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涅槃重生飛九天 第十章 碟逝,出谷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寂靜的林間,落葉紛飛,風,旋轉著一個飛舞的白影,在林間忽起忽落,忽隱忽現。
『嗖』一根白色綢帶從袖口中脫落,在天地間肆意揮舞。每一個動作,都捲起了一大堆的樹葉在空中描繪著美麗的圖案。
就如此時,雪白的錦緞正攪得一談落葉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球狀。映在女子一雙妖嬈絕世的鳳眸裡,微微淡化了她眸中的那一抹清淡,化為輕柔的一縷風。忽而,眼中波光流轉,魅惑嫵媚的笑光流動眼底。纖長雪白的手指微微一動,那握在手中的錦緞就如有了生命一般,靈活的閃動。那一團在空中被白色綢帶卷席的枯葉忽然似沒有了力道一般,在空中散落。猶如下了一場花瓣雨,將女子包圍。那樣的美麗,世間難尋。令遠處,跨步而來的絕美男子微微怔了怔。深若幽譚的黑眸,劃過一道驚艷,一抹癡迷。
待到所有枯葉全部散落,女子手中的綢帶已然收好。看向那個坐在輪椅上,滿頭白髮的老婦,她的眼裡滿是讚賞。
—啪—啪—啪—
單調而清晰的鼓掌聲傳來,落傾顏抬眸,看向那個迎面走來眼含笑意的男子。
「落兒真是天賦異稟,短短三個月,竟然就學會了名震江湖的傾舞劍法」他目光中有著欣賞,有著欣慰,亦…有著憐惜。
玉碟清也滿意的點點頭:「不錯,是塊練武的好料子」而後,目光沉寂了一會兒。然後,目光斜斜流轉,看著旁邊,倚在大樹下的一柄銀色長劍。伸手,取過劍身。目光在那把劍殤流連許久,眼底,有著深深的眷戀和癡傻。那種又愛又恨又放不下的神情,和落傾顏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把劍,想必就是慕容於然送給她的『戀傾』了吧。
銀白色的長劍劃過蕭漠漓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激起一片波浪紛飛,一道細微的光亮,從眼瞳深處,緩緩而升。
玉碟清把『戀傾』交給落傾顏:「你已經盡得我真傳,這把劍,也一併傳給你吧」
落傾顏上前兩步,接過『戀傾』。目光不斷地在劍身上流連,忽而,眼中波光一閃。
哧——
雪白的長劍,被她一隻纖手拔出。雪亮的劍光,劃過她的鳳眸,清晰的倒映著她如玉般的容顏。眸底,有著讚賞。
果然是一把好劍!
手指微動,銀色的劍光劃過。須臾,只聽得『咯嘎』一聲,樹木慢慢斷裂的聲音。然後就聽得『轟』的一聲,高大的樹木,轟然倒塌,濺起了濃濃的煙塵。
鳳眸中,劃過一道驚人的七彩之光。打量著雪白晶亮的劍身:「果然是削鐵如泥」
「這把劍是用上古玄鐵打造,在千年冰山下埋藏數百年,早已吸收了天地靈氣。後來又經烈火烘烤九九八十一天,才煉製而成。吹毛立斷,削鐵如泥」玉碟清說道,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可是那雙精銳的眼眸,卻有著濃濃的回憶和眷念。
她又低眸,伸出左手,拇指上,帶著一個紫色玉扳指。光滑圓潤,細緻溫和。上面,刻著一隻翩然欲飛的蝴蝶,栩栩如生。
手指。摩挲著碟紋,然後取下來。
「當年我師兄妹三人藝滿下山,在江湖上懲奸除惡,揚名萬里」她目光中有著回憶:「當年我們三人得罪了不少黑道勢力,所以,為了應對一些麻煩。我提議,建立了一個組織。」她看向蕭漠漓:「你應該也知道的『琉璃宮』,我師兄妹三人合力,用了兩年,才組建成功。師兄不喜歡管理宮中雜事,於是,這宮主一職,便落到了我和妹妹身上,稱為大宮主和二宮主。由於我較年長,所以這宮主信物『紫蝶琉璃戒』就交由我保管。只要有了這宮主信物,就是琉璃宮的宮主。」她沉吟一會兒,聲音清冷:「當年,玉碟嫙推我入懸崖,想要從我手中奪取這『紫蝶琉璃戒』,卻被我拋下山崖」她冷笑一聲:「她盛怒之下,把深受重傷的我,推了下來。可能是我運氣好吧,我掉下來後,竟然也落入那一片湖泊中,還在湖底找到了這枚戒指。當時,我的腿,還沒有殘廢,只是受了傷。可是我已身中劇毒,那段時間,我又心灰意冷,無暇顧及腿傷。久而久之,我的腿」她低頭,看著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眼底有著深深的悲憤和無奈:「就殘廢了」
落傾顏呼吸一滯,她覺得胸中悶得難受。她可以想像那種感覺,就像她剛剛附身到落傾顏身體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本來行動自如的雙腿毫無知覺。她知道那種悲涼無助又心慌絕望的感覺。只是那個時候,她和玉碟清一樣,被一個男人傷的體無完膚,心灰意冷。根本就無暇顧及自己的雙腿是否完好。
