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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三章 許老夫人 文 / 秦笑月

    杜流芳有些好笑,這許老夫人未免也太未雨綢繆了吧?這大夫人的位置如今還穩穩當當地安在她女兒頭上,她有什麼好擔心的?這許家的人最是護短,如今便可見其端倪。

    杜偉「嗯」了一聲,算是作了回答。天知道他有多麼反感這老太婆的教訓。杜流芳自然知曉父親對這老太婆的反感,心道,只怕這許老夫人越是為繼母、杜雲溪說話,父親就越是討厭他們。但是許老夫人自己並沒有這樣的認知。多少年以來,當家主母的身份已經令她早已養成了高高在上的姿態。她並未意識到自己這番話又什麼不妥之處。

    許老夫人這才放心下來,舒心地點了點頭。轉眼瞧著自己女兒本是圓潤的臉頰如今清瘦了不少,心中又是一疼,本要多叮囑幾句,卻被身後的孫女奪去話頭,「杜流芳,我弟弟上次負傷是被你打的對不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杜偉一臉不耐,這許府的人存心是來找茬的?!

    許老夫人乍聞此言,心中已然掀起滾滾的波濤。「什麼,竟然有這會兒事兒?」不知不覺中,許老夫人的聲音已經拔高了許多,近乎逼問。

    杜流芳面上不動聲色,心中猶如明鏡,這大夫人可真是會盤算。如若當日許家人直接找上門來,父親勢必會以為這件事是她在其中作怪。可她卻拖到如今才透露風聲,手段可真高明。只是她就不怕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許表姐這話說得感情全是我不對了。那夜流芳只是出去散步,沒想到卻有人欲對流芳行不軌之事。當時天色已晚,根本瞧不見來人,流芳自是自衛才動手傷人。如若不是二姐那一聲表哥,流芳哪裡曉得被打的是許表哥啊?流芳記得,那日表哥可是隨二姐進府的。怎麼,二姐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啊?」杜流芳悠悠說來,不知不覺中,已將禍水往杜雲溪那方引去。

    「你……你胡說什麼!」杜若雪煞白著一張臉,氣呼呼地叫嚷著。

    經過杜流芳這麼一說,精明點兒的人物自然而然想到這一切都是杜雲溪布的局,關她杜流芳甚事兒。若真要算起來,只怕杜雲溪也討不到好。

    大夫人面色一僵,丹鳳眼瞪著杜流芳,「母親,這件事情是阿溪疏忽了,才會令阿榮受傷。阿溪已經反省過了,這樣的事情以後定不會再犯。母親別信旁人一面之詞,冤枉了阿溪啊!」

    這大夫人,在跟她女兒喊冤的時候,還不忘踩她一腳。

    「行了,我自有分寸。」許老夫人頗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大夫人的解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日後不必再提。」空穴來風必有因,況且那大孫子著實好色成性。只怕他受傷,便是被雲溪帶著捲進她們姐妹之爭了。

    大夫人見在許老夫人面前並沒討到什麼好,神色一沉,遂不再多說。又有一搭沒一搭地咳起來,手裡的羅帕捏的死緊。不過她轉念一想,這次雖然沒將杜流芳拖下水,但阿溪總算是不用長期受那孤寂之苦。心中亦是快慰一番。

    眾人三三兩兩告辭,最後屋中只剩下許老夫人、大夫人及大夫人的心腹。許老夫人思及杜流芳剛才所言,有些不樂意,「阿榮那件事情真是阿溪惹出來的?」許老夫人表情肅穆、字句鏗鏘,語氣嚴厲,帶著隱隱的苛責。

    大夫人心知如若自己承認下來,母親定會怪罪阿溪。畢竟阿榮才是她的孫子,阿溪只是外孫女,孰輕孰重,自不必多說。掂量一番後,大夫人丹鳳眼中隱隱閃著淚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母親怎能聽阿芳一面之詞,這分明就是阿芳的離間計啊!阿溪就算是再糊塗,也不會算計到她表哥身上去啊!」大夫人一邊說著,一邊腹誹,將杜流芳從上到下慰問了一遍。

    許老夫人的臉色並未因大夫人的哭哭啼啼而緩和下來,一雙歷經滄桑的眼裡透著陰晴不定的光芒。這些宅門之中的陷害把戲,她活到這把歲數了還能看不清?空穴來風,只怕那流芳丫頭說得也並非無理。

    許老夫人捧著茶盞的手往旁兒案上一移,茶盞撞擊案幾的聲響悶悶地傳了出來。大夫人見她良久不說話,這會兒又製造出這樣的聲響,心中頓時跟懸了七八隻水桶似的,她有些不敢去瞧許老夫人的眼。自己這等小把戲怎能瞞過母親的眼睛,到底是自己太小家子氣了。大夫人暗自這樣責怪自己。

