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9章 故土難離 文 / 清一男
房子的事解決了,葉叢的心病也隨之放下。
雖然含有投資的目的,但他更看重的是,他終於又有一個安靜的小窩了。
房主的兒子過幾天就要回來了,老頭的意思是等兒子到了再辦手續。葉叢同意了。這完全是正當交易,來個明白人更好。
兩個丫頭也是笑逐顏開,在葉叢的熏陶下,她們的品味提高的很快,雖然房子是草頂的,但勝在環境幽靜,自然十分滿意。
一般意義上的草房,都是指草頂土坯房,俗稱「苫房」。舊時,在類似於北通這樣偏遠地區,這種房屋是常見的建築形勢。「茅厚尺許,三歲再葺之。官署亦然,暖於瓦也。」這種草房以其使用期長,造價低廉,建蓋也比較容易,因此廣受勞動人民喜愛。北通現在仍然保留著許多這樣的房子,葉叢還記得那種平草的工具,長長的木把,頂頭是一個如搓衣板般的波紋木板,草把上房後,用這種工具杵實,壓上膠泥,風吹不散,雨打不透。有詩云:「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這說的就是這種房子。
但這房子不是。底部是厚重的青石,青石上青磚一牆到頂,茅草極厚,房簷也很高,以葉叢的身高,伸直手臂仍不可得,這在舊時的東北地區,只有地主老財家才會有這樣的奢侈,這老頭的祖上應該家境極好。這樣的房子,稍一翻修,隨不至於雕樑畫棟,但青磚白瓦也是極有風味的。更別說還有若大的庭院了。
可以說,葉叢撿著一個大便宜了,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空閒時,葉叢將修繕計劃詳細地解釋給兩個丫頭聽,青磚保留,草頂換白瓦,增加衛生設施,在院子裡鋪上方磚路,菜地改花園,搭一個葡萄架子,架下是几案竹椅,花香鳥語之中,三兩知交,一杯清茶,有清風在耳,無煩憂絆身,怎一個「閒」字了得!
兩個丫頭聽得都傻了,滿眼都是小星星,一個勁地追問什麼時候才能弄完。
葉叢故作詫異道:「奇怪啊,我買的房子,你們這麼熱心幹什麼?」
兩個丫頭眾口一詞:「你的就是我們的!」
這算不算正式的承諾?葉叢頓時喜出往外。
聽說土財主又買房子了,顧媚也來了勁頭,拉著葉叢就要來參觀。
葉叢的頭搖得跟撥楞鼓似的,任她如何軟硬兼施,就是不帶她看。笑話!能帶她看嗎?看眼裡扒不來為怎麼辦?不怕賊偷就怕賊掂記,面對這個土匪一般的女人,土財主再有錢也經不起折騰啊!
天氣一天天熱了起來。五一節的時候,房主老頭找到了葉叢,他兒子回來了,可以辦手續了。
老人的兒子長得很白淨,三十出頭,身材消瘦,兩隻眼睛十分靈活,顯得很精明。他明顯在在場面上歷練已久,見面先笑三分,掏出良友煙,遞給葉叢一支,又慇勤地給他點上。
錢是現金,證是戶口本。雖然身份證制度已經實行一年了,但葉叢還沒來及去辦。房子名頭要寫父親,他現在虛歲才十五,套句法律上名詞說,還是一個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非要把名子寫成自己的,能不能辦下來不說,就是辦下來也會留下後患,這種事情他不能幹。
雖然原則上當事人要在場,但這時候各個部門對手續程序的要求還是太嚴,找了一個借口,比如出差在外地什麼的,房管部門也就馬馬虎虎放行了。
手續辦完了,房本卻要等一段時間才能拿到手。這也正常,總得留給人家製作的時間吧。
辦手續的時候,房東老人和兒子一起去的。出了門,三人要分手了,老頭顯得有些遲疑,暼了葉叢一眼,一付欲言又止的樣子。
葉叢看出來了,忙問道:「大爺,你有事啊?」
老頭為難的道:「按理說吧,你錢也付清了,我們應該馬上給你倒房子。可是破家還值萬貫,這一收拾就得三兩天,你看……」
葉叢笑了:「沒事的,我又不是沒地方住等著用房子,您老放下心來慢慢收拾。」
老頭的兒子插言到:「那麼多東西要是拉到南方,可能連運費錢都夠不上。可我爸爸非要連家俱拉走,這不,正為難呢。」他看了一眼葉叢,「反正你買房子也是要住的,要不,作價給你得了。」
老頭一個勁地拉兒子的袖子,小聲埋怨道:「在家不是說好了嗎,實在拉不走就送給人家得了,要什麼錢啊。」
葉叢心裡有些好笑。在這個年代,南方的商業文明與北方的農耕文明有著顯著的區別,北方的質樸與南方的市儈在這父子兩人身上對比十分明顯。
那些傢俱他見過,也沒認真看,好像都是一些老式的櫃子桌几什麼的,到處都是銅包角和銅鎖板,在陰暗的光線,顯得十分陳舊。
他問老頭的兒子:「那些傢俱都留下的話,你準備要多少錢?」
還沒等兒子說話,老頭接言道:「那些破東西值啥錢啊,你看著給點就行了。」
「兩百塊夠不?」葉叢道。
老人很善良,房子的價錢也很公道,雖然這時候憑票供應的三開門帶鏡子實木大衣櫃不過六七塊錢,那一屋子的破舊傢俱買回來後,十有**得當柴燒,不過,花個兩百塊讓老人開心一下,葉叢也不心疼。
兒子還想說什麼,老頭一把把他扯到一邊,衝著葉叢直點頭:「夠了,夠了。這些傢俱我們一樣也不帶走,都留給你。」
三天後,老人一家子要動身了,葉叢帶著兩個丫頭去送行。
門前狹窄的小路被一輛藍色的東風卡車塞得滿滿的,看到他來了,老頭二話沒說,拉著葉叢先進屋走了一圈。老人沒有食言,屋裡的傢俱一樣沒動,可就這樣竟然也裝滿了一車?
後車廂暗綠色的帆布下面,鼓鼓囊囊地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麼。一陣風吹開帆布一角,露出了幾個包著稻草的瓦罐,葉叢不禁啞然失笑,兩個老人竟然把鹹菜罈子都帶上了。
「你們都坐汽車?這麼遠的路,大爺大媽能受得了嗎?」葉叢問道。
老人的兒子笑道:「那能呢,車先送我們去安平,然後他走他的,我們坐火車回廣東。」
葉叢點點頭,又閒聊了幾句,回過身,正見看見老頭老太太站在院子裡抹眼淚,方小秋和柳若蘭一人負責一個,正不停地勸解。
葉叢歎了口氣,走過去道:「大爺大媽保重身體,以後沒事了,歡迎常回來看看,也不用外頭住去,還住這裡。認識了就是緣分,以後二老就把這裡當一門親戚走,啥時候來都行,我隨時敞開大門歡迎!」
老頭兒攥著葉叢的手,眼淚把擦地問道:「大梨樹不砍?」
葉叢肯定地道:「不砍!」
「月季花不動?」
「不動!」
「說話算話?」
「算話!」
老頭兒長舒一口氣,手一揮,道了一聲:「走了!」大步流星就往外走。老太太趕緊跟上。
葉叢與老頭兒子相視一笑,握手作別。
看著汽車駛出了胡同,又拐上了大路,最後消失在車流中,葉叢再次歎了口氣,有道是故土難離,人老了,唯有這個坎兒最難過,也不知道這兩個老人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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