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清平林

正文 良辰美景 文 / 丁熙文

    織錦

    林秋糧來到林家老院子時,唐圓圓和方月剛剛吃過飯,兩個女孩子正幫著玉芬收拾碗筷,三兒抱著孩子坐在凳上,林老爺子握著拐棍在院子裡四下查看。芳芳跟在爺爺的屁股後面,摸摸這個,動動那個。秋糧喊啦聲爺爺,林家堂瞧瞧他笑道:「秋糧啊,吃過啦沒?」秋糧道:「吃過啦。」林家堂拉拉芳芳的手,指著秋糧道:「芳芳,你哥哥來啦,去跟他玩吧。你不是喜歡和你秋糧哥在一起嗎?」芳芳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拉著秋糧的胳膊,往房間裡面拽。秋糧笑道:「芳芳,做什麼?」芳芳依依呀呀地比劃著,秋糧便隨著她進啦房間。這丫頭跑進廂房裡,在枕頭下面一陣摸索後,拿出一個小塑料袋出來。跑過去,遞給秋糧,比劃著讓秋糧打開。秋糧打開來,便看到一雙用紅毛線織成的手套,是可以露出幾節手指在外面的那一種。秋糧一邊翻看著,一邊問道:「是你織的?」芳芳點點頭,拉著他的手,比劃著讓他把手套戴上。秋糧問道:「給我織的嗎?」芳芳連連點頭。

    秋天,北方的氣溫,並不寒冷。只是清晨的時候,會略顯得有些涼。戴上一雙手套,自然是溫暖多啦。秋糧愛憐地用那露著大半截的手指輕輕地捏啦捏芳芳的小臉,伸出右手大拇指比劃著誇獎芳芳道:「真不錯。我們芳芳真是心靈手巧。有沒有給你爹爹織一雙啊?」那丫頭點點頭。又拉著秋糧,指啦指門外面的圓圓和方月兩人,手裡比劃啦一陣。秋糧道芳芳你是不是還想給她們也織一雙手套出來啊?芳芳認真的點點頭。秋糧道:「要不要我告訴她們?」那丫頭又搖搖頭。秋糧問道:「為什麼不讓我告訴她們?難道你想給她們一個驚喜嗎?」那丫頭又搖搖頭,手裡比劃啦一陣。秋糧道:「你是說沒有毛線啦?我帶你買去?」那丫頭又搖搖頭,拉著秋糧到廚房,去到她母親玉芬那裡。手裡又是一陣比劃。玉芬對秋糧道:「她說給那兩個姐姐的手套還沒有開始織,等織好後再讓你告訴她們。她害怕要是織不好,讓兩個姐姐空歡喜一場。是麼?芳芳?」芳芳點點頭,摟住母親依偎在她懷裡。大眼睛望著秋糧,一動不動。秋糧在心裡歎息啦一聲面帶笑容地言道:「芳芳,我帶你去買東西吃吧?你說你想吃什麼?今天哥哥高興,你想吃什麼,我就給你買什麼。」玉芬低頭用手撫摸著她的額頭道:「芳芳,你秋糧哥高興,你跟著去吧。跟你秋糧哥出去玩。讓他給你買好東西吃。」抬起頭來對著秋糧道:「秋糧,謝謝你。這麼些年來,真是多虧啦你鼓勵我,還不時的照顧芳芳,我們才能走到這一步。小嬸謝謝你啦。」秋糧道:「小嬸,你和我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怎麼說起客套話來啦。慢說芳芳是我妹妹,就算她不是我妹妹,這麼乖巧地孩子,誰不喜歡啊?你瞧,這是她給我織的手套。也不知道她耗費啦多少精力。這上面一朵一朵的花一道一道的稜,不是一家人,誰會下這功夫啊?這丫頭送我這禮物,可是太貴重啦。讓我怎麼捨得戴啊?」玉芬笑道:「你安心的戴吧。這雙壞啦,芳芳會再給你織一雙。這丫頭出門之前,你的手套,她都給你包嘍。芳芳,我給你提這個要求,你說好不好?你答不答應?」芳芳點點頭表示答應。秋糧笑著對芳芳說道:「那等你出門的時候,我給你準備一份大禮!」芳芳搖搖頭,用手比劃一陣。玉芬笑道:「這丫頭說不嫁人,你的手套,她全部包嘍。」秋糧道:「我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對我?」那丫頭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眨著,卻不說話。

    玉芬道:「秋糧,你還記得當年你小叔挨打那回事嗎?」秋糧愣道:「怎麼啦?我記得啊。那次,傷的不輕呢。都住院啦。」玉芬道:「其實,那次,你小叔挨打,算啦,不說啦。都過去多少年啦。你小叔啊,這輩子多苦多難,卻從來沒有叫過苦叫過難,他那人,實在是真實在。多少事自己扛著,心裡都不會叫一句屈枉,天大的事出來,眉頭都沒有皺過。我想男人做到這一步,也算得上是條硬漢子啦,我跟著他十來年啦,要說後悔,也不是沒有過,但風風雨雨經歷過這麼多事,我算想明白啦。跟他一輩子,我也不屈枉!秋糧,我知道外面好多人瞧不起你小叔,背地裡經常譏笑他,唯獨你從來沒有低看過你小叔,對我們這一家子,那真是實打實地親近。二嬸不是糊塗人,誰好誰壞,我心裡清清楚楚地。平時不說,我是埋在心裡。並不是表示你小嬸沒有念著你的好。這丫頭以後,越長越大,更需要你多加照顧。還望你瞧著這丫頭把你當哥哥卻不能喊你哥哥的份上,多幫幫她。也算幫你小叔小嬸一家啦!嬸子先替這丫頭謝謝你啦。」玉芬說完那段話,眼圈已經紅啦。她撩起圍裙輕輕地揩揩眼角,把芳芳那只伸上去為她擦淚的手握住,捏在在手心裡。

