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紅樓春纖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暴亂突起驟生險境 文 / 六月澤芝

    黛玉早已含笑相迎,聽得這話,她不免抿嘴微微一笑,一雙似水的眸子猶如彎月,上前便拉著江澄的手,且打趣道:「這是自然,你可是我三催四請,尚且一顧的貴客呢。倒履相迎且不及,如何敢慢待了去?」

    聽得這話,江澄也是一笑,眉眼之中自有一片灼灼的神彩。

    春纖原在黛玉身側,未見江澄,便想著以許瑩之伶俐周全,葉諳之溫柔親近,黛玉猶似更看重這江澄一些,此番見著了她,著實多打量了兩眼,卻是心生感慨:著實明媚鮮妍!

    她生得好,眉如遠山還彎,眼如秋水,膚如玉石且潤,唇如含朱且艷,恰恰然而成的秀色奪目。容貌已是不俗,偏生氣度也是非凡,雖只著了一件淡金撒花紗衫,微露藕荷鏤雲紋紗裙,但含笑間眉目如畫,輕笑時舉動如水,猶如畫中仕女,雖是自自然然的言談舉動,亦不失自然姿態。

    春纖猶自感慨,那邊兒江澄含笑且與黛玉說笑兩句,忽而見著她身後站著的春纖,倒是沒見過的,也多打量兩眼:眉眼細巧,發如墨膚如雪,唇角噙笑,雖不過是秋香色的紗衫,繫著白綾裙子,卻猶自遮掩不過那一段明媚的秀色。她不免生出幾分喜歡,又與黛玉道:「不愧是你陶冶出來的,真真是與旁個不同,只瞧著面善,倒不知哪裡見過一般。」

    見著江澄這般說,黛玉自也笑了,且拉著春纖的手,道:「她雖與我不同,眉眼兒卻有些肖似呢。大約這面善,也就在這裡起來的了。」正是說著,又有丫鬟報信,說著葉諳來了。黛玉便要相迎,兩人一道兒前去。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好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二十餘個女孩兒俱是齊聚,黛玉方領著她們到了花圃,且瞧菊花,次又賞了水邊栽種的一株老桂花,如此賞玩罷了,才至亭子裡坐下,略用了一點東西,便三三兩兩於此處閒話,又有過會再聚之約。

    江澄原是賞玩了一回,她生得一派活潑性情,雖行動無不合著規矩,卻是比旁個更多走動了些,此時面上就微微泛著一層胭脂般的紅暈,額間也有些細汗,便用帕子擦了擦,想著過會相聚一說,不免道:「今番見著這麼些好菊花,著實不易。若芸丫頭也在,必能聽一曲好琴。」

    黛玉正自語許瑩說笑,聽得這話不免轉頭看去,且含笑道:「姐姐所說的又是哪位姑娘?倒是不曾聽過呢。」

    「一時忘懷,我原不該說這個的。」江澄聽得黛玉這話,也是一頓,半晌才自慢慢著道:「芸丫頭是金陵顧氏二房的嫡長女,原她父親為本地知州,便與我們相熟。誰想著前些時日她祖母一時不好,竟是取了,她便隨父母歸鄉守孝了,你就不曾見著她。說來她比你小一歲,也是極靈透的,卻安靜溫柔的,最是和氣不過的。」黛玉立時明白過來,思及家中境況,不免心下一歎,雖有一二分婉轉的心思,只不好多說。

    許瑩在側瞧著黛玉竟沉默了些,目光一閃,便含笑道:「何必說這個?日後自有見面的時候呢,且緊著眼前好生樂一樂,才是正經呢。及等日後,卻再難說這般自在了。」葉諳與她同歲,江澄更大一歲,自是曉得這意思,當即微微抿了抿唇角,俱是點頭,便將這事拋下不提。及等後頭再聚,眾女俱已挑揀出了一樣東西與眾人賞玩,或是一詩一詞,或是一首琴曲古箏,或是一畫一字,倒也各有所長,十分投合。

    黛玉主持內裡,亦是吟詩一首,博得滿堂彩,不免越發起了興致。及等散了場,她心中度量,今番自己雖說不得八面玲瓏,十分周全,卻也是盡心而歸大約也算過得去了。有此一想,她心中鬆了一口氣,面上的笑容卻是更勝,且笑著吩咐管家等好生收拾了去,自己則扶著春纖的手,含笑道:「你瞧著今日如何?」

    「姑娘一應安排,可算盡善盡美了。」春纖面上亦是含笑,口中也是誇讚的。只她瞧著黛玉面有倦色,不免又勸道:「只是姑娘可得好生歇一歇,今番可是累著了。」

    這般說了一回,主僕便一道兒回到屋舍之中。及等晚間如海歸來,黛玉便將今日之事細細道來。如海聞言頗為欣然,且又道:「曾言有道,白髮如新傾蓋如故,可見緣分難解,人心難知,你只管與她們交好,卻要知道遠近親疏,輕重緩急之理。雖妖待人真心實意,言辭和氣,但不論怎麼樣的交情,凡事也不能強求,總歸想一想若你是她們,又是如何想來,不可全拋一片心。」

    他是深知女兒天性生出的一片癡意,唯恐她傷心傷神,又是思及近些時日以來,自己每每書信送了世交知己等處,雖也是得了信,亦是信人,自己到底還是安排了五六處,只做萬一之想。他們原是他半輩之交,素有往來,自己若非思量到女兒身上,斷不會做旁的猜疑,可今番卻多有小人之心猜度,可見親疏兩字的緊要了。

