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01第一百零一章 文 / 彩田
楚雁寒跪坐在千米絕峰之上,猶如化作了一座冰冷的雕像。
奧西芬妮驚恐地發現,無論自己怎樣呼喚,楚雁寒都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回應。她的心已經隨著小狐狸的離去而徹底地死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十天來,她的身體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天使之淚」中蘊含的神奇力量早已將冰皇的能量祛除乾淨，正在一點一滴地改變著她的身體構造。
她全身的血液不停地燃燒、沸騰，經絡、筋骨、血肉在能量的滋潤之下不斷生發蛻變。龐大的靈力在體內洶湧澎湃，越來越強。到最後，連「血魄結晶」都融化了，散入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代表著從此以後,心臟再不是她的弱點。到了這時，生命與這個世界最根本的法則產生了聯繫，生生不息，每一寸骨血中都擁有了全部生命的印記，就算將她挫骨揚灰，她也可以從虛無中復生。
楚雁寒，終於擁有了不死之身。
「血魄結晶」從無到有，再從有到無，走過一個輪迴，標誌著血族的修煉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這個世界中第六位血族親王，終於誕生了！
而這一切，楚雁寒全無所覺。
完成蛻變的那一刻，楚雁寒的靈魂中響起一聲清脆的破裂聲。硝煙、白骨、烈火，千奇百怪的天使惡魔、無以計數的種族，慘烈的廝殺和氣勢恢宏的遠古戰場，數以億萬計的色彩、線條、圖像閃電般在她眼前閃過，更有無數楚雁寒看到了卻完全無法理解的東西。腦袋裡塞了太多東西彷彿就要裂開了，人也像是掉入了一個五顏六色光怪陸離的萬花筒中，連存在感都幾乎完全找不到了。
一個遠古、威嚴、強大到不可思議的靈魂正在復甦，她無聲地講述著一場場轟轟烈烈的戰爭，它們發生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空間，甚至完全不同的宇宙，戰場上的每一個存在都強大到不可戰勝。
楚雁寒分享著這段記憶和知識，數不清的力量和法則充湧上心頭。強大對她來說，已經唾手可得。
下一刻，眼前景物變換，楚雁寒一瞬間閃過明悟，她已來到一個偉大存在的意識世界中。那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卻與物質世界有著完全不一樣的規則。
楚雁寒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比物質世界更雄奇，更壯麗、更廣大的世界！天空中掛著七個太陽，卻並不覺得炎熱。腳下是一片碧綠的草地，鬆鬆軟軟，猶如一塊巨大的地毯，青草散發著奇特的香味，草葉上凝結著晶瑩的露珠。草叢裡，一叢叢五顏六色的鮮花竟吐芬芳，一隻隻碩大艷麗的蝴蝶飛來飛去。這些花是如此的鮮艷，這些蝴蝶也是如此的美麗。整片草原一望無際，不知綿延了幾千幾萬里，彷彿一直延伸到極遠極遠處的天邊。一群群麋鹿羚羊以及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動物在草地上徜徉徘徊。
極目遠眺，這片巨大的草原上點綴著一片片藍色的湖水，湖水晶瑩澄澈，湖面上各種各樣的珍禽異獸迤邐游弋。向上看去，天空呈現出一種淺藍和玫瑰交織而成的顏色，天上飄浮著的雲朵是有顏色的，紅色、黃色、青色，異常美麗，異常絢爛。
離她最近的一座小湖旁，湖邊平整通透的白色玉石上，正背對著她坐著一個美麗的倩影，她赤著雙足，晶瑩的小腳丫在清澈的湖水中調皮地划動，發出嘩嘩的水聲。
她忽然轉過身，臉上露出驚心動魄的笑容。
