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9 椒房香床 文 / 九箏
正鬧騰得瘋張,刑震謙的手機在床頭櫃上嗡嗡嗡地震動起來。
呵呵~~幸虧是夫妻倆完事兒了才打來,要是剛才正折騰時打過來,估計石頭同志絕對得提起褲子衝過去殺人!
瘋張歸瘋張,何念西心裡惦記著米萱呢,連忙停止嬉鬧,也顧不上笑話被慘痛戳菊的石頭同志了,朝床頭櫃努努嘴兒,示意桔花爆殘的黑臉大叔趕緊接電話。
刑震謙做了個「待會兒再跟你算賬」的狠表情,從何念西身上翻過去拿起手機,順勢溜下床往沙發邊走,剛剛繳過械的那一大堆就那麼晃晃悠悠掛著,一步一搖晃,面不改色心不跳,走得那叫一個大大方方!
在沙發上坐定了,摁下接聽鍵,不徐不疾地擲出一個字:「說。」
簡單明瞭,霸氣側漏!
高凱早就習慣了老大這樣的說話方式,並且也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帖——軍人嘛,本來就應該具備行事利落乾脆的特點,語言簡練有助於節省時間!
立即簡明扼要地匯報:「剛收到地方警力消息:兩名女性已經安全離開會所,錄完口供後,警方會派人送她們回家!」
刑震謙淺淺嗤了一聲,伸手拿起擺放在茶几上的一枚小茶寵,捏在手心內,漫不經心把玩著,「我知道了。」
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問,直接收線。
大概是為了滿足何念西的好奇心,或者,為了表明自己的坦蕩蕩——他這次是直接摁了免提接聽電話的。
何念西確實有點不解,爬起來倚在床頭上,納悶兒地問:「她們還要錄口供啊?都這麼晚了……」
「虛報慌情滋擾警察,不錄完口供,你覺得警察會讓她們回家嗎?」刑震謙冷哼一聲,繼續慢悠悠把玩雕刻精緻的小茶寵。
何念西更加不解了……「你是說,米萱說假話?」
這個其實倒也沒有多大衝擊力,米萱說假話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可今天這假話卻說得太狠了,不僅扯上江小喬,還被高凱調集警察給捅進了公安局。
可是,話說回來……高凱怎麼行動,還不是刑震謙授意的!
也就是說,米萱打來電話求助的時候,刑震謙就已經分析出來那個腦殘姑娘是在挑戰他的智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謂在會所遭遇流氓的事情,根本就是一場謊言呀!
或者,即使有流氓,這流氓,八成兒也是江小喬和米萱合計著自己安排的吧?
作惡者,必自斃……唉!
何念西那顆遇事總是滿三拍的腦袋瓜,這次總算靈醒了一回……倒抽一口涼氣兒,瞅著刑震謙砸吧一下嘴巴,「你是在模仿三胖大叔嗎……好狠!」
三胖大叔直接崩了前女友,相比之下,石頭同志讓警察把前女友抓去錄口供,其實已經夠心慈手軟了。
何念西沒心沒肺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完全沒有經過大腦,說完了,才意識到不合適……這不明顯意味著是在揭石頭同志的短嘛!前女友行為猥瑣,說明大叔以前的眼光非常不咋地呀!
向來睚眥必報的石頭叔這次卻沒做什麼過激反應,只皺眉嘀咕一句:「言語謹慎些,開玩笑就開玩笑,涉及政治會惹禍滴!」
懶懶丟下小茶寵,信手摁了摁自動沖水的功夫茶開關。
溫度適中的熱水徐徐流淌出來,形成一道蒸騰氤氳的白霧,把那隻小茶寵嚴嚴實實籠罩在裡面。
何念西吐吐舌頭,嘖嘖,石頭同志這是在打啞謎嗎?什麼意思?——失去的前女友等於潑出去的水?噗嗤……
念及自己出言不遜在先,心裡虛虛的,尷尬地笑了笑,努力轉移話題:「那個小玩意兒好像是木頭雕刻的吧,泡在水裡會不會發霉長蟲子呀?」
刑震謙站起來往床邊走,耐心解釋:「那是花椒木,性情燥熱,乾燥後會散發香味兒,天然驅蟲。」
「花椒木——」何念西喔了一聲,「貌似不怎麼常見呢!」
刑震謙已經走到何念西面前,目光往床頭上瞟去,淡淡笑了一聲,「有什麼不常見的,你現在睡的這張床,就是用野生花椒木打製出來的!」
啊?
