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霸氣大叔小辣妻

正文 184 身陷囹圄 文 / 九箏

    抱歉地對何念西笑笑:「姐,只能走側門,請你多多見諒哦!」

    有的人口口聲聲喊她為「寶貝兒」,卻在她胃痛得面無血色的時候,去陪別的女人,回來後還理直氣壯地抱怨她年紀小不體諒他。

    而她的瓜瓜弟弟,只是讓他走一下酒店的側門而已,卻那麼內疚地請他見諒。

    雖然她知道,感情不可以以此作為衡量輕重的依據,畢竟兩個當事人的來歷和角色大有不同,基本沒有可比性,可心裡的天平,在情緒催動下,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始搖晃。

    忽然想起劉若英唱過的老歌《很愛很愛你》裡面的一句歌詞:「我太不夠溫柔、優雅成熟懂事……」

    現在覺得,這句歌詞簡直就是為她量身打造一般,呵呵……是呀,她不夠溫柔,說話不懂技巧,心裡藏不住事兒,有什麼情緒都總是辟里啪啦爆發出來,完全不會因為想要討好某人就適可而止。

    那個霸道蠻橫的人,不止一次地說她是「小強驢」,說她「欠收拾」,嫌她不懂事不成熟,不是麼?

    既然她在他眼裡只是那樣不堪的一個人,那麼她何必還留在他眼前討人嫌?

    保留一點自尊,換一個環境和生活方式,或者說暫且先獨自靜一靜,深刻思考一下接下來的人生道路應該怎麼走,這樣,或許才是應對當下狀況最好的決策。

    在早已等候多時的幾名安保人員簇擁下,郭南驍帶著何念西,安然通過酒店側門,不驚擾一草一木,順利進入甘凝早已安排妥當的套間。

    而掐好了時間的甘凝,已經站在房間門口朝著電梯方向翹望多時。

    看見何念西時,甘凝眉眼間的微笑多多少少停滯了那麼一瞬間,但是立即又恢復常態,友好地朝著何念西伸出手:「何小姐,你好!」

    「你好——」何念西強行綻出一抹笑意,正準備把插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抽出來,郭南驍卻已經拽著她的胳膊,一側身,直接把她拽進了房間,頭也不回地問甘凝:「熱水準備好了嗎?我姐很累,需要先去浴室泡澡,稍候你再跟她寒暄吧!」

    甘凝聳聳眉毛,把伸出去的那隻手往外面攤了攤,做出個無奈的姿勢,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走進來邊關門邊說:「熱水早就準備好啦,而且還額外準備了一套護膚品和生活用具,另外,我昨天新買了一條睡裙,才剛剛從乾洗店拿回來,沒有上過身的哦,臨時贊助給何小姐,不知道何小姐會不會介意?」

    何念西剛剛在沙發上坐下,聽到甘凝這番話,立即又站起來,感激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連忙搖頭:「怎麼會介意……甘助理考慮得這麼周到,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你是郭少的朋友,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反正郭少會給我多發獎金,你不必客氣——」甘凝說話時,臉上始終帶著友善的笑意,絲毫沒有介意郭南驍之前的不給面子,她給郭南驍做助手已經有很長時間,早就已經熟悉了這位小少爺的隨心所欲和任性。

    郭南驍把何念西又按回沙發,嫌甘凝話多,轉身截斷話茬兒:「既然準備了睡衣,那麼趕快拿來吧!」

    甘凝偷偷沖何念西吐吐舌頭,依舊微笑著,轉身從消費品櫃子上取下一瓶柚子茶,沖了開水端給何念西,柔聲細氣地說:「洗澡之前,何小姐先喝杯蜂蜜柚子茶吧,嗓子啞得好厲害……」

