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陌上紅塵 二百三十七章 醉生夢死 文 / 翡冷翠寒
一絲光明漸漸地從天際緩緩的延伸開來,天慢慢的亮了起來,街上也開始漸漸的有賣東西小販穿梭來往。()可是對於青樓來說,這個時候不過是午夜,然而一聲聲的拍門的巨響不知震醒了多少人的春夢。
「這究竟是誰啊?這麼不懂規矩,這個時候打擾人家休息,不知道人家昨天晚上沒睡好嗎」一個個嬌嬌弱弱的鶯鶯燕燕,頭髮凌亂的起身,不耐煩的嬌喝道。
「別敲了,這幾天紅塵閣歇業。」伸手打著哈氣,一臉疲憊的紅姨冷冷的說道。
「歇業也得開門,咱家來了,你們也敢關著門不成?」門外傳來一聲尖尖細細的聲音,令人不由得心頭一凜,這樣的聲音,這樣的稱呼豈非只有宮中內侍才說得出。
「不知公公駕到,有失遠迎,還望贖罪,還望贖罪」略略的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紅姨打開門,不斷地點頭哈腰的笑道。
「呦,都打成這個樣子了,看來這韓霏雨的魅力不一般啊,人不瘋狂枉少年,咱家還真是沒見過這寧公子為那個女子這般瘋狂過。」一雙凌厲的眼睛不斷掃視著裡裡外外,那個內侍看著一片凌亂的紅塵閣,無奈的感歎道。
「這紅塵閣還沒來得及收拾,真是失禮了,不知公公駕到有何貴幹?」紅姨小心謹慎的保持著一張笑臉,恭恭敬敬的問。
「自然是來請霏雨姑娘,你不知道這昨天的事情早就上達了聖聽,既然這霏雨姑娘琴技非凡自然被這個小小的地方給困住了,皇上又下了旨意,看來這霏雨姑娘要鯉魚躍龍門,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那個明顯身份不低的內侍,一臉意味不明笑意的說道。
「可是昨天晚上霏雨姑娘舊疾發作。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進得了宮?」身子有些顫抖,但是紅姨依舊不管不顧的顫聲說道。
「舊疾發作?人只要沒死,就算是爬也要給我爬到宮中去。」尖銳如針的聲音冷冷一喝,那個內侍狠狠的望著紅姨,淡漠的笑道。
「公公,這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吧?」身子在那種彷彿吃人的眼神中已經抖如篩糠,卻依舊是十分小聲的辯解著什麼。
雖然明知這樣的辯解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還有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可是她見過那舊疾發作時候的痛苦,那並非是一個一般女子所能夠承受得住的。換作是她。這短短的一夜,她恐怕是爬了爬不起來,況且她知道皇宮中的那個鐵血一般女人。飛上枝頭變鳳凰,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在她的眼前?
「強人所難?你這老女人聽不懂咱家的話嗎?這可是聖旨,那容得你們討價還價,找死」手掌微微揚起,宛如俯視螻蟻一般。俯視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帶著一股凜冽的殺氣的說道。
「公公想讓霏雨去哪裡,霏雨去就是,何必為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微微一拂袖,一股清風迎面而過,無形中化解了那個內侍的凜冽殺氣。
一襲如火一般的紅衣翩然而來。韓霏雨帶著一抹金色的陽光,清清閒閒的從後院走來,略顯普通的容顏卻偏偏有一雙鍾天地之靈秀的眼睛。散發著奪目而璀璨的光芒,令人眼前為之一亮的淡淡而笑。
「這就是霏雨姑娘?與別的女子果然有些不同,話不多說,轎子在外面候著呢,霏雨姑娘請吧。」掌心的殺氣被無形的化解。那個內侍冰冷的臉上卻是綻開一抹笑容,恭謹中依舊略顯刺耳的說道。
「你現在哪裡也不能去」冷冷一喝。一雙手緊握住冷玉兒,無名擋在她的前面,滿目擔憂的說道。
「閣主」一旁的紅姨亦是有些擔憂的欲言又止。
「霏雨姑娘可以不去,不過抗了聖旨,紅塵閣就等著陪葬吧。」一雙如刀般鋒利的眸光掃視著紅塵閣上上下下,那個內侍雙拳微微握起,整個身子處於一種時刻爆發的狀態,冷冷的說道。
「紅姨不必擔心,我不會有事的。」頭微微揚起,清湛如水的眸光在紅塵閣的三個地方略微頓了頓,卻是輕輕一笑,甩開那雙手,一抹燦爛的紅色,頭也不回的飄然走入轎中。
一次又一次服下致命的毒藥來延緩遺世之毒的發作,可是每一次毒發卻都是她最脆弱的時刻,她記不清楚自己有多痛,也記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拚命地試圖用疼痛來忘掉那生命中曾經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些事情。
