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章 郭嵩陽VS伊哭 文 / 雛微
郭嵩陽一醒來,就放開目光,向床邊掃去。
李尋歡坐在桌邊,握著木頭雕刻的人像,思緒又不知飛去了何方。他聽見身後響動,便微笑道:「郭兄醒了。」
郭嵩陽勉強撐起身體,靠在床欄上,道:「咳咳,是你。」
李尋歡道:「你的內傷不重,但失血實在太多。血乃氣之本,血有不足,則虧真元。幸虧藍姑娘來得早,總算沒發生不可挽回之事。你還需修養數月才是。」
郭嵩陽本想緘口不言。事情如此簡單,無需多說。但目光忍不住向門外飄去。
李尋歡會意,笑道:「藍姑娘言有急事,已經走了。」
他心想,郭嵩陽不是親口說對一男人有意麼?看他與藍蠍子這關係,又甚是難言,可真是費人深思。
郭嵩陽默然良久,忽然道:「他沒有話留給我?」
李尋歡將銀票指給他看,道:「她說你身受重傷,補藥必定不能少吃,將銀子留在這裡。未曾料到,她居然是個這樣的女人,倒勝過許多男人。」
郭嵩陽的表情好像一個小姑娘與情人渡夜後被塞了嫖資。
李尋歡:「?」
郭嵩陽道:「……是不是五百兩的銀票?」
李尋歡不明所以,展開來看了看,道:「一千兩,怎麼了?」
郭嵩陽只覺自己的臉被藍苗用錢抽了好幾十下。這一千兩的銀票簡直是塞在他嘴裡,吐又吐不出來,咽也嚥不下去。望著李尋歡關切的臉,偏生又一句實話也不能說。平生第一次知道什麼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半晌他道:「他是不是還結了房錢?」
李尋歡詫異道:「原來你知道。」
郭嵩陽緊緊地閉著嘴,靜默了半晌,忽然對李尋歡大聲道:「他現在在哪裡?」
李尋歡忽然感到,自己又被藍苗忽悠了。
這幾日,伊哭簡直是喜出望外。藍苗不僅主動回來,也不和他鬧脾氣了,還笑瞇瞇的,顯得心情很好。情人既已不計較,伊哭當然不會傻得提起,立即將吵架的一頁揭過去了。一個沒有林仙兒也沒有其他女人,沒有郭嵩陽也沒有呂鳳先……也沒有其他男人的世界,看起來十分完美。
藍苗戲弄過郭嵩陽,便將心思轉到正事上來。他想著如何取得全本憐花寶鑒,不由眉頭深鎖。
上官金虹的武功,他已經領教過。
可以說若只憑自己與伊哭,想硬搶東西,恐怕很難了。
他知道在原著中,打敗上官金虹的人是李尋歡。但憐花寶鑒本是李尋歡的家傳秘笈,怎能邀請李尋歡出手搶奪?若秘笈到了李尋歡手裡,那才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小李探花可是主角。
他想著,不由道:「若我買通金錢幫的幫眾,將秘笈偷出來……」
以上官金虹御下的水準,這個想法的成功率很低。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試試。他可不敢冒著被系統抹殺的風險偷懶。
他對伊哭說去探探情況,便出了門。
這一出門,再回來時,他恨不得自己從未出過門!
這天下午,陽光正好。
伊哭戴著青魔手,用兩根手指挾著棉布,仔細地擦著藍晶晶的蠍尾。
藍苗的蠍尾與他的青魔手都是兵器,都需要時常保養,檢查鏈環,擦拭光亮。對敵時兵刃忽然宣佈罷工,絕對是件要命的事。另兵器使得久了,還要重新淬毒。這些事都須花費心力。
他從倒勾上緩緩摘下一縷黃色絲線,放在眼前端詳。
藍苗回來時,身上沾了不少的血。聽他問詢,藍苗只捂著嘴嘻嘻地笑,卻偏一字不說。伊哭不得其解,難免心存疑慮。
這種杏黃色的衣衫,在武林中不少見,但也絕不常見。更別說黃線中還夾著金絲。
只有一個幫派的幫眾敢穿繡著金邊的黃衫。
藍苗身上的鮮血不是藍苗自己的,也絕非黃衫人的,因為黃色絲線乾乾淨淨,不曾沾血。
這證明黃衫人的武功很好。
金錢幫中能吃藍苗一擊而不受傷者,伊哭十個指頭就能數出來。
血也並非噴濺在藍苗的衣襟,而是滲透進去,形成了一大塊一大塊的斑漬。
這說明這些血流出來時很緩慢,而且藍苗離這個流血之人一定很近,近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距離。
寶藍的蠍尾在深青的手套中散發出曖昧的鑽石光芒。
伊哭的青色眼珠也一閃一閃地、星火般地發著光。
這時,木樓梯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聲音很穩重,也很沉悶。
「嗒、嗒、嗒……」
這個人一定很高大,步子也邁得很大,一次才能跨兩級台階。而且武功一定不錯,跨兩級台階所用的時間,和別人跨一級差不多。
腳步聲越來越沉,來人已上了樓。
伊哭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嗒、嗒、嗒。」
這次是那人開始敲門。
他敲了兩次。第一次敲完後,屋內沒有回音,他便又敲了一遍。
伊哭拿起棉布,重新開始擦蠍尾。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有人低聲道:「小藍。」
伊哭繼續擦著藍苗的兵器,終於將鞭梢也擦淨。他一面將它捲成圓盤,用包袱布裹起,一面道:「滾。」
門突然被推開。
郭嵩陽站在門口,射進來的陽光格外明亮,使地上拖出條長而寬的影子。
影子不停地向屋內延伸,直至拖到伊哭腳面上。
伊哭緩緩抬起頭,他的臉上泛起了青氣,眼中燃燒著兩點碧綠的鬼火!