    郭南驍的語氣總算緩和下來,感激地瞟了甘凝一眼:「難怪大家都說我的助理是圈子裡最細心的一個!」

    笑呵呵地在何念西身邊坐下:「姐,別再這麼客氣了,甘凝平時就是這麼細微周到地照顧我的,你是我姐姐,她這樣對你,也是應該的!」

    何念西與甘凝對視一眼,雙雙啞然失笑。

    端起柚子茶,就著裊裊蒸騰的熱氣啜了一口,甘甜蜜醇的味道順著口腔滑入喉嚨,腸胃心脾頓時都有了暖意。

    甘凝非常細心地在浴缸內放了幾隻小茶袋,笑著說在白茶茉莉水中泡一泡,不但能非常有效地去處疲勞、緩解精神,而且還能留下一身超凡脫俗的清香。

    何念西在那一缸熱水中躺下,鼻腔內頃刻間全部充斥了白茶茉莉的清雅香氣,等甘凝一出門,她立即閉上眼睛,頓時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唰唰唰地順著臉頰流淌到耳邊……若非盛情難卻,她這輩子、下輩子,都不願意自己身上沾染上茶香氣味!

    甘凝在外面忙碌個不停,給郭南驍端去滋養嗓音的桂圓茶,看著他還算很有精神的樣子,連忙又拿出剛剛做出的日程安排,坐在郭南驍對面的椅子上,有條不紊地對他進行匯報。

    郭南驍一聽到這些匯報,立即開始頭大,雙手抱起枕在後腦勺,怏怏地往沙發上一歪,唉聲歎氣:「檔期怎麼排這麼滿!明天早上就要去錄製綜藝節目嗎?那麼綵排時間預留在哪裡?」

    甘凝沉穩地笑笑,心平氣和地回答:「綵排時間只能定在今天晚上,三少,咱們畢竟是新人,有時候難免辛苦一點,但是這樣的檔期,是別的新人做夢也求不來的呀!」

    郭南驍索性閉了眼,苦巴巴地發牢.騷:「我當初只是想把自己寫的歌唱給別人聽聽,得到一點點認可也就滿足了,現在這副狀態完全脫離了我的初衷,早知道會這樣,我說什麼也不會去參加那個選秀,自由自在地和你一起去酒吧唱歌多好!」

    參加選秀節目的每一個選手,都是和主辦方簽有協議的,但凡能通過節目成名的,所有的商業合作和公益活動,都必須得服從主辦方的安排,君子一諾,不得不事事遵從。

    二十三歲的甘凝,其實也是非常年輕的一個女孩,但是遇到了郭三少這個隨心所欲的主兒,被迫以坐火箭的速度飛快地成熟沉穩起來,處心積慮地為他安排生活和工作中的一切事務,在他鬧情緒的時候,還得耐著性子好言好語地勸解安撫。

    不過郭南驍末尾的那句話,甘凝聽在耳朵裡,頓時覺得好欣慰……甚至還不由自主地,產生了那麼一絲擋不住的小甜蜜。

    聲音於是變得更輕軟了些,柔聲細氣開解這位孩子氣的僱主:「無論去酒吧唱歌,還是在全世界的眼球關注下唱歌,都只是人生路上的短期行為,誰的嗓音都不可能保持一輩子不變化不衰老,在有限的青春歲月裡,抓緊時間做喜歡的事情,而且做得轟轟烈烈,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夢想和狀態。三少,咱們一起堅持堅持,現在還沒到曝.光過度的時候,趁著有機會,多出點新的優秀作品,就當你是在玩兒好啦,我陪著你!嗯?」

    她笑盈盈地握起拳頭伸過去,滿含期待望著郭南驍。

    郭南驍睜開眼,懶洋洋把拳頭伸過來,跟甘凝碰了碰,笑嘻嘻地開了個玩笑:「說不定我真的是一棵常青樹,嗓音一輩子不老,得一直唱下去,等你變成老太婆,陪不動我了,我可不願意給你發養老金哦!」

    甘凝微微垂下眼皮,迅疾又抬起,笑米米地說:「那就趁著現在心情好,有事沒事兒就多發點獎金給我吧!物價飛漲,通貨膨脹的速度越來越快,三少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又不肯看賬本,無法體諒我的難處,既然這麼放心我,那麼不如從這個月開始,就把每月的流動資金增加五十萬刀吧!」

    「一切由你做主!」郭南驍毫不猶豫地滿口答應,懶洋洋閉上眼睛,舟車勞頓一路,打算小寐一會兒。

    甘凝也沒有勸他去床上,只輕手輕腳站起來,貼心地從櫃子裡取出毯子,剛給他蓋到身上,卻見他又睜開了眼睛,似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急急地問:「快到中午了,我姐的午餐你準備了嗎?」

