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80,青梅煮酒 文 / 霧連洛
忙完的張媽回到院裡,看到一個筆挺的赤紅身影站在月碧落的門口。
她趕緊三步並做兩步走了上來,看見來人俊美無儔的臉龐上陰冷得可怕,忙出聲打招呼:「夏御史您來了?」
她說完往屋裡一看,驚得眼睛都快凸了出來。
六王爺正抱著小姐的腦袋,一隻大掌正放在她的腦後,這是在做什麼?
月碧落水眸裡閃過一絲詫異,夏流仁怎麼來了,她趕緊拍掉了東方芮白的手看向夏流仁:「你怎麼來了?」
「難道來得不是時候?」夏流仁壓下怒意淡定地走了進去,心裡忍得直叫,多虧他早來了一步,要不然…!
「什麼來的不是時候,我剛撞了頭,六王爺幫我揉一下而已。」月碧落回頭瞥了眼東方芮白,感覺剛剛他的態度有些*,這傢伙不是對自己有意思了吧?
這可不行啊,她可不想惹這麼多*債。
一個夏流仁已經讓她夠受的了,再加個東方芮白那還得了,兩人火星撞地球,她的大仇都得被他們攪和了。
不對不對,自己是已婚之婦啊…是涼王妃啊…他們肯定沒有對自己有想法。
一定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這麼安慰自己月碧落也放下心來。
夏流仁清眸一緊,眉頭微顰,聲線放低了:「怎麼這麼不小心,讓我看看。」
他說著便伸出長臂把月碧落,拉至自己跟前,抬起另一隻手在她的後腦勺摸了摸,臉上神色更深,後腦勺突起了一塊,看來是真撞疼了。
月碧落見他二話不說就往自己腦上碰,剛想推開他,夏流仁卻在這時不帶感情地說話了。
「都起苞了,張媽給你家小姐多揉揉。」他說完之後放開了她,邊一本正經地交待張媽:「要不然晚上會疼,不好入睡。」
張媽趕緊跑了過來:「小姐,快來讓奴婢給揉揉。」
月碧落退後了一步,雙手在胸前交叉:「免了,這點小傷,用不著緊張。」
夏流仁真是把她當成大小姐對待了,她哪是那麼細皮嫩肉的。
東方芮白一直傻傻地站在那裡,對於夏流仁的出現也沒有什麼反應。
陷在自己莫名其妙的感情裡,很糾結很困頓,怎麼會這樣。
「六王爺怎麼了?怎麼獨自發起呆來了?」夏流仁注意到他的異常,站在屋中央緊緊地睇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到蛛絲馬跡。
在天羅團的畫舫上,當天東方芮白也是幫過月碧落的,這會又獨自出現在月碧落的荒院裡,要說他沒有別的心思,是連鬼都不會信的。
東方芮白黑瞳流動,這才緩緩抬起頭來呵呵地揚起他的紈褲公子的笑容:「夏兄,咱們可真是有緣啊,在這護國王府的荒涼之地也還能遇上。」
他說著揚著笑容走過來抬起胳膊就靠在夏流仁的肩膀上,一副很熟絡的模樣。
說起來,他倆還真是挺熟的,夏流仁能掛上御史的名號,還有一半功勞是東方芮白的。
東方蒼瓊那皇帝小子喜歡美男美女,是恨不得把朝廷那一批老臣全給換了。
夏流仁還是東方芮白給推薦給東方蒼瓊的。
其實這世上,不管男女老少,誰不愛這個美呢,美一點的事物總是容易吸引人。
夏流仁勾起嘴角不鹹不淡地一笑:「你未過門的娘子把我給折騰過來了,正好前日涼王妃也被狗咬傷了,我來看看她是否痊癒。」
東方芮白這才想起東懷璧來,趕忙問:「五小姐怎麼樣了?」
「你也知道關心人家?大王妃在到處找你…」夏流仁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見的狡詐。
東方芮白一拍夏流仁的肩膀:「唉,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我去去再來。」
