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十六章 :西臨國亂2 文 / 水瑟嫣然
《浣溪沙》納蘭xing德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東方清芳的人生才開始了十七載,她所經歷的事情算不得多,可是人身匆匆幾十載,雖然你看盡日出日落,人來人去,可能到了人生盡頭你還是會覺得自己沒有活夠。如同真正愛一個人,哪怕與他朝夕相對,看他喜怒哀樂,包容了他的一切,可還是會覺得自己愛的不夠。
她看使君子花開如昔,從北雁至西臨,它還是開得姣美無異。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去年這個時候,她還只是在花架下繡著富貴花開聽母妃講訴女訓的懵懂少女,如今卻是嫁給西臨皇帝的皇后了。她觸景傷情,感概於世事無常時,對面軒轅康忽然問她,「清芳,你所愛的人,是誰?」
「嗯?」清芳一愣,這問題竟讓她不知如何回答。不是怕他知道後會怎樣,而是她那份感情看來實在卑微,他若是知道了,會如何看待呢。
正在她猶豫的時候,軒轅康歎了口氣,說,「罷了,你不想說朕就不問了。」
語畢,他起身轉身就離開了。
清芳出神地看了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到門口,她方起身,跪地呼道,「臣妾恭送皇上。」
軒轅康的腳步沒有停下,好似不聞。
他背影走遠了,玉粹才上前來攙了她起來。她待清芳忠心,清芳有事也不曾瞞她,包括她準備在軒轅康奪權後將離開這裡到南詔隱姓埋名。
「玉粹,你說我做的這些對不對?」清芳茫然看著大門,軒轅康已經走遠看不見了,但她好似還看到他那略帶落寞的背。
「這個——奴婢不知道。」玉粹愣了愣,斟酌了番卻還是想不出怎麼說好,於是只有說不知道。
「即便我現在幫皇上奪權成功了,可是朝廷裡除掉了一個鳳吟公主,就不會有第二個想要謀權篡位的人嗎?皇上那樣單純的人,又怎麼守得住這江山。」清芳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擔憂,女子長情,只要與人相處就會不自覺對人產生出感情。她對軒轅康日久,確也生情。可是卻不是男女之情,而憐惜之情。
「娘娘!這大逆不道的話可不能隨便說的!」玉粹一驚,趕忙制止。所有人都知道當今聖上沒有統治的才能但沒有人敢說出來。即便是鳳吟公主也不能這樣說,因為那是欺君。
「呵——是我失控了。」清芳自嘲地一笑,身為君主,萬人之上,神聖得如同神明而不可褻瀆。君主必須要完美,誰也不能質疑。
人無完人,君王也是人,怎麼可能會完美無瑕。大臣百姓對君王的期許都太高,高到讓身處皇位的人不能活像個人。
軒轅康回到御書房,思緒紊亂。
彼時太監來報說,鳳吟公主求見。
他面色一沉,卻也允了,准。
鳳吟自從羅綺死後就沒有來找過他,他知道,她在部署在到處挑撥離間,可惜她不知道,清芳早在羅綺死了的當晚就讓他廣發書信於各個官員警告,兵權尚在他手,二十萬精兵蟄伏於京城各個角落。誰若有反心,必誅九族。書
書信被輕而易舉地放在了各個官員的枕邊,未驚動一草一木,這也間接地在告知他們,皇上可以在他們睡夢中送信,也可同樣讓他們死的神不知鬼不覺。
官員看後都驚詫不已,甚至有官員摸著自己的脖子,彷彿已經有刀架在他們的脖子。次日上朝誰也沒敢說這事,自然也不敢不要命地去跟鳳吟報信。
送信的白衣侍者,她們不僅只保護皇帝安危,還包括監視朝中重臣的一舉一動。知道這個作用的只有每代繼位的君王。
軒轅康本想直接讓人把鳳吟暗殺了,但卻被清芳攔住了,她道,「暗殺鳳吟,她死後您還要給她追封加賞,不能治罪於她。」
「那要如何?」軒轅康有些不耐煩,他覺得殺了一了百了。
「白衣侍者雖然可神不知鬼不曉地殺了鳳吟公主,但若鳳吟公主死的不明不白,百姓第一個懷疑的就是皇上您啊。就依照您最初的想法,以她害死羅綺公主的罪名也最多抵過她往日的功績,朝中有的是人給她求情,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懷恨在心,必然會想辦法捲土重來,那時她已不在朝廷,皇上您更難防範於她。」清芳將此事利弊一一分析了後,他不得不佩服她想的周全。
「依你所言,那要如何才能夠讓她一擊而潰?」軒轅康問,他知道女子的重回是人不可估量的,但沒想到清芳會精明到不輸於鳳吟。
