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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二章 後招 文 / 秦笑月

    杜若雪聽了大夫人的話,也知道了母親的難處,只是一想到杜流芳在府上耀武揚威的模樣,又想起昨日二姐離開時傷心欲絕的模樣,她的淚水唰唰就滾落出來。「可是……母親,咱們要一輩子就被這賤丫頭壓著麼?」

    大夫人死寂的臉上突然閃出一抹亮光,「不會,阿雪,你今日就去許府請老夫人過來。」她就不信,杜偉不顧及她的娘家。

    杜若雪眼前一亮,猛的站起身來,一拍腦門,欣喜道:「對啊,外祖母一定不會置我們於不顧的。母親,您等等,若雪這就去請外祖母來!」

    杜若雪閃出了門之後,張媽過來一邊服侍大夫人一邊問著:「夫人既然想過請娘家幫忙,為甚昨天不與老爺說明。或許這樣二小姐就不必去那水月庵了?」

    大夫人歎了口氣,眼裡既是顧慮又是心痛。「昨日我不過多說兩句,他便這樣與我說話。若我再抬出娘家壓他,他只怕會越發離我遠了。況且昨日母親並不在場,一切言語都沒有說服力,只會惹得他心裡越發煩躁。最後倒霉的,還是我們自己。可是今日不同,如今我病了,母親便可名正言順地過來看我。順便將那事一提,於誰的面子都好過。」

    聞言,張媽忍不住驚歎,大夫人這等玲瓏心思果然沒幾個人能趕上。只是轉眼,她又忽然想到這等聰慧的大夫人也會栽倒在三小姐的手裡,那這三小姐該是多麼可怕的一個人物?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歇會……」病來如山倒,僅僅就是這樣坐著說話的功夫,她就已經覺得疲勞不堪。雙眼只差有一雙木棍支撐著才能撐起眼皮。

    張媽又將大引枕丟開,伺候大夫人歇息。等大夫人睡下之後,她才收拾一番,最後輕手輕腳出了內屋。()

    這日午後,杜流芳正在榻上貪著午睡,若水正瞇著眼以手撐著下巴偷睡,五月則坐在小杌子上繡花。屋外頭陽光明媚,幾聲啁啾,夏日正長。一個面色黝黑的女子大步流星閃進屋來,與繡花的五月打了個照面便欲撩簾進到內屋去。此時五月忽然輕聲喚住了那進來的女子,「錦繡,小姐還在午睡。是不是外頭出什麼事兒了?」五月邊說著話邊將手頭的繡物一丟,騰地站起身來。

    錦繡有些著急,俊秀的臉蛋兒上泛著點點蒼白。她疾聲道:「還不是大夫人!沒想到她將她娘家人請來了。許老夫人正在祥瑞院裡呆著呢,老爺也趕過去了。」

    「什麼!」本是拿手撐著下巴的若水乍聞這個消息,整個人如彈簧般彈坐起來。瞌睡也一掃而光,「這大夫人竟然將許老夫人請過來了?」

    錦繡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秀氣的雙眉絲毫沒有放鬆,「正是呢,這大夫人果然詭計多端,趁著生病的由頭請娘家人幫忙,連理由都全了。」

    五月也跟著唉聲歎氣,「這個大夫人實在是太可惡了,沒想到她還有後招!」五月心頭七上八下,這大夫人如今有娘家撐腰,小姐該不會有甚事兒吧?

    若水一下也慌了神,「那怎麼辦呢,大夫人都恨死小姐了,不知道在那許老夫人面前怎麼編排呢。」

    三個人聚在外屋你一言我一語,聲音越來越大,杜流芳被她們吵雜的聲音弄醒,瞇著眼想莫不是有甚事兒發生?隱隱約約聽著娘家、大夫人之類的言辭,杜流芳將其串聯起來,一個念頭竄進她的腦袋,莫非是大夫人娘家人來了?

    杜流芳一個鯉魚打滾從床榻上坐起,以最快的速度將鞋襪穿好。正欲從踏板上下來時,若水已經撩了簾子進屋。「小姐,您醒了。」說話間,若水已殷殷地迎了過來。

    「小姐,沒想到此次大夫人生病是幌子,不過是想將許老夫人引來為她做主罷了。」說這話的時候,若水粉唇微微翹起,一臉不服的模樣,頗有幾分嬌俏。

    杜流芳擺了擺手,「我曉得。走,去祥瑞院瞧瞧。」其實她一早就知道大夫人絕對不會就此妥協,她娘家如今家大勢大,又出了個許貴妃,比起杜學士府都還要榮華上幾分。這樣的好靠山,大夫人又怎會不好好利用?

