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 三井的家訪 文 / 碧水碎月
三井宅,打蠟的橡木地板在水晶吊燈下閃閃發光，客廳的真皮沙發上，龜田老師略顯拘謹的坐著。
清澈的茶湯緩緩注入精緻的描金骨瓷茶杯。三井明美慇勤的招待道，「龜田老師，不要客氣。請喝杯茶吧。」
「哦,謝謝。」雙手捧起紅茶，龜田輕輕啜飲了一口，「三井先生,三井太太,如我所言，令公子的學業實在堪憂啊。上個學期是了兩科不及格,這次竟然三門飄紅……平日裡也總是和一幫不良少年混在一起，打架、遲到、曠課、早退，儼然是他們中的頭目。有同學反映，三井壽同學還和社會上的暴走族有所聯繫……」龜田歎了口氣，搖搖頭不再說話。
「龜田老師，給您添麻煩了，這都是我們管教不周。」三井建板起臉來的樣子天生有一種久居上位者的傲慢，但此時他卻沉痛的向著龜田低頭行禮，「拜託您在學校嚴格教導犬子，不管是學業上，還是生活上……只要有什麼需要我們配合的，請儘管提出。我們一定做到！」
三井太太也站起來深深鞠躬：「拜託您了，龜田老師。」
「二位不必如此。」龜田連忙站起來回禮，語帶惶恐的道，「二位實在不必如此……」
龜田感慨的看著三井夫婦，三井建先生出身三井財團，很年輕便開始擔任企業高管，雖然早生白髮，卻平添幾分威嚴，一看便知是社會精英、成功人士詭域檔案。三井明美太太的出身則帶有幾分政治資本，娘家長輩曾入駐大藏省*，談吐中時常不經意間帶出幾分教會學校貴族小姐的味道。
這樣的兩位人中龍鳳，現在卻謙恭而卑微的低頭向一個寂寂無名的公立高中教師大禮相待，不過是為了不成器的獨子能夠有所改變罷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好吧……我，會盡力去教導三井壽同學。」龜田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不過，三井同學的問題，學校的教育不過是治標不治本，說不定還會激起他的逆反心理……終究還是要兩位在家庭中給予潛移默化的指導。我想，也許三井先生能多抽出空來好好和三井同學談談……」
「好的！好的！只要龜田老師不放棄阿壽就很好了！」三井太太忙不迭的高興的答應著。夫婦倆黯然的眼中重新煥發了希望的光彩，彷彿龜田說的不是嘗試性的老生常談，而是解除頑疾的救世良方。
三井建微笑著對太太點了下頭，三井太太會意的轉身拿來一個精緻的禮品盒：「這是我丈夫前些天從巴黎帶回來的特產，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請龜田老師笑納。」
「這個……這個太貴重了。」龜田不好意思的推拒著，「我實在不能收。」
「還請您收下吧。」三井建發話了，「說老實話，我這個做父親的一直以來忙於工作，對於犬子的教育都是托付給學校和老師。內子又是個只知道對人溫柔的大家小姐，對孩子的教育問題，我們兩個實在很失職……」
三井建一臉慚愧的頓了頓，繼續說道：「那個混小子這一年給您添了那麼多麻煩，難得您還認真負責的不放棄他。我們實在不知如何感謝才好，一點禮物，還請萬萬不要推辭。」
「是啊，以後還有很多需要麻煩您的地方。」三井太太柔順的附和著，雙手將禮盒送到龜田的面前，「龜田老師您就收下吧。」
「這……好吧。」龜田接過了禮品盒，覺得肩頭又背負了一份沉甸甸的期盼，「賢伉儷的心意，我收下了。對三井同學，我只能說……盡力而為。」
「龜田老師說盡力，那我們便放心了。」三井建面色和緩的道。
