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5 不收拾不行 文 / 九箏
行李包已經在他手上,她也不必去動奪回來的心了……以她的力氣,跟他搶東西,無異於是自找狼藉。
索性往前走幾步,先避開前台工作人員們好奇而艷羨的眼神兒——看見這麼高大帥氣又威猛的男人,沒幾個女人不流口水,鐵打的現實。
何念西在大堂內挑了個人來人往的位置站定,順勢往鑲嵌了黑曜石的柱子上一靠,深深歎了一口氣,百般無奈地問:「刑震謙,你究竟想鬧哪樣?」
刑震謙痞子似的嚼嚼下嘴唇兒,隨意擺擺手,語氣閒散得就跟以前吃過晚飯商量著要跟何念西去白菱湖邊散步一樣,「我還能鬧哪樣?帶我媳婦兒回家唄!」
「你——」
何念西心臟一陣抽搐,暗自感慨幸虧最近抵抗力大大增強,否則隔三差五的這麼鬧騰,還不得被這厚臉皮的廝早晚給氣得三高超標!
那句話兒怎麼說來著——對付流氓的方法就是比他更流氓,嗯,有道理。
何念西歪了下巴,皮笑肉不笑地沖刑震謙眨巴一下眼睛,「同志,你還有媳婦兒呀?這裡女人多得很,哪一個是你媳婦兒,你喊一聲,看看有人答應沒?」
這個夯貨,他要是真敢扯著嗓門兒喊,肯定會招來一群人圍觀,到時候趁著人多嘈雜,她還能找不到機會奪包開溜?
可是……人家卻一點兒都不上當。
哧一聲,從鼻腔裡悶出一聲兒冷嘲,刑同志乜斜著眼,目光灼灼紮住眼前這個矮了他一頭多的小女人,毫不客氣地嗔了句:「幼稚!」
緊跟著又邪邪笑道:「我有沒有媳婦兒,你真不清楚?兄弟被踢,鳥窩兒腫了,腿劈了,行軍床都快晃散了,你說我有沒有媳婦兒?」
我……噗……
何念西吐血三升,五臟六腑一陣劇烈顫慄,心跳漏了不知道多少拍,整個人就像被雷炸到一般,震撼驚呆凌亂。
半晌,才勉強回過神。
「你你你……別胡說!」她惱了,漲紅著小臉兒爭辯:「我現在跟你是要離婚的關係,你再敢胡說,我告你騷.擾!」
「高凱昨天剛提醒過我,軍婚不能離,」刑同志攤攤手,一臉抱歉,「對不起啦媳婦兒,恐怕你這輩子都只能湊合著跟我過了!」
何念西冷笑一聲兒:「軍婚固然不能離,可是你也應該知道,軍婚期間包二奶,對婚姻不忠,罪同叛敵!」
沉默。
無盡的沉默。
刑震謙那張稜角分明的面孔上,赤橙黃綠青藍紫地一陣變幻,最終連同沉默一起,陷入深邃無底的墨黑。
雙目卻始終炯炯有神,銳利地就像是針鋒一樣,死死盯著何念西,似是審視,似是痛心。
何念西有點發毛,暗暗在心裡嘀咕:這廝該不是惱羞成怒,打算對她動粗吧?
力量懸殊,要是真動起手來,她可就吃虧大發了!
迅速用眼梢餘光朝兩邊大量,開始琢磨待會動起手時的最佳逃跑路線。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老祖先傳下來的的絕招,使出來不丟臉,嗯!
正惴惴不安瞎胡琢磨著,一隻大手猛地伸過來,啪,落在她肩上,五指收緊,就跟姜太公徒手擒拿琵琶精一般,牢牢把她鉗住。
噗……死定了,跑不掉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關鍵時刻為了保命,說點軟化應該也不算丟臉吧?
何念西厚著臉皮,心一橫,違心地擠出一抹虛情假意的燦爛笑容:「嘿嘿,內啥,我用詞不當了嗎?叛敵這個比喻,確實有點……」
「念西——」
一聲深情的呼喚,生生把她狼狽不堪的解釋憑空截斷。
她沒聽錯吧?
怔愣抬眸,看到那雙深邃雙眼中滿滿的憂傷和溫柔,何念西徹底懵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惆悵,憂傷,溫柔……這樣的詞語,她以為八輩子十輩子都不可能跟說句話能砸死人的刑震謙聯繫到一起,可是現在,卻實實在在地正在顛覆她的世界觀!
「念西,」他又溫柔地喚了一聲,一隻收提著她的行李包,一隻收按在她肩膀上,柔和而又真誠地說:「我沒有包二奶,沒有不忠,沒有叛敵,你眼睛看到的,未必全是你所理解的那樣。」
自從兩人鬧掰後,有多久,沒這樣輕聲和氣地說過話了?……何念西實在太不習慣現在這樣的氣氛。
一見面,總是大呼小叫吵吵鬧鬧,專門挑最能傷害人的「硬話」往對方身上砸,那樣的相處方式,似乎都已經快要演變成一種近乎病態的「常態」了。
可是,現在的他,卻竟然溫柔而受傷,就像是一頭受了委屈的馴鹿,淚眼萌萌望著她,就像被巫婆灌了啞藥的王子一般,滿肚子苦楚說不出口,心急火燎等待著她送上一吻為他解除巫術。
她……要不要相信他的話?
