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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49 與狼共枕 文 / 九箏

    何念西怏怏穿衣服,一時最快說錯了話,她也覺得有點歉疚。

    不過由此看來,看來已經故去的那個小喬,在刑震謙心裡還是佔據很重份量的,否則也不會因為她一不小心說敞了嘴,他就不高興。

    這個……好吧,她能理解!

    可是,明明能理解的,為什麼心裡又忍不住泛了點酸水兒呢!

    唉……算了,本來情商就不高,腦袋現在又暈得厲害,這些事情不想也罷,反正也是個想不明白!

    穿好衣服,對著鏡子一照,自己不禁笑了,從裡綠到外,今天真變成一棵通心兒蔥了!

    走出臥室,看到刑震謙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沙發是深橙黃色,何念西想緩和氣氛,也順便彌補一下剛才沒頭沒腦的失言,於是訕訕地感慨一聲:「這裡的設計風格好獨特,黃配藍,像是保健品呢!」

    話雖如此,可心裡卻早已經暗暗讚歎,檸檬黃地板,乳白色亞麻布落地窗簾,深橙黃沙發,淺海藍傢俱……這種大膽的撞色風格,非但絲毫不衝突,反倒顯得明快柔和,在這樣的房間裡待著,心情都是晴朗的。

    「抓緊時間洗漱,然後開飯!」刑震謙懶得寒暄,直接開門見山下命令。

    何念西驚訝了,「啊?在這裡開飯?這是什麼地方呀?……我已經洗漱過了。」

    說是住家戶吧,她剛才在衣櫃前照鏡子時,發現衣櫃裡空空如也,傢俱上也沒有日用品,完全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但是又打掃得很乾淨,犄角旮旯都擦得明光錚亮。

    難道是酒店的套房?

    她沒住過酒店套房,想像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樣子,如果這裡是,那麼還真是溫馨,有家的味道。

    刑震謙簡短作答:「這是我的公寓。」

    原來真的是住家戶呀……何念西四下瞅瞅,目光掃過廚房時,立刻又有了新的疑惑,「有人在做飯?」

    說完,聳了聳鼻子。

    刑震謙站起來往廚房走,路過何念西身邊時,順手揪揪她精緻小巧的鼻子:「小東西,鼻子挺靈的嘛!走,去幫我端菜!」

    何念西坐到餐桌邊時,覺得自己就像是做夢一樣,眼前的場景那麼不真實——

    西紅柿炒雞蛋,炒青菜,還有一個燉盅,刑震謙說是綠豆燉豬蹄,能幫助身體排出酒精。

    都是家常菜,可是卻有模有樣,紅是紅黃是黃,賣相極其不錯。

    她真是不敢相信,這些菜出自刑震謙之手,他那麼霸氣那麼狷狂的一個男人,在部隊裡說一不二的冷冽氣勢,這樣的人,還能下廚做飯?

    且不論這一點,單是他的家庭狀況,恐怕不是僕役成群、至少也絕對可以舒舒坦坦地坐享現成兒,絕對不可能需要他下廚的呀!

    刑震謙呈一碗綠豆豬蹄放到她面前,順便粗咧咧地把筷子望她面前一丟:「看什麼看,抓緊時間吃!放心吧,沒下毒也沒下藥,全是我在部隊裡練出的拿手活兒,算你有口福!」

    原來如此。

    部隊,可真是一個歷練人的地方,家境再怎麼優裕的人,穿上那一身綠皮,都得老老實實按照規則辦事兒,不搞特殊情況兒,大家一視同仁。

    就來呢這麼一位來頭大得嚇死人的爺們兒,到了部隊裡,竟然還能學會了做飯!

    何念西抄了一筷子綠豆放進嘴裡,嚼了嚼,眼睛立即瞇縫出一道光彩,擲下筷子問:「有勺子嗎?筷子夾不得勁兒……」

    小丫頭片子還真是一身豪氣,這個好,這樣才是正宗軍人家庭出身的作風!

    而且,肯定是覺得味道不錯,才會提出這種要求……眼睛裡那道光彩,早就已經暴露出吃貨嘗到美食時的激動!