他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躥出了門,也沒給月碧落打招呼。
其實是不知該如何面對月碧落,簡直覺得自己瘋了,對一個有夫之婦有感覺,太后再縱容他*快活,紈褲不化,也不可能讓他玩到有夫之婦身上。
他跑出的腳步有些匆忙,月碧落撇了撇嘴:「他可真真會心疼女人。」
夏流仁聽到她的喃喃自語,眉頭緊擰目光如矩地睇著她:「怎麼,覺得人家溫柔可親了?」
月碧落白了他一眼:「反正比你這下流人強!」
她說著抱起酒罈,拿著青梅出了門,夏流仁不悅地跟在她身後,不爽地問:「我到底是哪裡比不上他了,我對你還不夠溫柔,哪次不是我這大神醫親自出來救的你!你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月碧落頭也沒回,抱著酒罈走到槐樹下,歎了口氣:「我呢,知道你遲早會把這恩討回去,所以呢,今天準備了美酒款待你。不過呢,你現在回屋去把木榻擺出來。」
夏流仁一張妖孽無雙的狹長魅眼睜得老大,不敢置信地問:「你是在指使本公子做事?」
「對,就是指使你做事,快去。」月碧落偏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裡的意思堅定不屈,指使的就是你。
小樣,你的和親玉還在我這呢,不聽話就把它給摔了。
她才不怕他呢。
夏流仁撫袖冷哼一聲:「讓張媽搬就好了。」
「張媽年紀大了,又是長輩,你竟然讓張媽搬!夏流仁,你這麼多年的教養都被狗吃了!」月碧落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杏目圓睜,嘴角微抿,狀似就要發火了。
夏流仁撇了撇嘴,嘀咕著往回走:「本公子何時受過這種待遇,我又不是你這兒的下人。」他嘀咕著突然放大了聲音:「等下我就去找涼王,讓他給你弄兩丫鬟過來。」
夏流仁憋著氣,有些自尊心受傷,感覺自己這是在紆尊降貴。
他心裡一百個不樂意,但還是鬼使神差的這麼做了。
對他來說,一個木榻一隻指頭都可以挑起來,只是從來沒做過這種活。
所以他把木榻搬出來的時候,一張妖孽臉已經臭得能堪比大便了。
「放這放這…」月碧落抱著酒罈,空出一隻手來指揮著他放在指定的地方,直接無視了他的一臉鐵青。
夏流仁砰地一下用力把木榻砸在地上。
「喂,這木榻可是有幾十年歷史了,你這麼一砸,砸壞了你可是要賠的。」月碧落一屁股坐了下來,還不忘責備他的粗暴。
夏流仁是氣得都快胃出血了。
他站在那平復著自己的怒意,一雙邪魅的雙眼滿是怨念地瞪著月碧落。
月碧落坐了下來,把酒罈和青梅放在案木上,又回過頭去叫張媽拿燒炭爐出來。
「月碧落,你倒是指使指使得心安裡得!」夏流仁看她沒事人一樣,終於忍不住暴發出來。
「別臭著臉了。來坐坐。」月碧落揮著手,勸他趕緊坐下。「你若不再,等會六王爺來了,就他坐…」
她的話還沒說完,夏流仁已經以極快的速度用屁股把位置給佔了。
月碧落憋著笑,這夏流仁有時候真的挺像個孩子。
可愛得緊。
張媽把燒炭的小爐子拿來,又拿了兩個燒酒的瓦盤。
月碧落湊近小爐想把炭給點燃,點了半天,火都沒燒著,反而噴了一臉的炭火。
臭尖額頭都沾了一片黑。
尤其是俏鼻上那一小團黑,被她手一抹,整個鼻子都成了黑炭色。
夏流仁看著她這副模樣沒有出聲,還是弄醜一點好。
免得東方芮白老窺覷。
月碧落與炭火較上了較,拿著石子一定要點燃,這東西以前上野外訓練的時候隨便點著的事,怎麼可能點不著呢!
