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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 情思難遣公子生癡 文 / 六月澤芝

    「阿兄!」江澄忽而揚眉,一雙秀眸之中竟透出刀鋒般的鋒利來,一聲便打斷了江源的話:「你所言當真?」

    「心如磐石不可移!」江源見狀,雖是心中有些踟躕,口中的話卻頗為鏗鏘,與舊日形容,大有不同之處。

    只是江澄將這看在眼底,卻是歎息一聲,復而斂容鄭重道:「若真是如此,小妹卻不得不勸堂兄一句,這般心思還是早些收起來,方是兩廂和美。」

    江源聽得她這一聲歎息,便覺有些不安。他這個堂妹,素來見識眼界不遜於男兒,尤其是這等細密事,家中旁個再也不如的。但等她這麼一句話出口,他卻不免生出些執拗來,面色微青,話裡卻猶自不讓分毫:「妹妹若不將此番緣故說道出來,我如何心服?」

    「林妹妹雖極好,然則於阿兄不過一面之緣,如何能至此?」江澄沉默片刻,見著江源依舊盯著自己,雙眼不曾一瞬,才是皺眉相問:「難道阿兄竟是以貌取人之輩?」

    「妹妹豈不知情緣天定四個字?我一見便生鍾情,似是前緣。」江源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番心思從何而來,心內卻著實灼熱,便將內裡心思剖白一番,又道:「再者,妹妹也道她無一不好。我雖是無能,這一番心意,倒也能匹配一二。」

    見著他如此冥頑不靈,江澄也不得不將自己所想說道出來:「林妹妹自是好的,阿兄也是好的。然則,兩廂卻不般配,何苦再興事端?旁的不說,依著我素日看來,她原是極知情識趣,冰雪聰明的,先前阿兄失禮,她自不會歡喜。次則,此番又不過見了一面,她年方十三,又自有榮國府賈家的老太君倚靠,便是阿兄十分殷切,有心婚配,也必不能如意的。更何況,阿兄的婚事,叔母早有定論,不過一時未曾說出罷了。」

    「這話如何道來?」江源聽得這幾條,臉色一變再變,半晌才是道:「母親如何又那等思量?」一時卻未曾提及黛玉如何。

    江澄見著如此,越發篤定其不過一時心有所動,卻非長久,便越興說得明白:「我們家與程家原是世交。叔母又與程家長房葉夫人極親近的,又喜阿娟穩重知禮,且她年歲行相當,早有默契,本該早早說定的。偏生去歲程家老大人故去,便耽擱了下來。」

    聽得是程家大姑娘程娟,江源動了動唇,到底不曾說出什麼來。他自是知道程娟的,生得清秀婉約,性情溫柔,行事又穩重,不說母親平日裡稱讚不絕,就是堂妹江澄,小妹江淳也與她交好,從無齷齪。只這般樣樣皆好,在他現今想來,卻不過是堵著嗓子的一塊桂花糕,竟是不上不下,倒是噎得慌神。

    江澄見著他如此,心知這一時半會兒,這位堂兄是出不來的,便起身道:「這裡頭的事,我也說與阿兄了。阿兄仔細想一想,可是如我所說,雖都是好的,卻是不甚般配呢。」

    江源有心辯駁一二,心內卻明白,素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斷然不能從己,只得壓住內裡一片焦灼,一番煎熬,且自跌坐在椅子上頭愣愣出神,連著素日的禮數也是不顧了。

    對此,江澄也不理會,反倒心中鬆了一口氣,因想:如此遮掩過去了,倒也罷了。不然若是再說林妹妹那處如何,卻是不好。哪怕阿兄素日在外頭不會糊塗,口風也緊,到底姑娘家的事,須得謹慎再三,便是一絲半縷,也是能少則少,方是正經。由此,她倒是越發悄悄離去。

    及等回到屋中,江澄且坐在那裡想了半日,才是尋了一張竹綠色的葉紋箋,揮筆而就,次又吩咐預備下四色點心,隨著這信箋一道兒送到賈家。

    黛玉午睡醒後,便見著那信箋,又聞說有新鮮點心,便笑著道:「想是因為先前那件小事,江姐姐這般周全,卻是與我外道了。日後見著,必得與她說道,數年不見,竟至於此?」說罷,展箋一覽,雖是說得內斂,卻分明透出歉意來。

    「姑娘,卻不止江姑娘那一封信箋呢,尚還有妙玉的。」春纖聽得黛玉雖是這麼說來,話音卻並無半絲惱意,反倒透著親近之意,便是一笑,且將另外一封信箋送上,又道:「我瞧著妙玉雖在佛門清淨地,依舊是閨中女孩兒的做派。江姑娘送的箋擇了竹綠色,又是葉子的花紋,春日裡正是合宜,想來是有心的。她這個卻是淺碧色,又映著流水桃花紋樣,也是極精緻的,倒是應了那句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

    「原就是閨中女孩兒,自是一般。」黛玉聞言一笑,又讚了一句:「你如今讀書倒也越發用心了。」卻並不提妙玉如何。春纖看得出來的事,她如何看不出來。

    依著她所想,妙玉出家修行,原是因為病弱,後又家中衰敗,再無還俗之想,卻並非看破紅塵,四大皆空,依舊是閨中姑娘的心,倒也無甚關緊。只是這樣的話,卻不合說出來,由此,她只是一笑而過,取來信箋細看。

    及等看罷,她倒是生出幾分興致來,因道:「好個興致,是也,今番春日正盛,暖風熏人醉,正合品茗手談。」

    品茗手談,倒是風。

    春纖微微一笑,且取來筆墨並箋紙的匣子與黛玉,又瞧著她眉眼間愁緒盡消,笑容璨璨,心下也是歡喜,卻不免又有些不足:都說春日桃花開,什麼時候黛玉的好桃花也開一春,那才是真真的好呢。

    然則,她卻沒想到,黛玉的好桃花尚未來,桃花劫倒是先來了一出。

    卻說江源之處,雖有江澄之言,又歷經數日,他心內猶自記掛黛玉,一腔熱情卻不曾少了分毫,反倒更添了幾分別樣心思。只是他素來知道規矩禮數,人情世故,想著父母之命四個字,又知程家大姑娘程娟再無不妥,且兩家世交,再不合因為自己而鬧一出笑話,傷了數十年情分。由此,一來二去,這一番心思只能壓在心底,無從宣洩。

    沒成想,前頭他於家中設宴款一干親故知交,同窗同科等,內裡有個

    鄭家的郎君,排行行二,喚作鄭景成的,因原在江南之地,雖也合有同鄉等幫襯,到底於京中並無人情,便也特特請下一宴,只說是與江源還席。眾人見他如此情義,素日也覺他是個好的,便都應下。

    江源想著前番便是因為一場宴請,方能得見黛玉,心中越加鬱鬱,後又見著宴上有酒,越發動了愁腸,且自借酒澆愁,獨個兒自斟自飲,竟是吃了數盅酒。他素來讀書上進,絕少近酒色兩字,如此,少不得酒醉過去,竟生了些狂意。那鄭景成見著,忙就過去攙扶,又是好言相勸,一路將他攙扶到客房,又令取來解酒石與他含在口中。

    如此少時,江源方稍有清醒。

    鄭二郎見著不免一歎,道:「江兄可是心中有事?常言道,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如是信得過小弟,不妨說道一二,旁的不說,心中總是快慰些。」

    作者有話要說:稍作修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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