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馬跡(下) 文 / 沐煙寒
姚偲微微一笑:「侄女也大了,能有為伯母分擔的地方,是侄女的榮幸。府裡許多事情,偲兒還不怎麼上手,伯母回來了,正好教教侄女。」
余氏心中郁卒。
這是直接言明,就算是余氏回來了,有關管家的事情,她姚偲也不會全然放下。這是老太太的意思,還是眼前這站著的侄女的意思。
余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這一刻是真正的有些後悔了,早知如此,當時就是虛應了也不留在娘家乾耗著。這一耗,就被人抓到了機會。若只是姚偲亦或是三房的動作她不怕,怕就趴在是老太太有意縱容之下。
余氏等不及了,想立刻去見見姚老夫人,好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姚偲側了身子,等余氏走過,對姚嵐一笑。
姚嵐朝她點點頭,從她身旁走過。
姚偲臉色微微一變。
「姑娘。」荷碧提醒道:「二少爺,還等著呢。」過了府試,還有一場院試,方能考得秀才的功名。只是這考試是一場比一場嚴,想要過院試除了才學紮實之外,還要對監考的學政的口味。
今天,姚偲和姚明德兄妹二人,打算去寧安大長公主府,詢問一下關於這一屆學政的事情。聽說這一屆學政的人選有好幾個,也不知道是打算定了誰。
姚偲垂下眼瞼:「讓人看著點,有個情況通知我。」
「是。」
余氏一到碧音堂,就是一通哭。
姚老夫人被哭得頭痛,正煩神的時候,聽說姚嵐來了,忙讓人請了進來。原以為,余氏在姚嵐面前會有所收斂。
沒想到,反而引得余氏哭得更甚。
余氏如今是豁出去不要臉面了,什麼姚嵐,許氏的。哪裡比得過她在靖寧侯府的權利,什麼都及不上爵位重要。
「你這到底是鬧什麼。怎麼在小輩面前哭哭啼啼?竟也不知道難看?」姚老夫人是在提醒余氏,在她面前站著的是姚嵐,望她聽了有所收斂。
姚嵐可不願意杵在這裡,這一潭水還沒有攪渾呢。她清楚知道自己在這裡,說不得還真的影響到余氏的發揮。索性面色訕訕地瞅了依然在哭嚎的余氏一眼,神情尷尬地說道:「祖母,孫女回來後,還未去向父親請安。」
姚老夫人聞言也不好在留姚嵐下來。
姚嵐出了碧音堂,輕吐濁氣。去了外書房,見過姚經新。問了幾句許老爺子的情況。父女二人又是相對無語。
過了好一會兒。姚經新道:「既然回來了。就在府裡住著吧,這裡是你的家。」
姚嵐含糊地應了一聲。
「你外祖父可好?天熱了,習不習慣?」
「是,都好。有三叔在。」姚嵐想了想說道:「過些日子。三叔許是要離開。女兒想多陪陪外公和三叔。」
「離開,去哪?」姚經新有些急切。
姚嵐微微搖頭。
姚經新有些不相信:「你不知道?」
姚嵐赧顏笑道:「外公和三叔都只拿女兒當了小孩子,還不不覺得女兒是大人。想來正是因為如此,許多事情並不告訴我。長輩大抵都希望小輩們開開心心,無憂無慮,不要想太多。」
姚經新聽到這話不禁抬頭,下意識地想要去看姚嵐的表情,只見她掛著恬淡的笑容,微微有些失神。
等了一會兒。沒見到回話。姚嵐忍不住去看:「父親?」
「怎麼不叫爹爹了。」姚經新回過神問道:「你從前不是叫父親的。」
姚嵐嘴唇微張,似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姚經新雙唇緊抿。
姚嵐道:「父親,太太今天同我是一道回來的。現在應該在碧音堂……您是不是要去看看?」
「不了。」姚經新隨手抓起一卷書:「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是不是其實他也不在乎靖寧侯府?
姚嵐為自己突然冒出這麼一個想法給嚇到了。怎麼可能?他是靖寧侯,若是連他都不在意。還有誰能比他更有資格在意?