    甘凝手上動作稍稍停頓了幾秒鐘,隨即微笑著點頭:「放心吧,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睡吧。」輕輕地給他掖好毯子。

    郭南驍早就已經習慣了甘凝的細心和周到,於是放心地閉上眼睛,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為下午和晚上的日程安排墊個底兒。

    站在舞台上的明星,個個璀璨奪目風光無限,可是退下舞台回到現實中時,有幾個不是在按照排得緊緊密密的日程表來趕時間,一年到頭在全世界飛來飛去,上綜藝節目、開演唱會、參加公益活動等等。

    作為新人的郭南驍,還得繼續參加國內外各種選秀節目,拓展新地盤以及鞏固人氣。

    自從成名以來,忙得經常三五天不沾床都是常事兒,生生練就一身在飛機上或保姆車上,或者隨便哪張沙發上,倒頭就可以立即睡著補覺的本領。

    何念西洗完澡出來時,郭南驍睡得正香,甘凝立即朝她豎起食指「噓」地做了個噤聲的姿勢,笑著朝她招手,帶著她走進套間裡面的大陽台。

    關上門,甘凝這才笑吟吟地瞅著何念西說:「何小姐本來年齡小,穿上這件睡裙顯得更萌了,皮膚比很多一線女星的皮膚還要好呢,真羨慕你!」

    之前只是稀里糊塗穿上,沒怎麼注意,被她這麼一說,何念西還真就低下頭認真地瞅了瞅,看到領口和裙角的絲繡龍貓,不僅笑了,「甘助理也喜歡看宮崎駿的動畫片嗎?這件睡衣的確很萌。」

    甘凝微笑著讓何念西在籐椅上坐下,清爽柔和地說道:「小時候,無數次幻想著能在龍貓那胖乎乎的大肚皮上睡一覺,據說那樣是最有利於療傷的事情!呵呵……」

    最有利於療傷,是麼?

    何念西抿抿嘴唇兒,垂下睫毛,淺淺地笑了笑,忽然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甘凝立即意識到自己可能一不小心觸碰到了什麼令何念西傷心的事情,連忙笑著自責:「剛才三少還嫌我話多呢,我今天還真是屢屢失言呀,何小姐不要介意哦,先用點午餐,然後就去床上休息吧!」

    何念西真心為郭南驍身邊能有這麼個心思靈瓏剔透、又清爽友善的助理而感到欣慰,瞅著桌上擺放精緻的奶油焗蝸牛、提拉米蘇、沙茶醬小菲力,以及鮮搾的西芹蘋果汁,感激地笑笑:「甘助理,實在是太麻煩你了,你也一起吃點吧?」

    甘凝微笑搖頭:「工作人員都還在下面大廳等著呢,我去和他們一起吃工作餐。」

    站起來叮囑一句:「你待會兒在這個房間休息就好,三少兩小時後就得去趕一個廣告棚,到時候我會上來喊他起床,你不用管他,安心在這裡睡覺就好。我們晚上會很晚才能回來,一會兒我會去前台安排好你的晚餐,樓上有健身房和游泳池以及貴賓電影院,客房提供免費瑜伽指導,持房卡就可以享用。何小姐請不要客氣,放鬆精神好好休息哦!」

    「嗯,謝謝你——」

    何念西笑著揮揮手,目送甘凝離開房間。

    熱水澡,法式小餐,友善而細緻的關懷……瓜瓜提供的這一切,全都是暖暖的感動。

    一天一夜外加一上午,已經粒米未進的何念西,早就已經飢腸轆轆。

    人是鐵飯是鋼,不填飽肚子,拿什麼力氣去走接下來的道路呢?