何念西有點小震撼……扭過上身兒,故意擺出一副肅然起敬的表情,伸手摩挲剛剛被她靠在身後的床頭,搖頭喟歎:「花椒木幾百年也長不到杯口粗,這麼大一張床,得用掉多少棵花椒樹呀!」
要是擱到古代,也就只有帝王之家,或是極其富貴的大戶,才能有資格享受「椒房香床」的待遇吧?
一張睡覺的床而已,犯得著這麼奢華嗎……刑震謙這廝,表面上低調簡約,細節上卻奢華得毫不含糊,上了年齡的大叔,思想果然好陳舊!
其實,說真心話,刑震謙也就才三十歲而已,擱俗話裡說,堪堪一枝花的年紀,風華正茂,年輕得很呢!
可是誰要他娶了個比他小十一歲的媳婦兒呢,就算他再怎麼年輕,隔著這將近一輪生肖的距離,在何念西眼裡,只能把他劃到老男人行列了!
老男人一彎腰,麻利地掀開被子,把光溜溜的媳婦兒抱進懷裡,轉身往浴室走:「洗個事後澡,睡覺!」
還事後澡呢……這爺們兒,說得真淡定!
何念西忍俊不禁,頓時笑得失了力氣,軟綿綿癱在他懷裡,被那雄壯的男人味兒迷醉得渾身每個細胞都熱騰騰地乍開了!
「讓我下來……自己走……」
光溜溜地抱在一起,很容易擦槍走火滴。
她才剛被折騰了好幾次,小身板兒酸得跟拆開重組過一樣,今天晚上再也經不起石頭同志生猛的衝擊。
可刑震謙卻冷巴巴瞪她一眼,硬扎扎地鄙夷了句兒:「自己腿受傷,這麼快就忘記了嗎?沒腦筋的小東西!」
額……確實是,差點忘記了!
被他這麼一提醒,何念西才想起來,腿劈了,還酸痛著呢。
這爺們兒粗悍歸粗悍,動輒還一口一個「老子」地吼,可是卻並非一味地魯莽,該注意的細節,他基本上都能放在心上。
被他輕柔地放進佔據了半間浴室的大浴缸內,何念西的身體被溫熱的水包圍著,床上的極度疲勞頓時得到很好的緩解。
身體柔軟了,心裡更柔軟。
回想著今晚的小插曲,再配合現在夫妻同浴的溫情場面,心裡面就算有多大的芥蒂,也早就呼呼啦啦完全散開,無聲無息地隨著氤氳熱氣蒸騰而上,化為天花板上的一滴滴小水珠,吧嗒吧嗒掉進下水道,完全被沖走了!
老公細緻入微的一絲體貼,原來就能令她如此愉悅!
她想,她是真的、徹徹底底的,淪陷了!
忽然就這麼動了情,翻身拱進並肩躺在身邊的刑震謙臂彎裡,白淨得宛若秋日新藕般的細嫩胳膊柔柔勾住他的脖子。
半邊耳朵浸到水中,貼住他健碩的胸膛,聽著他心臟強勁有力的泵動聲,愜意地瞇住雙眼,蝴蝶翅膀般細密的睫毛上掛著一排水珠,嫣紅唇瓣潸然輕動,忘情呢喃:「老公,我愛你!」
愛,就應該大膽地說出來,把心中的甜蜜和幸福傳導給另一半,與之分享,這份愛,也就昇華得更加濃釅了,不是麼!
說完了,忽然發覺自己竟然緊張得幾乎停止心跳,怯怯地期待著,盼著能有一份熱騰騰的回應,往她的心房注滿甜蜜,讓她好好兒地忘形一番。
可是……刑震謙卻只是激動地抱緊她,激動地喚了一聲:「寶貝兒!」下文直接化為行動,攬住她的腰,嘩啦一聲舉起來挪到他身上,水花四濺中,俊臉抵過來,覓到她的唇瓣兒,一口噙住,滋滋滋地一番激烈熱吮!
儘管他是熱情的,也是激動的,可她怎麼就覺得,心裡面有一隻切切翹望甜蜜的小泡泡,就那麼撲地一聲碎成一股水汽,渺渺地散落在了空氣中!
或許,是她最近有點矯情?
