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淪陷 文 / 筱萱
——845年，瑪利亞之牆南端的希干希納區——
「三笠！快啊！」
「我知道！」
艾倫拚命地想要將壓在卡爾菈身上的房梁給搬起來，卻是使勁了力氣也不能移動哪怕分毫。
「三笠！你在幹什麼啊！趕緊啊！！」
被他吼著的女孩一臉恐懼，臉色慘白地說不了話。
艾倫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瞳孔猛地放大，他別開臉，咬了咬牙，「搬啊！！！不要發呆！！！！」
三笠像是突然回過神一樣，連忙抓住另一邊努力地想要撐開一條縫隙。
「巨人……巨人進來了吧！？」卡爾菈慘白著一張臉說道。
「沒有！」艾倫咬著牙，說著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話，「沒有進來！我們很快就能逃出去了！媽媽……媽媽你再等一會！」
「艾倫！快帶著三笠逃跑啊！」卡爾菈嘶吼著，「快啊！趁那些巨人還沒過來！快跑啊！」
「我……我……我也想逃跑啊！」艾倫紅著眼睛怒吼道，「所以快給我出來啊！我們一起逃跑啊！快！快啊！！！」
「媽媽的腿被瓦礫壓壞了！就是從這裡出來也跑不了！你懂了吧？！快走！快帶著三笠離開這裡！」卡爾菈拚命地推開艾倫，「不要再浪費力氣！媽媽求你！活下去！」
「就是這樣也沒關係啊！我背著你跑！我可以背你的！」
艾倫的眼角有淚湧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老是不聽媽媽的話呢！什麼時候你才能像艾布納一樣！你……」卡爾菈哭喊著，「至少最後聽一次啊！！！！！！」
「以後我會聽你的話的！至少這一次！我們一起逃跑吧！哥哥……哥哥他也會同意我這麼做的啊！！！」艾倫流著淚喊道，繼續做著無謂的動作。
「三笠！！！！！」卡爾菈馬上轉頭看向了另一邊也在浪費力氣的少女。
「……我……我不……不要……」
三笠低著頭，顫抖著身子拒絕。
「但是……但是這樣子……這樣子……我們三個都會……」
巨人那厚重的腳步聲，慢慢地接近他們。
「不可以啊……不可以……」
卡爾菈幾乎要絕望了。
「沒事吧！！！」
一個身影從旁邊衝了出來。
「漢尼斯先生！」卡爾菈瞪大了眼睛，看見漢尼斯正要朝巨人的方向衝去，連忙喊道，「不！漢尼斯先生！不要戰鬥！求求你帶著艾倫他們離開這裡吧！快點！不要戰鬥！」
「我可以的！卡爾菈你要相信我！」漢尼斯朝那個巨人衝了過去，一邊努力的壓制住內心的恐懼，一邊大聲地鼓舞自己，「我會把那個巨人打死！把你們三個都救出去的！一直以來欠著的救命恩情，終於可以……」
——突然，他頓住了。
眼前的巨人，高高在上，正微笑著看著他。
漢尼斯顫抖著身子，他已經完全喪失了戰鬥了能力。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這就是，力量的差距。
「求求你！！！漢尼斯！跑啊！！！！！！」
漢尼斯咬了咬牙，一把扛起艾倫，又抱著三笠，飛快地朝巨人的相反方向跑去。
「不！！！你要做什麼！！！媽媽還在那裡！放開我！不要！媽媽！！！！」
艾倫動作激烈地掙扎著，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離卡爾菈越來越遠，憤怒地大叫了出來。
「謝謝你……漢尼斯……」卡爾菈欣慰地笑了，她朝艾倫大喊，「艾倫！！！活下去！！！一定要聽媽媽的話！活下去！」
「不要！媽媽！放開我！媽媽啊！！！」
艾倫的聲音，越來越遠。
不知道為什麼，卡爾菈的眼前突然閃過了大兒子艾布納，溫和的笑容。
「艾布納……」
她捂著嘴，腦海裡迴盪著一直以來的，溫馨的、懊惱的、開心的、高興的、憤怒的、悲傷的……各種各樣的畫面。