「這個其實不難,皇上可聽說過姑息養奸?」清芳當即勾唇一笑,「一個人小偷小摸至多坐上幾年獄子,可是若是他殺了人,那殺人償命勢必也要將他處死。對付鳳吟也是如此,皇上想,皇族或是大臣要犯了什麼罪才可處以極刑?」
軒轅康沉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刑不上大夫,可若是謀逆,即便是皇族也是要處死的,而且可以有名頭將其餘黨一網打盡!」
「正是。」
……
羅綺公主死後,他藉故收了後宮的權限給清芳,又已鳳吟公主操勞過度,將放下的權利慢慢收回了大半,羅綺不發喪說是為了查明真兇,但實際是在bi鳳吟換不擇路,走最險的一條路——謀反。
「臣妾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鳳吟進來,一改往日的囂張,變得謙恭。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軒轅康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免禮。」
便直接發問,「皇姐今日來找朕有何要事?」
「臣妾只是想到妹妹死去多日,一直未有下葬,恐怕她死難瞑目,但皇上說了要查明真兇,讓妹妹不至於枉死。可是畢竟是人死被殺還是帶著怨氣的,臣妾懇請皇上准臣妾請三千高僧來為妹妹誦經超度。」鳳吟躬身誠懇說著,神情哀傷,聲音敘述卻依舊清晰。
即便她此刻是真的在為羅綺的死傷心,軒轅康也無半點動容,害死人了還來後悔,有何用?何況這個為權利早已喪心病狂的女子的傷心又值什麼?請三千高僧來誦經超度,誰知你是打的什麼主意。軒轅康皮笑肉不笑地看她,問,「皇姐,你說人死了,還聽得到看得到嗎?」
「臣妾相信妹妹在天之靈會聽到的。」鳳吟以為軒轅康是質疑超度的事情,忙出言解釋。
「既然如此,那不如請道士做法來請二皇姐的魂,問問誰是害死她的真兇。」軒轅康漠然回道。
鳳吟聞言身體一震,當即心虛地垂了頭,咬唇半晌不言。
「好了,皇姐,朕還要批閱奏章,你若無事了那就下去吧。」軒轅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鳳吟悻悻而去後,軒轅康又想了想,覺得這事有必要還是跟秦剛商量下。於是派人請來了清芳,與她說了鳳吟來請求要讓三千高僧來誦經超度的事情。
清芳一聽,凝眉思索了片刻後道,「她應已經開始走極端,想藉著這假冒的三千高僧來謀害皇上。」
「果然有假!」軒轅康聞言,當即出言道。心裡頭慶幸,幸好沒有答應鳳吟的請求。
「皇上,她一定會再來請求的,下次您就允了她吧。」清芳柔笑道。
「哦?為何?」軒轅康不解,她要謀害自己為何還要准。
「皇上,我們不是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個嗎?」清芳輕笑道,「到時皇上只須引她說出大逆不道的話,她再在皇宮大開殺戒,那謀逆之罪便就成立了。」
「也是——」軒轅康應道,沉默了片刻,此時清芳坐在他對面,他卻好像看不太清楚了,將鳳吟**除掉,屬於他的權利就全回到他手中,可是這樣以來,清芳也將要離開西臨了。
「你要是不在了,那朕以後就只能一個人來應對所有了。」軒轅康忽然開口道。
清芳聞言身體一僵,轉目不再看他,悠悠說道,「皇上是天命為君,必然受天庇佑,即便臣妾不在了,也會有中心的大臣輔佐您的。何況,臣妾始終是個女子……」
「如果朕不介意呢?」軒轅康反問。
「什麼?」清芳不解抬頭。
「如果朕說朕不介意你一個女子參政,你會不會還留在這裡幫朕,你可以不再是朕的王后,你可以與你所愛的人在一起。朕會庇佑你們不受北雁的干擾。」軒轅康保證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捨不下清芳還是捨不下清芳的輔佐,他只想清芳不要這麼快離開。
「皇上——這畢竟是您的天下,終究還是要您一個人來受的,高處不勝寒,您可能孤寡,但您還是要守護這山河,因為那是先輩留給您的啊。」清芳覺得自己說的話才拖殘忍,可是這也是事實。她不能留下來,她不想違背自己的心。
「你還是要走——罷了,朕也不想做失信之人,事成後,你就走吧——」
「謝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