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8 尷尬的局 文 / 九箏
郭南驍只好自己下來,從後備箱拿了非常厚實的兩件衝鋒衣,自己穿一件,另外一件裹在何念西身上。
又取了兩頂帶風鏡的騎行帽,給自己和何念西分別套上,跨上摩托車,大聲笑著說:「放心吧姐,這輛哈雷摩托的時速是240公里,後面那輛越野車根本追不上!」
何念西哆嗦著問:「真的?」
郭南驍變戲法兒似的,又從後備箱裡取出一瓶高度數鹿茸酒,擰開蓋子遞給何念西,笑著努努嘴:「喝一口,暖和一下!」
何念西總算明白為什麼北方人大部分都比較能喝白酒了,天兒這麼冷,不喝點白酒御御寒,身體確實扛不住。
寒冷驅使下,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何念西抖索著接過酒瓶,放到嘴邊,仰起脖子咕咚灌了一大口,一股子燃燒的火團頓時撕啦一下滑過喉嚨,呼呼呼一路燒到胃裡,五臟六腑都開始跟著暖和起來。
出於追逐溫度的本能,何念西又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才把瓶子遞給郭南驍,抹著嘴角傻笑一聲:「真的好暖和!」
郭南驍開心地笑了,舉起瓶子,「cheers!」快樂地就像個撿到糖塊的小孩,絲毫不介意那只瓶子是何念西剛剛用過的,就著瓶口一氣兒猛灌,幾乎把小半瓶都喝了下去,然後擰起瓶蓋重新放回後備箱。
唇角掛著歡快的笑意,沖何念西一招手:「姐,上車,我們去青海湖環行!」
隔著淺茶色i風鏡,又有朦朧的月色和清冷的星輝,何念西看到這個大男孩的笑容是那樣地明媚,就像是一縷金色的陽光,明媚地照亮了冬日的這個夜晚。
夜晚環遊青海湖,對於何念西來說,這是多麼瘋狂的一件事情,過去那麼多年,她從來都沒有想像過這樣的場景!
汽車燈光越來越近,他們幾乎已經站在遙遠的光影裡了,容不得多做考慮,何念西一咬牙,豪邁地點頭:「好!」
又是一陣開懷大笑,郭南驍抬腳跨上拉風酷炫的哈雷摩托車,灑脫地擰動鑰匙,轟一聲,啟動引擎。
何念西立刻也跟著跨了上去,這回倒是不用郭南驍叮囑,主動抱住他的腰——她第一次知道,摩托車竟然還能有240公里的時速,抱緊駕車的人,這是求生的本能。
「青海湖!我們來啦——」
郭南驍瘋瘋癲癲地大喊一聲,手腕一用力,驟然擰動油門,哈雷摩托立即發出一陣暴怒的低吼,轟轟轟地高速駛入美麗孤單的109國道。
西寧特有的遼闊和寂靜中,摩托車的巨大轟鳴聲呼嘯著穿過沉睡的曠野,車身的果凍紅顏色炫目得就像是劃過皚皚蒼穹的一道瑰麗紅風,載著驚呼和歡笑,按照順時針的方向,沿著神聖的青海湖一路奔馳,得就像是在飛翔一樣。
坐在後座上的何念西,來不及欣賞青海湖的沉靜睡容,更顧不上靜下心來虔誠地體味執著的宗教信仰,第一次體驗如此瘋狂的速度,又置身於一片完全質樸純淨的天地之中,她再也不必分心去體會任何事物,唯一所需要做的,就只是聚精會神地為這瘋狂的速度發出一陣陣尖叫!
