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1章 梅初月再相見 文 / 碧水碎月
十二月,白梅初開。月過中旬，天氣逐漸轉冷,嚴寒不散。
自從那天中午三井突然的告辭之後,七海已經很久不曾遇見他了。就好像有意避開一樣，遠遠地在學校的一角看到他長髮飄逸的背影，追上去卻又不見了蹤跡。他的臉上、手上,似乎總是帶著傷,表情也愈見陰鬱。七海幾次想和三井好好談談，結果總是抓不到人,發短信也無回復,就連德男一夥兒也對七海連連搖頭。
「真的很抱歉啊,七海大姐。」德男慚愧的摸摸頭，「小三最近都和鐵男他們混在一起的,放學後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這樣啊……多謝了，德男。」七海失落的垂目小聲道，「如果見到三井君的話……請記得幫我說一下……」
「其實七海大姐你……」看著七海失望的樣子，忠太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文太暗中拉住了。
「七海大姐放心吧！我們保證把話帶到！」德男拍著胸口保證道。
「謝謝，拜託了。」七海微微鞠躬，引得德男三人連連回禮。
日子就這樣煎熬著一天天過去，七海雪逐漸失去了三井的所有消息。
「七海，七海？」佐籐伸手在七海的眼前晃了兩下，「在想什麼呢？之前的照片洗好了哦。」
「喔……謝謝佐籐君。」七海愣愣的接過牛皮紙袋，打開來，「啊……」
六十多張照片疊成厚厚的一打，除了七海自己拍的風光攝影之外，還摻著幾張人像抓拍，照片上那個掛著相機的女孩毫無意外的全是七海雪：聚焦遠天的晚霞時神情專注的側臉，手扶著欄杆向江之島眺望的背影，回眸時嘴角帶著的一絲笑意，大笑著被狗狗追著一路小跑的樣子，又或者是姿勢詭異的扭曲著偷拍車底下的貓咪的狼狽……
「這幾張是我之前偷拍的。」佐籐笑嘻嘻的道，「也許你自己沒有發現，在攝影的時候，你簡直像小孩子似的，又單純又天真。」
「……佐籐君拍的很好。」七海撫摸著照片，「你總是把我拍的很好……謝謝。」
「哪裡。」佐籐摸著鼻子笑了笑，拉過椅子坐到七海身邊，「嗯……剛才你在想什麼呢？最近看你總是發呆。」
「沒什麼……」七海笑笑，心不在焉的翻看著相片。攝影社的教室裡，一時間只剩下簌簌的翻頁聲。
「七海你……」佐籐凝視著七海，突然開口問道，「是……在想著那傢伙的事情嗎？」
「什麼？」七海翻閱照片的手停住了。
「自從那天從籃球場回來，你就一直悶悶不樂。」佐籐掛上一個冷笑，「也許那傢伙曾經是很厲害，但是……現在的這個三井壽，不過是個一無是處的笨蛋罷了。整日逞勇鬥狠，搞得鼻青臉腫……七海為這樣的人傷神，真不值得……」
「別這麼說他。」七海抿了抿嘴角，雙手沒有次序的翻著照片，「而且我並不是因為三井君……我……」
「七海。」佐籐握住了七海亂翻的右手，「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什麼？佐籐君你先放開我……」七海尷尬的想要抽出手來，卻被對方握得更緊了。
「你說過……並不討厭我，而是喜歡我的吧？」佐籐收起了笑容，一臉認真的看向七海，「我，也喜歡著七海你。」
「什……？」
「我喜歡七海，和七海你對我的喜歡不一樣奉子成婚：丫頭，休想逃最新章節。」佐籐直視著七海的眼睛，「我對七海的喜歡——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
「佐籐君……？」
佐籐的臉紅紅的，眼睛閃閃發亮，握著七海的手掌傳來滾燙的高溫：「我喜歡你。沒錯，這是在向你表白。」
七海雪驚呆了。
「我想……如果不好好說清楚的話，也許你永遠也不會明白……」佐籐訕笑了一下，鬆開了手，「抱歉，可能嚇到你了。不過……我是再認真不過的了。」
七海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她努力的組織著語言：「那個，佐籐君……我……」
「請——！請不要急著回答我！」佐籐語氣急迫的打斷道，他深深吸氣，虛弱的微笑了一下，「我想……請七海你先好好考慮一下……再回答。可以嗎？」