張媽送上東西後早就識相地退開去了。
夏流仁看著她笨手笨腳的在那弄了半天,爐子沒點著,臉倒是快花了。
他無奈地微仰頭歎了口氣,難道不但要給她做苦力,還要給她生火?
這樣想著,長臂就伸了過去,搶過她手裡的石子,擦地一下就把炭火給點著了。
月碧落睜大如水秋眸,崇拜地看著她,嘴角冽著,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讚歎地道:「哇,夏御史你果然是全才…救得了人,出得了苦力,生火技術也是一流!」
她說著還朝夏流仁伸起了大指拇。
夏流仁斜瞥了她一眼,真想一巴掌把她的臉拍到炭爐裡。
月碧落見他眼裡有著微慍,識相地哼著歌兒把瓦盤放到了火爐上,把黃酒倒了進去,不再去惹怒他了。
這頭沉睡的獅子還是昏著的時候可愛,再惹下次,他可能就立撲起來咬人了。
月碧落哼著不成調的曲,把紙包著的青梅給打開,用筷子夾了兩粒青梅放到瓦盤裡。
夏流仁奇怪地看著她:「你這是幹嘛?這樣能吃嗎?」
月碧落朝他撇了撇嘴,看山炮一樣的看著他:「你不知道這是青梅煮酒嗎?這樣的酒才好喝!酸酸甜甜,生津開胃。」
夏流仁聽到這,總算眉眼開了些,盯著在瓦盤裡的青梅狐疑地問道:「這青梅可酸了。」
「你等會喝就知道了,對了,你給五小姐看出什麼病了沒?」月碧落想著應該不至於一顆小石子就把她給弄出什麼好歹來吧。
夏流仁這才勾出笑容:「怎麼,你還知道關心人家?那麼狠,一個石子直中胸膛,差點就讓石子進了她的胸膛。」
月碧落驀地瞪大了眼:「啊…有這麼嚴重?我沒有使多大力啊。」
「你會武,人家是千金小姐,哪能被你這麼亂來。」
「誰讓她招惹我的,大家各住各的,互不相扯,她偏要擋我道,那我能怎麼辦,和著涼王欺負我,大王妃欺負我,連她三房庶女小姐也能欺負我?」月碧落冷哼一聲。
瓦盤裡的煮很便煮開了,青梅也漸漸煮成了黃色。
夏流仁狹長的丹鳳眼裡掠過一絲微慍,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翻著瓦盤裡的青梅,邊不鹹不淡地道:「你放心,雖然下手重了點,擦點傷藥,過兩天也就好了。」
「誰關心她好不好。」月碧落毫不掩飾地道:「她一輩子不好我也不著急。若不是我躲得快,那石子砸的就是我腦袋。她自己心眼不正,自作受。」
月碧落說到這,想起前世自己被帶回護國王府的時候,東懷璧已經出嫁了,特意趕回府來大罵她丟了護國王府的臉,讓東流瑟把自己脫光了扔大街上去遊行。
還用腳踹了她臉好幾下,她實在不懂,她未出閣在王府時,她見著她都和顏以對,她用得著在自己那麼可憐的時候落井下石嗎?