三百六十多公里的環湖路,哈雷摩托車只跑了一個半小時,就已經完成了環行一周的計劃,緩緩減速,重新停泊到金銀灘一家極具異域風情的客棧門口。
已經停下兩分鐘,何念西還久久地回不過神,身體和心彷彿都還飛翔在109國道上,在那一片遼闊無際的孤單曠野中瘋狂翱翔和尖叫。
郭南驍著急,四下裡看看,唯恐有人認出他,破壞了這片好不容易獲得的寧靜,索性伸出雙臂,就要去抱何念西下來。
他的手才剛剛觸碰到何念西的衝鋒衣,何念西立即像觸電一般向旁邊躲閃開,雙手隨即撐住車把手,說了聲:「我自己下來——」
剛跳到地板上,立刻跳著腳只吸溜:「哎我的腳!好麻——」
腳心離地太久,又一直用力踩腳蹬子,保持了那麼久的緊張狀態,現在驟然一挨地,一時半會兒適應不過來,麻得站都站不穩。
還沒跳兩下呢,身體一歪,雙腳隨之離地——她整個人被扳住,輕飄飄地躺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明媚陽光的大男孩在耳邊小心翼翼地關切:「姐,別亂動,我沒別的意思,怕你腳麻引起腿抽筋,只把你抱進去就好,等你腳心回了血,立刻放你下來——」
他唇齒間的溫熱氣息一寸一寸噴打在她耳朵邊,順著衣領往脖子裡面鑽,她被凍得冰涼僵硬的肌膚,對些許溫度都格外敏感,癢得忍不住想要躲開。
何念西一愣,感受著包裹著她身體的那些溫暖清爽的氣息,以及攬著她身體的那兩條沒有肌肉卻依舊強健有力的手臂,忽然間心跳漏了一拍,臉頰唰唰唰地開始滾燙……
一直把郭南驍當成很多年前那個在巷子裡玩耍的鄰家弟弟,可現在,忽然之間發現,原來他早已經長成一個大男人。
剛才在摩托車上緊緊摟抱住的距離已經非常不合適,現在這樣的狀態,更不應該是姐弟之間該有的親密。
何念西掙扎著跳了下來,面紅耳赤心跳加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自己的想法而愧疚尷尬,還是為他不知究竟有意還是無意的舉動而動了薄怒,低頭卸下風景,佯裝整理頭髮,淡然催促一聲:「你先去看看有還沒有房間,我坐下休息一會兒——」
徑直轉身走到客棧庭院角落裡擺放的一張原木鞦韆椅邊,抓著繩子坐了上去,抬頭,疲憊地看那漫天眨眼的星子。
「姐——」郭南驍喊了一聲,不難聽出,這聲音裡有著太多的難過和失落,他的聲音本來就是那種天生的沙啞,如同蕭索的秋風一般,沙沙地拂過她的心田,現在包含了失落,就更加顯得婉轉悲傷,幾乎令人不忍卒聽。
可是,她給這個弟弟的錯覺已經太多,都是因為她的不強硬和不拒絕,才導致他對她的誤會越來越深,繼而越來越分辨不清楚兩人之間原本應該很清晰的關係。
而她現在這種狀態——已婚,被小三擠出局,已經是再糟糕不過的人生狀態,哪裡還忍心再去害他誤會和傷感,讓世界上這個唯一敢於拍著胸脯、說任何時候都不會拒絕她的男人一再地失落?
長痛不如短痛,他的痛,無非來自於對她的錯覺。
那麼,想要終止他的痛,辦法只有一個:立即斬斷他對她的錯覺!
何念西硬下心來,假裝沒有聽到他喊她,或者是聽到了,卻因為氣他抱她,而不肯回答,隨他怎麼猜測好啦……她繼續仰頭看天空,沒有應聲兒。
半晌,聽到那個落寞的聲音再度沙沙響起:「那你先在這裡等著,千萬不要亂跑,外面有狼……我開好房間就來喊你——」
外面有狼,這句話倒還真不是危言聳聽。
青海湖的生態保持得還算完好,美麗遼闊的金銀灘草原上,不僅僅能看到珍貴的保護動物藏羚羊,幸運的話,遇到那麼一兩隻野狼或是貉子,完全大有可能。
恐怕這也是109國道一進入夜晚,之所以如此寧靜空曠的原因之一。
客棧的庭院只與外面黑乎乎的草原之間,只圍了一圈半人高的木頭樁子籬笆,如果真的有狼跑到這裡,奮力跳一跳,想必跳過這堵矮籬笆還是不怎麼成問題地。
何念西被郭南驍危言聳聽的話瘆得一陣脊樑骨發冷,再也不敢悠哉游哉地蕩著鞦韆看星星了,連忙站起來,撒丫子跟在後面跑進了客棧那寬敞的帳篷前廳。
前廳是帳篷做的,客房自然也是一水兒的帳篷,只不過與一般帳篷不同,這裡的帳篷又厚又硬,結實得幾乎跟鐵皮差不多,估計一般的狼別想有能力衝進來。
住帳篷,喝酥油茶,吃奶酪和糌粑,還有大片大片風乾的手撕犛牛肉……雖然還沒有真正地進入西臧,可是在這裡,何念西已經完全聞到了那片更為純淨曠遠天地的味道。
在這樣曠遠遼闊的天地間,心情當然放鬆了很多,之前的那些煩惱幾乎都已經可以丟在腦後了,不過何念西卻清楚地知道,這並不意味著她真的已經放下那些煩惱,只不過因為置身於這片純淨的土地上,有著太多的新鮮感,暫時把大都市的喧囂和浮躁擱置封存起來了而已。
一旦重新返回那個城市,所有的傷感和煩躁,必然還會無可推拒地衝破封印滾湧而出,再度轟轟烈雷地摧殘她的心!