「佐籐君……」七海紅著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嗯……」佐籐也跟著點點頭，然後猛地抱頭趴在了桌子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佐籐君？」被佐籐的大叫嚇了一跳，七海不明所以的問道，「你，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佐籐捂著臉趴在桌面，露在外面的耳朵紅的驚人，「先……先讓我害羞一會兒吧……」
「啊……哈哈哈……」七海忍不住笑了出來。
「太好了……你終於笑了。」佐籐歪了一下臉，雙眼彎彎的從臂彎裡露出來，「七海你，還是笑起來最可愛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語調溫柔。
「欸……？」這下子，就連七海的耳朵也紅透了。
……
這幾天的事情簡直旋風一樣一件接著一件讓人暈頭轉向，雖然順勢答應了佐籐考慮交往的事情，可是七海的心卻根本靜不下來。
這天下午放學的路上，忠太探頭探腦的在街邊將她攔下。
「七海大姐，三井前輩他明天下午會去九能診所……我只能說這麼多……」
如同黑道接頭一般，忠太小聲的說完便轉身跑掉了，七海的心情卻跟著這個消息而整個揪起來了。
明天下午嗎？為什麼是去醫院……三井君……難道又受傷了嗎？
七海一整晚都食不知味，心不在焉。
明天……一定要和三井君說……
沉入夢鄉之前，七海仍念念不忘的想著。
……
最近在三井壽的生活裡，唯一稱得上好消息的就是是阿龍的傷勢。
那傢伙畢竟年輕，傷口恢復的很快。阿龍只在小診所裡養了一周，就叫喚著無聊鬧著要出院。如此這般，兩周後那個私人診所的醫生就受不了的沖廣志發火，讓「趕緊把該死的臭小子領回去，傷口都好了，死賴在醫院是想砸我生意嗎？」廣志便笑嘻嘻的安撫著脾氣暴躁的醫生發小，承諾明天就帶人來交接。
問清了阿龍的傷勢確實無礙了，三井這才放下了心。自從紅子出事之後，阿龍就漸漸變了，更加沉默也更加陰狠，雖然在鐵男和三井的面前，他還是一派開朗的樣子，不過除了幾個親近的人，那傢伙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悶罐子樣兒絕世仙威全文閱讀。
「有些事總是要自己想明白。」鐵男默默抽了一包香煙後，這樣說道，「這件事我們幫不了他。」
「……嗯。」三井用鞋尖蹭著地上的煙蒂，輕輕點頭。
於是約好了這天下午放學後一起去診所接阿龍。
下午三點半，下課鈴一響，七海雪便像脫籠的小鹿一樣奔了出去。一路跑到三井常常經過的狹小窄巷，七海這才大口喘息著停下來。她抱著書包蹲坐在牆角的陰影裡，沉默著守株待兔。
三井壽對某人的蹲守全無察覺，像往常一樣揮別了德男，他拎著書包單手插袋的拐進小巷。然後，被從拐角處冒出的人影嚇了一跳。
「三井君。」七海像個耐性十足的獵人一樣，慢慢從角落裡踱出來。
三井收回提起的拳頭，皺了皺眉，不說話的繼續向前走。
「三井君，等一下！」七海小步快跑著追過去，「我想和你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我還有事，有什麼話下次再說吧。」三井腳步不停，快步向前。
「我不想等下次……三井君，三井君——你在躲我嗎？」七海緊追不捨的道。
「你好煩，別跟著我啊！」三井猛地轉身瞪著七海。
七海怔怔的看著一臉兇惡的三井，有些受傷的怯怯道：「……三井君？」
「嘖……」三井不耐煩皺眉扭頭，「你……快回家吧，別跟著我了。」
語氣不自覺的放緩了太多，三井掩飾地咳嗽了一下：「今天我不想談什麼。」
「那麼……我要等到什麼時候呢？」七海努力微笑著，「你還會再次消失，不肯見我對嗎？」
三井沒有回答，他一言不發的轉身繼續向前走，筆直的走著，一直走出小巷的盡頭。
「三井君——！」
看著那人沉默著遠去的背影，七海無法控制的顫抖著，這些天積累的不安、焦慮、委屈、恐懼一下子爆發出來！
「三井——！三井壽！你就準備一直這樣避開我嗎！？你——再也不準備見我了嗎！？」
最後的幾個字喊得太過用力，尖銳的破了音，在寒冷的空氣裡孤注一擲的迴盪著。
三井壽仰頭看著空洞洞的藍天，冷冷地呼出一口氣，他慢慢轉過了頭。
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三井淡淡的開口：「既然你這麼想說的話，我就姑且聽著吧。」
