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306章 酒泉血戰(下) 文 / 心之役
一個信使疾衝到衛青面前:「劉將軍報告,弩箭將盡!」
衛青的頭嗡了一聲。
敵人的攻擊實在是太瘋狂了,這一會兒功夫,已有數萬人倒下,漢軍雖然準備了十分充足的弩箭,但不可能把所有弩箭都擺在鐵甲車裡,畢竟鐵甲車空間有限,擺不下這許多,但敵軍瘋狂衝鋒,機弩持續不停的發射,消耗量極大,現在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但新的弩箭卻一時無法及時補充。
「告訴劉將軍,準備白刃戰!」衛青咬牙答道。
左右兩側,馬超和陳慶之的部隊已經開始了白刃戰,敵我雙方交錯攻擊,打的難分難解,正面,敵軍的屍體就在刺柵前堆積如山,敵軍以人命開道,終於推開了幾個刺柵,衝入柵內。
「後備軍準備!」衛青下令。
敵軍吶喊著向漢軍陣中衝上來,第一批敵軍已經完全衝入了刺柵。
突然間轟隆一聲大響,地面憑空陷了下去,整整齊齊的一條地道顯露出來,石遷一頭一臉的灰土,帶頭從地道中跳出,領著數千士兵自攻入漢軍陣中的敵軍背後殺出,這一下出其不易,敵軍立時大亂。
「後備軍出擊!」衛青見機不可失,立刻下令。
漢軍的後備軍全體出動,吶喊著衝了上去。
敵軍的攻擊終於停下了,他們的傷亡實在太大,而且面前一道道防禦,先是機弩,然後是卻月弓,然後是刺柵,往後是鐵甲車,好不容易突破了所有防線,卻又被石遷打了個埋伏,漢軍趁機全軍反擊,這一下可說是正好打在敵軍攻擊力衰竭的時候。
來勢洶洶的攻擊變成了退潮一樣的逃跑,敵軍全面後退,漢軍則全面反擊,整個戰場上煙塵蔽日,人喊馬嘶,士兵們腳下踩著不知是敵是友的屍體甚至傷兵往來衝突,汗水和血水打濕了大片的沙漠。
衛青長出一口氣,終於成功了,他如果再晚一點兒反應過來,一切可能就完全不一樣,還好,這一回他臨敵反應十分敏銳,提前預料到了敵人的計策,逼的敵人不得不展開強攻。
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正要下令追擊,身後猛可裡號角聲大起,兩萬金軍自身後攻來,大旗飄揚,一將當先。雖然離的不近,但衛青卻一眼認出了那主將的身影:是扎木合。
這一下連衛青身邊的衛士都變了顏色。
漢軍此時正全軍前攻,與各路敵軍攪在一起,哪裡抽得出兵力防禦身後的攻擊,看來敵軍也真是老謀深算,將最後的兩萬人悄悄派到了漢軍身後,打算在關鍵時刻發起致命一擊。雖然漢軍大勝,但這兩萬敵軍卻是致命的,他們自身後來攻,也正是攻到了漢軍無法防禦的時刻。雖然人只是兩萬,卻足以扭轉戰局。
「全軍向前!」衛青大喝:「不得回頭!」
漢軍士兵人人爭先恐後的向前衝鋒,這一回可是名符其實的爭先恐後,因為誰如果落在後面,很可能就祭了這兩萬自背後來襲的敵軍的刀。
前面,敵軍一敗塗地,拚命的逃著,中間,漢軍毫不留情的緊追不捨,後面,兩萬敵軍騎兵想要盡快趕上漢軍,以便挽救戰局。
轉眼間主戰場已經向西移動數里,漢軍士兵掉隊的越來越多,已有上千人被扎木合的騎兵所殺,再遲得片刻,整個漢軍就要被扎木合追上了。
衛青看看四下,下令:「吹角!」
嗚嗚之聲大起,隨著號角聲,右側塵沙飛揚,三萬西域盟軍出現了。
公平的說,這倒不是衛青明見萬里,提早就知道了自己身後會有敵人的埋伏,如果真是提早知道了這一點,他會首先殺掉這兩萬敵軍的,衛青派出這三萬西域盟軍,其目的是繞到敵軍後面去做伏兵,在關鍵時刻給敵人致命一擊。
奇妙的是,敵人也用了這個辦法,派扎木合帶領二萬人繞到漢軍身後埋伏。
當敵我雙方採用了同一戰術時,主戰場上的勝負就起了決定作用,如果漢軍失敗,這三萬西域盟軍就深陷敵人後方,但可以自敵軍後方發起攻擊以解救漢軍,相反,如果敵軍失敗,扎木合的處境也和這三萬西域盟軍一樣。
幸運的是,這一回漢軍勝了。
三萬西域盟軍直衝出來,截住了扎木合部,雙方混戰起來,這一邊,漢軍則整頓軍馬,繼續追擊,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衛青了。
扎木合面色鐵青的看著主戰場方向。
這一回是他主動要求前來救援西域的,因為他知道進攻西域的是衛青,他決心殺掉衛青。
他現在已經是沒了尊嚴了,不知是誰將他是衛青的哥哥的消息給洩露了出去,結果在金國京城掀起喧然大波,數人聯名請求殺掉他,最後還是完顏雍出面做保,加上他一向與漢軍死戰,才算勉強壓下了這件事,為了證明他忠心於金國,他主動請求來援西域,誓言帶著衛青的人頭回獻皇帝陛下。
然而,現在這一切都已經變的不可能了,他已經被西域軍纏住,而漢軍則正橫掃金烏聯軍。
他恨恨的咬著牙,嘴唇都淌下血來。
他還能領著敗兵回去嗎?他還有臉回去嗎?
