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離開 文 / 筱萱
「早上好，格裡沙。」西恩笑著朝格裡沙揮了揮手。
「啊，是西恩啊，」格裡沙有些訝異，「這麼巧？我剛剛從內地回來就遇到你了。」
「哈哈，不，我是專門來找你的。」西恩摸著頭哈哈笑了幾聲說道。
「專門來找我？」格裡沙的表情更加奇怪了，「有什麼事情呢？」
「哦，是關於你兒子——艾布納·耶格爾的。」西恩看了看四周，指著不遠處的一家餐館，「我們去那家餐館談談吧，稍微有些複雜。」
「好。」一提起自家兒子，格裡沙的臉色便嚴肅了起來，他跟著西恩走進那家餐館，找了個位置坐下，神情有些焦急地開口：「請問，我大兒子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不，你不用那麼緊張。」西恩好笑地看著格裡沙如臨大敵的樣子，正了正臉色，「事實上，我想收你兒子做徒弟，帶他到內地發展。」
「收他做徒弟，到內地發展？」格裡沙詫異地看著他，有些猶豫地開口，「不好意思，我兒子他……」
西恩打斷他的話，「你兒子他，是一個非常有資質的孩子，他很有潛力，」他摸著下巴像是在回憶什麼，表情很是讚賞，「他有非常優秀的判斷力和行動力，他很聰明，有時候他的想法成熟得簡直不像一個16歲的孩子。正因為如此，我才起了收徒的念頭。」
「我很高興你這麼欣賞我兒子……」格裡沙狀似有些為難地說道，「但是艾布納他今年畢竟才16歲，我……」
「我明白。」西恩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些什麼，「我過幾天就要去內地了，我還是希望你再考慮看看，畢竟這麼優秀的一個孩子，我也不想他就這麼埋沒在瑪利亞之壁裡面，他值得更好的。」
「這個……」
「你可以去查查布魯克家族，我相信不會讓你失望的。」西恩站了起來，禮貌地朝格裡沙點了點頭，正準備離去，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停住腳步。
「其實之前，我已經有跟你兒子談過了，他對做我徒弟這個提議不怎麼排擠，不過他說，『前提是，我爸爸媽媽都同意，我才會跟你走。』」他頓了頓，看著格裡沙笑了，「啊，真是個孝順的孩子啊，不是嗎？」說完，朝格裡沙揮了揮手，走了。
格裡沙怔然地看著西恩離去的身影，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布魯克家族……」他喃喃地道。
「我不准！」
耶格爾家裡傳來一聲怒吼。
卡爾菈怒氣沖沖地看著格裡沙，神情很是激動，「艾布納現在才16歲！我絕對不允許他離開我的身邊！格裡沙，拒絕他！艾布納現在還小啊！你不能讓他離開我們，他還需要我們……」
「卡爾菈，艾布納已經16歲了。」格裡沙看上去有些疲憊，他看著妻子歎了口氣，揉了揉鼻樑，「西恩是一個很有學識的人，艾布納跟著他，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
「但是艾布納從來沒有離開我們啊！」卡爾菈帶著哭腔，「我希望那個孩子能留在我身邊，我想看著他長大，現在還太早了不是嗎？」
「這對艾布納是個大好時機，」格裡沙的表情有些嚴肅，「卡爾菈，我想你也發覺了，艾布納太過聰明，他不適合一輩子留在這裡，他應該會有更好的前程。我托人去查了下布魯克家族，那是一個非常強大而且有實力的家族，身為那個家族一員的西恩能夠帶著艾布納去內地發展，他能給艾布納我們不能給的東西，那裡會比這裡更安全，環境更好。」
「……但是艾布納！……艾布納……他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捨得讓他離開我……他才16歲……」卡爾菈捂著耳朵，喃喃地重複這幾句haunted，拒絕接受格裡沙的解釋。
「……卡爾菈，」格裡沙再次歎了口氣，「我贊成艾布納跟著西恩走的原因還有一個。」
「……什麼？」
「……事實上，艾布納已經答應跟西恩走了，」格裡沙撫著額頭，眼神很是複雜，「西恩跟我提出這件事情的時候，他跟我說，艾布納已經同意跟他走了，但是如果我們不接受這個提議，那艾布納就會留下來。」
「……這……」
卡爾菈瞪大雙眼，似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卡爾菈，尊重艾布納的選擇吧，他是個孝順的孩子，我不想……不想他因為我們失去他想要追逐的東西。」格裡沙攬住卡爾菈的身子，沉重地說道。
「我……我……嗚……」卡爾菈一把抱住格裡沙，小聲地嗚咽起來。
門外，艾布納背靠在牆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謝謝，爸爸，媽媽。」
他低喃著說道。
這是他選擇的道路，所以他要無所畏懼地走下去，為了更遙遠的未來。
隔天，格裡沙親自去找西恩，慎重地將艾布納拜託給他。
西恩很是爽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將會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如此說道。
