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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風雲交際紅樓初開 文 / 六月澤芝

    「若眼下你過去,媚人姐姐又是極有心思的,若想到了這一處,不免傷心,也是不好。只日後見著她,盡讓一些也就好了。」春纖本只是以此為借口,勸說她一二的,自忙攔了晴雯,口中便婉轉地多勸了兩句:「此番也罷了,日後若是再見著媚人姐姐這般的,也想一想這一回,略讓一讓又如何?這些上面,你本就無甚心思的,總不理會也是使得的,她們卻是不然,原就是以籠絡照料四個字做安生立命的根基。俗語道,奪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你說破了這些,自是極得罪人。縱你不管這個,也想想她們的難處。」

    晴雯雖是個嘴裡伶俐尖快的,卻是心存了厚道,又是極念情分的,聽得春纖這麼一番話,倒是漸漸聽得入了神,半晌後才是道:「既如此,我日後總想一想便是了。」

    說話間,她們便回到了先前做針線的屋子外頭,想著內裡還有一個鸚哥,便收了這番話,拉著手快步走到內裡,且笑著道:「姐姐在這裡等久了吧。」

    鸚哥卻正是拿了春纖先前的繡活兒做著呢,瞧著她們回來了,便抬頭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針線,道:「不過這一會兒的功夫,算得什麼。倒是你這手針線活兒,倒是比先前瞧著更好了些,越發得上進了。」說完這話,她又是瞧了晴雯一眼,再添了一句:「若你有春纖這一半的心力,只怕這活計更要上一層樓呢。」

    晴雯只是抿著嘴笑,卻不理會這些話,只取了料子過來與鸚哥瞧。春纖則在一側說了緣故,鸚哥聽著緣由,也是眉頭一皺,只她與晴雯交情更淺薄些,又是事涉寶玉的,便也不好說什麼,只瞧了幾眼,又摸了摸,方笑著道:「這料子比往年的好,且顏色也鮮亮,只怕日後難得呢。且不要都立時做了衣衫,存著點日後用,也是好的。」

    這等好意,春纖自是含笑應下,連著晴雯聽了也是點了點頭。鸚哥方又拉著她們坐下來閒談,不外乎府裡內外的大小事兒。春纖聽了一回,趁著她稍稍提及林家,含笑道:「聽說姑太太家,竟是書香門第。現今的林大人原是襲爵的人家,後頭讀書上進得了探花,果真是采翰墨,風流富貴。」

    鸚哥聽得這話,倒是抿著唇一笑,道:「偏你說得一鱗半爪的,可是哪裡聽來的?哦,想來是今日這料子的緣故?」

    「不過聽了幾句話,拼湊來的。不過我心裡羨慕那等讀書的人家,也不知道那林姑娘是怎麼的一個人,想來也是極好的。」春纖笑著回了一句話,又瞧著鸚哥,雙目有些發亮,道:「若姐姐知道,便與我說兩句,我心裡著實喜歡呢。」

    鸚哥聽得這麼一個理由,雖覺得好笑,倒也沒放在心上,只將自己所知說了一些,又道:「就是子嗣上面單薄了些,說是三四代一脈單傳呢。姑太太現今能有一兒一女,便極難得了。偏前番又是病了,老太太擔憂不已。好在如今都是大安了的,想來日後也就越發得好了。」

    果真如此,那就好了。

    春纖抿了抿唇角,於心中為那林黛玉一歎。又思及寶玉年歲,想起那甄英蓮大約已是落入拍花子之手,自此而後,家鄉親眷俱是了無記憶,著實可憐可悲,口中卻還是與鸚哥道:「想來必定能如此的。」鸚哥見著她面上含笑,一雙眸子似含著一脈春水,竟是透著光亮,心下由不得一怔,倒是有些信了她所說的話,心中略略一想:大約也是這生來的性情,瞧著她這些年色色與旁個不同,若說愛慕讀書識字這一樁事,也是有例的。

    有了這等思量,鸚哥不免在心中記了一點子。春纖則想著黛玉入府,竟是近在眼前的,又知這鸚哥原是賈母頭一個撥給黛玉的,極得其心,便有意在她面前多有提及林家。一來二去,鸚哥竟也在不知不覺間對林家的種種多有留心,常與春纖提及。

    春纖見著如此,也是樂意,依著她素日所見,雖說這府中的姑娘,都是兩個貼身的大丫鬟,紅樓夢書中所寫亦是如此,卻總有個有名兒的小丫鬟添入其中。比如黛玉的春纖,探春的蟬兒,迎春的蓮花兒等等,雖不過偶爾露出個頭,倒也有些痕跡在。再有,鳳姐的陪嫁丫鬟亦是有四個的,想來黛玉她們也是不差的,必定是從中尋出出挑的來。便這些都不說,寶玉為何能有那麼些大丫鬟伺候?還不是賈母吩咐下去的,若是自己籌劃得當,未必不能於黛玉處得個大丫鬟的位子。