但凡有點良心的人,也不會明知她是被東流瑟誣陷的還那樣殘忍的對她。
所以她對東懷璧乃至護國王府的人,是絕對沒有一絲同情心和手軟的。
夏流仁抬起深邃的眸子看向她:「我在給她的傷藥裡加了點別的料,她傷不會好,反而會潰爛。」
月碧落驚訝地看著他:「真的?你與她有仇?」
夏流仁意味深長地凝視了她一眼,沉默著沒做聲,只是嘴角掛著邪肆的笑。
眼睛緊巴巴地看著瓦盤裡的酒著急地問:「應該可以喝了吧,好濃的酒香。」
月碧落見他不願說,也不再問。
她用筷子戳了戳青梅,發現果然到了火候,便掏出絲巾包著瓦盤邊沿想把酒給倒出來。
誰知夏流仁直接伸出掌打掉了她的手,不悅地瞪著她:「先滅掉火,等涼一點再拿,這麼燙,你的青蔥玉指不要了?」
月碧落咬了咬瞪了他一眼:「這酒就要熱著喝…涼了喝就沒感覺了。」
她說完又伸出手去拿,夏流仁又一掌打過她的。
然後特牛叉地說了兩個字:「我來。」
他接過月碧落的絲巾,端起瓦盤把酒給輕輕地倒了出來,開始還鎮定自若,到後來明顯在憋著,酒全倒完時,修長的手指上已經通紅一片。
他又把案木上的炭火爐放到了木榻底下。
月碧落眨巴著眼看著他俊美得不真實的臉孔,心裡掠過一絲暖意,這麼美的男人還這麼細心,真是勾人啊勾人,不管夏流仁是何目的接近自己,他這一刻的關心倒是真的。
「別拿這種眼光看我。」夏流仁紅唇抿了抿,把通紅的手指放在嘴邊吹了吹。
顯然有些受夠了自己的這番紆尊降貴。
月碧落趕忙給他倒了杯青梅酒:「來來,嘗嘗。」
夏流仁瞥了她一眼:「這麼燙,如何喝,先涼一涼,太燙了喝對胃不好。」
月碧落才不管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趁著熱輕抿了一口,就被夏流仁搶了過來:「跟你說了太燙對胃,你這女人就不能聽話一點麼?」
月碧落翻了翻白眼:「大哥,這酒就要熱著喝啊…」
「不行。」夏流仁兩丹鳳眼一瞪,俊顏微沉,鐵了心不讓她喝。
月碧落額頭要冒黑線了,她怎麼就沒發現這貨這麼這囉嗦,難道是大夫的通病?
「你能不能不這麼婆媽,就一點燙而已,又有什麼關係!」月碧落撐起身子要去搶過酒杯。
夏流仁一個回收,把酒杯放到了身後。
月碧落手往案木上一拍,一個招就打了過去。
夏流仁深眸裡掠過一絲狹促,這姑娘是跟自己較上勁了,他正好可以測測她功夫到底如何。
夏流仁一個機靈躲了過去,旋身下了榻。
「過來搶啊…只要你搶得到。」夏流仁這麼一系列的動作,酒杯裡的酒竟然滴酒未灑。
月碧落白了他一眼,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掄起她剛倒給他的酒杯朝他一舉:「傻子才去搶你的,這兒就有一杯。」
夏流仁眼神一怔,突然意識到自己真傻了。
臉色有些不自然,恍惚當中就把自己手聽酒給喝了一口,喝完嘖嘖吼吼叫:「這麼酸,怎麼喝!」
他喝得臉都綠了。
月碧落尷尬地笑了笑:「夏御史,不好意思,我忘了放蔗糖了,我去拿啊。」
月碧落在夏流仁一片怒火之中灰溜地跑進了屋。
夏流仁看著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會心的笑,月碧落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有時狂傲無情,有時又粗暴無禮,偏生又有時可愛迷糊得緊。
月碧落很快出來,把蔗糖灑在青梅酒裡。
夏流仁這才滿意地品了兩口:「嗯,確實不錯,酸甜可口,似酒非酒,卻又有一股酒香蕩漾開來。」
由於對酒的滿意,夏流仁也就忘了她剛剛的迷糊。
「滿意了吧?」月碧落巧笑嫣然地看著他:「那我們來說說正事。」
夏流仁眉眼輕佻:「何為正事?」
「那天晚上你說來,我等了你一晚。」月碧落收起了笑,臉色正經地看著他。