正當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啊，是阿壽回來了。」三井太太欣喜的跑過去開門。
「哼，都這麼晚了，他還知道回來！」三井建習慣性的板起了臉，又立刻醒悟過來般對著龜田微笑點頭，「啊，讓龜田老師見笑了。」
「哪裡，哪裡……」龜田戰戰兢兢地答道。剛才三井先生不自覺的咬牙皺眉，面部線條瞬間繃緊的樣子，看起來還真是超級威嚴啊……
「阿壽！？你的臉怎麼了？你又出去打架了嗎？」三井太太擔心的聲音清晰的從玄關傳了過來。
「沒什麼。」不耐煩的語氣。
「今天是家庭訪問的日子啊，龜田老師在客廳，快來向老師問好。」
「什麼？龜田那傢伙……」
「阿壽！」
被母親喝止的三井壽滿臉戾氣的走進來，他的眼睛還帶著淤血的青紫，臉頰上貼著創可貼，長髮陰鬱的遮著眼睛。
「快跟龜田老師問好。」三井太太強笑著推著三井壽的胳膊。
「什麼嘛……你這傢伙，又來講我的壞話麼？」三井壽哼笑著假使重生八十年代全文閱讀。
「你這是什麼態度！」三井建立刻火了，他站起來大聲喝道，「給我過來好好站好！向龜田老師道歉！」
「呿……」三井壽潦草的向龜田點了個頭，「你還不走嗎？要賴在這裡多久？」
「你這臭小子……！」三井建火冒三丈的吼著。
「那個……就這樣吧。」龜田尷尬的站起身，「三井同學馬上就要升入三年級了。究竟是就業還是升學，總要有個出路。總之令公子現在的成績對於升學來講十分勉強……還請多多敦促……我告辭了。」
「龜田老師，再坐一會兒吧，我烤了蛋糕想請你嘗嘗……」三井太太竭力挽留著。
「不必麻煩了，請諸位留步。」龜田微微鞠躬，拎著公文包走了出去。
「我、我來送您！」三井太太緊跟著追過去。
三井壽皺眉望著母親相送的背影，煩躁的撅起了嘴。
對了，上個週期中考試前，隱約說過要家訪的……這幾天都在和西高那伙兒混在一起，都忘了這一茬了。原來就是今天麼……？
看著茶几上攤開的《家庭聯絡簿》和《出路調查表》，三井壽的心頭一陣煩悶，他轉身向樓上走去。
「站住！」三井建猛地站了起來，「你給我滾過來！」
三井壽腳步一頓，吊兒郎當的轉身，揚著下巴看向他的父親：「叫我幹什麼？」
三井建強壓著怒氣坐下來：「我們……我們好好談談。」
「談談？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三井壽站在原地，冷漠又諷刺的看著父親。
被兒子用那樣刺眼的目光注視著，三井建的心簡直像被冷刀在刮一般痛。什麼時候父子間的對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讓他怒火中燒卻又無能為力。
「你看你那是什麼樣子！這是跟父親說話的態度嗎？」三井建緩和了語氣，坐下來道，「馬上就是要升上高三的考生了，我看你現在一點兒自覺都沒有！上學期期末有兩科不及格，就算你腿傷耽誤了學習，我也不說你什麼。今天龜田老師來了我才知道，這次考試你竟然有三門掛科！不但不知道反省，反而變本加厲啊！」
「哼……那傢伙果然是來告狀的。」三井不以為然的撇嘴。
「混蛋！龜田老師是在關心你！」看著三井鼻青臉腫還拽到不行的樣子，三井建的火氣就抑制不住的直往上躥，「天天就知道打架打架，和那些社會的渣滓混在一起能有什麼好！？成績爛到這種程度，連個三流大學也不會收你！」
「不收就不收！」三井壽猛地抬起頭，「誰稀罕上什麼狗屁大學！」
「不上大學你想要做什麼？嗯？！」三井建怒極反笑，「你就準備這麼混下去？我告訴你！三井建設可不收什麼高中畢業的大少爺！不想上學就給我滾出這個家！」