    得意歸得意,刑震謙還是穩如磐石地坐著沒有挪屁股,涼涼地瞪她一眼:「自己拿!」

    自己拿就自己拿,多大個事事兒呀……娃娃勤愛死人,何念西從小兒就不是那種被伺候的命,在家裡在外邊,什麼活兒不是自己一手抓,拿筷子算個啥!

    不過刑石頭也真是,這麼小個事兒,也非得要擺出一副瞪眼呵斥的模樣,脾氣真他妹的臭!

    中午吐得太多,腸腸肚肚都給騰空了,這會兒睡醒有了精神,就覺得肚子格外餓,順便感覺這飯菜味道真心不錯,石頭大叔廚藝絕對值得給他這個人加分兒。

    胃口一來,呼呼啦啦吃得收不住,就跟餓狼下山似的,筷子猛揮動,黑風捲殘雲,呼呼嚕嚕把盤盤盞盞清掃一空,滿意地撫著圓乎乎的肚皮,情不自禁哼唧一聲,吃飽肚子真舒服!

    瞅著刑震謙,俏皮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哈,吃得有點多……」

    這個風格甚合刑震謙的意,這年頭擔心身材走樣、不敢吃飯的女孩多得是,他曾經參加過一個家族伯伯的生日宴會,與幾名女明星同席,其中有一個,吃了一塊生菜,便姿態優雅地直嚷嚷撐死了,另一個則為自己竟然吃了一片生貝而頻頻自責。

    像何念西這樣大大咧咧的姑娘多好,吃飯用勺子大口大口往嘴裡倒,不扭捏不做作,吃喝完畢抹抹嘴兒,怎麼看怎麼像一隻剛剛被餵飽的貓咪,多健康多陽光!

    可惜就是太瘦了,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不太好?

    刑震謙暗暗鄙視著自己的「婆婆媽媽」,可還是忍不住誇讚道:「吃多了好!你太瘦了,就應該多吃點,否則會影響發育!」

    說話間,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從何念西那三十六碼的部位悠悠兒瞟過,黠光閃爍,那種眼神兒,別提多猥瑣了!

    何念西掉落一地雞皮疙瘩,站起來客客氣氣說:「內啥,我該回家了,謝謝你哈,留步留步,不用送……」

    邊說,邊往門口走。

    「站住——」

    身後一聲令下。

    何念西打了個冷顫兒,琢磨著好吃不好消化,果然沒這麼容易放她走!

    扭頭,笑得眉眼彎彎:「還有什麼事兒嗎?」179049771d7tx。

    這小妞兒,最擅長裝傻賣萌蠱惑人心,說她情商低吧,適當的時候又表現得特腹黑!

    他瞟了瞟桌上的殘局,悠悠兒瞪她一眼:「吃飽肚子抹嘴兒走人,想得美!」

    這樣呀,嘿嘿……幸好,沒她想像的那麼嚴重!

    不就洗幾個盤子碗嗎,這樣的事情她在家可沒少做,真的不算什麼,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她可不傻,這屋子就她跟刑震謙倆人,萬一這廝心情不爽翻了臉,或者獸性大發撲過來,就她那單薄小身板,絕對無力抵抗!

    雖然她性格倔強,可生存法則卻不得不遵守,從小過苦日子,被迫磨練出幾分彈簧思想,能伸能縮,見機行事,凡事面前,以不吃虧為原則!

    何念西連忙返回桌邊,捋起袖管兒,手腳麻利把盤子碗往一塊兒摞,邊幹活兒邊嬉皮笑臉解釋:「我怕天黑沒公交車了,所以才急著走——」

    「你也知道天黑了呀,」刑震謙又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十一點多了,你一身酒氣還換了衣服,這種狀況下回家,真的合適嗎?」

    何念西一怔——原來這才是他的本意!

    汗滴滴,她先入為主,冤枉好人了~~噗嗤!

    竟然已經十一點了……她嚇了一跳,「我睡了這麼久呀!天哪!」

    她焦急地連忙摸口袋,立即又想起來手機拉在米藍家。

    這麼晚沒回家,電話又不通,誰都找不著她,爺爺得多著急!