心情就這麼不可遏制地低落了。
雙手撐住浴缸沿兒,掙扎著,從他的灼熱雙唇中掙脫出來。
站起來,嘩,打開淋浴。
站在水柱綿密的蓮蓬頭下,擰著眉毛歎了句:「好累,眼睛都睜不開了,趕快去睡覺吧!」
走出浴缸,從牆壁的架子上拿下一塊干浴巾,邊往身上裹,邊走出浴室。
沒有回頭……心跳得很厲害,但卻失了規律,凌亂一團,有點悻悻然的意味。
身後,有嘩嘩的水聲響起,想必他也跟著站起來了。
並沒有對她忽然變動的情緒提出什麼疑問,只淡淡地說了句:「吹乾頭髮再睡……」
何念西賭氣似的忽然加快腳步,蹬蹬蹬走進臥室,彭,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胡亂拽過被子蓋到身上。
他讓吹頭髮就吹呀?幹嘛要那麼聽話!
臭石頭!他為什麼要叫石頭呀,他應該叫木頭才對!
而且還是塊可雕性極其欠缺的朽木!一點都不懂得猜度人家的心情!
懶得搭理他!
可是他已經來到床邊,腰間裹著一條浴巾,健碩頎長的身體上星星點點地綴著水珠子,蜜色肌膚被襯托得更加堅實誘人。
冷峻有型的臉上,表情顯得略有那麼一絲無奈,有那麼一抹淺淺的歉意,須臾劃過深邃眼眸,他隨即閉眼,再睜開時,眸底已然一片沉穩,看不出任何意味。
其實他根本用不著考慮掩飾自己的情感……何念西緊緊閉住雙眼,根本就沒打算看他。
這性情真切的小東西……她是真生氣了呢,裝睡著?呵呵……
裝就裝吧,是他惹惱了她,為什麼惹惱,他心裡也有數,所以也沒再說什麼話,只默默在床邊坐下,拿著從浴室帶出來的吹風機。
接上電源打開,用他那雙常年握槍的大手,笨拙而輕柔地,仔仔細細給她吹乾頭髮,然後把她的腦袋瓜重新放回枕頭,在她身邊躺下,霸道地伸過手臂,強行從她脖子下面穿過,把嬌小香軟的身子摟進懷裡。
「寶貝兒,晚安。」他淡然笑了一聲,伸手,啪,摁下壁燈開關。
何念西在黑暗中睜開雙眼,腮邊,乾燥的髮絲散發出洗髮水的馨香味道,一縷縷飄進鼻端,平白撩惹出幾多悵然!
移開視線,投向巨幅景觀玻璃牆,隔著薄薄的紗簾,月色如水,柔柔漫進室內,在地板上投射出紗簾的籐蔓花紋,素雅的幾何抽像花紋,斜斜鋪在地板上。
何念西忽然就覺得那花紋顯得如此凌亂不堪,枝枝蔓蔓糾結纏繞在一起,看得她眼睛一陣疲勞,只想倦倦地閉上眼!
第二天醒來時,身邊是空的。
何念西翻身坐起,看到枕頭上被刑震謙壓下去的凹痕上留有一張紙條。
拿起來看,上面的字跡剛勁有力,字寫得很大,風格如寫字的人一樣粗獷不羈——
我出去跑步,待會兒給你帶早餐回來。
沒有稱呼,也沒有落款,他篤定了這張紙條她必定知道是寫給她的,所以主動忽略了那些該有的格式。
不注重形式的人,活該被鄙視!
於是何念西果斷鄙視了這張紙條,拿起來唰唰唰撕成兩辦,信手扔進垃圾簍,氣呼呼走進衛生間去洗漱。
對著鏡子一照,自己嚇了一跳——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氣色也不怎麼好,滿臉幽怨,活像皇帝後宮裡閒置多年、極度欠缺雨露滋養的嬪妃!
分明夜夜都被滋養澆灌滴呀……而且每夜都不止一次兩次,那爺們兒簡直渾身上下有著使不完的力氣,卯著勁兒全部往她身上用,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撞擊進她的肌膚骨血裡!
這樣的性福,只怕是多少女人眼饞盼不來的,她沒道理面含幽怨呀!
肯定是昨晚睡前看了那些籐蔓枝椏後,被豐富的想像力加以妖魔化處理,所以睡著後才會一直做噩夢,總夢見自己被捆縛住,怎麼也掙脫不掉,累得筋疲力盡,白天注定會冒出兩眼紅血絲。
這幅神情太不好了,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活蹦亂跳無比歡實的何念西。
又疲憊又幽怨,憑白變老二十歲。
太可怕了……必須立即轉換調節!
何念西把手機拿過來放到洗漱台上,打開音樂播放器,就著輕快崩瀉的音樂,一邊跟著哼唱,一邊迅速開始洗漱。
好心情是自己給自己的,無論攤上什麼不愉快,都不應該讓它跑到新的一天來,否則,就是跟自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