紅髮、藍瞳，以及那熟悉的面容和令人難以忘懷的笑容。巨大的喜悅和幸福瞬間充滿胸臆，楚雁寒激動得全身發抖。
「凱瑟琳！」她呼喚著，以最快的速度奔過去，將心愛的人緊緊摟在懷裡。
「姐姐……我們又在一起了。」小狐狸甜蜜地笑著，眼角卻有滾燙的淚珠灑落。她雙手環上楚雁寒的脖子，熱吻像是雨點一般落在她的臉上。
「從今以後，我們就在這個美麗的世界中生活，永遠不要分開！好不好？」小狐狸一雙明亮的大眼中充滿了期盼。
「永遠……呆在這裡嗎？永遠呆在這個意識世界中，好讓你趁機佔據我的身體，胡作非為嗎？」楚雁寒面容痛苦，艱難地推開小狐狸，「我最愛的人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可以幻化出她的樣子，她的味道，甚至一模一樣的波動，可是你做得再好，也無法讓她重新與我靈魂相依，心意相通。這個夢雖然美麗，可它終究是假的！你，還是無法理解我們這個世界情感的複雜，偉大的，尊敬的潘多拉陛下，敢讓我看看你的真容嗎？」
「沒想到……這麼快，你便消化了我的記憶，雖然那只是小小的一部分……不過也足以讓你受益無窮……」小狐狸眼中射出兩道有如實質的寒芒，那目光驕傲、冷酷、威嚴，充斥著難以言喻的龐然威壓。
她伸出一根春蔥般的手指，捅破一層窗戶紙一般刺穿了這層空間。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漣漪以這根手指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游去，剎那間山脈崩塌，大川斷流，熾熱的岩漿從大地的裂隙中洶湧噴出，時間像是陡然快了千萬倍，眼前景象倏忽變化，眨眼滄海已變桑田。
彷彿經歷了億萬年的光陰，當楚雁寒重新清醒過來，世界已經變成了另一番樣子。腳下的草地全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海面上黑色的波濤掀起數百米的巨浪，以無與倫比的威勢洶湧向前拍去。
海的上方數千米高處，有一座方圓近百平方公里的巨大浮島，楚雁寒和潘多拉便站在這座浮島上。
潘多拉現出了真容。這位地獄中威名赫赫的君主身穿一件黑色為底金色為邊的全身甲，頭上戴著造型複雜的皇冠，頭髮、脖子、手腕、腳腕上佩帶著極為精美複雜的首飾，她的五官精緻唯美，竟與楚雁寒一模一樣。
楚雁寒的眼角微微抽搐，潘多拉的樣子和服飾與夢中所見一模一樣。幾乎是發自天然地，、楚雁寒對盤多拉充滿了敵意，尤其這傢伙完全克隆了自己的樣子，更讓她分外感到不爽。
「你為什麼要變成我的樣子？」楚雁寒冷冷地看著潘多拉，說道。
「亙古以來，我，潘多拉，始終便是這幅樣子！」潘多拉說著晦澀深奧的話語，絕不屬於地球上的任何一種語言，楚雁寒卻毫無壓力地聽懂了。她的聲音並不大，但卻蘊含著難以想像的力量。伴隨著她的語聲，一個個無聲的驚雷在浮島下方的汪洋中炸響，掀起千百米高的黑色巨浪，整個世界到處都充斥著她的神威，如此可怕的波動，已遠超楚雁寒的理解範疇，便是千百個喬安妮加在一起，也難及她的萬分之一。
「還在執迷不悟嗎？」潘多拉的聲音轟雷霹靂般響起，「你根本不是什麼安吉麗娜，你是神之敵對者，光之背逆者，真理的反抗者，億萬惡魔的領袖，偉大的冥界第二君主，死亡與在災難的化身。你，即是潘多拉！」
「你存在的唯一意義，便是等待著我的復甦，然後，給予這個骯髒的世界以最終的裁決！」
「現在，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除了與那個擁有討厭的天界氣息的小鬼的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其餘的，你做得非常好！」
「現在，回歸我的懷抱中，與我融為一體，忘了那段可笑的戀情吧，成為偉大的潘多拉的一部分，你將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無盡的榮耀、無窮的力量以及凌駕於宇宙之上的，永恆不滅的……生命！」
