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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曾經滄海難為水 第十三章 真顏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最後一個音調落下,所有人還在呆愣中沒有回過神來。直到她揚手一揮,一長竄音符傾瀉而出,才震醒了眾人的神智。可是,耳邊仍舊還迴盪著哪一首絕世佳曲。

    她一雙鳳眸波瀾不驚,那雙幽深的眼底隱去了所有或喜或悲的神情。她知道此刻,這些人有多麼的驚訝和不可置信。她也知道,有多少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她。她知道,那些眼神裡的眸中情愫源於何處。她更知道,她今日有多麼的耀眼奪目。

    她今日的表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她的父母,她的親人。以及…她抬眸,望向那個高坐上的男人—蕭明景。

    她剛才彈琴的時候,雖然低著頭,但是她同樣感受得到高坐上那個男人的目光。那麼悲切,那麼痛悔,那麼的悲涼,那麼的惆悵,那麼的無奈…

    每個人都年輕過,每個人都有一段不為人知卻牢刻心底的過往。她相信,即使是身為一國之君的蕭明景也不例外。他同樣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同樣有過兒女情長。可是他是一國之君,有太多的女人。終究不可以只深愛著一個女人,所以他此刻的表情才會那麼的後悔和悲痛。

    她不知道,有一個人,一雙幽深的黑眸一直凝視著她的身影。那眼裡的情緒太過複雜,複雜到連他自己都解釋不清楚。只是手中的酒杯緊緊的,緊緊的握起。看著那個靜坐的白影,神色中有些飄渺和恍惚。更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沉默,長久的沉默,沒有人說話。大殿中寂靜的臉呼吸聲都可以聽到,直到——

    —啪—啪—啪—

    清晰的鼓掌聲響起,瞬間打破了安靜的氛圍。回首間,只見那個紅衣番邦女子從座位上站起來。看著落傾顏,眼裡滿是敬佩和真誠。她走過來,輕輕說道:「你彈得真好,唱的也好」她的聲音沒有半分虛假或不甘:「我從來都沒有聽過這麼感人這麼傷情,有這麼好聽的歌」她眼裡竟然有些濕潤。

    看著她迷霧般的明眸,落傾顏一雙妖嬈鳳眸內波光震開,眼底有著驚訝。沒想到這個剛才還傲慢無禮的小公主竟然也會有這麼真誠的時候?她眼裡的真誠根本不做絲毫摻假,她是真心的認為她彈得好。

    不由得,隱在面紗下的嘴角輕輕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公主過獎,公主所談奏之曲。曲音流暢,大氣磅礡。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她桃色的唇瓣抿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比起公主寬闊的意境,傾顏所彈奏之曲,是在微不足道。公主見笑了」

    塞娜絲吸了吸鼻子,說道:「你不用給我戴高帽子」她嘴角揚了揚:「我一向對自己的琴技很有信心,若非你的琴技真的比我好。我是斷然不會心服口服的」她水眸裡滿是敬佩。轉身,看向蕭明景:「皇上,塞娜絲認輸」到此時,她已經不再對落傾顏有任何的不屑和敵意了。她們突厥人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她們有著豁達的心胸。即使是一個女子,照樣懂得願賭服輸的道理。今日,她敗在落傾顏手裡,她並沒有不服氣,反而很欣賞。這樣一個才藝雙絕的女子,卻甘願默默無聞任人嘲笑辱罵,甘願做陪襯落傾城的綠葉。想到自己從小嬌生慣養,因而有些自高自大。在這個女子面前,都覺得自慚形穢。

    蕭明景濃眉一挑,已經恢復了平靜。對於塞娜絲的認輸,顯然很滿意,可是冠面子還是要做的。於是他朗聲道:「公主不必多禮,常聞突厥人喜愛弓箭騎射,沒想到公主竟然有如此才藝?難怪突厥可汗視你為珍寶」