    有了這等心思,她越發得留心在意,又於一幹事物上面著實用心,不知不覺,竟就是小半年的光陰過去。

    卻說這一日,春纖於賈母處的小廚房一面兒幫襯,一面學些手藝,正與廚下的婆子隨意說笑的時候,鸚哥卻是尋了過來,瞧著她如此,便走到內裡來,歎道:「真真是閒不住的性情。瞧瞧旁個,都是玩鬧嬉笑著呢,偏你還來這裡尋事兒做。」

    春纖抿著唇一笑,忙便取了水來梳洗一番,又與那些個婆子略說了兩句話,方拉著鸚哥告辭而去。待得走了小半段路,眼見著週遭再無遮掩,竟是一片水塘,才與鸚哥含笑道:「姐姐尋我,可是有什麼事兒不曾?」

    「卻是你素來留意的姑太太家的事兒。」鸚哥瞧著她這般,倒是在心中一歎,繼而拉著她說道:「說來也是可悲可歎,姑太太並那位林家的小爺,竟是沒能熬過命去,已是將將兩個月的光景了。老太太今日見了信,差點兒闕過去,眼下正是抹淚慟哭呢。偏你前些日得了吩咐,須得與老太太做那帳子上掛著的香囊,昨兒才說今日便呈上的。我度量著,老太太素日愛那鮮亮的,只怕你也做了那等的,方忙過來與你說一聲。」

    固然,這女兒過世,自來沒有做母親的守孝,可這會要是送那等鮮亮活計上去,只怕會刺了賈母的眼,平白受遷怒。

    春纖自是會意,忙謝過鸚哥,道:「若非你留意這些個,只怕我眼下便要觸怒老太太呢。」說完這話,她瞧著鸚哥神色間略有些感傷,便又添了一句話:「真想不到,姑太太並那小爺竟就這麼去了。林大人好似也將近半百,一個林姑娘也是弱著呢,

    有無人照料的,這日後可怎麼好?」

    「老太太也是想到這個,緊著與林家送信,說著是要讓林姑娘入咱們府中照料教導。」說到這裡,鸚哥面上略有些哀傷,雙眸之中竟有幾分水光,連著聲音也漸次輕緩了起來。春纖瞧著她如此,抿了抿唇角,也由不得在心底歎息一聲:這鸚哥原是家生子,父親是採買上的管事,母親原是老太太身邊的陪嫁大丫鬟,這在賈府之中自也是一等的。偏生前幾年母親過世,父親又是娶了繼室,業下已是懷孕了,倒是讓她有些不尷不尬起來。想來,她也是因林黛玉喪母一事,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方纔如此。

    有了這等思量,春纖便不願再說林家之事,讓鸚哥傷懷,正思量著尋一樁事與她說。偏就在此時外面一陣腳步聲響起,繼而幾個女孩兒笑鬧著跑了進來。

    見狀,鸚哥與春纖立時止住話頭,只笑著往一邊讓了兩步,一面打量,原不過是賈母屋子裡的一干小丫頭。她們正是童心未眠的年歲,又入了賈府這等地方,在賈母的名下,時日長久了,一股愛玩愛鬧的天性便發了出來。此番天色也好,事兒也輕省,就呼朋喚友地在這一處院子裡玩耍。

    此時見著了鸚哥並春纖,她們不免止住了腳步,且笑且看,道一聲鸚哥姐姐好,方又添上一句:「鸚哥姐姐與春纖真是投緣呢,總也見著你們在一處。」

    「正是呢,想來也是一段緣法。」鸚哥自是不會將這一點子酸話放在眼底,眉眼盈盈,笑語嫣然間自有幾分慧黠:「難得我喜歡,她也喜歡,真真是投合了。」

    那幾個小丫鬟便略有幾分訕訕,當即再說了兩句話,便是匆匆尋了個話題離去。鸚哥瞧著她們走了,便拉著春纖往另外一邊兒走,一面收斂了面上的幾分笑意,一面低聲道:「莫要理會這些話,若你真個為著這些憨玩憨睡了去,日後又該如何?瞧瞧現今,你既是會做些針線,又識了些字能算賬,還學了些廚下的手藝。再在這裡呆個五六年,便是色色都能看了。那時候出去了,竟也能過活了。她們現下不管這些個事,及等出去了,怕也就只能哭去了。」

    說到這裡,鸚哥又是一歎,道:「我原先雖也不似她們一般,倒也有幾分懶怠,瞧著你每日裡學這學那,不免也似你一般,總也做一些學一點兒的。為著這個,前些時日老太太還誇讚了我一番,說我勤勉仔細,又是有心上進的,極好。這話得了臉面不說,也是日後的本事,誰個能奪了去?你這般就好,萬不要怠慢了。」

    春纖聽得這話說得十分懇切,心中亦是生出感動來:雖是前番結交鸚哥,著實是有幾分算計在內裡的,可這麼些時日過來,那些許算計也就淡了。兼著她待自己一片真心實意,也委實觸動心腸。由此,她思量一回,便拉著鸚哥到了處僻靜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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