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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鳳凰于飛 文 / 水瑟嫣然

    晴空碧藍如水,偶有浮雲流過愈為安然寧靜。和手按於琴弦之上,靜心細聽彷彿能感受到琴的脈動,她心中暗暗吃驚,這琴莫不是有生命的!她低低訴說,「琴啊,琴,我願意與你誠心相交,你喜歡心境單純之人,所以你是喜愛清芳郡主的對吧。」

    就在她問完,那琴線波動大了些,實在肯定她的回答。和垂目,柔柔輕語,「我也喜歡她,可惜她落花有意,流水卻無情。她求我必要奪你而歸,可不知你是否也願意隨我。」

    琴弦波動無律,似在猶豫。

    「方纔那羅綺公主強力逼你出音,可見她非愛惜你的人,你若不願隨我而去,我也不勉強,只是如此你就會落入她手。南詔王縱然不願,但話一出,一國之主必要言出必行。」和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與琴溝通,到了這個世界真真發生了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鳳首箜篌在她說完這話後就安靜了。

    也不知它是氣了還是聽從了她的意見。這時台下一些見她遲遲未動手奏琴的人,愈發大聲地議論起來,那等著看好戲的夏麗媛更是上前冷聲道,「喂!赫連和,你要就彈,不要坐在這裡浪費大家的時間!」

    和冷瞥了她一眼,涼聲回道,「我在與琴說話,畢竟第一次接觸,總歸還是要些它的意見的。」

    「呵~看來你的傻病還沒有好,居然跟這死物說話!」夏麗媛眉眼一挑,滿是嘲諷。

    她此言一出,和指下的琴忽地一陣,似在抗議。「呵,我可能明白了,你奏不響可能就因為你這膚淺的認知吧。」

    「你——」夏麗媛氣極,欲出言回駁。

    「夏小姐,我勸你快些下去,不要像我妹妹那般莽撞無知,落得那般下場。」和轉過頭繼續看著鳳首箜篌,不打算再予以理會。

    夏麗媛聞言,耳邊方才赫連和怡的慘叫聲彷彿猶在。赫連家是北雁第一世家,赫連俊雄又在朝中擔任宰相一職,他向皇后求情都無用。她夏麗媛可不敢肯定,皇后要是也發瘋要責罰她,哥哥的求情能否管用。思及此,她只能悻悻下去。

    閉目深呼一口氣,和低眉信手撥弄琴弦,悠揚的樂聲響起如訴如泣。她續續彈奏,似在傾訴著心底那些不可說的事情。真如《琵琶引》那般寫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她奏的是《鳳凰于飛》,當年她聽得這首歌時,不僅為那美妙的詞所引,更為那滄桑落寞中難以訴說的煎熬之感。

    「舊夢依稀往事迷離春花秋月裡

    霧裡看花水中望月飄來又浮去

    君來有聲君去無語翻雲覆雨裡

    雖兩情相惜兩心相儀得來復失去

    ……

    可逆風不解挾雨伴雪催梅折枝去

    鳳凰于飛翽翽其羽遠去無痕跡

    聽梧桐細雨瑟瑟其葉隨風搖記憶

    梧桐細雨瑟瑟其葉隨風搖記憶——」

    或許是情不自禁,和彈著彈著不僅清聲吟唱起來。她彈得入神,渾然不覺周圍的人都聽癡了,也看癡了。

    慕容飛鳴出神望著台上那個清奇的女子,她今日展現的才能,讓他對她跟更多了分好奇,她不僅會彈,還會唱。細細微有沙啞的嗓子,唱這一首傷懷之歌,愈顯蒼涼。

    一曲落音,和將手又按在琴弦之上,輕問,「好聽嗎?你為我而響,我便以此來報吧。」

    琴弦微動,似乖巧的孩子開心頷首。

    「公主,現下如何?赫連小姐的與這鳳首箜篌更為契合,這琴當屬她。」慕容飛鳴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和側首看去,只見羅綺公主早氣得面色發白,她咬唇狠狠瞪了和一眼後,說了句「琴既已擇明主,那本宮也不便多留了!」便騰地起身甩首走人。

    「公主,且慢!」慕容飛鳴沉聲呼道。

    羅綺公主腳步一頓,絞了衣袖,回首問道,「不知國主大人還有何事?」

    「公主莫非忘了之前的賭約,依照約定,您那五彩石該給了赫連小姐吧。」慕容飛鳴一定也不客氣地說道。

    羅綺公主此時氣得咬牙切齒,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何況是眾目睽睽下許下的賭約。她伸手將那瓔珞圈取下,伸手遞到就近的侍女手中。那侍女捧著那瓔珞圈遲疑看她,猶豫著未動腳步,軒轅羅綺怒瞪了她一眼道,「給那位赫連小姐送去!」