某種意義上說，楚雁寒就是潘多拉，但也可以說不是。她是潘多拉甦醒前在這個世界中孕育出來的另一個靈魂，擁有與潘多拉完全不同的獨立的人格與個性。
按理說，隨著潘多拉本源意識的甦醒，作為本世界意識而存在的楚雁寒，應該很容易被吸收融合才對。然而物質宇宙的法則是奇妙的，就像一個護短的家長，這個宇宙排斥一切非本宇宙的外在力量（比如小狐狸和奧西芬妮穿越後力量就都曾受到壓制），而自發地保護一切土生土長的力量。於是，直到潘多拉復甦，楚雁寒的意識依舊完整地存在著。
於是乎，潘多拉的靈魂被一分為二，楚雁寒一具身體中，就擁有了兩個同源而生，卻完全不一樣的靈魂。
一體雙魂！這種情況連潘多拉也未曾想到。
其實潘多拉的本源靈魂一直寄居在楚雁寒體內，卻始終不敢甦醒，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的靈魂太過強大，以楚雁寒當時的孱弱身體根本無法容納如此強大的靈魂力量。直到楚雁寒擁有了親王的體魄，才終於勉強符合了覺醒的條件，就在楚雁寒進階為親王的那一刻，盤多拉也終於在這個世界覺醒。
千萬年來，為了做到這一點，地獄七君主，甚至整個地獄，六千億惡魔，為此付出了無比慘痛的代價。
潘多拉的話語中似乎有著無盡誘惑，楚雁寒烏黑的雙眸一片迷茫，她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向面前這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人。忽然之間，潘多拉的聲音改變了，變得軟糯溫柔，那是小狐狸的聲音。
楚雁寒一步步走去，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與她合二為一，那之後，撕心裂肺的痛苦，痛不欲生的想念……一切的一切就就都可以結束了。
意識深處，卻還有另一個聲音在拚命阻止著她，一旦與本源意識融合，那麼楚雁寒將不復存在，剩下的就只有潘多拉。刻骨銘心的愛戀，永世難忘的情感，也將隨之煙消雲散……
楚雁寒發出一聲刺破雲霄的吶喊，她終於停了下來，而此刻她距離潘多拉只有半步之遙。
她不能忘了小狐狸！
「堂堂冥界第二君主，就只會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嗎？」楚雁寒冷冷地望著潘多拉，身上已經全是冷汗。只要再走一步，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楚雁寒了。
「只不過是我在這個世界上一個小小的替代品而已，難道你還想要違抗我偉大的意志嗎？」潘多拉的聲音中隱含著凜然不可侵犯的神威，她什麼也沒有做，楚雁寒卻覺得有一座大山壓在了她的身上，根本不容她反抗，她已被壓得跪了下來。
「你是你，我是我！」潘多拉的舉動反而激起了楚雁寒的傲氣，她拼盡全力昂起頭，骨頭卡卡直響，不屈地喊道：「我不稀罕做什麼冥界第二君主，你也從我的身體裡滾出去！」
「你竟敢如此對我說話，你這個卑微的東西！」潘多拉的身上冒出恐怖到無法形容的波動，空間都為之戰慄。「我要讓你為你的無禮付出代價！」
「咚」地一聲，岩石崩裂，沙石亂飛，楚雁寒身上的壓力陡然增大了十倍，整個人被重重壓倒在地，深深夯入土中，卡嚓卡嚓，狂暴的壓力不知壓碎了多少根骨頭，一口鮮血湧到喉間，卻吐也吐不出來。
「這下知道與我說話的禮節了嗎？」好半晌，潘多拉解除了加諸於楚雁寒身上的重壓，冷冷說道。
楚雁寒掙扎著爬出來，吐出一口鮮血。「有種你便殺了我！」
潘多拉望著楚雁寒，眼中冷意如冰似雪！「你以為我不敢嗎？」她張開白嫩的小手，掌中奔出一道黑光，斬在楚雁寒的胳膊上。楚嚴寒的一條手臂立刻齊肘而斷，鮮血如同自來水般嘩嘩流出。強烈無比的痛苦撕扯著她的神經，她卻咬緊牙關，哼也不哼。
「信不信我會將你一點一點地切碎！」
楚雁寒寸步不讓地望著她，眼神中充滿了不屈和挑釁！