「向前衝!」他聲嘶力竭的大吼,一馬當先直衝上去。
他不打算獲勝,現在,他一心求死。
他向前疾衝。
身邊,一個又一個金軍士兵倒下,他的手下越來越少。
他向前疾衝。
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了金軍,四處都是漢軍的西域盟軍。
他向前疾衝。
他手起,刀落,血光四射,一個又一個敵人被他砍翻在地。
「擋我者死!」扎木合血紅著雙眼,大聲怒吼著。
突然間旁邊一槍刺來,正中他的左脅,這一槍刺的十分用力,槍頭紮在了他的脅骨上,急切間拔不出來。
扎木合大喝一聲,揮刀砍去,硬生生將槍桿砍成兩截,他帶著半截槍頭合身撲出,一刀砍倒了旁邊的西域士兵,與此同時,他的身上又中了一劍。
他重重的跌倒在地,手中刀遠遠的飛了出去。
四下裡刀槍如林,眼看著就要把他砍為肉泥,突然一個人大喝道:「住手!」
衛青來了。
主戰場上,敵軍已經全面崩潰,剩下的時間是漢軍的屠殺時間,衛青把指揮權交給白不信,自己則縱馬疾馳,直奔西域盟軍與扎木合軍交戰的所在。
雖然扎木合是金人的統帥,但他的骨子裡卻流著漢人的血液,是衛青的一奶同胞,是他的哥哥,衛青想再看一眼他的哥哥,哪怕他的哥哥仍然堅持自己叫扎木合,而不叫衛勇。
衛青趕到時,正逢扎木合被砍倒在地,他大叫一聲,止住眾人,急忙衝了上去。
扎木合躺在地上,脅間血流如注,這一槍本是卡在他的脅骨上,但他這一跌,槍桿向下,這槍又重重的戳了進去,自一側脅間刺入,從另一側刺出,他的內臟都已經被刺穿,而方纔那一劍又正中後心,他已是斷無生理。
衛青眼見扎木合傷的如此之重,心中驚慌,翻身下馬,撲到扎木合身邊,連聲叫道:「哥哥,哥哥!」
扎木合艱難的喘息著,他自知必死,衛青這兩句一叫,突然勾起了他的回憶。
他一下子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是如何和衛青摟抱在一起大笑著在草地上打滾的,想起了父親慈愛的微笑,母親的愛撫。
他微笑起來。
現在,他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我,我是不是叫衛勇!」扎木合問道。
衛青的眼中一下子湧出了淚水:「是,你是叫衛勇,哥哥!」
「弟弟,爹爹媽媽都安好嗎?」扎木合,不,衛勇,吃力的舉起手,去撫摸衛青的臉。
衛青急忙湊上去,握住哥哥的手,哽咽著說道:「好,都很好,只是他們都很想你,你先不要說話,我來救你!」
衛勇一笑,他的臉上漸漸失了血色:「我已經活不得了,其實,現在我才算終於得救了,,,,,!」他閉上了眼睛。
衛青放聲大哭。
他終於找到了他哥哥,在他哥哥臨死前,他找到了,他該如何告訴自己的父母。
人群中,白不信悄悄走了出來,靜靜的站在衛青身後,一言不發。
他本是來報告戰事已經結束的,但現在這樣的場合,還是不說的好。
三天後,一具棺槨自漢軍營中出發,一小隊士兵奉命護送棺槨回京城。
這是敵方大將扎木合的屍體,衛青有必要將其送交皇帝陛下處置;這是他哥哥衛勇的屍體,他有必要讓父母看一眼,所以隨同棺槨一起走的,還有一封長長的信,信中詳細的說明了這個身著金國元帥服飾的人為什麼會是衛勇,這封信會送給衛青的父母。
衛青一直看著這一小隊人消失在視線之外,才慢慢的走回營帳,他呆呆的坐下,眼睛好像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桌子,卻又好像什麼都沒看。
一個纖細的手伸到他的眼前,手上拿著一個杯子,杯子裡裝著半杯水。
「喝一點吧!」花木蘭柔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