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 :絕子 文 / 水瑟嫣然
赫連和觀望一下無人站出來說話,再見赫連與墨一直低著頭有所愧疚的樣子。終歸還是歎了口氣,先開了口緩和僵持的狀態,「與墨。」
「嗯?姐姐。」赫連與墨抬首看她,眼裡透著無辜。
「你可去過南詔?」赫連和又問。
「我周遊北雁,但還未曾去過南詔。」赫連與墨搖頭。
「那你對那裡可有興趣?」赫連和又問,此言一出,眾人皆明瞭了她的意思。
赫連與墨聞言也是眼前一亮,欣然回道,「早有想法到那邊走走,可惜總是有瑣事耽擱了。姐姐如今遠嫁那邊,不知我是否可以送親前往。」
「只要你想,自是可以的。」赫連和笑看他一眼,又轉向赫連俊雄,「爹爹,弟弟還小,很多事情還有些不懂,此去南詔可作他的一番歷練。」
「也好,他是經驗少了些,但武藝還是不錯的,讓他護送你,我也安心。與墨你在路上要多照應你的姐姐。」赫連俊雄想了想,還是允了她的請求。這個屋子裡,恐怕與墨最聽的還是赫連和的話,他們雖非一母所生,但感情去不遜於親生姐弟。
二夫人見自己的兒子居然要去給赫連和送嫁,頓覺不郁。憑什麼讓她的兒子去給楊氏的女兒送嫁,要送也應該是送她的和寧才對!「老爺,去往南詔一路雖也不是很遠,但與墨才回來,妾身都還沒看實了他,這就讓他走了——」
「娘,是我自己想去,不是爹讓我去的。你就讓兒子多出去見識見識吧,將來您老了,我還不是要天天守在你身邊伺候著,到時候你再看個足足的不就好了。」赫連與墨搶在赫連俊雄面前回了二夫人的話。
自己的兒子都這樣說了,劉氏一時失了立場,心裡不願意但又找不出來合適的理由來。楊氏在一邊看著他們母子,嘴角勾起笑得意味深長。
「誒,老爺,姐姐,百子湯已經熬好了。」柳姨娘這時上來稟報道,說話時與赫連和怡交換了個眼色。
赫連和側首看了那三碗濃稠的湯汁,蹙了蹙眉,「這是百子湯?」
「是啊。」柳姨娘自然地回答。
「為何這湯裡好像多了些不該有的東西?」赫連和冷看她一眼,這個柳姨娘也通些藥理,上次導致和寧**的藥恐怕就是她的傑作。這次的百子湯,她又動了手腳,明目張膽至此,還真是不怕死。
「你說什麼啊——這藥可是廚房按著方子選得上等藥材熬煮出來的。」柳姨娘有些心虛,但說話時還是理直氣壯的。
「恐怕還是由三夫人你親自全程監督的吧?」赫連和譏誚一笑。
「那當然,你們三個出嫁,這百子湯當然需要用心熬製才是的。」柳姨娘不悅回道,「莫不是和你還怕我在這裡做什麼手腳,我的和怡可也是要喝的,我難道還對自己的女兒不利不成?」
還在狡辯,赫連和走到柳姨娘面前,眼神冷厲逼視,只看的後者怯然退步,慌張道,「這裡面真的沒什麼,不信我可以喝給你看。」
赫連與墨見赫連和這樣,覺得這藥裡大概真有古怪,可是今天畢竟是個重要的日子,一家人都在如果真出了點什麼事情,那也尷尬難以收場。於是走到斷藥的丫鬟旁邊,裝作好像是要去找赫連和的樣子,一個過身,竟將那托盤給打翻了。
「啊——」丫鬟的尖叫聲後便是瓷碗碎裂的脆響。
「與墨!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發出斥責之聲的卻是楊氏。
「大娘——我不是故意的——」赫連與墨當即就縮到了一邊。
赫連和見狀,心裡暗歎一聲,這孩子真太善良了,毀了湯藥遮了這個陰毒女子的詭計。是算救人於水火呢還是算助紂為虐?