    何念西覺得自己的確很沒心沒肺,韓劇中那些女主角傷心時,一般都是吃不動也喝不下的,可她現在食慾卻出了奇地好,拿起刀叉,稀里嘩啦把面前那些擺放精美的食物基本上全部消滅乾淨,滿意地擦著嘴巴站起來。

    心裡惦記著甘凝的叮囑,於是沒有去客廳驚擾郭南驍,在陽台上站了一會兒,等胃裡的飽撐感稍稍消減一些後,逕直進屋躺到床上,拉過被子打算睡覺。

    躺下了,才發現自己剛才的結論竟然是錯誤的。

    原來她並不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如果說吃飯是出於生理本能需求,那麼疲憊很久的身體,也應該迫切需要進入睡眠狀態才對。

    可是她一躺進被窩,當空間驟然縮小到被窩這一點點時,閉上眼,眼前頓時滿滿當當地,全部是刑震謙的身影。

    軍裝筆挺、帥氣英武,威風凜凜的他。

    瞇縫起深邃雙眸、朝著她黠笑著逗弄她跳腳抓狂的他。

    寵溺凝望、伸出大手揉她腦袋瓜、鏗鏘豪邁地說要一輩子對她忠誠的他。

    耳鬢廝磨、揮汗如雨在她身上馳騁耕耘著、銷.魂蝕骨地顫著嗓音一聲聲喊「寶貝兒、寶貝兒」的他。

    目光凌厲、板著臉不耐煩的他……

    回憶到了最後,終是以最不美好的片段而告終。

    她緊緊地閉起雙眼,拚命地搖頭,把他從腦海中甩出去,然後又睜眼,拚命地往大睜,絕望地望著天花板,試圖提醒自己趕快停止追憶,回到現實,寒涼孤寂的現實!

    原來,她也是有心的……只不過這顆心,現在被傷得七零八落,哀涼悲傷得找不到存在感而已。

    他曾經把她捧在手心裡,毫不掩飾地在各種場合高調秀出對她的寵溺,於是乎,她的虛榮心和滿足感日益膨脹,不知所以地忘了自己其實只是木棉巷老平房裡的一個小老百姓,命數卑微,德不至於載厚,那麼高調的寵溺,哪裡是她一個小老百姓能承受起的?

    怪只怪,她自己那麼容易就忘了形,也忘了自己的輕重,人家或許只是一時起了玩性,就像是吃慣了大餐的人,偶爾想吃點清粥小鹹菜,滿足一下獵奇心,她卻那麼輕易地就陷了進去,自以為是地以為紅色豪門裡的尊貴少爺真的就那麼誠摯深情、對婚姻做到一生忠貞!

    情深不壽呀……豪門貴族大少爺,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以他的尊貴地位,怎麼可能為了一個不成熟不懂事的毛丫頭片子用情至真!

    睡不著,索性不睡了,勉強也是枉然,數綿羊更會導致尿急頭疼!

    何念西安安靜靜地睜眼瞅著天花板,仔仔細細研究那上面的壁紙花紋,從來沒有什麼時候,能讓她對一張壁紙如此感興趣。

    思維紛亂一團難以中斷的時候,努力轉移注意力,專心鑽入另一種事物,彷彿是最有效的自救方式。

    沒錯,她現在就像是身陷囹圄的人……深深陷入刑震謙為她構築的虛幻寵溺世界,茫然沉淪其中不能自拔,除了自救,別無他法。

    她看得那麼投入和認真,房間門被輕輕推開,她都每有察覺到。

    郭南驍以為她睡著了,但還是有點不放心,輕輕走進來,打算查看一下後,再放心地出門去忙工作。

    直到他走已經走到床邊,何念西才恍然回過神來。

    她躺在被窩裡沒有動,只驚訝地問了句:「甘凝已經來叫你起床了麼?難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

    他進房間了,她卻仍舊安安靜靜地躺著——對於她對他的這份信任,他深感欣慰。

    微笑看著睡在被窩裡的這個令他無比揪心的美麗女子,郭南驍輕聲歎氣:「是呀,你躺下都兩個小時了,居然還這麼失神地睜著眼睛,姐,我怎麼能放心地去工作?」

    何念西立即開始自責和內疚,連忙閉上眼睛做保證:「你趕快走吧,我這就睡,很快就能睡著/……」

    「那麼久都沒睡著,我現在不相信你了——」郭南驍輕聲苦笑,伸手去摸她的額頭:「是不舒服嗎?」

    陽光大男孩的手掌心溫暖而輕柔,何念西一怔,立即又想起刑震謙那因為常年訓練以及握槍而生出硬繭的大手,經常大大咧咧地在她頭上臉上身上亂揉一起,粗蠻得不像樣!

