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曾經滄海難為水 第十四章 禍根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天已經黑了,夜晚的風,重視冰涼又陰冷的。
寂靜的涼亭裡,她靜靜的坐在輪椅上。看著波光粼粼的湖心,月光照在湖面上,和著夜風,吹起點點金色的光芒,微微蕩漾。
黑如墨的青絲淡淡的飛揚,與白色的衣鍛在空中交錯而過。身後,站著兩個摸樣俏麗的丫鬟,靜靜的守在一旁。
這裡是皇宮溢出僻靜的地方,她從大殿後並沒有回去,而是讓浣紗把她推到這座僻靜的涼亭。看著那隨風漂流的樹葉,看著鬱鬱蔥蔥的林木。看著遠處,搖擺的花枝。在她平靜如何湖的清眸裡點綴不起一絲絲的漣漪。那雙向來清淡的雙眸,此時竟然有些呆滯跟空洞。
來到這個世界兩個月了,可是她仍舊忘不了過往的一切,忘不了那個她深愛卻又傷她最深的男子。任何人的一句話,一個表情,都可以讓她將強壓下的記憶再次復甦。那麼清晰,那麼真實。
低下頭,眼裡有著苦澀和自嘲。浩然,為什麼?你我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為何我還是忘不了你?為什麼,你的身影總是無處不在?明明你那麼深的傷害了我,可是為什麼我卻對你恨不起來?
現在,你應該已經和你的未婚妻結婚了吧,你們應該很幸福吧。我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將你完完全全忘記。可是為什麼?我越是想忘,對你的記憶卻更加清晰?當真是我太愛你,還是因為我太過執著?當初你對我許下的那個誓言算什麼?你怎麼可以那麼輕易的就將一切都給否決?為什麼要用你只是把我當做妹妹一樣的話來傷害我?為什麼?
她木然的坐著,全然不知道周圍的一切。直到,浣紗和小玉有些驚訝的聲音響起
「奴婢參見二皇子」
鳳眸微微動了動,沒有回過頭。
「起來吧」蕭子秋目光淡淡掠過浣紗和小玉,聽到背對著他的落傾顏身上。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冷風裡。她的身影顯得那麼單薄,那麼讓人…心疼。
浣紗和小玉相視一眼,而後退了下去。
腳步聲慢慢靠近,她依然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結束了嗎?」
蕭子秋看著她沐浴在月光下的側臉,沒有了那道醒目的傷疤,竟然美得比那夜空中的圓月還要美,令他有那麼一霎那的怔忪。如果,她的臉上沒有那道傷疤,該是多美的傾國傾城啊。
輕歎了口氣,掩下眼中那一絲絲漣漪,微笑道:「還沒有」
「那麼二皇子為何要來此處吹冷風呢?」她目不斜視,淡淡的看著被月光浸染的湖面,如海面升起的明月那般飄渺迷幻。
蕭子秋溫潤而笑,看向身側的女子:「落姑娘不也如此?」
她沒有再說話,眼眸沉寂,神色淡然,好似已經脫離了塵世。約莫半刻鐘後,她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塊蘭花形的玉珮。月光照在那塊玉珮上,映照出粉藍色的光。令蕭子秋眼瞳一怔,眼底有些詫異和不可置信,更有著一絲絲莫名的情愫。
殤的玉珮,怎麼會在她的手上?回想起剛才大殿上的一切,心裡卻是瞭然。俊眉卻是幾不可察的蹙了蹙。
落傾顏卻是將那塊蘭花形狀的玉珮遞到蕭子秋面前:「剛才進宮的時候,我和家父在宮門口遇到了凌大人。後來,我就在地上撿到了這塊玉珮。我沒有看到父親佩戴過這塊玉珮,想必是凌大人所有」蕭子秋聞聽得這一番話後,心裡疑惑頓時消散,看來是他多想了。