「格裡沙……艾倫……」
她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卡爾菈，我回來了。』
『媽媽，今天需要我給你帶些什麼東西嗎？』
『媽媽！今天晚飯吃什麼啊！』
「啊……啊……」卡爾菈顫抖著，嗚咽著，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出來，「不要走……我還不想死……嗚……不要……嗚啊……」
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眼前巨人那令人寒戰的微笑，和……一家四口，吃著晚餐的畫面。
「停手啊啊啊啊啊啊！！！！！！」
而留在艾倫眼裡的，則是一直以來那麼疼愛自己，訓斥自己，安慰自己的……母親的血，撒飄在空中，直至落地的場景。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被咬碎，被塞進肚子裡。
『艾倫，你什麼時候才能像你哥哥一樣？』
『艾倫！你又說謊！』
『艾倫！我不許你加入調查兵團！』
『艾倫！！！活下去！！！一定要聽媽媽的話！活下去！』
「不……不……媽媽！！！」
艾倫的眼裡閃動著痛苦和悲憤，他用力地用手肘擊打了下漢尼斯的後腦勺，漢尼斯吃痛地放開他。
「我媽媽差一點就可以得救了啊！！！為什麼不救她！！！！！！為什麼啊！！！」艾倫扯著漢尼斯的衣領大吼，「就算你救不了我媽媽！那為什麼要把我帶走啊！！！我寧願和媽媽……」
「你媽媽希望你活下來啊！！！」漢尼斯白著臉大吼，「我之所以救不了你媽媽！是因為……是因為……是因為……我沒有和巨人對抗的力量和勇氣啊！！！」
艾倫原本要狠狠砸在漢尼斯臉上的拳頭戛然而止。
『艾倫，哥哥要離開這裡，尋找變強的辦法。』
『現在的我，沒辦法保護你。』
『只要到了牆壁外面，或許，哥哥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我要變強，強到，能帶著你到牆壁外面生活。』
「……哥哥……」艾倫瞪大雙眼，喃喃地重複著，「哥哥……哥哥……哥哥……」
漢尼斯看著艾倫不住叫喊著艾布納，不禁流下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聲聲的對不起，顯得那麼無力。
漢尼斯將艾倫和三笠托付給自己的戰友，他最後看了艾倫一眼，眼裡是深深的懊悔和無奈。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
坐在輪船上，艾倫看著已經被毀於一旦，徹底淪陷的瑪利亞之壁，不住地反問。
「為什麼……？」
曾經的家已經回不去了，那一家人一起吃飯、聊天、玩鬧、依偎……那一幕幕溫馨和諧的畫面，一一破碎。
這種事情……為什麼會發生在他身上？因為他很弱……因為他不夠強……所以他只能這樣麼？弱者就只能哭喊著接受這個結局麼！！！
『變強吧，艾倫，哥哥等著你。』
「驅逐……」
三笠擔心地看著艾倫。
「驅逐……」
「艾倫……」
「驅逐掉！！！一頭也不准……一頭也不准留在這世上！！我要把你們驅逐掉！！！」
我會找你的，我會變強，然後去找你的！
哥哥……哥哥……哥哥！！！
————「艾倫！」
艾布納猛地沖床上坐了起來，猛烈地呼吸著。
「……艾布納……？你……怎麼了？」
滾球獸從被窩裡爬了出來，帶著濃重的睡意問道。
「啊……沒什麼。」艾布納笑了笑，扶著已經佈滿冷汗的額，有些不安地皺了皺眉頭。
「你做惡夢了嗎？」
「……對，只是一個惡夢。」
艾布納喃喃地道。
——————第二天——————
「早，阿諾德。」艾布納看著一大早就在訓練場練習的阿諾德，笑了笑。