    甫一進祥瑞院的大廳,杜流芳就感覺有一道逼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好似她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杜流芳坦然迎上那打量的眼神,視若無睹地淡笑起來。

    那瞧她的人正坐在正廳裡首座的位置上,正是大夫人的母親許老夫人。但見她身穿一襲暗紅色錦繡衣袍,項上帶著一摞金寶珠玉,週身華彩,令人稱羨。她雖已是七十歲高齡,卻因保養得宜,寬寬的額上僅有幾道淺淺的皺紋。膚色淨白,嘴唇飽滿,依稀可見當年的貌美如花。唯有那滿頭銀髮洩露了她年齡的秘密。一雙泛著點光的眼猶如黑夜中突起的閃電,令人瞧著覺著後背有些發寒。杜流芳請過安之後,心中暗暗一歎,果然是當了幾十年的主母了,渾身儀態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她的身側站著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身罩煙霞色錦緞上衣,下搭淡粉色繡荷花煙羅裙。脖子上用紅細繩繫著一塊通透的美玉,越發襯得那丫頭貌美如玉。只是她水靈靈的眼睛裡卻飽含深惡痛絕。杜流芳暗自一哂,這便是許府大房的大小姐許蘇林。見她祖孫對她這般模樣,只怕大夫人早已向著許老夫人訴苦,說她是如何如何壞了。

    大夫人陪著許老夫人坐在一旁,臉頰蒼白,但雙眸卻帶著深藏不露的笑意。許老夫人另外一旁則坐著面無表情的杜偉。幾個姨娘跟著站在椅後,皆是低眉順眼,一副恭謙模樣。二房的二夫人跟她的女兒杜如笙也湊著熱鬧,在一旁站著。

    杜流芳默不作聲,退到桌椅後挨著小姐們站好。

    許老夫人打量杜流芳良久之後才收了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阿芳多時不見,如今已出落得如此水靈了。」

    杜流芳跟她劃著太極,「外祖母謬讚了。倒是外祖母,如今像是越發的硬朗了。」都七十歲的高齡了,還親自來杜府一趟,不正說明她身體硬朗麼?

    幾句寒暄之後,許老夫人將話扯回了正題。她輕咳一聲,雙目炯炯瞧著杜偉。「我聽君兒說,阿溪犯了事兒,被你攆去水月庵帶髮修行了?」君兒是大夫人的小名兒。

    杜偉被許老夫人逼問得眼皮一跳,果然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只是這會兒他只得斂下心緒在許老夫人面前陪著笑容,「小婿也不願的,只是……只是阿溪那孩子做得實在太過分了,小婿也只好忍痛,將她送去水月庵磨練性子,修身養性。」此時他的心頭已經有了深深的疑慮,昨日阿溪才被送走,今早大夫人就病了,不過幾個時辰,許府的老夫人便趕上門來,這一切,倒像是一個陰謀,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線在牽引著。如若真是如此,這件事一定跟大夫人脫不了干係。

    「阿溪不過還是孩子,你又何必太過計較?」許老夫人笑出聲來,語重心長地說道:「人都有犯錯誤的時候,你又何必這樣苛責一個孩子。那水月庵,吃穿用度自不必說,阿溪還要忍受那孤燈伴睡、寂寥孤獨,你又於心何忍?」許老夫人說到最後聲音哽咽了一下,一雙飽經風霜的眼已經染了淚花。

    杜偉哪裡承受得住,趕緊站起身來,「岳母教訓的是,是小婿太過意氣用事了。只是阿溪這孩子,如若不從中吸取教訓,日後嫁與夫婿,會吃很多暗虧。倒不如如今將她性子掰一掰,也是全為了她著想。」再怎麼說,不可能昨日才將阿溪送進水月庵的,今日就將她接回來。如此兒戲,他在這家中還如何立足?此時,他的心中對大夫人又多了一絲埋怨和憤懣。

    許老夫人也不是半路就撤退的人,繼續苦口婆心地說著:「既然只是給她一個教訓,希望你也別做得太過了。讓她在水月庵呆十天半個月便回來吧。一個千金小姐,怎麼能住在那種地方!」

    對於許老夫人的責怨,杜偉心頭如何是滋味。這是他們杜府的家務事,可是如今他不得不聽從於這老夫人的話,頗有些不甘心地點了點頭,「小婿知道怎麼做了。」

    大夫人見杜偉終於同意,一顆心雀躍地簡直要飛上天。果然讓母親來是管用的,想著沒過幾日,阿溪又重新回到她的身邊,一時情難自禁,她竟忍不住流出熱淚來。

    杜流芳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心中冷冷一哼,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這許老夫人已經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哪裡有這精力次次往這裡跑?大夫人想要將許老夫人作為屏障,是不是有點兒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還有,君兒說這些時日裡,杜府總是麻煩不斷。這內院失火,你在朝堂也不安生。君兒雖說愚鈍,卻好在秉性純良,這些院子的事兒交給她,不會有甚差池的。」許老夫人狀似無心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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