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90章 野狗無處可去 文 / 碧水碎月
「三井君你……為什麼會離開籃球隊……,」七海直視著三井的雙眼，「我……可以問嗎,」
三井只是沉默著,沒有回答。
「是……是和腿上的傷有關嗎,」七海伸手去拂，卻被躲開了,她有些失落的乾笑道,「抱歉……我不該問這些的……」
「和腿傷沒有關係焚罪全文閱讀。」三井突然沉聲道。
「欸,」七海抬頭去看，然而三井卻始終低著頭,長髮垂落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表情,「那……那是因為什麼呢,」
「……沒有什麼原因。」三井靜了一會兒，他著迷的看著榻榻米的紋路，彷彿那裡有著解決一切的謎底，「只是……突然間厭倦了……就是這樣。」
「突然間……厭倦了？」七海重複著，「可是……三井君明明很喜歡籃球的吧？在武石國中的時候，你打籃球不是很開心嗎？怎麼可能突然就厭倦了……你不是為了帶領湘北籃球隊稱霸全國而來的嗎……？」
稱霸全國……
三井的指尖深陷進掌心裡，他扭頭看向窗外：「啊……是啊。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籃球……籃球這種東西……」他艱難的哽咽了一下，「籃球這種東西……不過是一種無聊的課外活動罷了……」
「三井君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沒錯。」
「我以為……喜歡籃球的人是不可能忘記的，拍打籃球的聲音。體育祭前在籃球館，三井君你是在聽的吧？我應該……沒有記錯。」七海肯定的道，「三井君的表情……告訴我你喜歡籃球。」
「囉嗦啊！」三井陡然吼了出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為什麼突然要問這些！？」
「因為我想要瞭解——！我想要……」七海頓了頓，認真的大聲道，「我想要瞭解三井君。」
三井一時怔住了。
「三井君你……明明就不喜歡打架，卻時常打架。」七海緩緩坐直，跪坐在三井面前一字一頓的道，「三井君明明就很喜歡籃球，卻不再打籃球……我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
心中忽然一陣煩躁不安，焦慮和微微的畏懼從某個黑暗的角落裡湧出來，三井揮了揮手，努力用大聲來掩飾著：「厭倦了就是厭倦了！根本就沒有什麼為什麼！」
「你騙人！」
看著七海倔強的臉，三井露出一副惹人厭的冷笑：「那麼你究竟想要什麼理由呢？我啊……是野狗啊，是奔跑在荒野，對這個世界露出獠牙的野狗啊。籃球那種……小兒科的遊戲，不過是家犬的自娛自樂而已。不要拿那些東西來逗我笑啊……」
他故意靠近七海，唇齒輕擦著女孩兒的耳垂：「想要瞭解我的話……我們不妨來做些別的……更加有意思的事情……」
被狠狠的推開了。
三井踉蹌了一下，帶著幾分自嘲，他壞笑著站起來：「你不是想要瞭解我嗎？怎麼？怕了麼？那就是真正的我啊，不是早就警告過你了嗎，不要隨便靠近啊……」
不對，這不是他想說的。明明是非常溫柔的人啊……為什麼總是要作出兇惡的嘴臉來？
「三井君！」七海皺起了眉頭，「三井君你……到底在逃避些什麼？」
「……！」
「野狗什麼的……我不明白啊！像這樣每天打架，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的三井君……我不明白啊！滿身傷痕，天剛亮就跑到我這裡來的三井君——我不明白啊！突然就離開了籃球隊的三井君，我不明白啊！」七海慢慢站起來，「喜歡著籃球卻說自己厭倦了，我不明白啊！！」
三井攥緊了拳頭，低著頭沒有說話。
「三井君——是英雄啊紅色風流！是……擁有著才能，曾經在那樣耀眼的舞台上奔跑著的人啊！三井君是……呼喚著勝利的英雄啊！」七海漲紅了臉，破釜沉舟的道，「我不知道你怎會變成這樣子的……三井君你……那不是什麼所謂的野狗，那根本……是喪家犬的吠叫吧？」
三井忽然笑了：「喪家犬麼……呵呵……」他簡直要擊節讚歎了。
七海疑惑的抬頭：「三井君……？」
他嗤嗤的笑了幾聲：「我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問的真好……這個問題我也想很想問啊！」他表情陰鬱，卻笑的停不下來。
