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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章 伊哭!你也去死! 文 / 雛微

    接下來的時日,藍苗太過舒適。

    為了避風頭,兩人絕少出門。幾天一探風聲,也是伊哭去。他好容易有空盤桓在藍苗身邊,便專心替情人調理身體,弄來許多名貴藥材,珍稀補品,讓廚房又是燉又是煮,流水介往屋裡送。藍苗不僅內傷好得飛快,還長胖了。

    自從將郭嵩陽踢出兩人世界,兩人都絕口不提那人,決心將這頁揭過。藍苗與伊哭捧著幾頁憐花寶鑒,成天卿卿我我,又好得似一個人。這蜜裡調油的氣氛,看起來能維持到天盡頭。

    直到藍苗遇見了一個人。

    一個練家子若是閒得太久,就會閒出毛病來。藍苗就是如此。那天,他吃飽了午飯,想下樓散步消食。

    伊哭自然陪著他。由於藍苗想買缸金魚回來調弄,兩人就進了花鳥魚蟲市場。恐怕打破他的頭,上官金虹也想不到去賣金魚的地方抓人的。

    市場裡除了金魚,還有狐狸。

    賣狐狸的人,兩人都認識。不僅認識,還熟悉得很。

    藍苗連忙拉了一把伊哭,避到酒館門後,又窺了幾眼,道:「你看,是不是阿飛?」

    伊哭不想對阿飛發表評論,儘管許久不見,他依然想剷除對方。

    藍苗自言自語,道:「阿飛怎麼在這裡?不知道……李尋歡找到他沒有?」

    他探頭在那縫隙裡看,這時有個富家公子想替小妾做圍脖,正對阿飛問價。除了依舊神態冷漠,不善言辭,阿飛幾乎已是個正宗的獵戶了。

    藍苗沉思著,心想,難道他已經決心這樣過一輩子?

    他轉過頭,道:「想必林仙兒還與他在一塊兒?」

    伊哭板著臉,道:「她狡兔三窟,我只知道一處,但她已拋棄了那裡。」

    藍苗睇著他,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又看向阿飛。

    阿飛很快就賣出了幾隻野獸,他的要價本不高,也不會還價。

    他在地上鋪了一塊粗布,布上只剩下一隻小貂。這貂用來做圍脖,嫌小,用來做帽子,又太貴重了。因此過了一個上午,也無人看中。

    一雙風姿綽約的長腿停在了皮毛前面。

    來人微微一笑,道:「飛少爺,別來無恙?」

    阿飛顯然也怔了一怔,道:「是你?」

    藍苗蹲□來,將小貂托在手中撫了一撫,道:「油光水滑的,不像野物,倒是一副好皮毛。」

    阿飛沒有答話。藍苗將貂翻過來,只見右眼一點劍痕,不由得笑道:「一去經年,飛少爺劍法仍利。」

    阿飛的臉仍堅硬如花崗石,眼神卻不復像崑崙山上的冰雪。他只道:「你要麼?」

    藍苗掩口失笑,道:「你怎樣猜中我心事?我正想做一個貂皮手筒呢。」

    阿飛的眼神已柔和許多。

    藍苗在錢袋裡數銀子,一面道:「前些日子,李尋歡找你找得好苦,他找到你了麼?不如我將他找來,加上你和令夫人,我們幾人好好聚一聚,我做東,如何?」

    阿飛的瞳孔忽然縮小,臉色也變了。

    良久,他道:「我的處所別告訴他。」

    藍苗的瞳孔也縮了縮,瞅著他,微笑道:「你這麼大的人,還會和朋友鬧彆扭麼?」

    阿飛緊閉著嘴,將包袱布牢牢收拾起來。

    藍苗目光追隨著他的動作,嗔道:「你我也曾同仇敵愾,為何這般生分?和我喝酒,總可以罷?難道我也得罪了你?」

    他口中嬌嗔,右手已從大袖中探出,向阿飛手腕攫去。

    阿飛步法奇快,他的武功比黃林不可同日而語。他一退,藍苗便攫了個空。

    這一伸一縮,電光石火。市場仍然熙熙攘攘,無人發覺這兩大高手已交了一次手。藍苗的手還停在空中,阿飛的手已搭在了劍上。

    他盯著藍苗,但並沒有拔劍。

    藍苗目送他消失在弄堂盡頭,緩緩將手收了回來,忽然笑了笑,道:「我不跟蹤你,也找得到你的。」

    在附近山林打獵,在市集售賣,阿飛在此必定不止一日。

    只需問問周圍的獵戶,無人不見過這樣一個打眼的少年。

    半個時辰之後,藍苗就找到了阿飛的「家」。

    這只是個客店的後院。但他似乎已住了很久。

    林仙兒果然在這裡!

