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2章 如歌的青春 文 / 清一男
做人,最難得的是一個「真」字。世人都知道真君子比偽君子好,可又有幾人知道真小人也是一種高尚品德呢?
房子空了有幾天了,冬天天干風燥,地上窗台上滿是灰塵,劉本馳看不過眼,拿起掃帚上下打掃起來。葉叢想幫忙,卻被他攔住了。
「你要是有空,還不如趕緊想個項目出來。」「項目」這個詞兒,也是從葉叢那裡聽來的,此時從他嘴裡再說來,依然能感覺出幾分豪氣。
「好吧,那我走了啊?你可不能說我偷懶。」
「我哪敢,再怎麼說你也是老闆。」
葉叢心裡一陣好笑:他突然發現劉本馳一個愛好,就是喜歡把剛學到的新名子掛在嘴邊,然後怕忘掉似的不停的複習。
又給劉本馳留了點錢,葉叢出了門,抬頭望著藍天白雲,一時不知道幹什麼好。
新項目其實已經想好了,就在剛才出門的一剎那。雖然不是高峰期,但客運站門口依然人來人往。這時節,有陽光的日子裡,室外的溫度要遠高於室內,人們都堆坐在馬路邊發呆。馬路上汽車很少,偶爾一輛馳過,人們的視線都像行注目禮一般跟出去老遠。
類似客運站這樣人流比較集中的地方,一不缺人,二不缺時間,正好建一處能消磨掉時間的場所。也許,電子遊藝廳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他依稀記得,這時候內地應該有一些電子遊藝廳在運行了。不過,北通這地方太偏僻,這股風還沒傳到這裡。
對這一行,葉叢只會玩,其餘的就不太瞭解了。只記得主機板什麼的好像都要從南方運過來,這事最好和陳家華商量一下,所以他沒先跟劉本馳講。
新項目要想啟動,需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也不急這一時。
一陣冷風吹過,葉叢縮了縮脖子,將手插進了褲兜裡。一個硬硬的尖角刺了他一下。
他掏出來一看,原來正是前幾天方小秋收到的那封情書。
眼前浮現出方小秋那雙清澈的眸子,還有柳若蘭那雙溫熱柔軟的小手,他的心一陣發熱。還是先去看看兩個丫頭吧。
開學了,兩個小丫頭這時候應該在家裡——不是方小秋家,就是柳若蘭家。葉叢運氣不好,在方小秋家撲了個空,他只好又轉去柳若蘭家。
開門的是柳成民,看見他咧嘴一樂:「剛才蘭蘭還發牢騷,說你這段時間神出鬼沒的,總也看不著人影,好像比我都忙。」
葉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哪敢和柳叔比啊,您那是忙國家大事,而我那都是在瞎忙。」
柳成民笑了笑,突然在他臉上仔細打量了幾眼,就像第一次認識他似的。葉叢有些摸不著頭腦:「柳叔,你有事?」
柳成民笑了一下,指著柳若蘭的房間道:「你先去找蘭蘭吧。中午在家裡吃飯,我有話跟你說。」
葉叢疑惑地看了眼他:「你會做?」
柳成民的臉有些發紅,並不十分肯定地答道:「剛跟食堂的大師傅學了幾招。」
葉叢嘿嘿一笑:「敢情拿我練手啊!」
柳成民做勢要打他:「有得吃就不錯了,你別不知足了。」
這話倒也沒錯,能吃到縣委副書記做的飯菜,一般人還真沒這個福氣。
葉叢今天算是不速之客,柳成民也沒提前準備材料,讓他自己去進屋,自己提著籃子出門了。
進了房間,葉叢立馬就覺得有些不對。柳若蘭和方小秋放著椅子不坐,立在牆抱成一團,對著床上的一個大盒子發呆。
他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你們怎麼了?」
看到他,兩個小姑娘明顯鬆了一口氣。方小秋指著那個盒子叫道:「葉叢,你快把那東西拿走。」
「什麼呀?」葉叢走過去打開了盒子。
「這是……」盒子裡赫然是一付慘白的動物骷髏,葉叢嚇了一跳,「誰這麼變態,送這玩藝給你們?」
有男人在場,兩個小姑娘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慢慢地湊了過來,一齊伸著脖子往盒子裡看。
葉叢拿起骷髏頭。骨頭很長,最下面是一對巨大的門齒,頭上還生有兩隻彎角,付著在一個刷著亮漆的木板上面。原來這是一個羊頭骨做成的裝飾掛件。十年後這玩藝在工藝品店裡有的是賣,可這時候卻不常見。
「這是好東西啊,哪來的?」葉叢愛不釋手地擺弄著。
「媚姐送的,說是補給我們的見面禮。」柳若蘭一臉無奈地答道。
這是小姑娘玩的東西?想到顧媚屋裡的那副被她當成閨密的人骨架,葉叢馬上就覺正常了。也就是她這種變態女人,才會想到用羊的骷髏頭當禮物送人。
「你們不喜歡?」
「你說呢?」柳若蘭翻了個白眼,「你要喜歡就趕緊拿走,省得放到這裡慘得慌。」
「好勒,佔便宜囉!」葉叢樂呵呵拎起羊頭骨,將頭骨頂到頭上嚇唬她們兩個。
「咩,咩……」他學了幾聲羊叫。
方小秋和柳若蘭一人一邊,嘻嘻哈哈地來回推他,方小秋嘴裡還喊著順口溜:「掛羊頭,賣狗肉……」
啊!不害怕?