    她一急,又脫口而出「邢叔叔」,急躁躁地伸手:「麻煩借你手機用一下,我給爺爺打個電話!」

    刑震謙把手機丟給她,卻又及時來了個友情提示:「建議你先給米藍打電話,問問你手機來電情況。」

    何念西懊惱地拍腦袋——爺爺平時九點多就睡覺,現在都十一點多了,她要是冷不丁打電話過去,萬一老人家已經睡著,猛然被吵醒,身體出點兒什麼狀況,那可就罪過大了!

    幸好米藍的手機號早已爛熟於心,何念西迅速撥出一串號碼,很快,米藍懶洋洋的聲音傳入耳內——

    「哪位?」

    「是我,念西——」何念西心裡急躁,直接開門見山問:「米藍,我手機應該在米萱手裡,你找她要過去,看看我爺爺有沒有打電話給我……」

    「早就拿過來了,」米藍促狹地笑:「怎麼,激情過後,想起自己還有個爺爺需要匯報行蹤啦?」

    這妞長了一張敞口兒嘴,說話向來不遮掩。

    好在何念西早就已經習慣,沒搭理她的調侃,「別鬧了親愛的,趕快幫我看看吧,我都快急死了!」

    米藍繼續耐著性子壞兮兮地笑:「何小妞兒,快給我講一講,初次被『辦倒』是什麼滋味兒呀?是傳說中胡蘿蔔插鼻孔那種感覺嗎?」

    何念西面紅耳赤,心虛地瞟了瞟刑震謙,摀住手機轉過身兒,咬牙切齒:「我就不信,你跟你家武二郎沒嘗試過……不要添亂了好不好,你就體諒一下我的心情嘛!」

    「你的心情是什麼樣兒,我怎麼能感覺得出來,我跟展豪是清白的,哪有你跟大叔那麼火爆!嘿嘿……」

    「……」

    何念西急得直想拍大腿!

    隔著電話,米藍都能聽到好姐妹兒咯吱咯吱的磨牙聲兒!

    好不容易收住笑,歎了一口氣,「你在外邊兒風流瀟灑,我身為你的資深閨蜜,當然不用你交待,早就給你擦好屁股啦!放心吧寶貝兒,六點多給爺爺打電話過來,順口扯了個幌子,說你和白疏今晚住我家,不回去啦……哎,昧著良心欺騙九十多歲的老爺爺,不知道會不會折壽,你以後可要好好報答我呀!」

    何念西一臉黑線,「報答你個頭!……你這麼說,爺爺就相信啦?」

    「嗯哪,」米藍撇嘴:「我說你正在洗澡,接不成電話,爺爺聽說你在我家住,還有什麼不放心,只是按照慣例叮嚀幾句讓你明天別忘記去學校,功課不能耽擱。」

    何念西撓撓腦袋瓜,確實,明天早上有課,要不是米藍這麼說,她差點兒忘記。

    她以前偶爾也會在米藍家或白疏家住,所以米藍這麼編幌子,爺爺絲毫不會懷疑。

    何念西鬆了口氣——只要別讓爺爺擔心就好。

    這樣的話,她晚上就不能回家了,那麼,索性真的去米藍家吧,把這個謊言坐實了,也能把對爺爺編幌子的罪惡感減輕點。

    「那我現在去你家,明兒早上咱倆一起上學。對了白疏還在你家嗎?咱仨好長時間沒有一起睡覺了呢!」

    「她早就回去了——」米藍趁機又鄙視何念西:「別看白疏酒量小,可是人家醉得快醒得也快,哪像你這個傢伙,自恃有幾兩酒量,拚命灌,結果醉得連人都認不清,要不是瓜瓜從天而降救咱仨回去,這會兒不知道都已經在哪個壞男人被窩裡給人家暖床呢,寶貴的第一次哪還能輪到你家解放軍蜀黍享用呀!哈哈哈!」

    「……」

    何念西無語了,她這位好姐妹兒,說話從來都是這麼豪放!

    刑震謙還在旁邊兒坐著呢,要是給他聽見,多不好意思呀……嚶嚶!

