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小色醫 【060】絕對控制 文 / 悠然鐘聲
絕對控制
絕對控制
過了兩天,秦子衿拍的專題片《魅力桃花溪》在省城電視台播出了。《》
詩一樣流麗的畫面,夢一樣恬靜的山光雲影,另類而新奇的標題,立刻在省城引起了不小的反響,聯想起前一陣的瘟疫風波,人們更加堅信:桃花溪就是男人的加油站、桃花溪絕對是女人的美容院。
於是,省城的人們對桃花溪充滿了渴望,就連近在咫尺的縣城小市民們也開始蠢蠢欲動,三三倆倆的散客便開始出現在桃花溪流域。
用秦子衿的話講:什麼是宣傳?宣傳是一種自上而下的強勢信息輸入,老百姓知道什麼?只需連續不斷地在他們耳邊反覆聒噪,最終他們會接受你的這種重複。
何況桃花溪真的很美麗!
順著桃花溪,以二十里為界,許子陵把十幾個村莊分為朋友和敵人。二十里之外的都是朋友,二十里以內的都是敵人。
許子陵派了十幾個婆姨到二十里外的村子走了幾趟親戚,把自己的意思向對方村長傳遞了一下,對方立刻靈醒過來,並迅速付諸於行動。一是層層堵截進山的的散客,把散客們全拉進了自家的院壩裡砸錢,二是成群結隊把山貨農產品源源不斷送到了桃樹坪村的小農貿集市上進行交易
於是乎,桃花溪流域大規模的遊客爭奪戰開始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久,農貿市場的衝擊波也輻射出去了,胡建偉之流迅速淪落為本村村民心中的家賊內奸,一躍成為眾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些村長的家裡天天被鬧得雞飛狗跳六畜不寧。
許子陵是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天天捏著紫砂壺坐在村委會辦公室裡唱《空城計》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
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旌旗招展空翻影,
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我也曾差人去打聽,
打聽得司馬領兵往西行。
……
正得意忘形間,電話鈴驟然響起,他急忙按下了電話免提鍵,他不習慣握著話筒說話。
「是子陵嗎?」一聽聲音便是孫書記打來的。
「喂,孫書記,你好!」他知道,孫書記一定是興師問罪來的,遂愈裝出一幅老實恭敬的口氣問候道:「好長時間不見你了,好想你啊!您有什麼指示?」
孫書記在電話裡呵呵笑道:「我不敢見你啊。」
「怎麼了啊書記?」
「我怕你把我賣了?」
「書記何出此言?」
「我問你,你在胡建偉跟前胡咧咧啥了?弄得這小子跟瘋了一樣天天纏著我給他拉客。」
「有這等事情?」
「你別裝蒜了,老實交待。」
「噢……我想起來了,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村的農家樂是在孫書記幫助關懷下搞起來的,我這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他胡亂理解只能說明他腦子有問題。」
「好了好了,我沒有絲毫怪你的意思,你們搞得不錯。我就是提個醒,你們桃樹坪要和周圍鄰村搞好關係,走共同發展之路。」
「書記放心,我們已經這樣做了,我們積極邀請外村村民到我們村來賣土特產,已經帶動了不少群眾的積極性。」
聽他在電話上煞有介事真真假假,看著他倜儻英俊的面孔,李娟麗只覺得後背冷颼颼的直冒涼氣,簡直如遇鬼魅一般。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領略到他詭辯的天才。
他忽悠胡建偉的話也好,搞遠交近攻渾水摸魚也好,應付孫書記的盤查也好,預先都偷換或模糊了概念,裡面都隱含著真實而積極的的成分,關鍵是看你怎麼理解了。這些東西初看起來好像處處都是漏洞,但一經他開口解釋,不知不覺都變成了硬邦邦響噹噹的東西,堂而皇之、氣吞山河。你要質疑,最終尷尬窘迫的只能落到你自己頭上。
例如:他說「邀請外村村民」這句,這確實是事實,至於邀請了那些村的村民就是個模糊概念了,如果你看穿了他在搞遠交近攻的把戲,他可以狡辯「遠處的需要邀請,近處的眼睛又沒瞎,還需要邀請嗎?」一句反問便可以將你擠到牆角動彈不得。
接完電話,他又坐回座椅上,繼續搖著手裡那把虛擬的羽毛扇,瞇上眼睛意滿志得地唱他的《空城計》
諸葛亮在敵樓把駕等,
等候了司馬到此談、談談心。
西城的街道打掃淨,
預備著司馬好屯兵。
諸葛亮無有別的敬,
早預備羊羔美酒犒賞你的三軍。
你到此就該把城進,
為什麼猶疑不定進退兩難,
為的是何情?
