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巫術 文 / 竹墨
寧遠不吃不喝好幾天了,整日整日地呆在房裡——
「姐姐,你在哪裡呢?我相信,你沒有死。」寧遠抱著娃娃縮在牆角抹眼淚。他拉上了所有的窗簾,青天白日裡,這間屋子一片死寂。黑洞洞的寂寞像潮水一樣湧上來,似乎要淹沒了他。
「寧遠啊?出來吃飯了。吳媽又一次來敲門,帶著詢問的關切穿過空氣裡的塵埃落入寧遠的耳中。像往常一樣,寧遠沉默地低下頭,沒有理會。「唉。」沉重的歎息聲隨著吳媽漸行漸遠的腳步遠去。
夜,寧遠拉開窗簾的一角,明澈的月光瀉進屋裡,在地板上投下一圈月白色的光斑。慘白的月亮掛在空中,散發著幽冷的寒光。風簌簌地掠過枝椏葉子刷刷地落下來,飄零地在空中打卷,路邊的燈投下昏黃的光,成疊的枯葉在燈光下像塗了一層淡金色的油彩,像一層層的骨灰在淒慘的月下閃著幽幽的寒光。
「深秋了。」寧遠抬起頭望著月亮,似乎在醞釀著什麼瘋狂的決定。他點開燈,明晃晃的燈光突然籠罩了整間屋子,刺地他睜不開眼睛。他突然開始翻箱倒櫃,一會兒,地上一片狼藉,只見寧遠拿著一個本子癡癡地笑。空洞無神的眼睛直發愣,良久,他打開本子,目光一面面的掃射。「找到了,找到了。」那是一個紫色封皮本,扉頁寫著這樣一句話——製作完美木偶,這是天堂。寧遠一頁頁地翻過,目光定格在一張與眾不同的紫色的紙張。上面畫著一個娃娃的製作流程,那個娃娃正是姐姐在夏寧遠五歲生日那天送給他的。
一個漂亮的木偶。驀地,寧遠拿起筆,在木偶的身上寫著姐姐的生辰八字。他在一本很古老的書上看到,在死去的人冤靈集中的地方寫上死人的生辰八字,在午夜十二點後拿著那物在已故人生前住的屋子裡招搖,嘴裡虔誠地念著那人,那人便會回來。這便是荒唐的還魂術。
而這個木偶便是姐姐冤靈最重的物品。午夜了,寧遠抱著木偶推開房門。別墅裡一片漆黑。「父母,吳媽應該都已經睡了」寧遠想著。他閉上眼睛,嘴裡唸唸有詞地咕噥著讓姐姐還魂的句子。在偌大的屋子裡聽來別有幾番寒意。
翌日,夏家餐桌上。夏父出去上班了,夏母還坐在椅子上。吳媽環顧了下四周,良久,她湊近夏母的耳邊,輕聲說道:「太太,昨日有古怪。」
夏太太一驚,連忙問道:「怎麼了?」
「昨晚我總覺得屋裡有響聲。」吳媽疑心道。
「的確,我也聽到了。」夏太太附和道。陡然,一股寒意從心中升起。
「這樣,看今天還會不會有那聲音,我們今晚睡一間房,如果還有聲音,我們出來看看。」吳媽幫著出主意。
「也好。」夏太太點了點頭。「唉,最近真是勞心費神,寧遠那孩子也不省心。」夏太太憂愁的心思吳媽全明白。夏先生有時才會回來一趟,冷清的家中也就只有夏太太和吳媽。兩人的關係早已超過了主僕。
「會好的,太太。」吳媽安慰著夏太太。只一句簡單的話早已讓夏太太感到的不能自己。「如若我丈夫也能這樣,該多好。」作為一個女人,她並不奢求太多。
夜晚,寧遠照例拿著木偶在屋子裡亂晃,尚還年幼的他幼稚地以為姐姐可以回來。
「太太,你聽。」吳媽拉著夏太太的袖子,急忙道。
「開燈。」夏太太拉著吳媽起身。
兩人的對話聲在沉寂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啪」燈光明晃晃地照著整間屋子。夏寧遠立刻遁形。「寧遠?怎麼會是你?」夏太太驚詫地走上前。寧遠直往後縮,連忙將娃娃藏到身後,但這點小動作還是無法瞞過夏太太的眼睛。「這是什麼?」夏太太快步走上前試圖從寧遠手中將娃娃搶過來。「這是什麼?木偶?」夏太太趁寧遠一不留神從他身後一把奪過木偶。「還給我。」寧遠憤懣地漲紅了臉,直往夏母身上撲,跳著想搶回木偶。「你晚上不睡覺在這裡幹什麼?」夏母突然狠狠地將木偶摔在地上。木偶直愣愣地倒在地上,漆黑圓潤的眼珠子滾落在地上。「哇」一聲尖利的哭聲撕開夜幕。夏太太望著木偶身上用蠟筆寫的幾個大大的數字,頓時瞭然。
吳媽撿起木偶,看著那幾個數字,頓時也瞭然。夏太太和吳媽對視,瞳孔因為驚恐而迅速放大。「這件事明天再說吧。」夏太太發號施令。而後,牽著寧遠回房。
「寧遠,媽媽跟你說姐姐真的走了,乖,你要聽話,知道嗎?先睡覺。」夏太太愛憐地撫摸著寧遠的頭髮。
寧遠還是那樣,低著頭一言不發。良久,夏太太起身準備離開。寧遠突然抬起頭說:「娃娃,給我。」
「好,要不要跟媽媽一起睡?」
「不要。」寧遠撇了撇嘴,接過母親手裡的木偶便又低下頭。
夏太太輕輕地關上房門。淚水便噴湧而出,打濕了衣襟,涼了心。
她拿起電話,給夏先生打了好幾次都沒有人接,但她好像無所謂還一直撥打。終於,電話接通了。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慵懶而不耐煩的吼叫,不過夏太太早已習以為常。她很冷靜地說:「你回來一趟,寧遠出事了。」便掛上了電話。夏太太知道她丈夫現在肯定是在外面鬼混,不過她知道他一定會回來,兒子一向是他的致命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