    怎麼又想起他了……好沒出息!

    何念西使勁兒地皺緊眉頭,在眉心擰出一個小疙瘩,然後睜開眼睛,把手伸出被窩,推開郭南驍的手:「沒有不舒服,大概只是有點認床吧,習慣一下就好……瓜瓜,你趕快去忙工作吧,一會兒甘凝得等著急了。」

    郭南驍歎了一口氣,著急地望著她:「你眼底那麼多紅血絲,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睡過覺了,現在還認床,怎麼辦呢,要不,我讓人送你回木棉巷,或者是去爺爺那裡,好不好?你必須得好好睡上一覺!」

    何念西慌了,連忙抓著被子就要往起坐,「千萬不要!瓜瓜,答應我一件事情,一定要答應我——」

    郭南驍把她摁回被窩,「快躺下,不管什麼事情,我都答應你,只要能讓你安心睡覺就可以!」

    暖暖的熱流大股大股地灌入空蕩蕩的心田,何念西順從地躺下,認真地看著郭南驍:「瓜瓜,我目前需要找個獨立的空間,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專心地去想一些事情。沒理清思維之前,希望你幫助我保密,不要把我在你這裡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包括爺爺。」

    「為什麼?」郭南驍十分不解,「姐,就算你跟刑震謙之間出現問題,要離家出走,沒有道理不告訴爺爺呀,如果刑震謙先跟他老人家說了,爺爺該會有多麼擔心你!」

    雖然從見面到現在,何念西隻字未提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郭南驍不是傻瓜,就算不知道具體事件,但卻不至於看不出來這是兩口子在鬧彆扭。

    想到這茬兒,郭南驍心裡就難受得想掀桌罵人……他視若珍寶的姐姐,從小到大只敢遠觀不敢逾越分寸的姐姐,到了刑震謙手裡,他竟然敢給她氣受,竟然令她那麼委屈那麼憔悴,那個混蛋的心簡直是豬雜碎做成的!

    他恨不得立刻就去找到他,朝著他那張傲氣凌然的臉,狠狠地卯足勁兒砸上幾拳頭,出一出心頭難以壓制的怒氣!

    可是何念西一開口,不讓他那樣做,他只好立刻剎住閘,順從地按照她的意思來,不願意讓她原本疲憊憔悴的心裡再因為他的衝動而產生任何負擔。

    何念西歎了一口氣,緊緊咬住下嘴唇兒,良久才放開。

    輕聲說:「這事兒,刑震謙不會告訴爺爺……」

    話一說完,不僅郭南驍,其實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心臟砰砰砰地一陣快速泵動——她,竟然那麼信任刑震謙麼?她憑什麼認為那個背棄婚誓的人會為她爺爺的身體和承受能力著想?

    立即自我掩飾地進行彌補性解釋:「爺爺有小李日夜照顧著,還有醫生和護士隨時給予關心,日子過得很安靜,我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被他知道,反倒會惹他老人家擔心,那麼大年齡,還要為我這個不爭氣的孫女擔心,我就是內疚死,也無法彌補這份沉重的不孝!」

    郭南驍神色複雜地望著何念西,輕聲說:「姐,既然你不想讓我說出去,那麼我一定會幫你保密。爺爺那邊,我會安排人時常過去看望,本來應該我親自去,但是我現在走到哪裡都會引起圍觀喧鬧,會影響爺爺休息養病。」

    何念西搖頭:「你不用去,也不要安排人過去,否則,我在你這裡的事情很快就會被發現,我……」

    「好,那我就不安排人過去。」郭南驍歎著氣點頭。

    看著這個為了她而滿臉擔憂的陽光大男孩,何念西又是感激又是歉疚,反過來倒是去安慰他:「瓜瓜,你也別擔心爺爺,爺爺這段時間身份狀況還算穩定,再說我也不是一直在外面躲著不回去,我只是短暫地需要靜一靜,讓自己的心盡快趨於理性。過段時間還是會回來,把該瞭解的事情徹底瞭解,然後等天氣暖和了,就把爺爺接回木棉巷,平平靜靜過以前的日子。」