左右琴童人兩個,
我是又無有埋伏又無有兵。
你不要胡思亂想心不定,
來,來,來,請上城來聽我撫琴。
……
胡建偉慘了!
刀把村的村民都知道自己村被村長出賣了,有人甚至信誓旦旦說:胡建偉每月從桃樹坪村委會領兩千塊錢的好處費,因此,他才不讓本村的村民到桃樹坪去做生意。
於是乎,他家的窗戶玻璃先是被半夜扔進來的磚頭全部砸破。緊接著,院門上天天被糊上厚厚一層牛糞。再往後,他家莊稼地和菜地裡的青苗會在一夜間被鐮刀鐵掀修理個精光。至於他家的豬、狗、羊,也在短期內接二連三莫名其妙地死翹翹了。到了最後,胡建偉家的娘子被折磨得精神幾乎錯亂,哭著鬧著領著兒子跑回娘家去了。
村裡的村民同仇敵愾,沒人告訴他發生了什麼,更沒人和他說話。可憐他一夜之間便莫名其妙淪為喪家的犬兒、過街的鼠。
孤家寡人、冰被子涼炕,一時間所有的雄心壯志都化作了滿腔的怨恨。
趁著半夜三更沒人看見,他悄悄打理好鋪蓋卷灰溜溜離開了刀把村,一個人站在黑天野地裡指著刀把村方向跳著腳罵道:「刀把村的龜孫們,我操你們這些雜碎上十八代、中十八代、下十八代的祖宗之祖宗,老子再也不回來了,窮死你們這幫狗日的龜籽兒王八蛋!」
窮家難捨,故土難離,儘管嘴裡罵的凶,難免要灑一把辛酸淚。天快亮時,他才拖著涼透了的心悻悻地走了。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桃樹坪二十里以內的六個村子有五個村長被逼得背井離鄉,重又踏上了外出打工的漫漫長路,只有一個氣得病倒在床上起不來暫時走不了。
一個接一個的消息傳來,李娟麗的臉色一次比一次難看。
許子陵不管這些,依然天天端著茶壺、搖著並不存在的羽毛扇、捏著嗓子唱他的空城計。
蛇無頭不走,雁無頭不飛。農村本來就鬆散,沒有了村長,這幾個村很快便呈現在一種混亂狀態,他們很快便在散客爭奪戰中敗北,只有眼巴巴看著周圍村子熱熱火火搞農家樂大把大把掙票子,他們只有眼熱的份兒爪子根本伸不進去。
於是,等秋收甫一完畢,這幾個村子的村民便也背上鋪蓋卷義無反顧地踏上了打工之路。
英國的丘吉爾老爺子說過: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中國的老老爺子們也都說過: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此話真真不假!
正當許子陵躊躇滿志意氣風發的時候,桃花溪下游的「朋友們」忽然集體嘩變,統統把矛頭對準了桃樹坪村。
這幾個村子在散客爭奪戰中大獲全勝,他們現在感到自己的翅膀硬了,於是他們便開始在村口的公路上設障,強行攔截旅行團的汽車、強行挽留遊客們到本村「休閒娛樂」,行徑如同強盜一般,同時他們的農副產品和土特產也不再拿到桃樹坪村來出售。如此雙管齊下,桃樹坪村的農家樂經濟受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衝擊。
下游的這些村子在散客爭奪戰中充分認識到了自己村所佔的地理優勢,一時間自信心迅速膨脹起來,再也不甘心充當配角了,大有欲與天公試比高的雄心壯志。
旅行社鑒於桃花溪流域的不安定因素,剎那間也對桃樹坪村亮起了紅燈,聲稱:再這樣下去將取消桃花溪旅遊線路,所有合同將自行終止。
旅行社的理由是:省城的遊客是來休閒玩樂的,不是來探險的,更不是來充當人質和肉票的。
李娟麗憤怒得當時差點流出了眼淚,她跺著雙腳拖著哭腔罵道:「這些村民的素質簡直太差了!」
許子陵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他二話不說立馬趕到省城藥材市場買了二百斤生黃連回來,然後趁著月黑風高夜把這些勞什子藥材統統沉到二十里之外的草魚潭中。
第二天,他又在村民代表大會上宣佈:小農貿集市對附近村莊開禁,歡迎附近村民來本村趕集做生意。
不用遊說,附近村民當天便聞風而至,把自己家裡屯積如山的山珍野味、蔬菜果品掂到桃樹坪村來換銀子。
李娟麗還沒從打擊中緩過勁來,許子陵已經給蓮花埠派出所打了電話,原來的濱江分局緝毒大隊陳隊長此時已是蓮花埠派出所的指導員了。
陳指導聽完小兄弟許子陵的述說,拍著桌子大罵道:「這還了得!這不成了車匪路霸了嗎?你放心,這事交給哥哥了。」說完他又捂著嘴巴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道:「你嫂子最近要來蓮花一趟,專門要去桃樹坪謝謝你這位神醫哩,你最近有空沒?」
許子陵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哥哥,您和嫂夫人是俺們桃樹坪的貴客,只要你們來我隨時有空兒,我代表全體村民隨時歡迎您和嫂夫人大駕光臨。」
「我還想帶幾個調休的弟兄過來在你那兒調理調理,他們和我差不多,多多少少都有點太監綜合症。」
「沒問題,包好!」
「好勒!」
放下電話,陳指導二話不說專門指定了兩個警察騎摩托車護送旅行社的大巴進山。順便打擊車匪路霸們的囂張氣焰。
從此,每當省城旅行社的大巴進山時,前面兩輛警騎開道,一路上警笛長鳴風馳電掣,誰敢螳臂擋車攔路設障?