忽然覺得很可笑,以前是那般拚命地想要知道過去,而現在卻已是拚命地想要忘掉過去,果然,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可是有些事情卻不能夠忘記。
「停轎」她虛弱的倚在轎子裡,可是一陣風吹起轎簾,卻望見一張熟悉的臉,她冷冷的喊道。
「霏雨姑娘怎麼了?耽擱了時辰皇上可是要怪罪的。」那個內侍冷著一張臉,陰陽怪氣的冷笑道。
「沒事,似乎看到了一個熟人而已,不會耽擱時辰的。」輕輕一笑,嫵媚的容顏靜冷而沉靜,彷彿根本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冷玉兒轉身坐進轎子中。
一身很普通的粗布衣服,擔著兩桶酒,和眾多忙忙碌碌的普通人帶著一樣的笑容,急匆匆的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可是那一張臉卻彷彿刻在腦海中一樣,永難遺忘,刀光飄搖,眼前彷彿泛起一片的血海,他就是那個淒厲的雨夜中在她面前無情殺人的官兵,而她的生活也是在那一刻改變,沒想到竟然在這裡再一次見到,第一次感覺到上天也在幫助她。
「皇上,韓霏雨姑娘到了。」那個內侍一路引領著冷玉兒到了一座偌大的宮殿之中,躬身對著醉眼朦朧的皇帝行禮道。
「聽說韓姑娘的琴音冠絕天下,不知今日要彈奏哪一首曲子,朕很是期待。」整個大殿中全部都是破碎的酒瓶,和令人作嘔的酒氣,那個伏案的人起身,又拿起身旁的酒瓶,仰頭喝著酒,頹然的笑著問。
「其實霏雨除了琴音,還會跳舞,今天霏雨為皇上準備了一支舞,傾城舞。」微微的行禮,冷玉兒垂首低眉的笑道。
「傾城舞?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舞是不是傾國傾城,除了琴師,其餘的都退下吧,看到你們就討厭,全部都是那個女人的探子,她不喜歡我喝酒我偏要喝,哈哈哈」一臉頹廢的方玉龍不停地喝著酒,大笑道。
「可是皇上」
「怎麼朕說的話不管用了嗎?還是你們只聽那個女人的?」一個酒瓶在地上飛濺開來,方玉龍恨恨的說道,隨即又拿起一瓶酒,猛灌而下的瘋狂大笑。
醉生夢死,醉中生,夢中死,醒來之後卻還是依舊獨自一個人,渾渾噩噩的活在這個世上,什麼是,什麼是終點,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他應該是一個詩人,與她雲遊四方,與她看盡天下,可惜他卻生在一個大大牢籠裡,過著天下人都為之艷羨的醉生夢死生活。
可是需要喝多少酒才能夠真的忘記前塵,忘記痛苦,忘了自己,天下沒有醉生夢死的酒,只有醉生夢死的人,於是他摒退所有的人,因為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她,才能給他一個真正的解脫,那亦是永遠的解脫。
琴聲起,舞步飛,騰挪跳躍,似足下生蓮,水袖飛揚,似鳳翥龍翔,纖腰楚楚,似回風舞雪,衣袂乍飄,似飛花逐流水,顧目生情,水波流轉,迅若飛鳧,飄忽如神。
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情深恨長。那一天她就是這樣沒有一絲傷,沒有一絲痛得跳著舞,她說將來如果有可能你就跳給他看一看,現在她就在做她的姐姐最後想做的一件事情,當然等到這一支舞完了的時候,亦是血濺三尺的時候。
以最高調的姿態告訴所有知道她的人,她回來了,又以最高調的姿態引得寧遠與陳懷清大打出手,必然會驚動這個不問世事的醉鬼,只要聽到這個名字,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宣她進宮,她等的豈非就是這一刻。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霏雨,非羽為翡,翡兒,你知不知道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那個不停喝酒的皇帝,醉眼朦朧的看著場中飛舞如蓮花綻放的人,悲哀的笑道。
那一首曲子,還是他和她一起彈奏,她說過她會為他編一支舞,等到成親的時候她跳給他看,可是他卻負了她,而她現在兌現了那曾經的諾言,來諷刺他的懦弱。
那一襲紅衣宛如一朵復仇的火焰飛揚在偌大的宮殿中,驚鴻一瞥,宛如蝶翼展開的流袖中一根銀針飛掠而出,直刺向那個彈琴的女子,琴聲嘎然而止,那個女子甚至連一絲聲音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