夏流仁眼裡掠過一絲*,俊顏湊了過來,一隻手撐著線條完美的下頜邪佞地問:「夜黑風高,寂寞的下堂妃等一個男人,這是想要做何事?」
月碧落冷笑著也湊上案木,一手撐著下顎眼眸冷冽地看著他:「在想你告訴我,我月府一家八十六口是如何被冤死的。」
夏流仁黑曜石般黑亮的眼珠閃動了一下,臉上的笑驟然轉涼:「你終於想起來要問我了?」
「以前覺得你不可信,現在覺得應該能信了。」月碧落隨意扯了個謊。
夏流仁不會知道她的心態的變化,更不會相信她這個又穿越又重生的詭異人生的。
夏流仁眼裡掠過一絲異色:「你看我哪點不可信了?」
他收起一臉玩味,正色起來:「我在接管月御史也就是你爹的手之後,發現月御史是個清廉的官員,應該不至於貪污那麼多金銀。」
月碧落的青蔥玉手在案木上緊緊地攥緊,她就知道父親不是個會貪污的人。
「我想這世上沒有比他更清廉的官了,小時候我連上餐謀天下吃一碗麵都要惦量著,對現在都懷念餐謀天下的小酥糖。」月碧落微瞇著眼,憶起前世的事情有些情緒低落起來。
夏流仁歎了口氣:「做官不貪,難過上蜀山。」
「所以,我爹是如何被貪官的…」月碧落急切地想知道這個答案。
夏流仁抬起眼看向她:「你真的一點也不知?」
月碧落搖了搖頭,經過了兩世,她都不知道他爹是如何被栽髒的,爹似乎是知道自己會出事,但是卻知道自己逃不掉。
夏流仁有絲不解,以月碧落這種聰明勁,不至於連一點也察覺不出來,問題出在哪兒了?
月碧落也覺得奇怪,前世確實也有個叫夏流仁的御史,但是沒與自己接觸過。
為何前世夏流仁都沒找過自己?
是有人故意讓夏流仁接近不了自己?
「以我查看你爹留下來的記錄,他似乎在調查…」他突然停下聲來,眼眸犀利地回過頭去,原來是一塊落葉飄落下來。
夏流仁仍然警覺地下了榻,往槐樹上抬頭看去,發現一個淺灰的身影,但是那身影很快更消失不見。
他不動聲色又坐了下來。
月碧落雖然警覺,但到底是個不會武的,根本沒有察覺有人。
見他坐下來忙問:「有人偷聽嗎?」
夏流仁搖了搖頭:「沒有,是只小鳥,你爹生前在查護國王爺東陽修。」
月碧落眼裡掠過一絲陰冷,果然是這個老賊。
「而且應該是查出了些什麼實質的證據,因為他有寫奏折準備呈上去,但是奏折卻擺在御史殿,還落在了殿裡的角落裡。」夏流仁接著道。
「也就是說我爹手上有證據?」月碧落睜大了眼,所以東陽修才下的狠手,所以她家才會被皇上抄家,把家裡翻了個底朝天。
張媽當時告訴她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
就算抄家也不至於把她家地都給挖了,而且到現在都派兵看守著,顯然這是東陽修的主意?
那這樣看的話,那證據就是連東陽修也沒弄到手,所以他才下重手先把她們月府給一刀全斬了個乾淨?
好個殘忍惡毒的東陽修!
「應該是有,而且是非常有力的證據,可以讓護國王爺致命的證據。」夏流仁肯定地道。
一雙深邃的黑瞳細細地打量著月碧落的表情。
未從她臉上發現蛛絲馬跡,難道她也不知道月樓春把東西臧哪了?
月樓春知道自己要出事,東陽修先下手了,他一定會把證據藏起來,一定藏在了某處,或者某人那裡。
「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我爹有證據,他沒有在家提過半句,可能怕連累我們,沒想到還是沒能保證月府。」月碧落淒慘地苦笑,端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杯酒:「我會替他們報仇。」
她說的話語氣不重,但是眼眸犀利冰冷,嘴角彎成狠厲的弧度。
夏流仁能從她的眼裡看出誓死的決心。
夏流仁困頓了,她是如何突然轉變主意的?
瘋狗一咬,她便想通了?
知道這王府不是她的安樂窩了?
奇怪的是,他說害她爹的是東陽修的時候,她一點也沒表示出來懷疑,直接就相信了自己?