他將包袱放在了桌上,道:「你聽不懂人話?」
郭嵩陽的目光在屋內緩緩掃過,最後停留在伊哭臉上。隨後,他從衣襟內摸出一個鐲子,放在了桌面上。鐲子周圍,一尾銀鑄的蠍子捲起身軀,綠寶石鑲的雙眼灼灼發光,似乎像它的主人般,時刻不忘展現自己含有致命劇毒的惑人風情。
他醒來後,發現這隻手鐲還在懷中。藍苗並沒有帶走。他於是握著它,來尋找它的真正主人。藍苗沒有留下自己的地址,這使他找得格外艱難。
伊哭立即瞧見了這隻手鐲。
郭嵩陽這才開口,道:「他托我把這只鐲子交給你。」
伊哭想要這只鐲子已經很久了。他也摸過這只鐲子很多次。那時它還戴在雪白的、柔軟的、羊脂玉般的手腕上。
他坐在桌邊,一動不動,半晌忽然道:「他什麼時候托給你的?」
郭嵩陽道:「一月之前。」
伊哭道:「他為什麼托給你?」
郭嵩陽道:「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伊哭道:「是誰要殺他?」
郭嵩陽道:「上官金虹和荊無命。」
伊哭道:「上官金虹和荊無命為什麼要殺他?」
郭嵩陽道:「為了我。」
伊哭想起了藍苗衣上的血跡、蠍尾上的黃色絲線,想起藍苗回來後臉上甜蜜而欣喜的笑容。他的面上露出一種似哭非笑的表情,整張臉像瀕死般扭曲起來。
他的雙目凝注著郭嵩陽,點了點頭,陰惻惻地道:「我問了你這些問題,終於下定了殺你的決心。凡事求個清楚明白,也好讓你死得乾脆利落。」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郭嵩陽一張如岩石般冷酷的臉還是全無表情,他冷冷道:「你想和我動手?」
伊哭道:「你我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你偏要將手伸進我的地盤。若我不宰了你,還用在江湖上混麼?」
郭嵩陽沉默良久,緩緩道:「他為了救我,險些死在上官金虹手裡,我當然不會殺你。」
他忽然轉身,大步邁過門檻。
屋內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伊哭一掌將張上好的雞翅木桌拍得稀爛。蠍尾和銀鐲都摔在地上。那圓桌中間原本鑲著塊大理石,也被他拍成四塊。他咆哮道:「站住!」
面對著郭嵩陽的後背,他好像被重重地摑了一耳光,身軀也控制不住地抖動起來!
他的整張臉都已發綠,毒火已從他胸中升騰而起,又從腦門中衝出!
郭嵩陽一語未發,已經踏出了門。
伊哭獰笑道:「你若不敢動手,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將我這雙鞋舔乾淨了,再叫一聲爺爺,我就饒你不死!」
郭嵩陽背上的鐵劍在鞘中嗡然作響。他森然道:「我已說過,我不想殺你。」
伊哭道:「你若不想磕頭,也可以。從今以後,江湖上有我青魔手之處,嵩陽鐵劍都要望風而走、退避三舍,若有人問起,你必須說郭嵩陽是我手下敗將。若讓我瞧見你一次,就啐你一口!你是答應?是不答應?」
郭嵩陽忽然轉身,道:「聽說你練的是毒功,所以皮膚與眼睛都是綠的。」
他冷冷地道:「我只奇怪,你為什麼不多戴一頂綠帽子!」
他話音未落,伊哭已從凳上飛起。
破空一聲厲嘯,那暗青色的五指張開,已籠罩住了郭嵩陽的整張面部!
藍苗打聽了一下午,總算收集到了一些金錢幫的基礎信息。他收買了兩個外圍的小嘍囉,預備從此處作為突破口。工作有所收穫,心情甚佳。
作為慶祝,他買了一大包滷菜,興沖沖地回到客棧。但一進門,看著衝過來的掌櫃與小二,他就知道有什麼事已經發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_(:3∠)_此人已死,有事燒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