    其實何念西還真是多慮了,刑震謙手機質量是很好的,哪像何念西那部山寨機,在公交車上接個電話,不用免提,全車人都能聽清楚整個對話過程。

    「你小聲點兒——」何念西掩住嘴巴,又心虛地瞟了瞟身後,「你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也不考慮一下人家的感受,萬一被……他聽見,多難為情!」

    幸好刑震謙正襟危坐,就跟在部隊裡一樣,表情也板兒正得很,拿著平板電腦正在撥拉,貌似發現了什麼感興趣的東西,對何念西打電話的內容絲毫沒有關心的跡象。

    何念西鬆口氣,壓低嗓音,表情嚴肅地認真告訴米藍:「我跟他,我們就像你跟武二郎一樣清白,什麼事兒都沒發生,別再胡亂猜測了哈,趕緊去洗洗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去聽課呢!」

    她這麼一說,米藍似乎有些洩氣,恨鐵不成鋼地對著手機一陣咆哮:「你這個沒腦子的傢伙!刑震謙那麼高貴帥氣的男人被你遇上了,你不趕緊想辦法把他抓緊,回頭到嘴的鴨子飛了,你保準兒得後悔死!今兒晚上你哪裡都別想去,就跟刑震謙住一起!我家今晚不收留你!對了,老娘在此給你下個強制性任務,今兒晚上,你務必把刑震謙給辦倒了!不管採用什麼方式!必須辦倒!明兒早上聽你匯報戰果!」

    說罷,啪,乾脆利落掛了電話!

    何念西耳膜被震得一陣嗡嗡響,原本就不怎麼清爽的腦袋瓜,現在似乎暈乎得更厲害了。

    哭笑不得,把手機還給刑震謙,揉揉額頭問:「內啥,水在哪裡?我想喝點水……」

    她現在簡直都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刑震謙,怎麼叫,都覺得不合適,很尷尬,只好含含糊糊地用「內啥」來應付。

    醉酒後的人對水的渴望,刑震謙是知道的,他早就已經在便利店買了純淨水回來。

    不僅有水,而且還有水果,洗乾淨了擺在淺藍色的北歐風格水果盤內。

    他指了指茶几,「水在那邊——」

    何念西過去倒水,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亂灌一氣兒。

    灌撐了,抹著嘴兒,猶豫不決地沖刑震謙徵求意見:「內啥,我晚上住這兒,行不行?」

    刑震謙那雙深邃的眼眸顯然迅速閃過一道興奮的光芒,就像聞到肉味兒的大灰狼似的,強忍住即將衝破喉嚨的雀躍聲,波瀾不驚地點頭,淡然輕啐:「捨不得走,就住唄,反正這兒晚上也沒別人!」

    「……」

    何念西無語,放下水杯自行面壁。

    默默為自己今晚的前途命運表示擔憂呀!

    與狼共枕,這得需要多大勇氣和智慧,才能做到不被吃掉、囫圇而退?

    恐怕會很艱難吧……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

    有了!……何念西一拍腦袋,於是鼓起勇氣,勉強掙出一臉假笑,諂媚地望著刑震謙,「能不能借我一點錢?嗯……二百塊就行,我明天拿到錢包後就還給你!行不行?」

    「不行!」

    刑震謙回答得斬釘截鐵!

    面不改色心不跳又好脾氣地解釋一句:「我身上只有卡,沒有錢,」他乜斜著眼,挑挑眉:「要不,你看你能刷卡不?」

    「……」

    何念西被氣得一陣肌無力……羞憤難耐,扯開嗓門而吼一句:「二百塊都沒有,還牛什麼牛!」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呀有木有?生平第一次,何念西因為借錢而受到如此嚴重的打擊!

    此乃人生一大羞辱也!刑石頭,我給你記下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走著瞧!

    痛定思痛,何念西覺得自己正在遭遇人生史上最艱難的一個夜晚——

    有家不能歸,好姐妹兒又狠心將她拒之門外不肯收留,倒是有個現成的解放軍蜀黍表示願意收留她,可問題是,這位蜀黍最擅長吃豆腐佔便宜、最最不靠譜啊有木有!

    小白菜呀,淚汪汪,嗚嗚嗚……

    現在又已經是深夜,找同學或老師借錢更不合適,她可不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她喝醉了被男人扛回家、半夜爬起來連車費都沒有這麼丟臉的糗事!

    總不能露宿街頭吧……她倒是有那個志氣,可惜卻沒那份膽量,冷不冷的就不說了,關鍵是不安全。

    思來想去,她何念西今晚唯一能逗留的去處,除了刑震謙的公寓,似乎再也沒有別的選擇。

    唉……可悲!