按正常反應,不是質疑他?何況護國王府還收了她當媳婦,她不覺得人家是恩人麼?
他真是越來越看不懂月碧落了。
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她早就知道她爹是被東陽修害死的。
既然知道,怎麼以前又裝做漫不經心,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別一直盯著我看了,我以前不關心,是暗地裡在查是不是與東陽修有關。」月碧落知道夏流仁肯定很多不解,只能再編個理由,至少讓夏流仁能在這方面繼續幫她查。
「你是如何知道的?不是說你爹沒提過這事嗎?」
「因為我爹曾經跟我說過太后有意把我許給東流瑟,但是我爹說護國王爺品德不行,於是回絕了太后。所以我一直在懷疑我爹是不是被他所害,因為我爹很少會背後說人閒話。東陽修是他第一個說的。」
夏流仁點了點頭,倒是相信了她的說法。
其實她是如何懷疑東陽修的,對他來說無所謂,只要她知道她的仇人是誰便行了。
「你打算如何做?」夏流仁緊睇著月碧落問。
月碧落眼眸微瞇:「我會寫信給我爹的舊識,問問他們是否知情,如果你所說的證據在他們手中,應該會告知我。」
「我覺得你爹不像是會把這麼危險的東西交給朋友的。」夏流仁對她的做法不太同意。
「你對我爹很熟?」月碧落打量著他,不知道夏流仁到底是不是真的為了告訴她有大仇而接近她。
但她又覺得不太像,夏流仁的身份很複雜,也絕不是一個御史這麼簡單。
他為什麼要幫自己報仇?
出於對她爹的敬意?
夏流仁可不是風滿袖那種爛好人。
總之不管他是什麼目的,他至少現在與她是站同一邊的,想對付同樣的人?
對,他是想對付東陽修?他與東陽修有私仇?
「我在你爹手下做了三年的侍郎。」夏流仁眼眸迷人地看向月碧落:「早知道他老人家手下有個這麼水靈的閨女就該早點下手。」
月碧落翻了翻白眼:「你能正經一會時間還真是難得,沒兩下就恢復你下流本性。總之,我會想辦法去找那證據。」
夏流仁勾嘴一笑:「要是找不到可以找我幫忙。」
月碧落思索了一會,少頃道:「有件事還真需要你幫忙。」
「何事?」夏流仁眸光流盼。
「城效那片桑樹林,現在是在誰的手上?」月碧落問。
「那兒是你爹租了六王爺的,所以那地現在還屬於你爹,只要六王爺願意。」
月碧落明顯輕鬆了起來:「哦,是六王爺的,那就好。」
「怎麼,你又想去找東方芮白?月碧落,你可是他人之婦,不能隨便與男人勾搭。」夏流仁細長的眼睛微瞇,很不要臉地警告她。
月碧落站了起來,朝他冽了冽嘴:「想想你自己吧,夏…御…史…」
「我怎麼了?」夏流仁挑眉,一點也不為自己做過的事感到無恥。
月碧落朝他豎起一根中指,瞪了他一眼,回了屋裡,邊走邊說:「少喝點,那可是買來招待六王爺,你好歹給人家留點。」
夏流仁本來還沒打算喝的,被她這一提醒,端起整個酒瓶就喝了起來。
留著東方芮白,怎麼可能。
喝到一滴不剩,還把酒瓶倒翻過來,確定裡面一滴沒了,才滿意地勾起唇角離去。
張媽走過來收拾時,發現槐樹怎麼一個人都沒了,再看看那酒瓶,竟然一滴不剩。
這兩人到底喝了多少?
後面東方芮白也沒有再來,月碧落尋思著估計是東陽修回來了,把他請去吃喝玩樂一番了。
東陽修別的沒有,阿諛奉承倒是有一套。
月碧落搖了搖張媽拿進屋的酒瓶,尼瑪,夏流仁還真的恬不知恥全喝光了!
