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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蛛絲(中) 文 / 沐煙寒

    那就是太小了。

    皇帝還能活多久?十年?等孩子長大後,其他皇子的羽翼已豐。不對,皇帝或許能活更久。

    姜黎面無表情,他道:「我若有本事,誰做皇帝都沒關係。我若沒本事,誰做皇帝,姐姐都會難過。」或許選擇那小皇子,會好一些。可姜黎知道,姜皇后是同樣有屬於姜家驕傲的人。或者說,她是最像姜家人,只可惜偏是女兒身。

    「別想了。」姜皇后對姜黎道:「上次同你說的事情,你怎麼想?都兩個多月了,總能給本宮一個答案吧。」

    「姐……」

    「別說。」姜皇后頭疼地看向姜黎。這個弟弟,若是從前,她這個姐姐自然希望他可以自在。她自己身不由己,太子更是沒有別的選擇。從前太子還戲言小舅舅比其他更像姜皇后的兒子。

    從出事後,這個弟弟越發地沉默寡言,再沒有從前的陰陽怪氣的性格。這樣真的很好,可姜皇后覺得她似乎更懷念從前的姜黎。

    「幼卿……」

    「是,姐。」姜黎目光堅定地望著姜皇后,這份堅定讓她安心。姜皇后微微動了動喉嚨,搖頭。

    「沒什麼,婚事的事情,日後再說吧。既然你現在不想提,姐也不勉強。只是幼卿,姜家需要壯大。」

    姜黎聽得喉嚨發堵,腦海裡出現了一個身影,或許是她的話也不錯。

    「……就這樣辦,等孝期過了,你就聽姐的。」

    還有兩年多。

    姜黎再找不到其他理由,曾經一個人住在忠勇侯,只是孤單。如今,卻是覺得空洞洞地,沒有人氣。

    或許姐姐說得對。

    姜黎點頭:「兩年後。我聽姐的。」

    姜皇后露出笑容。

    「這就好,我聽說你和德陽長公主家的兒子很好?」

    提起好友,姜黎表情生動了些:「是。方程待人真誠。」姜家不再是從前的姜家,就算姜皇后還在。可多說人都覺得姜家落魄甚至消失在世家貴族中。是早晚的事情。人心浮動之下,從前圍在姜黎身邊的人,漸漸離去。

    但也不是沒有好處,正因為看透了人性,姜黎才更加正視自己。

    「那就好。」

    姜黎覺得姜皇后笑得奇怪,隨後又想或許是覺得方程家世人品不錯吧。他沒有多想,也不會去多想。他的心中有許許多多的計劃。如今在完成了一小布。時間太緊了,他分身乏術,多希望能哪怕多一隻手也好。

    姜黎沒有多留,要不是擔心姜皇后。他也不至於月月來宮中報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但要做,還要隱秘。除了自己,他不敢去相信別人。等過陣子,慢慢地做出成績了。才能讓姜家的一些舊人信服自己。那時,他才能稍稍鬆一口氣,不過也就是稍微。

    ……

    余氏是第二天才去的東平侯府。昨日餘少亭來請她,只說了許府有人來了東平侯府,祖父很生氣讓她立刻回去一趟。

    余氏從小就怕這個父親。在他的眼裡,姐姐什麼都好。在姐姐的襯托下,她就是那個差勁的。

    東平侯對她們姐妹的喜惡從不遮掩。

    余氏聽了余少亭的話,一面心裡咒罵許府的人,一面就害怕了。她找了理由推脫,可終究不是一回事。

    她想要找姚經新商量,最好是能陪著她一起回一趟娘家。

    姚經新不耐煩地被叫過去,聽了一半,就起身:「這是你們東平侯府的事情,我不好插手。」

    「什麼我們東平侯府。」余氏因著恐懼的產生的害怕不安瞬間爆發了出來:「姚經新,你可是東平侯府的女婿,一個女婿半個兒。你還要叫我父親一生舅舅呢,外人?不關你的事?是不是只有許府的人,那個死了都陰魂不散的人,才是你的內人。」

    姚經新冷冷地看向余氏,目光就像毒蛇一樣。

    余氏喉嚨發緊,只覺得毒液入侵,全身冰涼。不,她不能害怕。余氏狠狠地瞪了回去,嘴裡發狠:「怎麼,我說得有錯嗎?她已經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再說了……」余氏彷彿得了失心瘋一樣,不管不顧了。

    她惡意地笑道:「再說了,她本來就活不了多久。」

    「閉嘴。」姚經新心裡冰冷,眼裡滿是痛楚。

    余氏覺得心裡一陣痛快,大笑:「其實你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不是嗎?可是你能怎麼辦?你敢嗎?你不敢?你不但護不住自己的妻子,還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