    外面響起試探性的敲門聲,甘凝站在門口,滿臉焦急,壓抑著音量提醒:「三少,再不出發,就要遲到了,你是新人……」

    「我知道了!」郭南驍不耐煩地抬手制止甘凝的提醒。

    甘凝啞口無聲,但是卻沒有退出去,固執地站在門口,無聲地繼續提醒著郭南驍。

    作為剛剛走紅不久的藝人,遵守時間顯得至關重要,一旦被冠上「擺譜」的負面評價,接到的邀請函會越來越少,演藝圈兒的人氣聚攏的容易卻也消散得快速,如果失去信用導致形象受損,藝術生涯完全有可能會悄無聲息地就此斷送。

    何念西雖然對這行兒不懂,但是這一點點淺顯的道理卻也是能想到的。

    她不睡覺,郭南驍就不放心,心中有掛礙,當然也就不願意離開。

    向來瀟灑不羈的娛樂圈兒明媚小王子,遇到何念西,行事就變得不爽利,就有了掣肘牽念的事物。

    何念西滿腹內疚,咬咬牙,硬撐著在唇邊綻出一抹淺笑,又做了個打呵欠的姿勢,啞著嗓子催促郭南驍:「我困了,眼睛都睜不開了,你趕緊走吧,站在這裡,我沒法兒睡覺呢!」

    「三少——」門口,甘凝眼巴巴地翹望著,壯著膽子又輕喚一聲。

    「來了!」郭南驍急躁躁地擺擺手,滿臉不耐煩。

    眼睛望著何念西,就像是看著一個讓他難以放心的小孩子般,又要開始叮嚀:「一定要睡到自然醒,起床後給前台打個電話,就會有晚餐送到房間,無論多晚都會有,一定要吃飯!要是嫌無聊,就去健身房……」

    「行了快走吧——」何念西苦笑著催促:「這些甘凝都已經給我說過了,你再囉嗦,我真的被你吵得沒法兒睡覺了!」

    郭南驍將信將疑地再看一眼何念西,又細心地幫她掖了掖被角,這才轉身離開房間,腳步匆忙地帶著一大幫人去電視台趕場子。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完全在屋子裡消失,何念西才掀開被子下床,趿著拖鞋去衛生間。

    出來後又去客廳倒了一點熱水喝,這才回到之前那個臥室,重新躺回被窩。

    雙手抓住被角,輕輕合上酸澀乾枯的雙眼,舔了舔乾繃的嘴唇,小聲唱:「軍港的夜呀,靜悄悄,海浪把戰艦,輕輕地搖……」

    思維穿破一切凌亂破碎,如同穿梭時光一般,回到很多年以前。

    那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穿著蓬蓬紗公主裙,坐在爺爺的自行車後座上,從幼兒園回到家中。

    平房門口的金合歡樹正枝繁葉茂地展開每一根枝條,為這個馬路邊的小院子撐起一片陰涼,知了躲在樹冠內,沒完沒了地聒噪著,夏天的陽光是那樣地毒辣。

    樹蔭下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都穿著淺綠色的軍裝,遠遠地看到爺孫倆回來,立即跑著迎上去,年輕的臉頰上滿滿地充斥著開心的笑意。