    思想做了一番鬥爭後,百般無奈,只好強忍住羞惱,沮喪地厚著臉皮「借宿」。

    小丫頭片子思想做鬥爭時,面部表情的變幻可都落在刑震謙眼裡呢,瞧著她最終下定決心,就像個鬥敗的公雞般,蔫不拉幾的沮喪小模樣,刑震謙一陣好笑,終於不忍心再逗她玩兒,鎮定地點頭,表示願意收留。

    為化解尷尬,語氣溫和地關切了一句:「頭還暈嗎?」

    「嗯,」何念西老老實實點頭,「很暈,又暈又痛,難受死了……」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逞能!」刑震謙放下平板電腦,站起來去摸何念西額頭,板著臉,沒好氣地諷刺她:「沒那個熊本事,膽子倒不小,敢把自己灌成那樣兒,沒頭腦!」

    拎著她,「走,去陽台上透透風!」

    何念西哎喲一聲縮縮肩膀,吸溜著冷氣兒,歪頭瞅肩膀上那隻大手,「痛!鬆手呀你!」

    對方懶得理睬她,冷哼一聲,霸氣地拎緊,我行我素!

    到陽台上,把她往一張籐椅裡一丟,冷哈哈地下命令:「坐好!別跟個歪脖子樹似的,精神面貌太差了!」

    何念西揉著肩膀,不服氣地咕噥:「我又不是你的兵,幹嘛對我這麼凶……」

    話雖如此,卻還是老老實實依言坐直身子,小胸脯糾糾地挺著,抖擻精神扭頭朝身後拋個何氏銷.魂小白眼兒——

    「這樣行了吧?」念了一因他。

    刑震謙瞟她一眼,毫不留情冷哼一聲兒:「半吊子!」

    「……」

    何念西心臟一陣抽搐,默默承認掄起鬥嘴皮子這門功夫,她在刑震謙面前,的確只能算是半吊子!

    悲劇啊悲劇!

    算了,還是緘口吧,免得自討苦吃!

    這套房子面積並不算大,但是陽台卻很寬敞,並且安裝了整幅落地玻璃窗。

    何念西伸手將窗簾拽開一條縫隙,沉沉夜空以及漫天星辰頓時躍入眼底。

    「哇——」她由衷感慨:「坐在這裡看夜景,視線真好!」

    還沒感慨完呢,頭頂忽然一熱——顯然是刑震謙的大手覆蓋過來。

    她還沒反應過來呢,他已經開始輕柔地挫揉,手法很笨拙也很凌亂,可是卻很認真。

    「坐好,不要亂動,我給你捏捏,應該有助減輕頭痛!」

    啊?

    她難以置信地睜圓眼睛,繼而,立刻疑惑地嚷嚷:「你不會是在變著法兒虐待我吧?怎麼……這麼痛!」

    刑震謙有點慚愧,連忙把手勁兒又鬆了松,神情泰然做自我檢討:「剛才手有點重……現在好了吧?」

    「嗯。」

    雖然捏得毫無手法可言,但是有兩隻手在腦袋上按揉折騰著,脹痛感確實減輕了很多。

    真準備來一句真心的誇獎來著,頭頂上方卻悠悠兒飄來一句:「以後記住,不准隨便讓別人給你按.摩!」

    噗嗤……敢情大叔還惦記著瓜瓜給她做「按.摩」那茬兒呢,難怪會這麼好心主動給她捏頭,原來是要圖謀著刷新她的記憶呀,切!

    網上傳說的大叔一般都比較悶騷腹黑有心計,且睚眥必報沉得住氣……果然!

    鄙視大叔!

    不過,鄙視歸鄙視,客觀地講,大叔的耐性和上進心還是比較值得讚揚的——

    「上邊兒,不對不對,再往下一點兒……」何念西唉聲歎氣,對於石頭大叔不能準確地一步到位捏到最痛處表示怒其不爭!

