃色衣服,和此間泥土幾乎融為一體的漢子,從地上躍身而起,身在空中,手已揚起,無數點星光四面八方打向身在中央的韓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外圍的敵人身上,沒有人想到腳下竟然還藏著刺客情急之下,韓言身邊的親衛紛紛用身體去擋那些淬了毒的暗器,一陣「噗噗「聲之後,離韓言最近的七八名親兵都軟軟地倒在了地上。碰上北唐鑒聞局的刺殺,死亡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殺啊!」十數名北唐的刺客眼看暗器沒有得手,隨手就從袖子裡拿出一把把寒光閃閃的短刃,縱身撲入韓言的親兵之中,他們本就是在韓言親兵的腳下暴起,和親兵之間的距離非常之近。短刃正是用武爭鋒之所在。手腕上下起落,北唐的刺客們衝進了親兵之中,如魚入水,用於千里搏殺韓言的短刃自然不是凡品,而韓言的親兵為了趕速度,身上也都沒有穿著重甲,而以韓言如今的身份實力,也不可能讓隨行的護衛全部穿上軟甲。畢竟韓言帶去洛陽的衛隊足有八百,只不過在鑒聞局等勢力的連續追殺下,只有一百出頭的人,到了這壽春城外。也不知這一戰之後,又能活的下幾個。

    韓言親兵的身體在他們的短刃面前,便如同剛做出來的豆腐一般不堪一擊,這十數名刺客於行動之間結成軍陣,進退自如,顯然是早已在之前練過千次萬次。韓言的親兵在他們的面前迅速地潰敗下來。剛剛組成的防線立刻不穩。

    一直待在韓言身邊的護衛相互看了一眼,身形一動,人已經像獵豹般掠了出去,一人拳如疾風,狠狠揍在了衝在最前一名刺客的肚子上,那刺客身子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而後身子迅速向下傾倒,堪堪躲過兩把橫掃而來的短刃,貼地之後,雙腳一撐,身子游魚一般掠至了那兩名刺客的身後,雙拳齊出,擊在刺客的背上,對方當即吐出鮮血,倒在了地上,顯然已是不活。

    另外一人和刺客一樣都是用一把短刃,面對迎面刺來的一把短刃,身子一低,雙腿一曲,一路滑行過去,快的如光如電。手中短刃對著那名刺客身體一抬一收,一大蓬的鮮血便從對方的身體中如噴泉般噴了出來。之後身子標槍般立了起來,對著身邊的一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刺客,旋風般地捅出了數刀。被捅的刺客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便已經倒在了地上。之後他一刀,不過一手大小的刀身竟然一下將身後一名刺客的腦袋整個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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