……………………………………………………………………
初春的日子,陽光正暖,樹葉新綠,就連嘈雜的街道上都顯得格外的清新。
月碧落帶著張媽在街上溜躂著找發家致富的路子。
在與夏流仁的交談中,月碧落是騙了夏流仁的。
在她想來,父親讓她去找蕭引鳳,很可能夏流仁所說的證據就在蕭引鳳那裡。
可是她要如何去找到蕭引鳳?
殺手組織的人,一定要大量的銀子才會出來見她。
所以她首要做的是要先賺錢。
雖然前幾天在賭坊賺了點錢,但那完全不夠。
想來想去最好的方法還是去賭莊。
可古代的賭莊太吵,她又沒錢去做莊,聽不出點數。
如果不能有十成把握她是不想去賭的,萬一把原有的錢都虧進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坑蒙拐騙,幹一次可以,干多了,也沒人再相信你,說不定還被抓進官府,也不靠譜。
她一邊思索著一邊走著。
「小姐,皇上就快壽辰了,你要不要準備點壽禮?」張媽在旁提醒著她,百馬奔騰圖是不用繡了,但小姐好歹是護國王府長媳,不準備點東西就怕別人給使絆子。
月碧落搖了搖頭:「不用,我這點錢準備的東西他也看不上。」
她才沒那閒心去給皇上小子準備什麼賀禮,他跟她毛關係都沒有,一般的差東西他只怕看也不看,這事護國王府操心就成了。
對了…她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東流瑟買回來的那個女人!
月碧落想到這喜上眉梢,看來這坑蒙拐騙偷,她真的要在這古代全用盡了,這回來個拐!
她趕緊拉著張媽就準備回王府。
城南的街上人有些多,絡繹不絕,人潮洶湧,月碧落一邊擠一邊順手牽羊拿走幾個油頭肥腦的富家公子的錢袋。
心裡正樂呵著,迎面卻奔來一輛華麗閃閃的大馬車。
趕車的馬伕大喝道:「閃開閃開,擋道者死…」
月碧落微瞇起眼看向那急速奔來的馬車,趕馬的車伕是站在馬車上的,揮的長鞭不但甩在馬背上,也往攔路的人群裡抽。
這樣抽痛了幾個人之後,前面的人群紛紛害怕地讓路。
擦,古代的街道就是這麼讓人不爽,她是知道這兒經常有富家公子在街上賽馬。
但是從來沒想過在這種人潮洶湧的道上也敢如此亂來,簡直是把百姓的生命視為螞蟻。
月碧落憋著氣,想著自己現在也差不多自身難保,還是少管閒事為好。
誰知就在這時,馬車衝了過來,正巧身後有個老婆婆手中掉了個簍子,她估計是連耳朵也聾的,想也沒想便往路中間去摟簍子。
馬車伕見著路中有人也沒減下馬的速度,馬車猛烈地撞在了老婆婆的身上。
月碧落大喝一聲朝老奶奶飛了過去,在空中接住老***身邊抱著她滾到了路邊,頭撞在了路邊攤販的架子上,額頭一涼流出血來。
「小姐…」張媽驚地大叫飛奔過來,「小姐,你怎麼樣了,天啦,流血了。」張媽慌張地掏出絲巾給月碧落摀住傷口。
月碧落接過絲巾自己捂著,看了眼自己懷中的老奶奶,趕緊探了探她的鼻息,看來是暈過去了。
月碧落把老奶奶交給張媽:「帶她去看大夫。」
然後她水眸一瞪,站了起來。
馬車因為這突然的變故倒是停了下來,那馬車伕站在馬車上大喝:「死老太婆,你找死啊,沒見我公子的馬車來了,還站大街中間,想死自己找死去,別找我們家公子的晦氣。」
車伕是個四十來歲的小個子中年人,生得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身子不高,口氣倒是狂得牛哄哄的。
月碧落擦掉血,扔掉血巾,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腿朝他的小腿掃了過去,那馬車伕便唉呀一聲倒在了馬車板上。
月碧落趁機奪過他手中的馬鞭,「啪」地一聲就抽在他身上:「我倒看看是誰給誰找晦氣。」
她的話聲音很大,但按捺了心裡的怒氣。
那馬車伕被抽得嗷嗷直叫,抱著頭痛喊著:「公子,公子…快救小的。」
「是誰這麼大膽,敢動本公子的人!」馬車裡狂傲的聲音響起,簾幕被掀開,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大,臉相還算俊朗的富家公子。
一身珵亮的白色錦袍,搖著桃花玉扇,人模狗樣的。
月碧落冷哼一聲,等他出來剛站定,就一馬鞭朝他揮了過去,這公子眉眼一蹙,一個旋身躲過了她馬鞭的攻擊。
好樣的,還是個會功夫的!