    秋糧長出口氣道:「嬸子,你就放心吧。以後,只要我有能幫到芳芳的地方,我一定盡全力。別說你托我,即便你不托我,我也不會看著芳芳她以後受委屈!」

    出的門來,秋糧狠狠地咬啦咬嘴唇,對自己言道:「秋糧啊秋糧,不為別的,就衝著芳芳這雙手套,你都該好好闖出一條名堂啊!為她,為自己,也為林家!」

    那年舅爺教訓他的話,瞬間又湧上腦海:「知道你愛玩!也知道你需要玩!可沒有想到你這麼愛玩!玩,玩,玩你能玩出什麼名堂來?你見過哪個貪玩的孩子能有好成績?沒有好成績,即便你秋糧再有能耐,能跳出這個山窩?都誇你聰明,你莫要聰明反被聰明誤啊!秋糧啊秋糧,你出去打聽打聽,看有多少人,都曾經感歎過:貪玩誤啦青春啊!他們說起來,滿心懊悔啊。都怎麼說?唉,我那陣啊,就吃虧在太好玩啦。玩著誤啦多少好機會,誤啦多少好時光!我可以保證:秋糧,如果你不好好地戒掉這個壞毛病,你會和他們一樣,後悔終生!」

    他改啦,也戒掉啦!雖然遲了一些,但還不晚。

    直到那個時候,他才想起一個老師對學生們說過的那句諺語:等摸著枕頭地時候,天都亮啦!

    天亮啦,摸著枕頭還有什麼用呢?

    也許,人生,有一段時間,是在夢中地,是你無法把握地,是一段虛空的歲月,可是,卻會影響到你的一生。這段時期,由著本心由著本性由著本因由著本身成長。忽然有

    一天,就是那夢醒地時刻,你恍然回頭,哦,在塵世,已經度過啦這麼長一段歲月。可你,卻還依然是沒有大樹的枝幹、沒有雄鷹的風姿、沒有笑傲江湖地胸懷、沒有長風破浪地時刻。

    就似林秋糧這般,忽然有啦自我——忽然明白,自身,對於身邊很多人,可以也確實是在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方月衝著林秋糧嬉笑道:「秋糧,昨晚睡的好嗎?我們正說你呢,你就來啦。」

    林秋糧表情端正地言道:「還好。你們說我什麼呢?好話還是壞話?」

    方月道:「你想聽好話還是想聽壞話?反正,我和圓圓好話壞話都說啦。」

    圓圓拉啦一下方月道:「方月,你胡說什麼呢?秋糧,不要聽她胡說。」

    秋糧表情漠然地言道:「沒什麼。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圓圓一愣,笑道:「怎麼啦?有什麼心事嗎?看你的樣子,好像心上壓著塊石頭一樣。說出來我們聽聽。」

    秋糧擺擺手道:「沒什麼。我們還是趕緊準備準備吧,去太晚啦,好像不太好。」

    圓圓道:「也好。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

    秋糧道:「想必爺爺都已經為你準備好啦。」

    圓圓道:「是啊。我給林爺爺留啦兩百幣。爺爺不要,秋糧,你回頭把這錢給爺爺吧?」說著話,從口袋裡摸出兩百幣來,遞向秋糧。

    秋糧抬眼看啦她一會兒,忽然笑道:「也好。這錢,我隨後給爺爺,爺爺要是不要,我就幫你收著。」

    接過那兩百幣,看也不看地塞進口袋。

    之後,在秋糧的帶領下,一行五個人去啦林家的墳地。

    燒紙,祭拜,作揖,叩首,林老說上幾句客場上地話,放啦幾掛鞭炮,收拾收拾東西,調轉方向回家。這件事就算完結啦。

    那一路上,秋糧很少說話。倒是三兒不停拉扯著家常話,緩衝著那略顯僵硬地氣氛。芳芳跟在秋糧身後,拽著秋糧的手。林老慢吞吞地在前面走,幾個小輩慢悠悠地在後面跟。

    千里黃煙萬里沙,萬里長土做人家。幾處青山春常在?年年荒塚栽新柏。林中常見千年樹,人間罕見百歲人。風沙沉沉埋骨,夜雨家家閉戶。荒唐啦便也荒唐,戲說啦便也戲說。難是道易是路。挑水一日撞鐘一天。樵夫放開嗓子,農婦種下苗子。山歌歌啊韻味遠,地花花呀香氣濃。眼看著耳聽,腳下在動。日出啊日落,風起著雲湧。最妙,是良辰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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