    「這裡可以稍微重一點兒——」她授意,但立刻又從籐椅上跳起來捂著腦袋尖叫:「痛死啦!也不用這麼重吧,嗷!」

    石頭大叔面部表情赤橙黃綠青藍紫一陣變幻,最終以一個咬牙切齒的動作作為收尾,幾秒鐘後,居然輕輕扯了扯唇角,牽出一朵溫柔瀲灩的微笑。

    雙眼噴火盯著不知死活的小丫頭片子,好脾氣地笑著低吼一聲:「叫你坐好,耳朵踩腳底下了嗎!」

    儘管她最終不得不按照他指定的動作乖乖挺直脊背坐在籐椅裡,一動不動接受「按.摩」,可他的力度到底輕了下來,按照她要求的程度實施服務,並且還虛心地問:「哪裡還痛?這裡?這裡?還是這裡?」

    何念西舒坦得直想哼哼,活了十九年,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愜意地坐在視線超好的寬敞陽台上欣賞夜景,而且身後還站著個氣場強大得就像一塊「吸睛石」般、走到哪裡都能吸引一身女人眼球的帥氣老男人在為她耐心地捏腦袋瓜!

    嘖嘖,太舒暢了!

    腦袋捏得舒坦了,哎哎喲喲地靠到椅背上,時值凌晨,何念西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哼唧聲顯得有點不是那麼合適,頓時「騰」地羞紅了小臉蛋!

    雖然她哼唧,是因為刑震謙把她腦袋捏得太舒坦,不由自主發出的聲響兒,這本來是一種下意識的自然反應。

    可是這種聲響兒放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深夜,就顯得有點不是那麼回事兒了,不知不覺地變了味兒!

    小丫頭片子聲音軟軟的,甜甜的,本來就很好聽,再這麼柔軟無力地一哼唧,就更是像甜糯米一樣,令人頓時掉了魂兒,欲罷不能!

    刑震謙忍無可忍,終於停住動作,噗嗤笑了,苦巴巴地發牢騷:「左鄰右舍還以為這家男人有多享受呢!」

    「……」

    何念西強忍住沒去接話茬兒,覺得這種情況下,還是老老實實閉緊嘴巴比較安全。

    秋夜的風已經有點小涼意,但何念西身上酒精含量過濃,一點都不覺得冷,反倒覺得被這小風吹著,頭腦還蠻舒服。

    要是沒有刑震謙說那些粗獷的話,坐在這裡看星星,一定會很有意境。

    她該想個什麼法子諷刺一下這個粗魯野蠻且又精蟲上腦的老男人呢?

    何念西瞅著漫天繁星,略加琢磨,恍然有了主意——

    輕歎一聲做文藝狀,幽幽喟歎一句:「天上星,亮晶晶,落到地上砸個坑——唉,明明是這麼美好的事物,離開天空換個場景,怎麼就能變得那麼煞風景!」

    身後,猛大叔鄙夷挑眉,輕嗤一聲:「喲,這就是小神童做的詩?月下吟詩,蠻有意境的嘛……我是不是應該和上一首,顯得比較有文化?」

    撲哧……何念西笑得腰都軟了,吃吃地說:「好呀,咱們舉行吟詩大賽,我還真是想見識一下,你能吟出什麼好詩……」

    小丫頭片子,真會小瞧人!

    軍爺板了臉,被鄙視的滋味兒真不爽快!

    要是真的正兒八經背一首詩出來,顯然跟她那幾句歪歪扭扭的順口溜不對仗。

    於是軍爺倒剪雙手踱步到小丫頭面前,仰頭望月做濕人狀,脫口而出——「遠看泰山黑乎乎,上頭細來下頭粗,有朝一日倒過來,下頭細來上——嗷!」

    他轉身過來,吃吃笑著朝小丫頭俯下身去,打算逗她一樂呵,結果最後倆字還沒來得急出口,立即轉化為一聲哀嚎!

    月光柔柔灑在軍爺英挺帥氣的臉頰上,軍爺雙手捂襠,無語凝噎一陣顫抖,錐心刺骨地發出一聲幽怨感慨:「再踢,老子真得蛋碎機廢了!」

    繼上次「臉撞褲襠」事件之後,小東西還真是來了勁,越踢越上癮了!擦!

    何念西果斷收回肇事的那隻腳丫子,窩在籐椅內,訕訕來了句:「不好意思哦,我看你越靠越近,以為你要……有什麼不良企圖,所以……」

    刑震謙心裡哀嚎聲四起……老子看起來就那麼像壞人麼?嗷嗚!

