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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4第3章 文 / 百夜

    寧敬賢今天本來並不當值,是被文禛急招進宮裡的。因為趕得急他沒拿大毛衣服,但是身上還是套了一件湖縐棉袍。可惜棉袍吸水,陽澄這泡童子尿又是積攢了多時的,著實不少,很快就浸濕了內襯滲入到貼身衣服上。

    這天氣溫度本來就低,風一吹那團濕的地方就有結冰的跡象。大冷天的懷裡揣著塊冰是什麼感受,看寧敬賢那糾結的表情就知道了。

    雖然陽澄自己也不好受,但是他還有襁褓裹著總不用直接過風,因此還能有閒心看著寧敬賢鬱悶的神情偷著樂。會用這樣一招陽澄也實屬無奈,誰讓他現在還太小呢,全身上下僅有的大規模殺傷武器也就只有這招了。

    這年頭的達官貴人越是體面的就越是有點愛潔的小毛病,對寧敬賢來說冷到是其次,忍忍也就過去了,但是一想到那液體的來源,就讓他渾身不自在。

    福安騎著馬默默跟在他身後,一聲不吭低著頭忍著笑,自然知道知道自家老爺心中的糾結。

    兩人又行進了二十多米眼前便是一處岔道,往左是前往城門的,寧敬賢愣了一下,韁繩一甩將馬頭對準了右邊的路口。

    福安樂了,一邊跟上一邊問,「老爺,咱們這是回府嗎?」

    「嗯。先回府一趟。」寧敬賢虛咳了一聲,叮囑道,「回府要是有人問這孩子哪裡來就說是路邊撿的,不可多嘴。」

    「老爺您就只管放心,小的一定嘴比蚌殼還緊。」福安連忙發誓道,他能成為貼身長隨自然是知道輕重的。

    聽著寧敬賢對福安交代回府之後關於自己身世的應對,陽澄得意的笑了!會選在那個時間點與位置,自然是他早就盤算好了的。

    他記得奉天族入關的時候寧家還並沒有入旗,因此沒有在內城居住的資格,寧家老宅就位於城門附近。寧家開始發跡還是由於寧敬賢他爹寧陶煦突然覺醒了奉天血脈,而且還是安魂方面的能力。

    奉天族入關這五十多年以來,國家一直到處戰亂,寧陶煦多次冒著生命危險前往戰場中的死絕之地,為參戰的軍士驅散戾氣、祈福,同時消弭戰場上的怨氣,很是立了一些功勞。

    他的能力出眾,為人又頗有手腕,自然也被皇家看上,瑾親王延林便將第五女涵凝嫁給了他。涵凝雖然是親王庶女卻也是郡主身份,成為了儀賓之後,寧陶煦便開始官運亨通,就算他不附庸四大輔政大臣,有瑾親王的照拂他也一路陞遷,成了正二品的甘肅總督,前年便帶著老婆千里迢迢的上任去了。

    也正是因為他寧陶煦現在沒在京裡,所以寧家在內城的新宅雖然已經修繕好了,寧敬賢也一直沒搬過去,這才讓陽澄有了做手腳的機會。

    陽澄知道以寧敬賢對文禛的忠誠,就算家裡出了事也會老老實實將皇帝交代的事情辦好,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拖一時是一時。

    很快寧敬賢主僕兩人便到了一扇朱漆大門的宅子前面,福安自己先下馬,拉住寧敬賢的馬籠頭。

    寧敬賢將懷中的嬰兒遞到他手中,自己翻身跳下馬。

    剛站穩就看到福滿牽著馬慌慌張張地從側門走了出來,寧敬賢皺著眉頭不悅地叫住他。

    「老爺!」福滿一見到他哭喪著臉上前行禮。

    寧敬賢雖然對下人寬厚,但是一向重規矩,不由得訓斥道,「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看了一眼福滿臉上帶幾分苦楚,他總算想到自己這個長隨一向沉穩,若不是出大事斷不會慌亂成這樣,便又問道,「出了何事?」

    「爺,二少爺剛剛去了!」福滿跪地磕了個頭,哭道,「太太,太太剛剛清醒過來就一直喊著要看一眼二少爺。大管家怕刺激到太太,不敢對她說這事,讓小的速速找老爺拿主意。太醫說太太要是熬不過今天,也就,也就……」