事情已經定下了，那西恩也就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幾乎是在格裡沙找他的第二天，他就宣佈隔天啟程去內地，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培養自己好不容易才收到的徒弟
艾布納接到消息後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像往常一樣，幫著卡爾菈買東西，帶著艾倫到樹上看風景，給他講故事。
卡爾菈含著淚給艾布納做了滿滿的一桌子菜，就連格裡沙也推掉了工作，留在家裡陪著將要出遠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的兒子。而艾倫，則因為那滿滿的一桌子菜吃撐了肚子，還是傻乎乎地跟自家哥哥撒嬌，卻還完全不知道明天這個最疼愛自己的哥哥，就要離開的事情。
「哥哥，哥哥，你快開門。」
艾布納窩在房間裡收拾東西，聽到艾倫的聲音，趕緊打開了門，把他抱了進來，「艾倫，你怎麼還不去睡覺啊？是不是晚上吃撐了肚子，現在睡不著了？」
「我想跟哥哥一起睡。」艾倫皺著眉頭抱怨道，「媽媽是壞蛋，不讓我過來，說我會打擾到你，所以我偷偷跑過來了！」
「哦，原來是偷跑過來的啊？」艾布納壞笑著捏捏他的臉蛋，「小壞蛋，你要是被媽媽發現了，又要打你屁屁咯。」
「才不會，我已經8歲了，媽媽也說我長大了！」艾倫仰起頭得意地說。
確實，比起之前，在卡爾菈和格裡沙的眼裡，艾倫確實要懂事多了。但是只要一碰上艾布納的事情，艾倫就會徹底幼齡化。他已經學會不再依賴父母，卻始終學不會，不再依賴哥哥。
「是啊，艾倫今年也8歲了呢。」艾布納感歎地看著艾倫的臉，看著這個從剛出生小小的一隻，慢慢地成長到現在彼有重量的小傢伙，他的每一個成長階段自己都沒有錯過。
第一次睜開眼睛，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餵奶，第一次尿床，第一次叫哥哥，第一次走路……好多好多的第一次，多得，讓他感覺怎麼數也數不清楚。
「哥哥，你又在想些什麼？」艾倫仰頭看著艾布納恍惚的神情，不解地問。
「艾倫，」艾布納突然認真地看著他，「要是有一天，哥哥離開了你，你會怎麼辦？」
「離開？去哪裡？」艾倫瞪大眼睛，一臉控訴地問，「哥哥要去看海嗎？那為什麼不帶我去？」
「不是去看海。」艾布納失笑，他親了親艾倫寫滿了不滿的臉，輕歎一聲，「艾倫，你要知道，漢尼斯大叔他說的話，有時候也不一定都是假的。海，確實是一種很美麗的地方，但是它存在牆壁外面。而牆壁外面，也確實有很多巨人，跟漢尼斯大叔說的不一樣的是，那些巨人不止喜歡吃小孩。」
「那他們還喜歡吃什麼？」艾倫好奇地看著艾布納。
「人類。」艾布納微笑，像是在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們喜歡吃人，各種各樣的人。無論是什麼類型的人，無論性別，無論年齡。他們就是喜歡將人類塞到嘴巴裡，喝人類的血，咬爛他們的肉，將人類身體裝進肚子裡……」
艾倫像是被嚇到一樣，眼裡有著些許畏懼。
「即使這樣，你也要跟哥哥到牆壁外面去看海嗎？」艾布納頓了頓，突然問道。
「……我……我想……」艾倫努力地壓住內心些微的不安和恐懼，他揪住艾布納的衣服，用有些顫抖卻很是堅定的聲音回答：「我……我會保護哥哥的，我……我絕對不會讓那些巨人碰到哥哥……我想要跟哥哥，一起去看海。」
又是一陣沉默。
「……很好。」艾布納突然自豪笑了，「我的艾倫無所畏懼，不愧是哥哥最驕傲的好弟弟。」
「嗯！」艾倫聞言也仰起鼻子，一臉得意的樣子。
「記住你說的話，艾倫，」艾布納輕撫著艾倫的頭，溫和地看著他，「為了保護艾倫，哥哥需要變得更強。同樣的，為了保護哥哥，艾倫也得好好努力，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行。」
「嗯！我一定會的！」艾倫用力地握緊拳頭。
「很好！」艾布納突然拍了拍艾倫的頭，壞笑著道，「不過在那之前，你要好好努力，至少長高到我胸口的位置。」
「哥哥！」
艾倫磨牙，撲上去抓著艾布納張口就要咬下去，艾布納敏捷地閃過，兩人又嬉鬧了一陣。
「……哥哥……」似乎是有點累了，艾倫揉著眼睛打了個呵欠，呢喃著，「我困……」
「困就睡吧，哥哥就在這。」艾布納溫柔地將艾倫放到自己床上，給他蓋上被子，隨即自己也躺了上去，嘴裡輕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慢慢拍打著他的背。
「……唔……哥哥……」艾倫已經昏昏欲睡了，他努力地撐開眼睛，嘟囔著說，「……晚安……」
「晚安，我親愛的艾倫。」
熟悉而又溫和的聲音似乎給了艾倫一個指示，很快的，他就沉沉睡去了。
艾布納卻還是輕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手也依舊不緊不慢地拍打著艾倫的背。
寂靜的夜依舊帶著些微的寒冷，但房間裡兩兄弟相依相偎的畫面，卻彷彿驅散了什麼，帶著那一絲暖意，沉睡在夢鄉裡。
晚安，願你今晚有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