    她坐在床頭,手中拈著針,腿上鋪著一件男人的衣服。看起來就像個又溫柔,又賢淑的大家閨秀。

    藍苗點破窗紙時,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按著太陽穴,柔聲道:「我本不太喜歡住客店,無論再好的客店,房間也跟個籠子似的,令人總覺得悶得慌。」

    阿飛道:「嗯。」

    林仙兒垂下了頭,道:「自從離了家,我總覺心頭慌慌的。好容易有個安穩處,又將它當成了家。為什麼總有人為難我們,讓我們過得不安生呢?」

    阿飛一句話沒有說,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仙兒眼波流轉,道:「我們不停地搬家,你一定不喜歡,對不對?」

    阿飛道:「沒有。」

    林仙兒又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李尋歡是你的好朋友,我也絕不希望你沒有好朋友。但李尋歡那樣的人,不論他走到哪裡,都會有麻煩跟著他的。我們已經決定,不再惹麻煩了,是不是?」

    阿飛道:「是。」

    林仙兒道:「而且,他太愛喝酒了。人喝酒太多,就容易做錯事。所以他那天才會踢破我的門,對我……」

    阿飛驀然轉回頭,瞪著她,道:「那件事再也不要提了,行不行?」

    藍苗聽到這裡,只覺阿飛的腦袋被門夾過了!

    他湊到伊哭耳邊,冷笑道:「李尋歡會強|暴林仙兒?你信不信?信不信?倒過來我就信!」

    伊哭的表情:「……」

    藍苗早知道伊哭與林仙兒的首尾,但他自己也和郭嵩陽不清不楚,平時瞪自家男人幾眼也就算了。如今開了腔,禁不住將一醋罈的酸話都倒進了伊哭耳中。伊哭也只好聽著,好似鋸了嘴的葫蘆。屋裡一對在拈酸,屋外一對在吃醋,半天沒做正經事。

    林仙兒為了哄阿飛,情熱似火,沒一會,兩人就摟到了一起。

    藍苗實在開心得要命。

    他忽然摟住了伊哭手臂,親了親他的下巴,道:「你是不是很想走開?」

    伊哭只好道:「沒有。」

    藍苗還不肯放過他,道:「你何不學阿飛,多說幾個『嗯』、『是』?」

    伊哭連「沒有」也不肯說了。

    這場好戲看到此,原本可以落幕了。

    但通常的好戲,都是一幕後頭還有一幕的。

    林仙兒給阿飛倒了一杯水,阿飛便很快睡著了,發出了均勻的鼻息聲。

    她輕輕掩上了門,悄悄穿過了院子,走向朝南的那排屋子。

    藍苗拉著伊哭,也悄悄穿過了院子。

    那排屋子中,有一間還亮著燈。

    藍苗撥開窗紙一瞧,便冷笑一聲,道:「今天的熟人太多了。」

    站在窗前,魂不守舍的那人,形容如殭屍,身著一件繡滿了黑牡丹的鮮紅長袍。正是伊哭那好表弟,謀殺藍苗未遂的伊夜哭!

    林仙兒進門後,未語先甜笑,道:「閣下辛苦了。夜半不便,也沒有備下酒餚,實在抱歉得很。」

    伊夜哭見她進來,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又唯恐自己太過慇勤,表情瞧起來古怪得很。

    林仙兒柔聲道:「我本不想半夜驚動閣下,但這件事實在太重要,那些尋常人等,我信他不過。」

    伊夜哭難掩得意之色,道:「林姑娘儘管說,以你我的交情,還客氣什麼?」

    林仙兒嫣然一笑,道:「紅魔手果然高義薄雲,我也就不再絮煩生分。藍蠍子的處所,我已經打聽到了,還要麻煩閣下再次出手。」

    窗外兩人同時一震,幸好屋內人心無旁騖,並沒有注意。

    伊夜哭卻顯出為難神情,大話又說在了前頭,一時訥訥無言。

    林仙兒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不願傷了你表哥的心,但藍蠍子卻像李尋歡,偏要做我的對頭。當年,她差點兒弄死了我,如今她又找到了阿飛,我若不動手,恐怕就要死在她手裡了。」

    她甜甜一笑,道:「你難道捨得我死麼?」

    伊夜哭當然捨不得!

    林仙兒道:「你只管放一百個心,你的表哥逾時絕不會在場。若再拖下去,只怕她內傷好全了,事情就難辦了。」

    伊夜哭卻冷笑一聲,道:「他向來不識抬舉,姑娘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他偏偏還戀著那個女人。若他可靠,這事兒姑娘恐怕也教他做不教我做了。叫他不插手,他恐怕不答應,白辜負了姑娘的好意。」

    林仙兒嬌笑著,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瞟著他,道:「我知道你絕不會辜負我的好意。」

    伊夜哭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喉嚨似已發乾。

    林仙兒道:「這段時日,他確實隱匿了行蹤。我兩次派人跟蹤,都被他甩開了。」

    她又得意一笑,道:「我跟他說話兒,察覺到他總不開懷。我自然對他百般關心。這次,他終於吐口,訴說他與藍蠍子鬧了彆扭。」

    藍苗得到一個這樣大的驚喜,臉都青了。

    林仙兒繼續道:「天下沒有不愛珠寶的女人,我便道『送她一套老字號金首飾,嵌著她的武林字號,保管她破顏微笑,回心轉意。』他果然去了裕泰銀樓。」

    伊夜哭恍然醒悟,道:「你……」

    林仙兒點了點頭,道:「我派專人在裕泰銀樓那等著,他又怎會想到,一個不諳武功的金匠處,居然會有人跟蹤他呢?」

    伊夜哭拊掌,道:「確是絕妙好計。」

    林仙兒媚笑道:「逾時我約他來過夜,你正好去找藍蠍子。完事後將屍體往水裡一沉,他還以為她和郭嵩陽跑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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