    「……是,公主殿下。」侍女怯聲應了,便低頭將那瓔珞圈送到和面前。

    「赫連小姐,您請收下。」侍女雖伺候那位傲慢的公主,卻也不仗勢欺人語出不善。

    和接過那瓔珞圈,點頭欠身道謝,「多謝公主了。」

    「這五彩石可不是誰都可有的,你且好自為之。」羅綺公主恍如警告地說完,便甩手而去。

    和目送了那位公主離開,臉上笑意淡然,沒有過露喜色。

    「赫連家果不負朕望,來人看賞。」皇帝龍顏大悅,和貌美之外又多才氣,他怎能不愛,抬手便示意李德海過來。「賜赫連和黃金千兩,珠寶百兩。」

    「臣等謝皇上隆恩,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赫連俊雄忙下跪謝恩。

    和見狀也跟著下跪,來這古代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時不時就呀下跪,可惜無法,入鄉隨俗,這不遵就殺頭的禮數她不得不依。

    這一場奪琴大會也就在這封賞呼萬歲的結果收尾了,待到日落西山,鳥獸作散,匯聚的人也就漸漸各自打道回府。臨別時,上官玉書過來道了聲賀,又對她的琴藝歌聲大大讚賞了番才別過了。夏哲本也是想來道別的,奈何那多事的妹妹見了和得勝,又是野蠻發橫起來了,他只得將其先喝住了帶走。

    「,你上來與爹爹同乘馬車吧,女兒家的拋頭露面的多了不好。」赫連俊雄過來召喚了聲和,便帶著她回府去了。

    馬車內,和靜坐不語,赫連俊雄凝眉看她,問道,「,你今日為我們家爭了光,爹爹很為你自豪。可是,爹爹有一事要問你,今日皇后要罰和怡時,你為何才出言相勸?縱然她去阻你上台,你心中不郁,也不能置自己的妹妹於不顧啊!」

    「爹爹言過了,女兒不求情自是有道理的。那時的情形,爹爹你也看到了,皇后娘娘分明是在故意為難我們赫連家,雖不知居心為何,但以她那蠻不講理的性子,任誰去求情都是無用的。女兒出言不僅不能幫妹妹脫罪,反而會更讓她逮著把柄,指不定賜個。若她會寬容饒過妹妹,那爹爹你身為一朝之相,她怎可不賣您的面子?」和和聲回道,別說那時求情不利,就是有她也不想去。那和怡可不見得是個會以德報德的事兒,她不以怨報德的事就怪了。

    「好吧,你這麼說爹爹也且信了。不過你們是姐妹,當互相扶持。」赫連俊雄早知她精明,這番話回的也是輕重得當。可究其緣由,他也猜得到是後院內鬥結下的惡果。終歸是他治家無方啊……

    「女兒謹記爹爹叮囑。」和頷首應答。記著就可以了,怎麼做是她的事情。

    他長歎了一聲,望著和,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為父的嫡女,自古嫡庶有別,你自出生起就有和怡與和寧就要低你一等,你如今恢復清醒,品貌端莊,才情了得,莫說是一個夏哲,就算是皇上都已青睞於你。你是福厚之人,老天待你不薄,你又何必耿耿於懷於往昔恩怨呢?」

    「爹爹,女兒自己心中自有計較,請爹爹放心,女兒便是再如何也不至於對自家人怎樣,只是他人不要多我做那落井下石之事才好。」赫連和柔聲低語。一番話雖未明說,但也算是給了赫連俊雄一個交代。

    「也罷也罷,人各有志。」赫連俊雄又蹙眉低問,「對了,今日你為何策馬而來,女兒家家的這般成何體統?」

    「此事爹爹還是回去問管家吧,女兒也不好說啊……」和憶起此事,露出為難之色。

    「但說無妨。」赫連俊雄似猜到了些什麼,卻也不確定。

    「女兒若說了什麼,爹爹又該多想的,不若還是自己去問吧。和搖頭,不願多說。男人最恨女人在自己面前搬弄是非,她今次就算真是受了什麼委屈,也斷斷不會選在赫連俊雄對自己有所顧忌時開口。

    「哎,你不願說便就罷了……」赫連俊雄歎了口氣不再多言。

    此時暮色四合,晚霞絢麗如織錦,夜色猶如墨汁滴落四暈。和看不見夕陽,獨有猜想這明媚春日裡當有一輪艷美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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