葉叢的腔調一下變得陰森恐怖。「羊肉?還是狗肉?這都沒有!這裡只有一隻死羊!」他一邊陰森地叫,一邊學著香港鬼片裡殭屍的模樣直直地朝她們跳去。
方小秋嚇得尖聲大叫起來,不斷向後退著,用雙手摀住眼睛不敢看他。
柳若蘭也不好不了哪去,眼珠都嚇直了,不一會功夫,眼淚竟然流了下來。
葉叢心裡咯登一下,聯想到剛進屋時看到的景象,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玩笑開得有點過了,並且……這幾天好像總開過分的玩笑?
他連忙撇下羊骷髏頭,伸手去拉柳若蘭。
柳若蘭一邊抽泣,一邊向後躲他:「走開,走開,再也不理你了。」
這個要求葉叢是絕對不會聽的。他緊走幾步,將柳若蘭摟在懷裡,一邊撫著她的後背,一邊輕聲地賠著不是:「對不起,我只是開個玩笑。」
看到方小秋還在捂著眼睛,葉叢也把她拉到懷裡。
方小秋乖乖地靠了過來……好吧,是表面上乖乖地。
她的小手無聲無息地伸到他的腋下,捏住了腰間的軟肉後,一百八十度一轉。葉叢痛的絲絲地吸著涼氣,「小秋,你怎麼也學壞了?」他不滿地大叫道。
「誰叫你欺負我們來著!」
……
少年男女的戀情,應如四季般多彩。只是一味的風和日麗,那難免過於單調。最好如初春的天氣,風起時——有雨,雨過後——天晴。
這種純真的愛,可以用蜜糖來形容,但太過簡單;也可以用果醋來比喻,可又太過片面。那是純香的牛乳發酵後的餘香,再摻入甘露之後的回味。那種些許的甘甜混合了幾點微酸,無聲地流淌過心間,更如巧克力般的絲滑。
葉叢懷抱著兩個女孩,心中一時有些恍惚。
一直以來,他始終認為憑藉著自己重活一次的優勢,可以無視一切變數,可以將一切盡在掌握。然而,柳若蘭的眼淚讓他明白了,他自認為給予她們的快樂,有時候並不是真正的快樂。
他又想到顧媚的眼淚……
這段時間,我是怎麼了?葉叢反思著。
片刻之後,一個詞從他的心底冒了出來:自大!
是啊,一直以來順風順水,直至人財兩得,這助長了他的驕傲,也使他漸漸狂妄起來——我是正確的!未來盡在我的掌握中!
不知不覺間,他的視野開始變得狹窄了,滿眼都是未來前途,卻看不到身邊的同伴,也忽視了身邊同伴的感受。
他緊了緊懷裡的女孩們。自己的命運已經與她們的命運糾纏在一起,密不可分了。如果失去了她們,那自己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這一年,如歌的青春在歲月的長河中飄蕩,身無墜累者乘風破浪,孽緣纏身者掙扎浮沉。來者如葉叢,自詡身無傍累,只待揚帆起航,猛然回頭,身後卻牽掛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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