見面三分情——就算再怎麼無數次狠下心,咬牙切齒地賭咒發誓這輩子蓕鉬都不會再對他心軟,可是此時此刻,何念西反正是硬不起來了。
不管他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現在忽然對她如此溫柔情深,她必須理性對待,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爛漫無知沒腦筋,輕而易舉地就交出了自己的心,結果導致現在這樣遍體鱗傷的狼狽結局。
茫然,不解……望著他那雙深邃難懂的眼,她認真地想了想,末了,終是淡然搖頭:「就算我理解有誤,可是那些過程卻是實實在在擺在眼前的,那些,就足以令我灰心。」
她推開他的手,垂眸,自嘲般輕輕一笑:「我就像個傻瓜一樣……經了這場事,我倒是深刻地理解並且接受了你對我的一個定義——我情商的確太低。」
「我對你的心,你難道真的感覺不到?就算情商低,總不至於連觸覺也一併退化了?何念西,我就不信,你對我真的一點留戀都沒有了!」
他拎著她的行李包,四稜見方的俊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傲慢和霸道,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傷感,甚至,還有著一種孑然獨立的落寞。
何念西抬眸看他,唇角滿是輕謾自嘲:「刑震謙,你的心,我真的感覺不到了,我只覺得我就是個傻瓜,不折不扣的傻瓜,在十九歲這年,沒頭沒腦地當了一回炮灰……現在,我怕了,真的怕了,借用你以前經常給我說的那句話——請給我一點時間吧,我需要整理心情,否則,都不知道這樣的人生究竟應該怎麼去繼續。」
很多年前,他是另一個女人的未婚夫,他想要把她娶回刑家,可是卻遭到母親強烈反對,還沒來得及抵抗成功呢,準新娘卻香魂杳然地去了另一個世界。
然後他又遇到她何念西,因為要報何家的恩情,又因為年齡大了必須得成家,所以以雷霆般的速度把她娶回家,夜夜廝磨日日纏綿,給她一種被寵愛被疼惜到極致的假象,然後卻在她完全淪陷時,毫不猶豫地牽著死而復生的未婚妻雙雙離去,不顧她獨自在偌大的房屋裡落寞凌遲。
因為她,那個進不了刑家大門的女人,現在倒是能夠光明正大跟他攜手雙飛了。
她可不就是炮灰嗎?
一切的一切,就是她想像的這樣,不是嗎?
額,算了,不想了……她那顆腦袋瓜,計算線性代數是一流,可是要論到分析婚姻人生,絕對是一團漿糊,越想越頭疼,傻傻分不清楚。
「你的人生,交給我就可以,不需要你自己勞神去做計劃,念西,跟我回家,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他伸出空著的那隻手,滿眼期待地看著他,眼神兒一點都不糾結,似乎非常有信心,知道她一定會抗拒不了,會立刻跟他走。
誰先付出誰就先輸,偵察兵出身的他,早就看出來她的淪陷,對她拿捏得十拿九穩,呵呵……所以,他才這麼有信心,是的吧?
何念西覺得身體裡有一根叫做「自尊」的逆鱗,隱隱被掀痛了。
「我的人生憑什麼交給你?」她仰著下巴,冷笑著,不屑地看著他,「我難道沒有手和腳嗎,我難道沒有大腦嗎?就算我再怎麼情商低下,該怎麼計劃自己的人生,卻還用不著勞駕別人!」
她也伸出一隻手,不過卻不是給他牽的,而是索要自己的行李包,「不好意思,麻煩你把我的包還給我,我還有緊急的事情要辦,有什麼事情改天再說,謝謝!」
絲兒——刑震謙倒抽一口涼氣兒,胸腔裡面就跟撞了一台漏氣兒的老風箱似的,呼哧呼哧粗喘一陣兒,被這小妞兒氣得快要爆炸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小玩意兒,骨子裡怎麼盡長些擰筋兒!
他的耐心本來就十分有限,今天已經被考驗了這麼久——何念西從一大早跟他犯擰巴,到中午放他鴿子,再到現在天都黑了,還跟他冷笑著說不勞駕他!
他是她名正言順的正牌兒老公,不勞駕他,她打算勞駕誰?
刑爺惱了,大巴掌一伸,唰,把那只硬生生伸在他面前的手牢牢攥住。
**撂下一句:「給點兒陽光就燦爛,典型兒欠收拾!」
說罷一轉身,強行拽著她往門外走。
「放開我!混蛋!放開我!」
何念西最見不得的事情,就是刑震謙的霸道和蠻橫。
可是她這麼一掙扎,刑震謙的霸道勁兒卻徹底被激發出來。
索性直接把她往懷裡一攬,拖著臀部往上一甩,死死摁進懷裡,迎著來來往往的好奇目光,大踏步走出了酒店的旋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