    「誰要你念軍閥的歪詩呢,我怕你代入感太強,當軍閥當上癮,所以才沒控制住,不好意思哦,我不是故意的……」

    何念西一臉惶恐,訕訕道歉,說話間,打算站起來以示誠意。

    可是才剛做出個往起站的趨勢,立即被刑震謙的大手摁下去——「別動,有個地方需要揉一揉!」

    啊啊啊……不會吧?

    她仰臉兒看他:「揉一揉,揉哪裡?」隨即想明白了什麼似的,立即驚愕地嚷嚷:「難道要揉……這裡?」

    她指的,是剛剛被她踢到的地方。

    何念西想當然地一陣羞憤,唰唰唰變了臉色,迅速組織語言,琢磨著應該用什麼狠話罵他會比較解恨!

    刑震謙也是一驚,隨即忍俊不禁,撲哧笑了,大手一伸,在她鼻子上捏一把,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小東西,思想太不純潔了!我是說再給你揉揉你那顆榆木疙瘩削成的腦袋瓜!」

    何念西以前從來沒覺得自己情商低,自從遇到刑震謙,又被刑震謙點破這一點後,她真的越來越覺得自己真的情商低,在他面前就像是個透明的人,一舉一動都被牢牢拿捏住,完全被他耍得找不著北!

    算了,不玩兒了……

    何念西打了個呵欠,離開陽台,邊走邊問:「晚上我睡哪個房間?」

    這個問題還真是令刑震謙有點不好意思——他對這裡也不熟悉,之前趁著何念西睡著時,他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兒,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整個屋子裡,只有主臥室的床上鋪設了被褥,其他房間別說床品,連床都沒有!

    其實也很正常,這裡本來就沒人住,蒙悅只是象徵性地幫刑震謙整理出主臥,其他房間當然沒必要擺放床品傢俱。

    沒有多餘的床,也沒有多餘的被褥,也就是說,今晚這裡的人只能擠在一張床上睡覺了!

    這樣的話,好像顯得他是有意要佔人家便宜似的……

    刑震謙淡定一笑:「就睡你之前睡覺的那個臥室。」

    何念西噢了一聲,便往主臥門口走,邊隨口問:「那你睡哪間屋?」

    「跟你一間——」某男十分誠實。

    身為解放軍蜀黍,就應該這麼誠實才對嘛,嗯!

    何念西頓時無法淡定了,啊的一聲震撼,驚駭地轉身盯住刑震謙,下意識地把雙臂交叉到胸前。

    欲哭無淚地問:「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嚇唬我呀……都一把年紀了,還好意思開這種玩笑?」

    「一把年紀就不能開玩笑啦?」刑震謙有點不滿意了,「再說我也沒打算跟你開玩笑,這裡只有主臥有床和被褥,只能一起睡!」

    「那你就不能睡沙發嗎?或者我睡沙發也行!」何念西努力堅持著可憐兮兮的氣節!

    「沒有被子,開什麼玩笑,會凍出問題滴!」刑震謙說完,側了側身體,果斷從何念西身後擠進門,大步走向床邊,卡噠一聲鬆開皮帶扣,果斷開始脫衣服!

    「不准脫衣服!」何念西羞憤大叫。

    刑震謙一鬆手,吧嗒,褲子掉到小腿上,轉過臉兒,笑得一臉促狹,「你說晚了,已經脫了——」說著話,手上並沒有停止動作,一抬胳膊,啪,外套也被拋到了旁邊的凳子上!

    何念西震驚地睜圓雙眼,瞅著上半身穿著一件軍用緊身背心、下半身只穿著一條平角褲的刑震謙——

    線條流暢的健碩體魄,六塊小肌肉硬嘟嘟得晃眼,典型兒的倒三角黃金范兒,這身材絕對能與國際舞台上的時裝模特相媲美,卻又比一般的模特多出幾分軍人特有的凌人銳氣。

    重點是,平角褲緊緊裹在身上,那高高鼓起的一嘟嚕啊……

    八了個叉的……這個老男人究竟有沒有羞恥心啊!

    「那我先躺下了,你自己拿手機定鬧鐘……」

    刑震謙果斷往床上一躺,拉過被子蓋住身體。

    經他這麼一提醒兒,何念西想起來自己明天早上還有課,意味著很早就得起床。

    現在都半夜過了,她要是再不睡覺,明天早上一定得犯起床困難症,就算勉強掙扎起來,課堂上必定也得崩潰!