「小女子雖然對玉器不太精通,但也可以看出這塊玉珮定然不是凡物。」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看著蕭子秋說道:「素聞二皇子與凌大人交好,小女子煩請二皇子代為轉交,感激不盡」她眼神平淡,絲毫看不出作假的成分,她不怕蕭子秋會懷疑她這番說辭。反正今日在宮門口,可是有不少人都見到凌絕殤和他父親打招呼。掉了玉珮也不奇怪,而她撿到了玉珮也只是巧合而已。就算蕭子秋事後向凌絕殤求證,她也不怕。就算凌絕殤告訴了他真相,那又如何?頂多讓人知道她一個女子深夜將一個陌生男子留在自己的房間裡,會污了清譽。她絲毫不介意別人在背後說什麼閒話。況且,如果蕭子秋真的去向凌絕殤求證,凌絕殤絕不會說出真相。好歹她也救過他,她不求他感恩戴德,只求他不要恩將仇報就行了。
那塊玉珮,直覺告訴她,不是一般的配飾那麼簡單。所以她不能收,但如果要她當面還給凌絕殤,他也定不會收回去。所以,交給蕭子秋,讓她代為轉交,是再好不過了。
蕭子秋接過玉珮,對於落傾顏不親自歸還玉珮的原因。他只是理解為一個女子的害羞而已,並未多想。
「落姑娘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他將玉珮我在手中,淡笑而立。月光傾灑在他如玉的容顏上,看起來有一種透明的美。嘴角的笑容,也越發的柔和。這樣一個溫柔的美男子,難怪能夠傾倒那麼多的女子,就連落傾城也不例外。
她看向夜空中那一輪似有些朦朧的月色,眼神有些恍惚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她喃喃的一句話,令蕭子秋淡然自若的神情有些微的訝異。他再次側眸,凝視著她的側顏,眸中有些探尋的意味兒。從她今日的表現來看,她同傳聞有很大的差距。剛才又念出那麼一首耐人尋味的詩,更是不簡單。
他黑亮的瞳仁晃了晃,眼裡的光澤有些意味深長,卻並沒有開口相問,只是淡淡的站在她的身邊,沒有任何的言語
此時,無聲勝有聲!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暗處,樹蔭遮蓋處。一雙幽深的眼眸,一直凝視著涼亭中那一站一坐的兩道白影。月光照在他們身上,竟然是說不出的相配。不由得,黑眸眸底閃過一絲陰鬱和不悅,卻不知是為何?稍刻,他轉頭,決然離去。風,吹起他衣擺的一角。淡淡的月白色慢慢的與月光糅合在一起,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似乎是有所感應一般,落傾顏回眸一瞥,卻見到浣紗和小玉走了過來。黛眉蹙了蹙,剛才那道氣息不像是她們兩個人的。
那個人的眼神,有著探究、詢問、不解、疑惑、還有一絲絲的…戾氣?絕對不是浣紗和小玉。可是不是她們又會是誰呢?
正思索間,浣紗和小玉卻已經走了過來:「小姐,宴會好像已經結束了。我剛才遠遠地看到老爺夫人已經出來了,我們也回去吧」她輕聲說道
落傾顏點點頭,浣紗就站到她身後。先向蕭子秋行了一個禮,然後推著落傾顏慢慢走出他的視線…
直到那道白影已經消失在黑夜中,他才略有不捨的收回目光。神情淡漠疏離,也不回頭。只是對著空氣淡淡道:「出來吧」
暗處那個身影似乎顫了顫,然後,就聽到樹影婆娑的聲音。隨後,小路旁邊的草叢裡,走出一個娉婷的身影。
眉如彎月,眼若秋水。顧盼生姿,含情脈脈。身姿窈窕而絕世,面容傾城而絕美。她看著蕭子秋,眼裡有著明顯的愛戀和幽怨。
見到來人,蕭子秋卻似乎並不意外,只是淡淡的叫了一聲:「三弟妹」
聞聽得這一聲稱呼,落傾城怔了怔。眼裡,滿是淒楚的悲涼。她顫抖的腳步,慢慢向他走過去。眼裡,包含著晶瑩的淚光。她癡癡的看著他俊美如仙的容顏,看著他眼裡毫不掩飾的疏離。心,如被針扎一般的痛。
嘴角掛著澀然的苦笑:「你一定要對我這麼冷漠嗎?」
蕭子秋眼含笑意,溫和卻也淡漠:「天色晚了,三弟妹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三地擔心」他說完就欲抬步離去。然。落傾城卻扯住了他的衣袖。俊眉蹙了蹙,淡淡的抽回自己的手,神色疏離:「弟妹越矩了」看到落傾城瞬間慘白的臉色,他卻也只有微微歎息。落傾城對他的心意,他如何不知?只是她已經是三弟的妻子,他們二人是斷然不會有什麼結果。況且,他對她,並無男女之情。