    接連而來的消息讓寧敬賢雙腳發軟,任他是多麼堅強的一個漢子,突然面對妻子與嫡子的噩耗也不免有些扛不住。

    看他用手摀住額角難受的樣子,福滿連忙爬起身扶著他,嘴裡連忙道,「老爺您自個兒要多保重呀!」

    「帶我先去看看小二!」寧敬賢的嗓音有些沙啞,一把揮開福滿朝著內宅走去。福滿與福安對視一眼,將馬匹交給守門的下人,連忙跟在他身後。

    寧家小二的房間就在寧敬賢的院子裡,與靜慧做月子的房間不過一牆之隔。不過自從靜慧病了之後,怕小孩子過了病氣,她見到兒子的機會反倒不多。

    寧敬賢走進兒子的房間時,大管家馮松柏正焦急地踱著步子,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則跪在地上默默的流淚。

    抬手讓馮松柏不用行禮,寧敬賢看著僅僅三步之遙的搖床卻躊躇起來,不敢上前。儘管早知道這個兒子一生下來就體弱多病,只怕站不住,但是真的看到他就這麼走了,還是讓寧敬賢有些黯然神傷。

    「小二怎麼走的?」

    「稟老爺,二少爺天剛黑的時候還進了一次奶,然後就被奶娘哄睡了,看著比昨天精神還好。」馮松柏連忙道,「誰知道太太剛剛突然醒過來說是要看二少爺,丫頭們不敢拿主意,便來向老奴請示。奴才想著只是讓二少爺在太太房裡待一會而已,應該無礙,便讓奶娘去抱二少爺,結果,結果二少爺已經叫不醒了……」

    「奶娘呢!她怎麼辦事的,二少爺交給她……」寧敬賢怒道。他一發怒跪在地上的那個婦人立刻跪在地上死命的磕頭口中喊著罪該萬死。

    前額砸在地面上發出咚咚的響聲,讓寧敬賢那股子怒氣剛爆發出來又覺得拿個下人發威實在是沒趣,神色黯然地歎了一聲,對那奶娘道,「算了,別磕了。」

    他也知道下人們雖然守著兒子,但也不可能無時不刻盯著,小孩子睡著了之後她們才能休息一會,在搖籃邊做做繡活什麼的,誰也不會閒得沒事去探孩子的鼻息,歸根究底還是自己兒子福薄,身體底子實在太差了。

    看著房間裡一室寂靜,陽澄知道該自己上場,寧敬賢本來對自己就有同情,這個時候又剛喪子正是脆弱的時候,無論自己是賣萌還是耍賴都是最容易獲得他好感的時候,讓他對自己的好感越多,自己被送走後得到的待遇才會越高!

    想到這裡陽澄的小嘴一撇,哇哇的乾嚎起來。沒辦法,誰叫他不是影帝,能喊哭就落淚呢!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現在是嬰兒,干打雷不下雨也沒人會覺得奇怪。

    一陣嬰啼出現在剛死了孩子的房間裡面,實在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怪異。陽澄不僅大聲哭嚎,而且還使出吃奶的力氣亂蹬。

    小孩子軟綿綿的,仿若無骨,皮肉又嬌嫩,福安抱著他本來就不敢用力,他這樣一亂動,弄得福安用力也不是,不用力抱住又怕摔了他,大冬天的居然弄出一滿頭汗。

    看到寧敬賢將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陽澄癟著紅嘟嘟的小嘴,顫巍巍地朝他伸出了雙手。

    「老爺,這小爺看來是親您一些呢!」福安頭疼地道。

    寧敬賢望著在福安懷裡掙扎的小孩子,他的小臉白白嫩嫩皺得跟個白麵包子似的,細密纖長的眼睫毛上掛著淚珠,在燭火下閃閃發亮,純真無邪的雙眼黑溜溜的印著自己的身影彷彿充滿了信任。