街邊的圍滿了看熱鬧的觀眾,紛紛都在議論著,這可是當今丞相的二公子啊…
「是啊…圭璧公子的二弟…」
「真丟圭璧公子的臉。」
這些話傳到月碧落的耳朵裡,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風滿袖那麼優秀的公子,竟然有個如此如此討人厭的弟弟。
待風天下躲過她的一鞭,她另一鞭又立即揚了上去。
風天下滿臉怒意,沒想到這大街上竟然會冒出一個這樣的瘋女人,見他就抽。
「你這個瘋女人,本公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知道本公子是誰嗎?」風天下又躲過一鞭,囂張地朝她吼了起來。
月碧落冷眸斜睇,嘴角露出不屑:「老娘管你是誰,這裡是人潮大道,你在這裡橫衝直撞,就是欠抽!」
她不想再與這人廢話,她要抓著他送去丞相府,問問風滿袖是怎麼教育弟弟的。
她手拿馬鞭不斷地朝風天下抽了過去,風天下只能不斷地各種躲,中間也有幾次沒有躲得過被活活挨了幾鞭。
最後月碧落勾唇冷笑,扔掉了手中的皮鞭,一個飛腿朝他臉劈了過去,三寸金蓮直直地蹬在了他的臉上。
風天下不敢置信地瞪著飛來的腳,活活地挨了痛,大叫起來,捂著臉吼吼直退。
邊退邊叫囂著:「你…你,有本事報上名來,本公子非把你家給抄了!」
月碧落哈哈大笑:「你要抄我家啊?來護國王府,隨便你抄。」
她笑完,又往前跑了兩步,一腳踹在風天下的腿上,風天下唉呀一聲跪到了地上。
憤怒的目光瞪著她:「好…別以為我們風家會怕護國王府,我倒要看看東陽修敢不敢保你這個瘋女人!」
月碧落當然不指望東陽修保她,會保她才是怪了。
「跪著都不老實!」月碧落撿起皮鞭又一鞭抽在這風天下的臉上。
這一回風天下老實了,不敢再叫喊著了…警覺地盯著她手上的皮鞭。
「跪好,向凜城的老百姓道歉!」月碧落站在她跟前像個老娘教訓兒子似的訓話。
風天下抬眼怒瞪著她,月碧落揚起手中的鞭又是對著他的俊臉一鞭:「快道歉!」
風天下悄悄地瞥了眼自己的車伕,朝他使了個眼色,那車伕立即會意,趁著人們不注意他的時候悄悄潛走,回去搬救兵了。
「我……我錯了,請求凜城百姓原諒。」風天下含恨不甘願地道著歉,聲音小到只有月碧落才聽得到。
「大點聲,不要我再說第二遍!」月碧落踢了他一腳,死小子真不老實。
「對不起,我不該在大街上策馬,向涼城的老百姓道歉。」風天下加了大音量。
月碧落一腳踢開他有些惱怒:「真是替風滿袖感到丟臉,竟然有你這麼一個惹事生非的弟弟,多向你哥哥學學。」
她說完打算走,此地肯定不宜久留,像風天下這樣的人物被打,隨時會有幫兵出現。
她想到是想對了,可是走卻走晚了。
一隊皇城邊快速地湧了進來:「讓開讓開,何人敢在皇城大街上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