「對不起！」七海忽然深深的鞠躬，「對不起，上次說了那麼多失禮的話！喪家犬什麼的……並不是……我想說的。」
「呵……」三井笑著轉身，「那麼，你想說的，又究竟是什麼呢？」
「我想說……」七海直起腰，眼神明亮的注視著三井，「我想說——請三井君信任我吧！不要什麼都壓在心裡，請相信我，告訴我吧。」
她定了定神，堅定的繼續道：「不管是怎樣的話，吵架也好，罵人也好，詛咒也好，都清說出來吧戰國之鳳舞九天！說出來才能嘗試著去解決問題！也許這樣說太自以為是，也太過不自量力了，但是……我想要……想要瞭解三井君。請，對我說吧。」
七海說完便紅了臉——啊啊，說得太亂七八糟了！雖然努力的把意思說出來了，但是邏輯卻慘不忍睹了……
看著七海破釜沉舟的表情，三井靜了片刻，想要去揉揉那傢伙的頭髮，卻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看向牆角的一塊斑點：「像你這種……擁有完美履歷的人，怎麼會理解我這樣的喪家犬呢？」
「三井君，並不是喪家之犬啊！」七海握拳大聲道，「三井君你……是擁有著才能的人啊！天才的道路，榮耀的道路，沒有才能得人是不能去走的。像我這樣的毫無特長的傢伙，一次次嘗試著，努力著，全力以赴飛期待可以踏上卻最終向失敗妥協的——就是你曾經輕易放棄了的道路啊！」
「籃球，是很好的。任何人都可以打籃球，在公平的賽場上，全力以赴的去獲取勝利。那種熱情可以感染全場。三井，你曾經就是站在這樣光閃閃的舞台上的啊！看到你這樣擁有著光芒四射的才能的人，你這樣曾站在舞台的中央，英雄一樣的去拚搏著獲取勝利的人，竟然會墮落成一個現在的樣子，我會忍不住的火大啊！我羨慕著三井君，羨慕的要命啊！」七海的聲音低下去，「有的時候甚至會想這樣的話。比起我這樣不得不走在普通人的道路上的傢伙，三井君你根本是命運的寵兒啊……」
「呵呵……這是什麼意思？你是想對我說教嗎？」三井突然笑道，「少拿那種沒有鞋子的人回頭看到沒有腳的人的故事來說教！哈哈，真好笑。看到沒有腳的人之後，沒有鞋子的人就不可憐了嗎？我可從來不會往下去比的——野狗的眼光永遠都望著高處。」
「……那麼，眼睛只看著高處的野狗君，你是否看清過自己呢？你從來就不是沒有鞋子的人啊！你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擁有者怎樣讓人羨慕的才能啊！」七海用力的吼回去，「三井君的腿傷早就好了吧？為何卻寧願每天打架混日子，而不肯回到球場上去呢？現在這樣不肯承認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樣子，看著真讓人火大！你是充滿了才能，擁有著屬於自己的戰場的男人！光只是這樣就已經足夠讓人羨慕了！」
「夠了！住嘴！」三井突然喝止道，「你又明白些什麼！？」
「是！我不明白！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你會這樣逃避，會這樣甚至拒絕談論這樣的話題——為什麼不說出來，如果你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
「七海。」三井緊緊攥拳，指節咯咯作響，「你不要逼我……」
「我只是不明白……逃避並沒有用，只會讓人深陷在過去的泥潭，變得更加軟弱而已……我不想聽到有人非議你，說什麼現在的三井壽，不過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笨蛋而已。我知道你並不是的！你不是的，對吧？——別讓我瞧不起你啊，三井野狗！」
「你！」三井蒼白了一張臉。
「啊哈~！我們的三井啊，明明是一個大男人，馬上就要成年了，還會被學妹指名道姓的說教呢！」一個陰沉的聲音突然從遠處笑道。
三井皺眉轉身：「……阿龍？」
作者有話要說：卡的快死了，感謝透明的芥末君連投三顆地雷，我會繼續努力，爭取多更一些。
留言的幾個人都希望我快刀斬亂麻的虐完，可是這樣真的太痛了。這章一直斟酌著下筆，思路磕磕絆絆。接下來會急轉直下的虐下去，爭取在五章內一虐到底……我的小心臟啊……
請大家保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