更何況,郭南驍又時不時無意識地流露出對她的那些過了界的眼神或是小動作,令她著急尷尬之餘,未免身不由己地生出了沉沉的壓力。
一旦有了壓力,自責隨之而來,何念西開始懷疑自己這次做出的西寧之行這個決定,究竟是不是錯誤的?
或許,郭南驍會以為,她答應跟他一起來這裡共度一個星期的假期,是因為她在對他的心思進行默許?
他或許沒有想到,她之所以跟在他身邊,除了姐弟之間的信任之外,更多的,是百般無奈的依賴……她現在身無分文,又沒有任何證件,而且還不想被刑震謙查出行蹤逮回去,除了厚著臉皮跟在郭南驍身邊蹭吃混喝,還能去哪裡?
在她少得可憐的社會關係中,恐怕刑震謙唯一想不到的,就是她會投奔郭南驍吧?
何念西這麼想著,可是心裡卻越來越慌得厲害。
其實她自己現在也不敢完全相信,刑震謙一定想不到郭南驍這茬兒,是的吧?
心神不定,一考慮到這個問題,大腦立即變得一團糟亂,完全理不出任何思路。
忽然又想起那人的話:「你就是典型兒的智商高情商低!」
好討厭……距離十萬八千里,而且都已經鬧僵了,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不好好兒地去陪他的寶貝小喬,幹嘛要在她腦子裡跳出來讓人徒然煩躁!
何念西猛然閉上雙眼,努力把那個不願意想起來的人從腦海裡擠出去。
她實在沒有那麼多力氣去傷心了……本來就已經很難過,跟郭南驍一起騎哈雷摩托環湖飆車後,受了很大寒氣,當晚在客棧裡就已經發起了燒。
吃了老闆娘提供的藏藥,燒倒是退下去了,但其他感冒症狀卻吃吃好不利索,鼻腔堵塞、渾身發軟、頭暈腦脹,第二天、第三天都只能在帳篷裡昏昏沉沉地躺著,哪裡都去不了。
現在已經是到達西寧的第四天,何念西本來打算就想吃著藏藥一直躺著慢慢休養,也正好能徹徹底底地靜下心來想事情。
可郭南驍卻說什麼都不繼續聽她的話了,硬是把她從鬆軟綿厚的羊駝氈上拽起來,塞進老闆的越野車,同老闆娘一起載著何念西去了鎮上最大的醫院。
一番診斷後得出的結論仍然不過是感冒而已,但是內地人在高原地帶得感冒,卻不是可以輕視的問題,立即上升到做全身檢查,看看有沒有缺氧。
一番折騰後排除了高原反應,醫生開出三大瓶液體,讓何念西務必要輸液才能好徹底。
這兩天不發燒,老闆娘給的藏藥又很有效果,何念西其實很想從頭到尾完整地體驗一次藏藥的神奇,但無奈拗不過郭南驍的安排,老闆娘也在旁邊用生硬的普通話焦急地幫腔,再加上還得表示對忙活一大通的醫護人員的尊重,何念西只好苦巴巴地坐進輸液室,在逮著口罩墨鏡以及毛線帽、全副武裝的郭南驍陪伴下,百無聊賴地開始輸液。
好不容易捱到最後一瓶,要結束了,郭南驍站起來喊護士拔針,一聲沒喊來,老闆娘好心提醒他:「你戴著口罩說話,聲音全捂在口罩裡了,護士聽不見!」
輸液室病人很多,閒聊說話嘈雜一團,護士一時半會兒聽不到,也確實屬於正常現象。
可是藥水已經降到了瓶口,眼看就要下到關自立,郭南驍情急之下,扯下口罩又大喊一聲護士。
護士這會兒倒是聽得真切,立即推著配藥車走了過來。
沒想到的是,郭南驍也就摘了這麼一下下口罩,竟然就被眼尖的護士一眼認出來。
邊給何念西拔針,邊瞅著郭南驍傻笑,激動萬分地沖配藥房嚷嚷:「琳琳——快點過來!把我桌子上的圓珠筆和那張明信片帶上!」
捏著剛從何念西手背上拔出的枕頭,也顧不上叮囑要按壓一下,只忙著慇勤地跟郭南驍搭話:「我好不容易才問朋友要到你來西寧演出時的紀念明信片,你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郭南驍微笑著說:「當然可以,不過小姐,麻煩你先幫我朋友把針眼處理好!」
護士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正在工作,連忙面紅耳赤「喔」了一聲,慌手慌腳地從小推車上拿酒精棉,摁到何念西手背上,耐心叮囑護理事宜,態度好得不得了。
令人難堪的事情也就在這一瞬間發生了——
那名叫做琳琳的護士拿著圓珠筆和明信片走過來,一看到郭南驍,立即驚訝地「咦」了一聲,張口就問:「先生,你不是已經騎摩托離開西寧了嗎?怎麼又來了?這次還要僱人嗎?我幫你找!呵呵…」
很顯然,這位護士並不知道郭南驍是知名歌手,但是,更顯然的是她之前肯定見過郭南驍,不但知道他晚上在109國道騎摩托車飆車的事情,而且似乎還與他有著某種僱用關係。
何念西西疑惑地瞅瞅郭南驍,郭南驍已經拉上了口罩,毛線帽拉得很低,墨鏡也把眼睛護得很嚴實,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但是,卻難以掩飾聲音裡的尷尬——「我朋友生病,所以帶她來看醫生,原來你在這裡工作呀……」
他急匆匆地搭著訕,答非所問,顯然是想撬開話題。
那名護士瞅瞅何念西,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什麼,頓時剎住車,沒再扯之前的話茬兒,訕訕地把圓珠筆和明信片塞給之前那名護士,漲紅著臉頰轉身開溜。
何念西沉默了。
那天晚上,郭南驍帶著她在109國道上騎摩托車,這件事情如果說有人知道,那無非也就是跟在後面追了一段路程、後來被徹底甩掉的那輛汽車。
可那輛汽車裡乘坐的,不都是郭南驍的歌迷嗎?跟「僱人」有什麼關係?