潘多拉似是猶豫了一下，慢慢說道：「念在你為我的甦醒做出巨大貢獻的份上，我可以暫時讓你保留你的意識，只要你肯交出身體的控制權，我便饒過你！我會為你建造一個真實完美的夢境，讓你和你心愛的女人永遠生活在那裡，沒有痛苦，沒有分離，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們，你會在那個世界中永遠快樂幸福地生活下去！這不是你一直嚮往的生活嗎？」
「你何時變得這麼善心了？你不是不想殺我，而是殺不了我吧，潘多拉陛下！」
「你我本為一體，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殺了我，實際上也就等於殺了你自己，你又怎麼會捨得殺了你自己？你比我強大一萬倍，可這裡畢竟是我的身體，沒有我的許可，你根本控制不了這具身體。在物質宇宙中沒有身體，你就是再強大，又有什麼用呢？在這個意識宇宙中，你好像無所不能，但實際上，我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你能掌控多少力量，我便能掌控多少力量……」
楚雁寒慢慢站了起來，她身上的傷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全好了，一條手臂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她的手中亮起一個金色的光球，手掌一翻，光球無聲無息地印在巨大的浮島上，粗大的電弧辟辟啪啪地四處蔓延，震天撼動的轟鳴聲中，方圓百里的巨大浮島轟然炸碎。
「在這個世界中，你甚至無法傷害我，你對我造成的傷害和痛苦，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幻象！只是為了讓我的意志崩潰！我說的對不對？潘多拉！」
盤多拉的臉色終於變了，她失聲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楚雁寒冷笑道：「別忘了，你的記憶，就是我的記憶！每時每刻，我都會從你這裡學到無窮無盡的知識，這麼看來，我真應該謝謝你呢！」
在漫天飛舞的巨大石塊中，楚雁寒一步踏出，一隻腳已經突破了這層空間，只要脫離潘多拉營造的這個意識世界，她就會重新掌握身體的控制權，那時即便是潘多拉也拿她沒辦法。
「姐姐，你真的想要離開我嗎？」楚雁寒的身後再次響起小狐狸泫然欲泣的聲音。
她的心臟在抽搐，身體在顫抖，明明知道那是潘多拉幻化出來的假象，可是楚雁寒的腳艱難地縮了回來，終於忍不住回頭。
眼前的場景再度變換，她又重新置身於雪山之巔，此刻她正立於千米高空，宛若一個旁觀者，下方上演的，卻是小狐狸死前的諸般場景。從大戰喬安妮，到凝結天使之淚，到屍體化作元素精靈消散湮滅，那一幕一幕反反覆覆在她眼前上演。
「不！停下，快停下……」楚雁寒抱著腦袋，死死閉上眼睛，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對她來說，這簡直就是世界上最殘忍的酷刑。
小狐狸的聲音再度響起，「姐姐，你捨得把我一個人扔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孤獨終老嗎？物質宇宙有什麼好，你就不能留在這裡陪我嗎？」
是啊，即使回到了物質宇宙，重新拿回身體的控制權，小狐狸已經永遠不在了，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回到那個冰冷的世界又有什麼意思？！
這個意識世界雖然是假的，可畢竟還有愛人相陪！
如何取捨？
楚雁寒望著面前這個紅髮藍眼的小狐狸，良久良久，終於澀聲說道：「你贏了，潘多拉……這具身體我不要了，但是請你，將夢境創造的完美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小狐狸會以意想不到的形式重新登場，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