    瞅著那張鋪著柔軟被褥的大床,以及大床上那個支楞著一條胳膊,眼神兒曖昧不清朝著她輕佻微笑的男人,何念西最終打了個呵欠,沒抵住滾滾襲來的睡意,含羞帶悲走到床邊,和衣鑽進被窩。

    好在這張床很寬,被子也蠻闊綽的,何念西警惕地佔據床的一側,小心翼翼跟刑震謙保持一定距離,這樣一來,靠近外邊那一半,自然就蓋得不是那麼嚴實了。

    秋天的夜晚,越睡越冷,何念西雙手揪著被子頭,打了個哆嗦,不由自主地往床中間挪了挪,但是立刻又警惕地挪出來,努力提醒自己:「保持距離,一定要保持距離,睡在旁邊的可是一隻已經寂寞很久、迫切需要宣洩的大灰狼啊!」

    儘管小心翼翼地提醒著自己,就連睡夢中都在警惕地保持著一絲意識,告誡自己必須貼著床沿兒睡,千萬不能滾到床中間兒去!

    這一夜,睡得比純淨水還純。

    小丫頭再香再軟再誘人,無奈人家不願意,身為解放軍蜀黍,刑震謙不能強闖禁區不是?

    憋屈著,騷動著,失落著,好幾次假裝伸懶腰,把胳膊伸到何念西那邊,捏捏蹭蹭吃了幾回豆腐,身體裡的火氣卻越發被撩撥得熊熊灼人!

    這樣的小動作,高度警惕睡不踏實的何念西當然感覺得一清二楚。

    背後靠著一個火爐似的飢渴男人,又被屢次明目張膽騷擾,這樣的睡覺法,真他妹各種憋屈!

    窩著一肚子悶火,一而再往床沿子上挪,挪得實在不能再挪,人也累得扛不住了,本來身體裡的酒勁兒還沒徹底散開,軟蹋蹋地沒力氣,再經這麼一折騰,早就累得人仰馬翻,繃得緊緊的神經開始一根根鬆懈,終於完全宣告停止監控。

    疲憊到極點的何念西,終於在凌晨時分掛在床沿兒上呼呼睡去。

    睡前做了各種高強度警惕的防範工作,可是,第二天早上睜開眼時,何念西還是被眼前的場景兒嚇了一大跳!

    她哪兒是掛在床沿兒上睡覺呀……分明是躺在刑震謙懷裡!

    而且還用的是她平時最喜歡的睡覺姿勢——蜷縮著身體,撅著屁股,與身後那個熱烘烘的雄性身體完整無隙地接壤在一起,赤果果的零距離啊!

    咦她身後是什麼東西,硬邦邦頂在她屁股上,熱乎乎的,好奇怪……

    何念西只疑惑了一秒鐘,立即明白過來……

    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原本朦朧的睡意徹底被嚇怕,呼哧一下掀開被子坐起來,跳到地板上,趿起拖鞋就往衛生間跑!

    惟患多年的起床困難症,就這麼被生生治癒了!

    呼呼嚕嚕洗了幾把冷水臉,抬頭對著鏡子擦臉,邊擦邊暗暗腹誹:刑震謙這個大混蛋!還是軍人呢,虧他在部隊裡一副嚴厲錚錚的樣子!

    說好了保持距離的……誰能給她解釋一下,為什麼一覺醒來,她睡在他懷裡!

    他身上熱烘烘的,滾燙得就像個火爐,那根棍子更熱,硬邦邦頂在她屁股上,好不害臊!

    她既不能被他知道她懂得那是什麼、又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被吃豆腐,生生吞下一口惡氣!

    她該怎麼辦嘛……要不要再衝進房間,掀起被子把他那個硬乍乍傲然挺立的部位狠狠捶幾個老拳頭,打他個雞廢蛋碎,看他以後還怎麼欺負人!

    他不是小強驢小辣椒地給她起了一堆堆外號麼,她今天就應該讓他見識一下,燃燒起來的小辣椒究竟具有多大威力!——

    今天總共一萬五千字,還差五千,小七扛不住了,先去睡覺~~那五千字大概得晚上才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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