    他們把何念西從車座上抱下來,顧不上天氣炎熱,還站在大太陽底下,輪流爭搶著抱著臉蛋被曬紅的紛嫩小女娃,滿含期待地說:「念西,叫媽媽,叫爸爸……」

    何念西哇地一聲哭了,慌亂地張開雙手往爺爺站立的方向撲,驚慌失措地喊:「爺爺!爺爺……」

    爺爺心酸地看著這幅場景,眼睛一閃動,兩行熱淚就流了出來,心疼地看著何念西,卻又笑著說:「傻孩子別害怕,這是你爸爸媽媽,快叫爸爸媽媽——」

    說完,狠心地轉身,推著自行車進屋。

    從那天開始,從小被爺爺獨自撫養的何念西就有了爸爸媽媽。

    晚上躺在爸爸媽媽中間,好奇地聽他們將部隊裡的事情,以及各種各樣的童話故事,那些故事,可比爺爺講的老故事要新奇多了。

    她總是不知足,貪婪地使勁兒提要求,聽完一個故事還想再聽一個,一遍遍地撒嬌,多麼晚都不肯睡覺。

    每到這種時候,媽媽就會微笑著,溫柔地望著她說:「念西,媽媽給你唱部隊裡的歌,好不好呀?」

    媽媽嗓音極其細柔,會唱很多首歌曲,而何念西最喜歡聽的,就是那首曲調舒緩的《軍港之夜》,意境溫柔而恬靜,就像是催眠曲一樣,每次聽媽媽唱這首歌,要不了幾分鐘,就立即呼呼睡去。

    生活中雖然有很多令人煩惱的因素,譬如爸爸媽媽從外地調回後,因為沒有關係,遲遲不能得到安置的問題。

    但對於幼小的孩子來說,父母陪伴在身邊,每天晚上有故事聽,有歌曲來催眠,就足以構築出一個無憂無慮的幸福童年。

    所以,儘管很多年過去,何念西幾乎已經想不起來爸爸媽媽的容貌,但是那首用來催眠的《軍港之夜》卻始終牢牢記在心頭。

    現在重又唱起,一遍一遍地唱,本來是打算給自己催眠的,可是卻越唱越難過,最後直到嗓子哽咽得再也發不出聲。

    媽媽,爸爸,假如你們在天有靈,看到女兒這麼痛苦的樣子,是不是也會跟著一起難過?

    如果是那樣,那麼當初為什麼要丟下女兒,雙雙離開人世,走得那麼決絕,女兒連看你們最後一眼的機會都沒有,留在木棉巷老平房裡的,只有一張放大的合影證件照。

    爺爺經常在卸下那張相框擦拭灰塵時,用被病痛折磨得骨節嚴重變形的手輕輕撫摸著那兩張年輕的面龐,噙著淚水對何念西說:「這是你爸爸和媽媽結婚證上的照片,你媽媽是非常善良的女孩,一點都不嫌棄你爸爸是個窮小子,即使連婚紗照都拍不起,還是願意嫁給他……」

    那麼恩愛的兩個年輕人,卻來不及攜手走完人生路,一起相濡以沫到白頭,年輕的生命,永遠地斷送在何念西七歲時的那個夏天。

    至今,伸冤無門。

    情深不壽——何念西今天第二次想到這個成語。

    果然,太過於恩愛的夫妻真的會遭到上天妒忌,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降下災難,無情地扼殺他們在人世間的一切恩愛時光。

    心裡忽然一驚,有那麼一絲細細小小的疑惑驟然生出:她和刑震謙,會不會就是因為過於恩愛,老天爺看著覺得很不爽,所以才布下障礙處處阻撓,要活活拆散他們?

    這個念頭剛跳出來,立即被她苦笑著搖頭否認,在心裡把自己狠狠地嘲笑一番!

    怎麼可能啊!……連一個「愛」字都堪堪地說不出口,還敢談什麼「恩愛」,她何念西簡直就是癡人說夢,自己扇自己的臉找虐!

    不願意再想……實際上,她也想不動了。

    昨晚一夜沒睡,支撐到現在,已經是下午三四點,就算大腦不瞌睡,思維不能中斷,但是眼皮卻已經沉重得再也睜不開,使勁兒往下耷拉,酸脹乾枯,帶動得腦袋瓜都跟著一起暈眩麻木,難受極了。

    疲勞至極的人,一旦閉上眼睛進入熟睡狀態,必定會睡個天昏地暗,就算是外面打雷,也都難以驚醒。

    何念西這一覺睡得的確香憨,睡夢中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迷迷糊糊摸索著擰開床頭櫃上的檯燈開關,揉著眼睛去看電話機上的時間,頓時大吃一驚——竟然已經是凌晨三點多!

    這麼說,她這一覺,竟然睡了十二個小時?

    外面客廳內影影綽綽傳來甘凝和郭南驍的聲音,似乎有點激動,正在爭辯著什麼。

    原來他們都已經錄完節目回來了……可是,深更半夜的不睡覺,在爭辯什麼呢?不是說明天一大早還要去趕場子麼?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