不禁苦笑,她和玉碟清的經歷,真的非常相似。是否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老天爺安排了她這場穿越,安排了她遇上經歷和她相似的玉碟清,安排了她們的師徒情緣,也安排了她以後的路…
她凝神思索的時候,玉碟清已經恢復了一臉的冷淡。她將手中的『紫蝶琉璃戒』遞給落傾顏「這枚戒指,也一併交給你了。從此以後,你就是琉璃宮的主人。如若我沒有猜錯,玉碟嫙那個賤人一定已經霸佔了宮主之位。你拿著這枚宮主信物,去幫我清理門戶。」
落傾顏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接過那一枚戒指,戴在自己左手的拇指上。竟然是那般的合適,彷彿天生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好」她點頭
玉碟清低眸,沉吟一會兒,然後道:「小子」她看向蕭漠漓
「前輩有何吩咐?」蕭漠漓上前應道
玉碟清的目光在落傾顏和蕭漠漓身上來回打量,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但願,你們不會走了我和師兄的老路」
落傾顏目光有些驚訝,回眸,見蕭漠漓一樣用驚訝和詢問的眼神看著她。眉間微蹙,她側目,看著玉碟似了然一切的眼神,遲疑到道:「前輩,你…」
「到現在,還叫我前輩?」玉碟清的眼神有著淡淡的暖意,已經不復昔日的冷漠清寒
落傾顏怔忪片刻,而後笑道:「師父」
旁邊,蕭漠漓含笑看著她。
玉碟清滿意的點點頭,悵然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那日,你們兩個在飛流瀑布下的談話,我都聽到了。你們談的太過專心,才忽略了我的存在」
原來如此!落傾顏恍然大悟。可是…她猶疑的看著玉碟清平靜的神色,說道:「師父,你…不恨師伯了嗎?」慕容於然已經休了玉碟清,所以她只是叫他師伯。
玉碟清緘默良久,仰天,歎了口氣。悵然般的說道:「當年之事,他有錯,我也有。當時,我對外界的傳言不予理會。因為我相信,只要我們夫妻二人同心,任何留言都不可以分散我們。可是,我卻忽略了一個男人的自尊。那樣不堪入耳的流言下,他又豈能充耳不聞?何況,我從未對他有一絲一毫的解釋。那一日,他親口問我,我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其實我知道,只要我說是,他就一定會相信。那樣,他就有足夠的力量和信心,去抵抗外界的流言蜚語。可是…」她苦笑一聲:「我也有我的自尊和驕傲,他這樣一問,便是不相信我了。所以,我什麼解釋也沒有。只是告訴他,若是他不相信我,就休了我。他見我固執,絲毫沒有為自己辯解,一怒之下,便離家出走。七天後,他回來了,他對我說,他相信我。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們,或許是太過自負了,或許太過年少氣盛,不懂得愛。他出走的舉動,傷害了我。他不相信我,那麼我跟他在一起也沒有了任何意義。其實我知道,他只是想要我服一聲軟而已」她眼中,有著濃濃的懊悔和自責,聲音有些沙啞:「所以,無論他如何低頭,我回以他的,只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然後,我自己模仿著他的筆跡,寫了一份休書。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他…」
落傾顏一怔,她還真的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沒想到,玉碟清竟然會自己寫下休書,讓丈夫休了自己。要知道,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向來都是男人不要女人而寫下休書的。沒想到,這個玉碟清思想竟然這麼前衛?這要是放在21世紀,肯定是一個女強人。這樣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人,難怪在她死後,慕容於然還對她念念不忘。
她側眸,看向蕭漠漓似訝異,似瞭然的目光。微微一笑:「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為什麼說,師伯不是我想像的那種人了」
蕭漠漓也一笑:「如今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世叔總是那麼傷感和歎息」