    他這一開口,所有人也回神了。看向落傾顏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友善和欣賞。只是有人高興,就有人憂了。那些個世家女子,看著向來名不經傳的落傾顏,今日竟然大放異彩?蓋過了他們所有的風頭?心裡自然是極為憤恨不甘的。可是卻自知才藝不精,不敢與之比試。否者,此時定會有人出言挑釁了。

    塞娜絲抬起頭,側眸,看著落傾顏,眼裡有些遲疑,似有什麼難言之隱。

    「公主有話不妨直說」落傾顏淡淡一語落下,塞娜絲似鬆了一口氣。卻仍舊有些微的猶豫的說道:「你能摘下面紗嗎?我想看看打敗我的人,是什麼樣子?」

    凌絕殤心裡一緊,握住酒杯的手也下意識的緊了緊。擔憂的看向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白衣女子。他看過她的容貌。若此時她掀開面紗,那麼必將受到眾人的恥笑。

    坐在席位上的落雲之和白炎若也都同時一驚,眼裡有著而明顯的擔憂。落雲之更是立刻走出來,跪在地上。俯首道:「啟稟皇上,小女本不應該在皇上面前以面紗覆面。只是…只是…」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愛卿有話不妨直言」蕭明景似乎並沒有生氣

    「只是…只是…」

    「只是臣女早前打破鏡子」落傾顏接過話,眼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不甚劃傷了臉,毀了容貌」

    她這一語落下,猶如大石落到湖面,激起驚濤駭浪。所有人都睜大眼,驚訝的看著落傾顏。倒不是因為她說自己毀了容,而是因為她那份淡然隨意的氣度。要知道,任何一個女子莫不以自己美麗的容貌為驕傲。而她已然毀了容,非但沒有半點的自卑,而且依舊那麼氣定神閒。是心裡素質太好,還是已經習慣了?

    看著所有人異樣的表情,她卻是輕輕一笑:「本來嘛,一張皮而已。各位要是想看,倒也無妨。只是」她眼波流轉,帶著些微調皮的味道:「我怕各位見了後,晚上會做噩夢」

    她看著所有人因為她這句話再次瞪大的雙眸,以及身旁目瞪口呆的塞娜絲。

    眼睫垂了垂,素手輕抬,扶上耳際…

    「顏兒…」白炎若站了起來。

    「顏兒…」落雲之抬起頭。

    「小姐…」浣紗輕喚,他們的目光中,都有著擔憂之色

    落傾顏卻毫不理會,手指微動。眾人屏住呼吸,看著那張潔白的面紗隨著她素手慢慢放下而緩緩落下。

    明明摘下面紗的時間是那麼短,可是那方面紗掉下的時間,卻是那麼的長,那麼的長…終於,當那方面紗完全落下,落傾顏那隱在面紗下的容顏,也完全的曝露在外。當然,也包括那到觸目驚心的傷疤…

    『絲——』此起彼伏的倒抽氣聲響起,看著那張本來應該傾國絕世的容顏上多了那樣一條醒目的疤痕。完全破壞了美感。很多人心裡不免覺得有些可惜,但更多的人,卻是幸災樂禍。

    一陣風吹過,落於耳際的面紗正好被風吹走。黑髮揚起,遮住了她半邊的容貌,恰好遮住她那條醜陋的傷疤。露出完好的側面,竟然美得那般令人窒息。

    當那陣風消散的時候,一隻手,白皙若凝脂的手已經落在她眼前,手上還拿著她剛才被風吹落的面紗。她抬眸,對上一雙溫潤的如黑曜石的晶亮眼眸。此時,他的眼裡竟然有著淡淡的憐惜?他將那方白色的面紗遞到她面前,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卻不知道,這樣溫柔似水的表情落到另一雙水眸裡,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更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手,緊緊的拽著手中的絲帕。臉色煞白,貝齒緊緊的咬著唇瓣,眼神幽怨又不可置信。

