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 皇命難違 文 / 輕衣紗羽
望著冉言皓面上的笑意,冉雲昕卻反覺心頭猛地一縮,闔上的雙眸之間,染了幾抹月色。
兄長,妹妹……這話說得一點不錯,他們之間本就只有這種關係,從一開始就是,現在,以後,也都只是這樣,她並不後悔,只是偶爾記起在相府度過的那些日子,她仍會感激眼前的這個人兒,甚至有時她也會想,如果當時他沒有讓她替嫁的話,她跟他又會怎麼樣呢?
可如果畢竟只是如果,再多華麗的假設,也抵不過一紙悲涼的現實。
「對了兄長,你找我出來所為何事啊!」她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畢竟長久的沉默只會慢慢侵蝕彼此的心。
冉言皓眉間微攏,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差點誤了正事。
於是,他斂了斂思緒,隨即說道:「宴會就要開始了,看來我是沒時間跟你解釋了,我這就讓碧兒帶你去變裝易容吧!真正的冉雲昕很快就會到了,到時候你扮作碧兒站在她的身側就行,其他的事宜交給她就好!」
「不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要記得你是碧兒,切記不可輕舉妄動,不可自曝身份!」他喚了碧兒過來,剛想離開,忽又轉身補充道:「即便是對元懿弘旭,也不能!」
「皇上,臣有一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忽然間,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來,將他的思緒驀然拉回。
他定睛一看,但見那人一襲官袍加身,身形挺拔,相貌清秀,卻又不似文弱書生那般呆頭呆腦,眉宇之間,似乎透著一些英氣與深邃,小小年紀,竟已能有此等成就,實屬難能可貴,此人他認得,名喚蕭崇遠,是玄剛皇身邊的紅人。
冉言皓一見是他,眉頭便不由緊蹙,身子也僵了僵。
「蕭愛卿但說無妨!」玄剛皇深笑一番,說道。
下面坐著的諸位大臣,見到此景心裡不免有些不舒暢,有些與蕭崇遠年齡相仿之人心中更是頗為不平,不過這也怨不得別人,是自己平日裡不上進,又能怪得了誰。
不過想想,還是覺得有些忿忿,於是口中不禁小聲嘟囔一句:「不就是個御史大臣麼,顯擺什麼?到來年我也能奪個新科狀元!」怕是剛說完,扭頭就又去遊戲人生了。
蕭崇遠倒也不把這些放在心上,只頗有官腔地答道:「臣偶然間聽聞冉公子似乎對琴藝頗有研究,臣想倒不如讓冉公子費神彈上一曲,也好給公主壓壓驚!」
「碧兒」心頭亦是一震,什麼「壓壓驚」,這意思分明就是再把冉言皓往容紫葵身邊推啊!就更別提那些一直單戀著冉言皓的小姐們了,聽了這話,沒過多久也能覺出味來,然後便是急得跟如坐針氈一般。
然而,玄剛皇卻是大喜,正愁不知該如何化解僵局呢?現下蕭崇遠一語來得恰到好處,於是笑著讚道:「這主意甚好!」
「就是不知冉公子是否願意一撫!」蕭崇遠英眉一挑,轉而望向冉言皓。
「皓兒,你何時壓著這等才藝,也不曾告訴朕,還想瞞到什麼時候啊!」玄剛皇朝容紫葵的方向瞅了一眼,面帶笑容,心底卻是不屑:「正好,五公主在此,你也趁此機會好好撫上一曲吧!」
既然蕭崇遠想要成人之美,玄剛皇自然也就順水推舟了,反正只要不讓弘旭娶她,和親之人是誰他也不甚在乎。
冉言皓面上溫煦之笑霎時僵住,玄剛皇的意思他豈能不知,只是……他不禁向「碧兒」所立之處凝視片刻,那澈亮的雙瞳之中,不知從何時起,竟夾雜了些微複雜的情緒。
然而,他看見的卻是她與元懿弘旭的相視而笑,他黯然收回,重又淡笑著回道:「啟稟皇上,是蕭御史謬讚了,皓兒驚恐,只怕污了諸位的耳!」
話音剛落,他便能察覺到自蕭崇遠那邊射來的別樣目光,可無論如何,他都想竭力一搏,就當為了成全一回自己的心。
「無妨無妨,你儘管彈奏便是,朕准了!」然而,現實終究不是劇本,無法由著他來:「來人,給冉公子準備一把琴來!」
「那皓兒就獻醜了!」他長身而立,鞠躬的姿勢也尤為儒雅,他又悄然朝「碧兒」望了一眼,這才離了座,往搭好的琴台走去。
此刻,眾人的視線皆放在了他的身上,夏風微拂,容紫葵上一秒還沉浸在剛才的動盪之中,而當冉言皓步入自己視線的一剎那起,她的目光便再也移不開了。
但見他身著一襲月白玉綢袍子,在月光映襯下,越發的如水般清俊秀雅,翩然若仙,那一立一行,皆如漫步雲端,好似不染一塵,容紫葵的心忽地漏跳一拍,再往上望去,便愈加教人眼前一亮。
面如冠玉,眸若辰星,神清骨秀,勾勒入畫,雙瞳之中,似有清涼甘泉汩汩而流,那偶然間淡若春柳的一笑,更是彷彿春風拂面,溫恬淡儒,令人看得不由心神蕩漾,彷彿要隨著那笑融在風裡。
玄剛皇見她面上表情,心中不禁大悅,連連點頭,蕭崇遠看在眼裡,亦是暗暗一笑。
那修長玉指輕輕一撥,便有音符化作山水花石,自那指尖流淌而出,一時間,眾人漸入他十指輕撫間所描繪出的境界之中,有的人乾脆闔上了雙眼,靜靜聆聽此等美妙佳音,就連一向對他有所顧忌的元懿弘旭此刻也安靜地聽著琴音。
更別提那些小姐們,各個越發癡迷地看著他,殊不知,他奏的音之中,傳達的卻是何意:「碧兒」心中不由一緊,她該是不懂琴藝的,可不知怎的,她的心裡竟莫名漫上一泓哀傷的泉水,難道說,他的琴音所傳達出來的竟是哀傷之情。
但聽那琴聲,時而如瀑布飛瀉般跌宕起伏,時而若山澗小溪蜿蜒而行,時而如虎嘯般驚天駭地,時而又如鶯歌般清脆婉轉,卻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憂傷淒楚之處。
容紫葵早已聽得入了迷,縱是之前再如何的傲嬌蠻橫,此刻也變得跟個給了糖吃的孩子一樣,認真地聽著這起起伏伏,早在不知不覺中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