玉碟清已經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看著落傾顏道:「我玉碟清一向愛恨分明,當年玉碟嫙為一己之私,給我下毒,推我至萬丈深淵,害死我腹中不足三個月的胎兒,這個仇,我無論如何都要報」她目光又變成當初那種清冷很絕。
瞇了瞇眼,看著落傾顏,眼底有著一絲笑光:「你這丫頭的性格,倒是跟我有幾分相似。或許緣分吧,讓我臨終之際,還能得到一個好徒弟,我也算不枉此生了」她說道這兒,目光中,竟然有著安詳。
落傾顏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下一刻,這不好的預感應驗了。
『噗』的一聲,玉碟清突然自口中吐出一口黑色的鮮血。
落傾顏臉色一變,急忙上前一步,蹲下來,為她把脈。玉碟清衝她笑了笑,虛弱道:「丫頭,不用看了,其實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嗎?我早就已經毒入肺腑,無藥可醫。這半年來,你日夜為我壓制體內的毒素,我已經多活了三個月了,已經夠了」
「師父…」落傾顏眼裡有著感傷和不忍
「你…你轉過身去」與碟清道
「師父」落傾顏知道她要幹什麼,下意識的想要阻止
「你既然叫我一聲師父,那麼師父說的話嗎,你若違抗,就是不尊師命」玉碟清一下子變得冷漠
落傾顏低眸,而後道:「好」她依言轉過身體,然後就感覺到一雙手,已經抵上她的背,接著,一股熱流,就順著那溫熱的掌心,緩緩流入她的體內,流進她的七經八脈。隨著真氣的流動,她的臉,不斷的變幻這不同的顏色。赤、橙、黃、綠、青、藍、紫…待到那股氣息在她體內自動運行一個週期後,她突然覺得身體變得輕盈通暢,好似整個身體都輕飄飄的。而後,就感覺那雙手,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一般,緩緩地落下…
她心裡猛地一驚,回過頭,蕭漠漓正扶著玉碟清因真氣耗損差點跌倒的身體,眉目間,有著擔憂。
「師父」她緊緊的握著玉碟清的手,她的手,好冰好涼,似被冰雪浸染一樣。
玉碟清已經滿頭大汗,目光迷離。神色卻有著安慰:「丫頭,我已經…把我…能給你的都給你了」她看向身邊的蕭漠漓,手,顫抖的拉過蕭漠漓的手。然後把他和落傾顏的手放到一起。
「丫頭,這小子不錯。聽師父一句話,莫要沉浸過往而傷害了…傷害了真正對你好的人。師父活了大半生,什麼人沒有見過?我看的出來,他…他對你是真心的。」
落傾顏回眸,對上蕭漠漓幽深的黑眸。那樣深邃的目光中,她看到了那冰冷的皮層下,是火熱一樣的深情。她微微避開了,有些惶然無措。
玉碟清了然一笑:「丫頭,要珍惜眼前人。不要…不要等到…等到失去了,才…才追悔莫及…咳咳咳」她咳出了一絲黑血
「師父,你不要再說話了」落傾顏眼眶有些紅潤,低聲道
玉清碟擺了擺手:「我已經是將死之人,也不在乎再多吐這幾口血。」她看向沒有說話的蕭漠漓:「小子…我把…把我徒兒交給…交給你了。你要…要好好待她。如果你…你敢負了她,我就是做鬼…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蕭漠漓看了一眼默然的落傾顏,而後道「前輩放心吧,我會好好待她的。此生,定不相負」他回眸,看著落傾顏的眼裡滿是無悔的深情和堅定。
落傾顏身體一怔,緩緩回眸。對上他柔情似水的黑眸。心裡,彷彿有什麼被柔化了一般。暖暖的,甜甜的。
玉碟清滿意的笑了:「好,好,好」她又咳嗽了兩聲,聲音更加虛弱。
「丫頭,我快不行了…出口…出口在…」
落傾顏連忙把耳朵湊過去:「師父,你想說什麼?」
「出口…就在…在那片湖泊的對面…籐蔓處…那…扒開那籐蔓…裡面有一個山洞…你們從那個山洞出去,就…就可以看到一座高山…沒有你們掉下來的那座懸崖峭壁高…我去看…看過…你們…順著峭壁上的蔓籐往上爬…以你們二人現在的輕功…只需要一個時辰…便可以上…上去了…」
「是,我知道了」落傾顏點頭
「那麼…那麼我就放心了」玉碟清似鬆了一口氣,眼神,是從來未有過的平靜和安然。他看向遠方,竹林深處。那個青衣翩然而來的男子,溫和儒雅的笑看著她。正溫柔好、的呼喚著「清兒…」
她伸出手,眼神渙散迷濛:「師兄…」最後一次,呼喚出那個深刻新低的名字。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她,太累了。手,無力地垂落…
「師父…」落傾顏眼眶紅潤,淚,從眼眶中慢慢滑落。摀住唇,把頭,埋在了蕭漠漓的懷裡,無聲的哭泣…
壓抑的哭聲,驚得林中的小鳥撲騰高飛,不斷的發出嘶鳴的叫聲,好似也在為這個昔日名震江湖的一代女俠的身亡而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