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話 永遠的遲箏(1) 文 / 墨舞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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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過後,他瘋了一般,打電話給當地的機關的人,讓任何人都不要碰她的屍/身。
他與她唯一的女兒躲在她奶奶懷中,烏黑的眸,恐懼顫慄地看他像瘋子一樣把家裡的東西盡數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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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家蘇家的小女孩也跑了過來,和他的女兒偎在一起,驚慌地看著他。
哦。
後來,好像,他的老丈人,她的姐夫和他收養的孩子遲濮也過來了。
她的母親和姐姐,很早就死掉,與她一樣,猝死於心臟病。
那是她家族的遺傳病。
很難想像,她姐姐和姐夫居然還收養了一個也是心臟有惡疾的孩子。
他們在他耳邊說什麼,那焦慮又憂傷的神色,他全然聽不見,讓他最終安靜下來的是他與她唯一的女兒。
那雙黑亮清澈得像不摻一絲雜質的眼睛。那雙酷似她母親遲箏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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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廬山,那個叫楊柳的小旅館,他看到了她。
再次,看到了她。
她輕伏在窗台前的木桌上,窗外是,如琴湖。
滿室是凌亂的畫稿。
每一幀,都相同。蟲
折了翅的蝴蝶,醜陋的軀幹,橫臥在一泓秋水前,望眼欲穿,卻無法飛渡,永永遠遠。
斷了翅的蝶,除了死是最好的歸宿,還有什麼。
如琴湖在那邊,遲箏在這邊。
滄海,蝴蝶。
望著那一池子的淚,她的眼睛,沒有合上。
彷彿在等待一個什麼答案。
又或許,永遠也沒有答案。
最愛的人的心,她也許曾篤定,但如今,她困苦,迷惘。
在場的人掩了面,旅館家的孩子恐慌地躲到父母的懷中。
她的死相可怖嗎?其實,並不可怖。
恰在冬季,屍身並未**。
一雙眸,睜得大大的,仍一如當初的清澈。
他突然不敢仔細看她的眼,怕在那裡面看到怨恨,怕她帶著對他刻骨的恨墮入輪迴。
小小的房間,這時,擠滿了人。
只有她在絕望和寂寞中死去。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在身/邊。
他的妻。
還記得,那天,他對她說,我希望我的妻子是你。
呵呵。
是他把她逼死。
顫抖著把她的頭抬起,摟進懷裡。
像當初做過了千百遍一樣,只是啊,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叫他一聲「阿易」。
永遠也不會了。
也,早沒有了永遠。
眸光,跌墜在那張小木桌上。
宣紙上面仍是蟲子。
卻——他突然怔住。
紙上,還有字。
炭筆寫成,歪歪斜斜。
當時,她手裡只有這支短短的筆。
她的畫是鬼斧神工,有人這樣說過。
其實,她的字並不漂亮。
在她彌留前,費了心力寫的,還是,很醜。
「沈拓,幫我。」
後面還蜿蜒了些炭屑,未完的話。
卻絕無關他,或者是他們的女兒。
萬丈的心疼和悔意之外,怒,滿腔的烈火,他突然很恨。對她切膚刻骨的痛恨起來。
遲箏,你是用這個方法逼我去恨你,把你記一生一世嗎。還是說,你的心裡,其實最愛的是另外一個人。
沈拓。
這個男人的名字,他知道。
她的事情,從不瞞他。
那是,在她與他人相識以前,追求過她的男人。商人之子,家境殷好。
她曾對他說過,那男子很好。
他笑著問,為什麼她最後選了他。
她也只是笑,「易先生,讓遲箏保留一個小小的秘密吧。」
這個秘密就是她嫁了他,其實心裡還有另一個人是嗎。
遲箏。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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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完她的喪事以後,他把自己困在她的畫室裡。
其實,與其說是畫室,不如說是教室,婚後的她,已經鮮少畫畫。
她把她的心力花費在他身/上,在他與她的女兒身/上。
他雖隱退,但交遊廣闊,早年在官場上商場上的朋友眾多,也非泛泛交,平日裡多有來往。
有時想想,她其實也不容易。
她是最出色的畫者
,卻羞澀,也不擅交際,只會埋頭畫畫,不像王璐瑤。
她便跟在他背後,靜靜看,慢慢學,幫他招呼,操持一個家。
悠言似乎很笨拙,繼承不了父親的智慧,也沒有母親的天賦。
很多朋友來玩,都搖頭歎可惜。
遲箏卻執拗地陪伴她的小女兒去一筆一筆學,去畫。
從最初簡單的臨摹,到最終繁複的抽像。
她的好,在他的腦裡,心裡一點一點清晰起來。
他很疼,很悔。
卻,又對她愈加痛恨起來。
因為她的好,因為她用最後一絲力氣寫下的不是他的名。
也許,是他們女兒的名字,他還會好過一些。
她死前可悲的疑問,此刻似乎也變成了他的疑問。
遲箏的心。
你的心。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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