「早，師……兄。」對於師兄這個稱呼，阿諾德表示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他皺著眉頭不太情願地吐出兩個字。
「早安！阿諾德！」滾球獸從艾布納的背上冒了出來，精神奕奕地打了個招呼。
阿諾德扯了扯嘴角，朝它點了點頭，「早安，滾球獸。」
「天氣這麼好，害我想跑上一圈呢。」艾布納懶懶地說道，眼裡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比賽麼？」阿諾德的眼睛亮了亮。
「好啊，」艾布納微笑，「阿諾德這麼要求，我也不能拒絕不是麼？」
「……哼，從這裡出發，待會見。」
說完，阿諾德的身影便飛快地衝了出去。
艾布納沒有立刻追上，他朝肩膀上的滾球獸笑了笑，「抓緊了？」
「嗯！」滾球獸興奮地點了點頭，「我會緊緊抓住你的！」
「那就好……」艾布納蹲下，按了下自己靴子上的某個按鈕，「出發了！」
話剛說完，他整個人便飛快地竄到樹上，以常人不能理解的彈跳力和速度，在樹枝上快速地跨躍著，很快就追上了阿諾德。
「這回又是艾布納贏了！哈哈！」滾球獸高興地叫喊著。
阿諾德不甘地看著已經快要越過自己的艾布納，跳起來抓住前面的樹枝一把越上了樹，學著艾布納在樹枝上跳竄著，只是這個的速度持續不到一會，腳下一個踩空，摔了下去。
他在空中調整好姿勢，正好落在不知道旁觀多久了的西恩面前。
「嘿嘿，小子，學你師兄啊？你還差得遠呢。」西恩搖著不知道哪裡來的扇子，哈哈大笑著道。
阿諾德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我說的可是實話，你師兄……」西恩瞇了瞇眼睛，「他可是有著恐怖的判斷力和精準力，每一次跳躍，都算準了樹枝與樹枝之前的距離，所以每次都能準確無誤地踩在點上，不至於會踩空，不然啊，早就像你一樣摔下來了。」
「你今天竟然這麼早就起來了？」艾布納跳了下來，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色老頭早上好！」滾球獸開心地打了個招呼。
「喲，小混球早上好啊！」西恩嬉皮笑臉地說道，「一大早起來，正好碰上你跟阿諾德做無聊的晨間運動，好體力啊少年！」
「不要把我們說得跟你一樣，滿腦子j□j的糟老頭，」艾布納輕哼了聲，「我們可是很積極地在訓練。」
「看樣子，你已經能夠把這雙鞋子運用得爐火純青了。」西恩滿意地點了點頭，感歎地摸著下巴，「我當初，還真沒看走眼啊，才來兩年就把阿諾德死死壓在了後面。」
事實上，艾布納和阿諾德之所以速度和彈跳力會那麼異於常人，除了本身有訓練之外，還因為腳下那雙由西恩開發研究出來的靴子。那雙靴子的底部，藏有西恩事先研究出來的高壓縮彈簧，彈跳力是正常的一百倍，所以艾布納才能像忍者一樣在樹林中活動。
「雖然不錯，但是……好多破綻。」艾布納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不滿意，雖然彈跳力加強了很多，但是面對巨人，如果沒有可以當做跳躍點的地方，那就是廢物。
「嘛嘛，這個當然沒有立體機動裝置好用，」西恩搖了搖扇子，輕哼道，「雖然很想一人給你們弄一隻立體機動裝置，但是怕被那些憲兵團的人發現……哼。」
「說到底，不過是自己沒有能力。」艾布納哼了句。
這一次，西恩沒有像平時一樣惱火。
「艾布納，我剛剛接到消息，」西恩頓了頓，「巨人打破牆壁，湧進來了。」
「你說什麼？」艾布納猛地瞪大雙眼。
「……我很抱歉，艾布納，」西恩的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低聲歎了口氣。
「瑪利亞……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