    啪……

    余氏臉頰猛地一疼,一扯動嘴唇,就疼得更厲害。

    姚經新收回手,粗重的呼吸聲裡是說不明的隱忍。

    「老太太,老太太……」

    「推門。」

    兩人的動靜太大,讓外面的下人害怕。孫媽媽怕夫人惹怒了侯爺,就去碧音堂搬了救兵回來。

    從余少亭來拜訪,姚老夫人就坐不住了。只是她礙著身份想等余氏主動上門來告訴她,人沒等到,卻是聽說大兒子過去了。又過了一會兒,春喜就來求救。

    姚老夫人趕到的時候,正聽到裡面清晰的掌摑聲。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姚老夫人語氣平靜,幾乎不露出一絲情緒,她的目光直直地看著姚經新。

    門外的李媽媽和孫媽媽,悄悄帶人退下,院子裡的人,全部都被叫了出去。整個棲霞院裡只剩下她們三人。

    最先動的是姚經新,他抬頭走向姚老夫人,伸手想要去扶她,被避開了。姚經新歎了一口氣:「娘,少亭來了,說是舅舅很生氣,讓余氏過去。」

    姚老夫人目光移向余氏:「她不肯!」

    姚經新沒有說話。

    余氏低下頭,她什麼也不能說。若是方纔的事情,被姚老夫人知道了。頭一個得不到好的就是她,或許……余氏似乎想到了可怕的事情,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她不想成為下一個許氏。

    她是侯夫人了,日後會是靖寧侯老夫人,她的兒子會成為靖寧侯,她的女兒會嫁到最好的婆家去。

    余氏一下子就想通了,抬頭哭道:「娘,我讓侯爺陪我去,他不肯。您也知道我脾氣不好,就罵了幾句,他……他就打我。」

    「胡鬧。」

    余氏心裡鬆了一口氣。

    姚老夫人在兩個人來回看,沉聲道:「一個侯爺,一個夫人,竟不管不顧地打罵起來。看看你們,就這模樣,能被外人看了去?」瞪了姚經新一眼,才對余氏道:「他外頭忙,哪裡能一直請假。東平侯府又不是龍潭虎穴,是你的娘家。若是覺得悶,就把姚蕾一起帶過去。」

    余氏悶悶地應了。

    姚老夫人這才滿意地點頭。這侯府還是要她來坐鎮,幸好身為侯爺的兒子還聽自己的話。兒子媳婦吵架,她自然會站在兒子這邊。

    當晚,孫媽媽拿了煮熟的雞蛋,揉了許久。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臉上倒是不那麼明顯了。余氏不放心,坐在銅鏡前,打上一層又一層的鉛粉。

    ……

    「你想參軍?」

    許府的早飯一向是豐富多彩,不講究材料越貴越好,卻是花樣越多越好。南方的小食,北方的麵點,單是粥品就有好幾種花樣。

    姚嵐最喜歡的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不會像在靖寧侯府,就算是大家一起吃,都跟個木頭人一樣。在許府,吃早飯是一家人說話的時候。

    原本其樂融融的氛圍,在許三叔突然拋下一個炸彈後,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姚嵐嚥下含在嘴裡的米粥,屋子裡最好一個下人正退出門外。

    「三叔。」姚嵐小心翼翼地瞟了外祖父一眼,見他臉上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才大膽了一些:「三叔,參軍有什麼好,刀劍無眼,很容易出了事情。咱們又不缺吃也不缺穿的,也不用為了餉銀去。再說了,您走了,外公怎麼辦?我也想你啊。」

    許三愧疚地低下頭,他不怕死。人總有一死,可他活到現在,也是為了老爺子。他走了,定然不會有人能像他這樣照顧他。

    「想好了?」在這期間,許老爺子慢條斯理地喝完皺,放下碗筷,語氣平淡地彷彿在說今日的天氣。

    許三有片刻的猶豫,但仍然說是。從東平侯府回來後,就開始想這件事情了。他想了一個晚上,直到今早第一縷光線透進窗戶,才下定了決心。

    「那就去吧。」

    「外公。」姚嵐激動地喊出聲。

    許老爺子看了她一眼,就讓姚嵐平靜了下來。

    「半年。」

    許三微怔。

    姚嵐問:「外公?」

    許老爺子道:「半年後,你再去。」

    許三點頭:「我會把府裡的事情安排好再走。」他自己估計是至少要三個月,時間對於他來說同樣迫切,恨不得此刻立即出現在戰場上,好有更充裕的時間建功立業。可既然是老爺子說的,他絕對不會拒絕。

    許老爺子敲了仍處於呆愣中的姚嵐。

    姚嵐捂著額頭。

    「添粥。」

    姚嵐應是,認命地站起身,替外祖父添了小半碗,又給許三叔添滿。她其實也明白的,一旦外祖父同意了,又是許三叔自己的主意。她就算是上蹦下跳,也很難打消他們的想法。還不如老老實實的珍惜現在三人還聚在一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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