    黛玉雖不知道內情,瞧著如海這般神色,只記下這一節以作後想,口中卻鄭重應承下來。如海見狀,心下也是鬆快了幾分,且與她再說了些人情世故之類的話,才令人送她回到屋舍之中,自己卻是坐在那裡垂頭暗思:自己亦是朽木沉珂,幾番請了大夫過來,皆是搖頭,不過好生調養之類的話,暗中的意思卻是分明:精氣衰竭,血氣亦是不足,好生將養,尚有一二年的日子,若是多有費神勞累之事,只怕也就半載了。

    原是半百的歲數,歷經世情,如海自也不懼一個死字,人誰不死,又有何懼?只有一樣:一日自己撒手而去,女兒黛玉無人倚靠。此番雖已是托付了親眷世交,知己同窗等一應可靠的,到底女婿尚未搜尋到一個好的,心下且自不安。

    誰知就在此時,外頭管家竟跑來將那大門拍得震天響,口中猶自連聲喊道:「老爺,衙門裡送了急報!」如海不及思量,便霍然起身,急令其入內,且將那急報展開一看,面色便是一變:泰州暴亂!再細細看下去,不過片刻,內裡詳情俱是在心中打了個轉,他當即一怒,且將那急報拍在案上,恨聲道:「心生貪念,婪昏聵之極,方有此禍!可惜民生艱苦,何其無辜,先逢天災,再遇

    *,現又生暴亂……」

    如海唏噓一聲,卻還強自收斂心神,且自思量。

    說來也是應了如海之言。這泰州雖身處江南之地,素為魚米之鄉,到底天有不測風雲,今番卻是先有旱災,後有洪澇,賦稅又重,雖說鄉民家中且多有些糧米銀錢,到底只見著米糧一日日耗盡,漸生不穩。這原該賑災的,亦是得了今上恩准,令與銀米賑災。誰知本地的知州張建卻是個貪心不過,既是想著本地到底是魚米之鄉,原都是地主,到底家有積蓄,很不必十分賑災,便將糧款笑納了大半;次又盼著賦稅上面再撈一筆,竟是催逼不放,後頭再一想著積攢下來打點上官,一應銀錢俱在內裡,竟是又加了一層。這等油鍋裡的銀錢也是撈出來花,何況其他,這張建卻是個精明之輩,且打點上面不惜銀錢,竟在此地做耗數年,官衙上下俱是糜爛不堪。

    這天災*之下,泰州本地便盜匪漸生,那張建也是無能,兼著昏了頭,竟想著除去賊首,亦是一份功勞,竟是隨著守備前去,親自打點著捕快等等前去剿匪。這一去且不說打得如何天昏地暗,卻是將自個兒一行人等送到了賊窩之中。

    那一夥盜匪兼著擒住了本地的知州並守備,又見他們十分不堪,數千個人竟也敵不過他們數百之眾,只當天底下俱是如此,也是心生了念想,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佔了衙門,將那張建的頭顱砍下掛上桿子,且將內裡抄出的銀錢糧米等散了眾,竟是立了旗幟,喊了鏟昏君除奸臣的話,須臾之間便號稱有數萬之眾,竟是生生坐下亂來。

    似這等禍事一出,著實驚心。今番知州顧城因母喪守孝,辭官歸鄉,新任知州尚未履職。原該同知兼顧庶務,偏生同知前些時日又因故去了揚州府,並不在本地。休說底下的一干小官不免兢兢戰戰,便是本地守備等武官,聽得數萬之眾,也是心驚不已,因又想起尚有林如海這等二品大員在此,又是巡鹽御史,原是今上心腹之臣,他們忙拍馬趕到,且將這急報送了過來。

    如海原是心思機敏之輩,雖則驚詫惱怒,到底是經歷過風浪的,只片刻功夫,便是冷靜下來,當即又將那急報細細看了一回,方抬頭問道:「來者幾何?現今可在大堂之中?」這雖是大事,他為巡鹽御史,卻也並非本地父母官,自不能代為掌管,且今番還是那等武事。那些官吏將這急報送來之意,他是明瞭,卻不能插手這些事務,在這等波橘雲詭之時,徒引猜疑。

    管家忙一一報來。如海聽得本地一干大小官吏俱是到了,眉頭一皺,忽而想起先前一樣事情,由不得歎息一聲:他們這是心生慌亂,又無人主持,方病急亂投醫,竟到了自己這一處。若是如此,自己卻要斟酌一番了。

    心內這麼想,如海也顧不得旁個,只披上官服,略作整理,就是匆匆趕到前面大堂之上,且與眾人相見。那一干官吏多半正自瑟瑟,面有慌亂之色,見著如海來了,恍若見著了活神仙,忙起身擁簇而上,只還存了一點禮數,多走兩步後就是停下,口中連聲喚著大人、大人來了等語。

    如海見著他們如此,越加確定是什麼緣故:四年前揚州城外十里,亦是生了一場暴亂,禍延數百里,那些暴民圍城月餘,險些就攻入城內來。後來雖是被鎮壓下來,到底讓全城上下心有餘悸,這些官吏卻是經歷過的。今番再聞說暴亂一事,且此番為數萬亂民,比之先前更為勢大,他們自是心驚不已。雖非揚州之內,不免也心神失守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