這定是錯覺了。
姚嵐最後看了一眼已經低頭看書的姚經新,恭聲告退。離開靖寧侯府這一陣子,雖說這邊的消息一直不曾斷了,但有時候還是要親自到場才能放心。
有些事情,還需要她來佈置。
姚嵐出了書房,轉道去了姚明誠的院子。
「二姑娘,我們少爺歇下了。」果殼笑瞇瞇地跑出來說話。
姚嵐往院子裡看了一眼,疑惑:「這麼早?」不是午睡的時間,也不是晚間。她不記得誠哥兒有這個時間點睡覺的習慣。
果殼只是在一旁陪笑。
院子裡一處窗戶人影晃動,姚嵐心中失望,歎口氣,同果殼笑道:「本來想看看誠哥兒,既然他歇下了,就罷了。反正在一個府裡住著,總有機會的。」
果殼連連說是。等姚嵐離開後,立刻轉身跑回那扇窗戶的屋子裡。
……
原本要在四月底離開京城的吳有庸沒有按照計劃離開,不少人心中有了一輪。只是吳府大門卻是閉上了,裡面的人輕易不出來,也不見任何外人。
等到了六月的時候,吳有庸被點為這一屆的學政,負責京中這一片的院試。等八月院試過後,吳有庸才正式致仕,辭官回鄉。
皇帝這突然的一手,打蒙了許多人。有些已經慢慢投靠向三皇子的官員,瞬間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從龍之功是好,可哪裡是那麼好得的。若是擁錯了主子,可是滿門的性命都危在旦夕。
三皇子齊建宏進宮去見汪貴妃,沒有得到通稟,心中失望,回到府中著急幕僚,商量接下來的動作。
不只那些官員看不清皇帝的行事,就是齊建宏也是一頭霧水。若說父皇不是看中他,這大半年來可是有不少汪黨三皇子派的官員被提拔。一些職能儲君才有資格參加的政事也點名三皇子出行。可若說重用,卻一直不曾儲君人選,屢次忽視官員上請另立太子的意思。
就比如這一次的學政,二十三省裡,只有兩人是汪黨的人。而齊建宏最為看重的京都學政的名額,才他的有心篩選之下,或多或少都是汪黨亦或是門生。本以為,這事是十拿九穩,偏成了吳有庸。
「吳有庸……吳有庸,我看是無有用。」齊建宏眸底似染上一層毒液,陰冷冷地,在場的幕僚被看上一眼,仿若面對嘶嘶毒蛇。
「少亭,可知皇上是何意?」東平侯府裡,祖孫二人也在議論此事。想來不只這裡,京中世家勳貴大抵都是如此。
余少亭似有把握,面帶微笑地說道:「君王最忌榻前有人,就算屬於三皇子為儲君。可三皇子的動作太過快,有了危機感,自然是想要著手打壓。」
東平侯滿意地笑:「那你覺得,三皇子的位置看是有威脅?」
「這……」余少亭眉頭緊皺,良久後有些猶豫地說道:「先太子之後,三皇子的確是最像儲君的皇子。」四皇子雖是汪貴妃名下,可汪家人有自己的皇子不擁立,會跑去擁立四皇子?明顯是不可能的。而五皇子雖養在玉貴人名下,可玉貴人娘家勢微,同三皇子及其身後的汪家一比,根本不足味道。
如今的三皇子在朝堂中的勢力,就相當於太子在的時候,其他幾位皇子對他的威脅,同樣不足為道。
姜家之事,令人扼腕。
可明知有姜家之事在前,絕對不會出現又一個姜家。汪家必然有所防範。
余少亭微一抿唇,擲聲道:「孫兒認為,雪中送炭比之錦上添花更為好。」在大多數人推卻的時候,上前露出示好之意,更為得心。
「那好。」東平侯點頭:「那同汪家結親的事情,可以做為考慮。」
余少亭淡淡地說道:「一切聽祖父的意思。」
……
「李達之妻透露,李達每一個月都曾一人悄悄出城,往郊外去。起初,李夫人以為李大人在外面包養外室,曾派人偷偷跟蹤過。不過幾次下來,一無所獲,反而最後一次被李大人抓住。李大人同李夫人再三保證,說絕無外室,又以皇命為由,不許她在派人跟蹤。李夫人這才作罷。」
「還是沒查到李達去哪裡?」
「侯爺,屬下無能。到了郊外,遮掩地帶不多,靠得近都容易被發覺。而且屬下發現,李達雖是孤身出城,暗中卻是有護衛在旁。」
姜黎頭疼,幾個月下來,雖有進展,卻還是沒有找到實質的東西。宮中姐姐那裡,日子卻並不好過。朝中屢次三番有人提起另立太子之事,雖被皇上壓下不提。可也有人提議讓皇后把皇子記名,這件事情,皇上卻沒有按壓下來,隱隱還有擴大聲勢的意思。
皇帝打的什麼主意,姜黎同姜皇后已經猜到。不說姜皇后如何想,就是姜黎實在不敢相信,會有一位「皇子」被皇帝惦記著。
姜家雖幾近滅門,軍中也大部分失了權力。可姜家幾代為國效力,在百姓中間聲望頗高。若是真有皇子要同三皇子汪黨對抗。
姜家,姜皇后的確是最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