    「也罷,」許老夫人終於開口說話,低沉的嗓音拖著長長的氣息終究化為一歎,「日後做事要多費些思量,也不至於被杜流芳一個小妮子捉住辮子。」終究是自己的女兒,況且此次她們又落在下風,總不能又讓她心痛吧。此時,她一雙飽經風霜卻已經乾淨明亮的眼放出疑一縷幽光來,淡淡說道:「阿溪那孩子也是該磨磨性子,這樣胡來的事情,日後再也不許發生了。只這一回,若還有下一回,就別怪我老婆子無情了。」

    大夫人聞話,見母親有意將許世榮挨打的事情翻過去,她自然樂意,一張淚臉上趕緊變幻出一抹甜甜的笑容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母親這是說哪裡的話?女兒日後一定會多多教導阿溪,不會再惹出這樣的事端了。」

    見女兒信誓旦旦在她面前保證,許老夫人又兀自一歎:「阿溪那外孫女,我倒是極喜歡的。如今年方十五,也該尋得婆家了。玉貴妃如今正得盛寵,她與阿溪又是表姐妹,應該多去走走。」許老夫人有意無意地說著。有些話點到即止,君兒又是聰慧之人,不會不明白她話中意思。

    大夫人一聽這話,丹鳳眼中果然放出一抹異樣的光彩,她有些難以置信地叫出聲來,「真的?」許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她如何不懂,若是真能攀上玉貴妃那根線,阿溪要嫁什麼樣的達官顯貴沒有?這……是真的麼?

    「行了,你也好生歇息吧,時辰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許老夫人點了點頭,語氣淡然。她話一落地,身後便有兩個穿紅著綠的丫鬟前來攙扶。而大夫人還沉浸在許老夫人的話語中,見母親起了身,這才收斂下來,跟著站起身來,將許老夫人送出了院門口,又陪在老夫人身邊說了一會兒話,這才揮手目送許老夫人離去。

    母親蹣跚的背影離大夫人越來越遠,不多時,那背影早已消失在繁花綠柳之中,再也不辨蹤影。大夫人壓抑的喜悅在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釋放。她白皙的臉龐露出滿滿的笑容,一排整齊白淨的皓齒輕露,飽滿光潔的額頭早已在此時舒展。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就跟她要嫁女兒一樣。這一次真是因禍得福了,不但免去了阿溪的孤苦還能攀上玉貴妃這棵大樹,將來阿溪只怕是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前途不可估量啊。杜流芳,你想將我女兒鬥垮,沒門!大夫人目光定定望著遠處,嘴角泛起陰毒的笑容。杜流芳再怎麼跳脫,她的婚事可是掌握在她這個繼母手中啊。等她年紀一到,找個缺胳膊少腿的嫁過去,看她還怎麼囂張!

    回到煙霞閣之後,杜流芳只心平氣和地坐在桌案旁,一手執筆另一隻手壓住白紙,表情專注,疑是在練字。若水捧茶進屋的時候,見小姐一副沉穩淡定的模樣,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小姐,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情練字。過不了多久,二小姐就回來了!」若水微微鼓起了腮幫子,一臉受委屈的模樣。

    杜流芳頭也不抬,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歇。清如冷玉的聲音在屋子裡傳響,「所以,你小姐我現在正在想對敵之策。」她怎麼可能坐以待斃?父親說十天半個月才接杜雲溪回來,而在這期間,足夠杜雲溪再次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

    若水不信,依然一副小媳婦模樣,「那您現在還在這兒練字,二小姐回來之後,肯定處處針對您,再加上一個道貌岸然的大夫人,小姐,您日後的處境……」若水一想到這些,心頭酸脹得很,突又覺鼻子一酸,眼裡已經氤氳起一層水汽。

    五月比若水看的開得多,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咕嚕嚕轉悠。她上前一步,從若水手裡頭接過托盤,有神的雙眸眨了眨,俏皮地安慰道:「若水,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小姐這副模樣說明她已經有對敵之策。你就不要瞎摻合了。跟了小姐這麼久,你還摸不清小姐的性子麼?」

    「可是……」若水還想再說話,卻被杜流芳給打斷,「好了,若水,你小姐我是那樣任人宰割的人麼?」如今她的錙銖必較,有仇必報,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被別人玩弄於鼓掌,被人當槍使的人了。話音剛落,手中的筆也一併落下,用嘴吹了吹紙上還未幹掉的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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