「娘,罷了,這百子湯灑了再煮就是了,不要責怪與墨了。」赫連和走過去替赫連與墨求情。
「這孩子太莽撞了……」楊氏看著赫連與墨,猶自生氣。
只是因為他倒了湯藥她才這麼生氣嗎?赫連和覺得不然。母親似乎有個更為深遠而不為人知的打算。她在側首看屋內諸人,才發現赫連和怡的臉色蒼白,當她去看她的時候,她便眼神閃爍地避開了。
而劉氏母女還不明所以地四處觀望。
赫連俊雄則坐在上位,眉頭鎖得更緊,估計他也沒想到會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害人。
赫連與墨則低著個頭,等候處置的樣子。
畢竟是個喜慶的日子,也沒人想招了晦氣,對這個小小的插曲無人去深究。只是這事兒在赫連和的心上種了個病。赫連與墨真的太過善良了,對這屋子裡的人都充滿善意,可惜他卻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懂得以德報德的。
難怪赫連俊雄會准許他拜師學藝闖蕩江湖,估計是想讓單純的他見識到人心險惡,待人懂的個親疏有別。可惜從今來看,他還是沒學會。讓他成熟,讓他懂得識人,這個重任恐怕要落到她的肩上了。
第二碗百子湯很快送來了,這次是由楊氏親自指派的梅香去看著的,湯藥端上來了,赫連和覺出沒什麼問題了才安然喝下的。
那日散了後,赫連與墨被赫連俊雄叫到了書房,赫連和則被楊氏帶去了自己的院子用膳。另外那四位,自然是被「請」回了老宅。
來到楊氏的院子,赫連和還未及坐下,楊氏就開口了,「,今日你為何要放過柳氏?」
「如果那麼做了,不是枉費了與墨一番心意?」赫連和淡笑,原來娘也看出來了問題,跟她相處了這些日子,她也多少也清楚了自家娘親的性情,她不是個喜歡咄咄逼人處事的人。她很多事情會在關鍵時候,才使出逆轉乾坤的一筆。這樣算是深藏不漏吧。
「你……,你知道那對母女有多想置你於死地嗎?那百子湯裡她們在你喝的那碗裡做了手腳,只要你喝了就會終生不孕。」楊氏說到這兒,神色中除了怒氣還有擔憂,「這種女子要與你將來共處一個屋簷下,還是在帝王后宮,這讓為娘想著就害怕。如果現在能夠對她們施以懲戒,那至少在你初到南詔時,她不敢有什麼動作。」
聽著苦口婆心的憂慮之語,赫連和心覺溫暖,但有一事她還是不解「娘,您怎麼知道這些的?那藥我知道有問題,但是我卻無法斷定那就是絕子之用的,您怎麼知道的這麼仔細?」
「哎,你既問了,那我也不瞞你了。我在她們兩房裡都有心腹,當年她們入府,下人可都是我分撥的啊。」楊氏坦然回道。
沒想娘居然還有這一手,官宦之家的千金果然不是徒有其表罷了,她忽然覺得娘親也真是有趣,這些年來怕是那兩房的人都在被娘玩得團團轉。
「娘,難怪我每次有難時都能逢凶化吉,原來是娘你一直在暗中保護著我啊。」赫連和走過去,抱著楊氏的手臂嬌聲道。
「還是你自己懂得保護自己才最為保險。你跟與墨處得親近,娘不阻止,畢竟那孩子也是個心眼實在的好孩子。你父親曾經想將他收到我的名下來撫養,但那時看看癡傻的你,實在放不下,於是也就絕決了。但他在十歲之前,都是我在照看的。所以你們倆感情好,也在情理之中。」楊氏想著過去的那段時光,神情並無怨尤之色,反而安詳平和。看來那段坎坷的歲月,也是並未有損了她對人有所質疑的面對。
「與墨太過心善,將來遲早要吃虧。可是我卻不忍心告訴他這世界的殘酷,或許是我們將他保護的太好了。弟弟即將出世,在他成年之前,與墨才是這個家裡倚靠啊,我希望他變強……娘,您對這個沒意見吧?」赫連和明知故問。
「你有你的主意,你便那麼做好了,我所求不過是你們平平安安,這個家安寧和氣。」楊氏又握了赫連和的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還是要防著些的,不要對誰都掏心掏肺的……就算對你的夫君,也是如此。」
赫連和一愣,「怎麼?」
「你看你娘,嫁的不過是個朝臣,就要跟兩個女人共侍一夫,你嫁的是個國君,後宮佳麗三千,他能在你年輕貌美時寵著你,你就該抓緊時間穩固自己在宮中的地位。男人的心,女人永遠捉摸不到的,所以不要想著他待你會一心一意。」楊氏提前給赫連和打著預防針。
後者卻是當作耳邊風聽著的,赫連和記得曾見過一個國君最貼切的形容——所謂皇帝不過是天下最大的piao客。一個piao客難道還會對一個女子傾心?那真是做夢。她已經被愛情傷過一次了,不需要再來一次了。
「娘,你放心吧,女兒都明白的。柳姨娘跟和怡那邊,我自會有辦法教訓她們的。」赫連和又安慰楊氏了一番,才算按了她的心,赫連俊雄這時又差人來叫她去書房,她苦笑,還真一個一個輪著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