「他爸爸……！」三井太太及時趕回，一把拉住了口不擇言的三井先生，「你少說兩句……阿壽，快向你爸爸道歉。」
被母親輕輕推著，三井壽只是低著頭，倔強的站在那裡不出聲。
「真不知道我怎麼會養出你這種兒子的！」三井建恨恨地道，「福子、榮子哪個不是一流大學畢業，她們可都是女孩子，畢業就結婚的！這麼多年了，福子在美國，榮子在澳洲哪一個不讓人家交口稱讚！？再看看你——當初說要打籃球，硬是要進公立學校。你媽媽寵你，也就依了你，你就是這麼個打籃球法嗎天珠奇緣！？我對你真是……失望透了！」
三井壽的拳頭越攥越緊，指尖直掐進掌心裡去。
「哼！我三井建一生不輸於人，生個兒子竟然會這麼沒用！辛辛苦苦半輩子打下的家業，難道要敗在你這種混賬手中！？」
「夠了！我根本就不想繼承什麼狗屁家業！」三井壽終於忍不住怒吼，「你以為我很稀罕你的臭錢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虛偽的自以為是的大人！」
「你說什麼！？」三井建勃然大怒，他揚起手作勢要打，卻被三井太太拚命的攔了下來，「我虛偽？！我自以為是！？你小子好大的口氣！瞧不上我的臭錢，你倒是自己養活自己啊！？」
父子兩人各自怒氣衝天，相互瞪視豪不相讓，極相似的兩張臉上連表情都是一樣。
「哼！不想繼承家業？不想上大學？那你說說你究竟想要做什麼！？籃球籃球你不打了，學業學業你不要了！你說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根本管不著！」
「好……好！我管不著？在你自己養活自己之前，你就得聽我的管！」三井建氣得夠嗆，他摀住胸口狠狠喘息著，「我告訴你，小子！考不上大學也得給我考！就算是三流大學也好——我會給學校捐一筆臭錢，讓你好好待著的！哼……在你超過我之前，根本沒資格在這裡叫板！給我回屋裡好好反省！這兩天你別想踏出房門一步！滾！」
「哼！」三井壽毫不遲疑的轉身，大步衝上樓去，不一會兒樓上便傳來驚天動地的關門聲，還有玻璃器皿砸碎的聲音。
「我……我上去看看……」三井太太擔心的道。
「不准去！」三井建低吼，「讓他砸！」
「他爸爸……」看到丈夫捂著胸口的模樣，三井太太趕緊倒了一杯熱茶，「你別太生氣了。他還小……」
啪——的一聲脆響，骨瓷的茶杯在地板上跌了個粉碎，滾燙的紅茶潑了一地。三井建還嫌不夠，一把將茶壺也砸向樓梯！
瓷片迸裂激、射開來，「啊——！」三井太太驚叫一聲摀住了左手。
「明美！？」三井建趕忙去扶，「你，你沒事吧？」
拇指側面一道暗紅的血絲漸漸溢出來，三井建習慣性的將明美的手含在了嘴裡。
眼淚在三井明美的眼眶裡轉了轉，終究沒有落下來。她微笑著搖了搖頭，抽出了手：「沒事……瓷片劃了下手而已……你別再生氣了。」
夫妻分居已經一年了，這樣親暱的舉動對兩人來講都有些不適應。
三井建鬆開了攙著夫人的手，有些尷尬的道：「嗯……你，早點兒休息吧。」
「好……瓷片你不要亂動，明天叫傭人收拾。」
「嗯，你也是，記得吃藥。」
「好。」
三井明美背轉身，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間。
即使兩個人都盡力的去維持溫情的假象，這個家，還是越來越不像個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其實我是親媽，本來要安排爸爸來打一巴掌的，最終還是決定讓赤木打吧……
加快走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