車上的遊客不瞭解底細,渾以為當地政府重視旅遊業,這是特意為遊客們安排的警察護衛儀式。因此,遊客們頓時便感到威風凜凜、特有面子,旅遊的興致自然不必說了。同時,警方的介入還收到了另外一種意想不到的效果。在警察護送大巴的過程中,許多開著私家車來桃花溪旅遊的散客因此也誤打誤撞衝過了下游幾個村子的路障,順利到達上游村莊。
草魚潭水底的二百斤黃連慢慢向外釋放著藥性,桃花溪下游的流水再次以一種很慢的速度一點一點變苦,天天喝水的人們並沒有感覺到其中的變化。但遊客們的味覺卻是很靈敏的,他們的詫異和吃驚提醒了味覺已經有些遲鈍的村民們。
桃花溪下游的水質變苦,而上游的水質依然甘美。散客們像魚一樣溯流而上,草魚潭下游的村莊頓時陷入了長時間的寂靜冷清之中。每天只有眼巴巴看著一輛輛進山車輛載著遊客們呼嘯而過,眼巴巴看著昔日自己家的老客笑逐顏開的進了上游各村的農家小院扔錢。
苦澀的溪水使他們再也沒有絲毫勇氣走上前去挽留任何客人。
許子陵的目的只是想讓溪水變苦,此次黃連的份量下得很輕,所以下游各村並沒有出現跑肚拉稀現象。但是,他們飲水很快便出現了困難,由於心理作用,沒人再敢喝桃花溪的水,只好到高高的山上挑泉水回來飲用,家家戶戶的壯勞力每天的時間和體力都消耗在挑水的山道上了。疲勞使許多青年夫婦連晚上生兒育女的神聖行為都刪除掉了。
李娟麗有個表姐嫁到了下游的樅嶺村,這幾天她表姐來李娟麗家串親戚,從她那裡李娟麗瞭解到了桃花溪下游幾個村莊的窘境。
她覺得很不忍,匆忙找到許子陵,商議道:「算了吧,還是把黃連撈出來吧。」
「書記大人,你別忘了,」許子陵露出狼一樣堅實鋒利的牙齒獰笑道:「就是他們差點把你辛辛苦苦拉來的客人全部綁成肉票,旅行社差點因此而取消合同。這些人太容易健忘了!要好好的捋一捋他們的皮,不然過不了幾天他們的皮子又癢了。」
「我的意思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他擺了擺手,用不容置辯的口氣說道:「書記大人,村裡的大事你來管,這些小事你就甭操心了,我喜歡和小人打交道,我知道火候。」
「該收手時就收手,差不多就行了。」
「關鍵是他們不懂這個道理,吃誰的飯砸誰的鍋,典型的小人心術,我這是以毒攻毒,這次一定要把他們教得乖乖的,否則今後不知還會弄出什麼妖蛾子來,你防不勝防。」
「我只是給你提個醒,別弄得跟上次似的……」
「知道了知道了!」許子陵有點不耐煩,低聲嘀咕道:「囉唆不囉嗦?」
對於李娟麗這種心高氣傲的冰山美人來說,也就是許子陵能在她面前如此放肆,換作別人早就翻臉了。見許子陵不耐煩,她只翻了翻白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便走了。
看著李娟麗進了村委會辦公室,許子陵瞇起眼睛自言自語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正想找個人當坐炕,你表姐就冒出來了,真天助我也!」
一轉身他便來到村子西頭的李娟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