「三井……君？」七海擔心的上前一步，被三井擺擺手止住了。
被低年級的女生擔心了……那傢伙為了自己露出那樣難過的表情……
還真是可笑啊，三井壽……落到這樣的地步……簡直是一敗塗地。
難道還要待在這裡讓她擔心嗎？夠了……已經……丟臉的夠多的了……
即使是這裡……到底也沒辦法再待下去了。
「野狗也好，喪家犬也好……總之，我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三井強笑著扯開身上的毯子，「謝謝你今天的照顧。」
「三井君，你的病還沒好……」七海上前想要去攔。
「死不了的。」三井搖搖頭，看向七海。那眼神裡彷彿有種力量在拒絕著她的靠近，七海突然覺得自己搞砸了什麼。
三井努力的繫著襯衫上的扣子，他單手披上外衣站起來：「那麼，我告辭了……」
「三井君。」七海小步跟在三井的身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直到那人穿好了鞋子，一把拉開玄關的大門。
正午的陽光從門外直射進來，明晃晃的，三井壽高大的背影被那光芒籠罩著，就好像曾幾何時，在武石國中相遇的那個午後……
胸中湧動著不知名的衝動，七海忍不住的喊了出來——「我喜歡打籃球的三井學長！」
三井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七海不知道這句話對於失去了籃球的三井來講究竟有多殘忍，她只是炙熱的注視著那個英雄的背影。
「……是麼？」三井背對著七海，仰頭看著天，「那就是你想要的麼？」
「……是的。」七海默默握拳，「我想要……想要看到三井君再一次的站在籃球場上！在籃球場上奔跑，獲取勝利！」
三井沒有說話。
七海上前幾步：「三井……？」
伸出的手被打開了。七海雪怔在當場：「三井君……？」
「抱歉……」三井抬手扶額，深深的吸氣，「抱歉，我做不到。」
「三井君……？你不是最喜歡籃球的嗎？曾經在球場上，你總是那樣開心……難道是我看錯了嗎？」
三井的心像是被攥緊了，他有些艱難的平靜的開口：「是麼？也許吧。」
邁出一步，一步又一步，三井壽緩緩走出庭院，聽到大門在身後合死的聲音，他暗暗鬆了一口氣。
三井壽慢慢走在路上，身上的傷隱隱的痛著，沒什麼力氣，也許還在發燒吧，冷風雨神雄全文閱讀。
心裡反覆的回放著七海雪的話語，三井的臉上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那女孩兒的話讓他羞恥到顫抖，從骨頭裡猛地泛上冷來。
喪家犬麼……是啊，沒錯。如果每一件事都要論個輸贏的話，我其實一直都在輸——不過是一隻可憐的喪家犬而已……
我曾經拚命努力，到最後一敗塗地。
英雄麼……多麼的諷刺……呼喚著勝利的男人現在不過是……
勝利早已遠離我。
失敗就像是家常便飯，數學考試的白卷，打架時被對方一拳打翻在地，深陷泥潭的雙腿，再也回不去的籃球館。
我渴望得到勝利——可是勝利早已遠離我。
冷風冰一樣的抽打著臉頰，陽光粗暴刺眼，三井消沉的緊了緊衣領，
【可是，我不想輸，不想輸啊！】一個聲音道。
他搖搖頭，晃去心裡的吶喊。
已經輸了啊，已經來不及……
那個聲音執拗的喊著。
他皺皺眉，搖著頭笑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在開什麼玩笑啊……」
那聲音拚命叫著，越來越微弱……
「已經晚了啊，笨蛋……」
我渴望得到勝利——可是，勝利早已遠離我。
我曾經拚命努力，到最後一敗塗地。
勝利早已遠離我……遠離我……
不知不覺走到了小路的盡頭，十字路口處人行道的紅燈亮起又變綠，三井壽駐足良久依然徘徊原地。
他苦澀的笑了笑，伸手捋了一把長髮。
真糟糕啊……似乎……已經無處可去了呢。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冷漠的奔忙著，好像各個都有自己的位置，自己的方向。
深深深呼吸，三井壽定了定神，邁開長腿，義無反顧的向前走去。
沒有方向，沒有夢想，但是……起碼還可以選擇逃避……起碼……
十二月的神奈川，天氣晴朗，寒風刺骨。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了。
我不適合寫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