前前後後的疑惑往一塊兒串聯起來,除非何念西的腦袋瓜真是木頭做的,否則,怎麼可能想不通這其中的因由!
當著那名「真歌迷」的面兒,何念西顧全郭南驍的面子,一句話都沒說,只默默地站起來,看著正在簽字的郭南驍,淡然說了聲兒:「我們先去車裡等你——」隨即拽著客棧老闆娘走了出去。
郭南驍很快就出來了,瞅著何念西,好幾次欲言又止,摘下口罩的臉頰上,表情糾結地沒法形容。
一點都不知情的老闆娘盯著郭南驍,萬般艷羨地左瞧瞧右瞧瞧,開開心心地叫嚷:「你們在我家住了三天,我竟然都沒看出來你是個大明星,一會兒回家後一定要跟我們全家拍張合影,掛在客棧裡讓以後的客人看,可不可以?」
郭南驍瞟一眼何念西,尷尬地笑著點頭:「阿姐,當然可以!」
他現在畢竟是明星,名聲不是一般的重要,當著熱情洋溢的客棧老闆娘,何念西也始終緘默其口,心裡氣歸氣,但卻一直忍著,直到回到客棧。
在房間裡匆匆收拾行李,其實也沒什麼行李,就只是簡單的一個手拎大包,裡面裝了幾件換洗衣服,都是郭南驍吩咐甘凝幫忙買給何念西的。
三兩下收拾好,何念西坐在羊駝氈上,看著那個行李包,不由得難過地歎了一口氣——要提前結束西寧之行了,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兒。
當然,這個不是滋味兒,並非捨不得離開這裡,這裡固然美好,但終究不是家,何念西心裡還掛念著九十多歲的爺爺,這是繼上次去部隊實習頭一次離開爺爺那麼久之後,頭一次離爺爺這麼遙遠。
心裡揪揪地,一想起爺爺就寢食難安,唯恐他老人家身體隨時會出現什麼不好的狀況,她這個唯一的親人卻不能陪伴在病床邊。
郭南驍這個時候應該在前面小院兒裡,忙著陪客棧老闆一家人拍照。
何念西坐在羊駝氈上聽音樂,靠著矮櫃子,看著氈窗外的金銀灘草原,耐心地等待郭南驍。
她知道,他一定會來。
果然,過了三首歌的時間,挑開了門簾的帳篷門口光線一黑,郭南驍彎著腰進來,眼神躲閃著何念西,低頭垂首坐到了氈床邊。
何念西沒有回頭,此時此刻,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郭南驍的目光,美好印象破滅後的難過、以及不忍心直視他的難堪,都在迫使她不能回頭看那個做錯事情的鄰家弟弟——她最最信任的男人。
十幾秒鐘後,郭南驍終於耐不住這樣沉重的空氣,怏怏開口,垂頭喪氣喊了一聲:「姐……」
「嗯,」何念西淡然應答,依舊沒有回頭看他,流出來了,咬著嘴唇說:「你說吧!」
這樣子,顯然她已經全部都猜到了。
郭南驍沮喪透頂了,低著頭一五一十全部老實交待:「姐,我錯了,不該對你說假話,也不該做那樣的安排,你能不能別生氣了,轉過來跟我說話,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何念西鼻子一酸,眼淚珠子終於剎不住閘,吧嗒吧嗒滾落下來,順著臉頰滑落到氈床上。
她轉過身子,淚眼濛濛地望著郭南驍,難過得透心涼,整個人都變得虛軟無力,靠那只矮櫃子支撐著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