    看他那小嘴可憐巴巴的抿著,對自己伸出雙手,寧敬賢心中一軟,從福安手中將孩子抱了過來。

    說來也是奇了,孩子一到他懷裡就停止了掙扎與哭泣,還用小臉親暱的蹭著自己的臉。

    小孩子那柔嫩光滑的小臉頰貼在臉上簡直是說不出的舒服,而且軟綿綿的像是讓人的心都酥了一樣。

    雖然被小孩子這樣親近是種享受,寧敬賢卻還真不敢讓他多貼著自己。他剛從外頭進來,臉上皮膚都是冰涼的,聽說大皇子身體本來就不好,萬一著涼了可怎麼辦。

    他將懷裡的小娃兒稍微抱開了一點,就看到小嬰兒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得閃瞎雙眼的無齒微笑。

    聽著小孩歡快的笑聲,馮松柏湊上前打量了一番,有些疑惑地道,「爺,這娃兒和二少爺長得可真像!您是在哪裡抱來的呀?」

    寧敬賢上前一步走到搖籃旁,自家小二雖然嘴唇發青,但是表情十分平靜,像是還在酣睡一般。視線在兩個孩子臉上來回打量著,發現乍一看上去果然幾乎難以分辨。

    聽說大皇子也是胎中營養不足,與自己二兒子出生時間又差不多,兩個娃兒都像個貓兒似的只有小小一團,這兩個孩子放在一起,看著比二皇子更像是雙胞胎。說起來他們兩個還是表兄弟呢,長得相似倒也並不稀奇。

    正在寧敬賢愣神的時候,門外傳來一個小丫頭脆生生地聲音,「大管家,太太剛剛又問了呢,說要看二少爺,讓奶娘趕快抱少爺過去!」

    「爺!您看要怎麼跟太太說才好……」馮松柏為難地道,「小的看著太太的樣子實在是不好,下午陳太醫也來看過了,看完一直在搖頭,說是今晚要是熬不過去,就……」

    馮松柏未完的話寧敬賢自然清楚,他與靜慧成親這十年來雖然談不上海誓山盟的濃情,但也確實是有幾分相濡以沫的柔情,那樣一個溫柔賢惠的女子他心中也是敬重的,怎麼捨得讓她在纏綿病榻的時候知道兒子的死訊。

    他心中正為難的時候,突然臉上一暖,懷裡小娃兒伸出小手摸著自己的臉,黑溜溜的眼睛專注的望著自己,像是在安慰一樣。

    「王嬤嬤給這孩子換套小二的衣服,將他抱給太太去看看。」寧敬賢神色一凜對著室內的人掃了一眼,冷然道,「以後這就是府裡的二少爺,死的孩子是我抱來的棄嬰。這件事要是洩露出去,你們幾個都小心腦袋!」

    房裡的幾個下人連道不敢,直說會讓這件事爛在心裡,以後會好好伺候少爺。另有福滿與福安一直跟在寧敬賢身邊,知道這孩子是從宮裡抱出來的,身份只怕是更加尊貴,哪敢亂嚼口舌,這種事關皇家私密的事情亂說又不是不要命了。

    看著房中的幾個開始各司其職,在寧敬賢的吩咐下進行善後,陽澄心中大大的鬆了口氣,原本只是想拖延一下時間,好想辦法改變自己即將面臨的倒霉處境,沒想到柳暗花明,取得了比預想中更好的效果,實在是讓他意外。

    寧家的二少爺這個身份雖然在滿是宗室權貴的京城裡算不上多尊貴,但是也比去育嬰堂當孤兒好,而且陽澄可是很清楚,寧家至少還要風光近二十年,直到被捲入奪嫡風波才會衰落下去,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他成長了!

    從發現自己重生以來陽澄就一直在憂慮著自己的未來,實在是耗費心機,作為一個體弱多病的嬰兒,他現在的體力本來就不好,眼見心中的大事落定,他便放鬆了下來,在奶娘給他換衣服的時候便沒心沒肝地呼呼大睡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的背景是根據明清兩朝來架空的,咳咳,會採用裡面的官制。

    知識小科普:在明朝公主的老公叫駙馬,郡主以下的老公都叫儀賓,我找資料的時候發現還有叫郡馬,縣馬的,感覺實在太囧了就沒有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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