    「戴上吧」他溫柔又有磁性的聲音響起。落傾顏有那麼一瞬間的迷茫和呆愣,因為他此刻的眼神,和那個人好像好像。然而只是一瞬間,她就收起了迷茫的神色。淡淡的伸手接過面紗,手指尖傳來的溫度令他心裡一悸,心裡在那一瞬間劃過異樣的暖流。

    「謝謝」她唇瓣露出一抹輕若風的微笑,在他看來卻是那麼美麗炫目。不由得,他向來平靜如湖的心境微微漾起了波瀾。然而,回神間,她已經重新帶好了面紗。

    回眸,看向有些怔忪的塞娜絲:「公主可看清楚了?」

    塞娜絲眼神一震,有些愧疚:「對不起」她低低的道歉。

    落傾顏卻毫不在意的一笑:「公主不必介懷,傾顏已經說過了。容顏的美醜無關乎其它,只是一張皮而已。百年以後,照樣化為一堆白骨,淹沒黃土之中。何須在意?」她神色淡然,音色平靜。絲毫沒有矯揉造作或者掩飾的成分。令一旁的蕭子秋微訝的同時也更加欣賞。他神色自然的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相對於落傾顏的平靜無波,塞娜絲倒顯得更驚訝了:「你不在意?」

    「為何要在意?」她淡淡的反問。

    塞娜絲蹙了蹙眉,有些不解:「女子向來都以自己美麗的容貌為榮,你…」

    落傾顏眼睫微微下垂,掩下眸底那一絲絲的諷刺,平靜道:「中原有一句話,叫做『女為悅己者容』。我沒有悅己者,空留一副絕世容顏,也只是孤芳自賞,顧影自憐罷了。如今毀了,倒是減去不少麻煩,何須在意?」不知為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語氣竟然有著淒楚跟自嘲。就像那個人一樣,他不愛她。所以即使她再美,再動人。也不及他懷中女子一絲一毫。就像人們常說的那句話,情人眼裡出西施!所以當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的時候,無論那個人是何摸樣,在對方眼裡都是最美的。而相反,若是一個人不愛另一個人。那麼即使那個人美若天仙,在對方眼裡,連一根稻草都不如。

    心,又傳來一陣窒息的痛楚。她垂眸,掩去眼底那一絲悲涼的疼痛。再次抬眸,眸中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她對著上方的蕭明景說道:「皇上,臣女身體不適,可否先行告辭?」

    蕭明景深黑的眼眸閃過莫名的精光,剛才秋兒看著這個女子的時候,眼裡那一絲溫柔和憐惜他可沒有錯過。沒想到這個一向淡然脫俗的兒子竟然會對一個才見過一面的女子動心?不過也難怪,畢竟是那麼一個出眾的女子。即使是毀了容,也依舊不減她的風采。

    見蕭明景沒有應允,落雲之再次叩首:「皇上,小女自小身子柔弱,體弱多病。臣懇請皇上恩准小女先行告退」

    蕭明景濃眉一展,嘴角含笑:「愛卿請起,既然令愛身體抱恙,就退下吧」

    「謝皇上」落雲之和落傾顏一起說道

    落雲之站起來,對著浣紗道:「浣紗,快送小姐回去」

    「是,老爺」浣紗微微低頭,然後招來小玉,幾人一起離開金鑾殿。那一抹飄逸的白影同時帶走了幾雙熾熱的視線…

    待那道白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以後,他們才回過神來。大殿中,樂起舞落,觥籌交錯,所有人都舉杯暢飲。恢復了最初和樂融融的氣氛。

    舞女曼妙的身姿伴隨著悅耳的音樂在不斷飛舞旋轉,翩翩起舞如蝴蝶般多彩多姿。然而,這樣的歡歌艷舞卻依舊吸引不了那幾雙早已隨著那個白衣人兒遠去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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