「子秋…」落傾城蠕動著唇瓣,輕輕喚道。眼裡有著壓抑不住的痛苦和悲傷
蕭子秋輕歎一口氣,說道:「弟妹,你應該叫我一聲二哥」
「二哥?」落傾城苦笑,眼裡的哀傷如洪流經久不歇。她躲在暗處,看著他跟顏兒在一起,那麼和諧的樣子。他看著顏兒的時候,眼裡的溫柔,讓她心痛。這麼多年以來,她從來沒有見到他主動和一個女子攀談,從來沒有見到他對一個女子露出那般溫柔憐惜的神色。她很想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子秋心善,只是同情顏兒雙腳殘廢,又毀了容而已。可是,同時,她的心裡也有著另外一個聲音在說著。子秋對顏兒不一樣,非常不一樣…
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如果當初,太后沒有指婚,那麼我們…」她眼裡有著期盼之色
「沒有如果」蕭子秋淡淡的打斷她的幻想:「傾城,你是子齊的妻子,我的弟妹,永遠都是」
落傾城踉蹌的退後兩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堅決的蕭子秋:「為什麼?你就那麼討厭我?」她顫抖著問道
蕭子秋淡笑:「不,我沒有討厭你」
水眸一下子亮了起來,她走過去:「那麼,那麼你…」
「你是二弟的妻子,我們,是一家人」他打斷落傾城接下來的話。
剛才還明亮若星辰的水眸一下子黯淡下來,她呆呆的看著這個她從小就癡戀的男子,無意識的問著:「你…你是不是喜歡…喜歡顏兒?」
蕭子秋怔了怔,眼中有些微的茫然和詫異,卻並沒有否認,只是沉默。
見到他這幅表情,落傾城頹然的退後兩步。淚,終於從眼眶內滑落,化了一地的哀傷。
「為什麼?」幾乎是撕心裂肺的問著:「為什麼?顏兒,她有哪點比我好?你告訴我?」
蕭子秋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靜,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於那個白衣纖塵不染的女子,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喜歡嗎?他不知道。只知道那個女子讓他覺得心疼。
轉身,毅然離去。空氣中傳來他淡淡的嗓音:「夜裡風大,弟妹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然後他翩然玉宇的身影就慢慢消失在黑夜裡。
落傾城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目光呆滯無神,臉色蒼白如雪。一陣冷風吹來,喚回了她渙散的神智。
手,緊緊的握起,指甲,狠狠的劃過掌心。鮮血,順著白皙光滑的皮膚慢慢流下來,落到地上。混合著柔和的月色,竟然是那般詭異的淒迷嫣紅之色。
同時,恨,也在慢慢滋長。妒忌,如漫天熾熱的烈火,迅速蔓延。她目光冰冷毒辣,眼底滿是恨意和淒涼。
顏兒,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你?
她仰頭,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眼裡已是一覽無餘的平靜無波。然後,她踏著優雅的步子,慢慢離去。那背影,哀傷又決然…
在她走後,另一個身影從另一邊的草叢裡走了出來。一雙攝人心魂的桃花眼,看著落傾城離去的背影。眼裡,滿是玩味兒的笑光。嘴角勾出的弧度,是那麼的諷刺和嘲弄。而後,桃花眼一閃,趣味兒的光澤,流動眼底。
好像,有好戲看了!嘴角勾出一抹邪惡的笑容。而後,他心情大好的離去。
黑夜,逐漸蔓延,掩蓋了所有的一切。只是偶爾清風一過,月光映照草木上,那晶亮的鮮血,還在散發著吞噬一切的惡毒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