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一筆千金 文 / 自安一生
楚雲軒，北漢洛陽城之中最為出名的書畫店，這裡不賣名家字畫，不賣文房四寶，賣的，只有一樣東西，畫有一道圓圈的紙張。
「程掌櫃，這幅畫，多少金子？」
「百兩黃金。」
在楚雲軒店中，每日都能夠聽到這沒有變化的對話，程雲的店中的字畫昂貴，已經是洛陽城出了名的，每日來楚雲軒中的顧客也是不少，但九成九的人，都是來看一看傳說中價值百金的字畫，千百人之中，只會有一人會真正的出錢買下。
離程雲名落孫山，已有了三年的時光，三年之中，他的畫賣出了兩幅，第一幅，被洛陽城的書畫名家買走，第二幅，則是被一個酒店的掌櫃買走。
「程掌櫃，你這墨寶，九十兩賣嗎？」來者正是那買過程雲一幅字畫的酒店王掌櫃，他每年都會來程雲店中一趟，詢問程雲店中的墨寶價值幾何，但也只有在第二年，他才出資購下了一幅。
「不賣，百金，不多不少！多一個子我也不要，少一個子我也不賣！」程雲沒有抬頭，依舊在低頭畫著自己的圓圈，他每日只畫一道，今日的圓圈，還沒有畫完。
程雲不用抬頭也能知曉來者便是洛陽城之中泰來樓酒店的王掌櫃，這個王掌櫃，便是當初向他磕頭求救其母的人。
當日王掌櫃按照程雲遺留書卷上所寫，在三更天的時候。來到了泰來樓門口的楊樹下，他發現了一片散發微弱光芒的楊樹葉，帶著驚奇摘下後，王掌櫃第二日便是尋遍了洛陽城，終於在一位老者那裡得知。這是百年楊樹葉，萬金難求，對於其母的惡疾，有著奇效。
王掌櫃大喜過望，立刻將這楊樹葉合水給老母服下，不過三刻，其母便是吐出了一灘黑色的血水，困擾多年的惡疾。竟然痊癒。
從此之外，王掌櫃和其母都是將程雲當成了仙人，甚至他還為程雲在家中立下了牌位，日日禮拜。
「程掌櫃，家母吩咐過了，無論如何也要帶回你的一幅墨寶，否則她便不認我這兒子了！」王掌櫃面露難色。他曾以多年的積蓄購買了程雲一幅墨寶，這是他的微薄之意。也是其母的意思，只為感恩戴德。
「王掌櫃，你給我把這酒葫蘆裝滿，我給你算酒錢！」程雲聞言扔出了一個錢袋，那錢袋之中，裝有黃金百兩。
「這」王掌櫃接過錢袋，驚愕的發現，這個錢袋還是當初自己來購墨寶之時所留下，程雲竟然分文未動。又全部還給了他。
「快去！快去！一葫蘆的酒竟只夠我喝三年，你也太小氣了些！這次最少也要給我打滿五年的量！」程雲又是將腰間別著的葫蘆取下，扔給了王掌櫃。
看到這個酒葫蘆，王掌櫃思緒萬千，當初程雲正是來到泰來樓，以這個葫蘆要求裝酒，這才引出了二人的緣。三年的時間，程雲才將當初泰來樓酒窖之中的全部酒液喝完，他殊不知王掌櫃也對這酒葫蘆驚奇了三年。
「好的，明日我親自給程掌櫃送來。」王掌櫃將錢袋收好對著程雲抱拳之後，就要離去。
「慢著！」程雲叫住了王掌櫃，將一幅畫著圓圈的字畫扔給了王掌櫃。
「這是你買的畫！你店裡事務繁忙，不必自己送來，叫小三子送來便可！」程雲低頭畫完了圓圈的最後一筆，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王掌櫃說道。
王掌櫃接過了畫，細細的捲起來，朝著泰來樓離去。
「本將聽說，這楚雲軒之中，有著價值百金的書畫墨寶！想不到離京三年，京城便出了如此優異的畫師！」一個相貌威武的武將在其副將的陪同之下，策馬揚鞭，來到了楚雲軒的店舖面前。
這武將乃是當今北漢的大將軍趙旭，常年領兵在外，他最喜歡的，便是名家的墨寶丹青，如今初回洛陽，便是聽聞洛陽城的楚雲軒之中，有著價值百金的字畫，他連皇帝都尚未面見便是徑直來到了楚雲軒。
「趙剛！畫聖吳道子的墨寶我也曾收錄過數幅，價值也不過是區區數十金罷了！這店家的墨寶敢要價百金，想必定有不凡之處！陛下賜給的賞金足有千金，若是中我的意，便買他十來幅！」趙旭摸了摸長鬚，他雖已經卸下了鎧甲，但一身的煞氣仍然瀰散在外，不愧是領兵作戰的大將。
「將軍，或許此人是浪得虛名也說不定呢，我聽聞城中買了他字畫的，不過區區兩人罷了！」趙旭的副將趙剛出聲提醒說道。
「三年的時間，賣出兩幅，也已不凡！須知吳道子作畫，每一幅傳世之作都是歷經三年五載才成，三年能否畫出兩幅尚是兩說！」見趙剛如此說道，趙旭對那楚雲軒的興趣，更加濃厚起來。
不過多時，趙剛和趙旭已經來到了楚雲軒的店舖門口，趙剛想要跟隨趙旭進入其中，被趙旭出聲攔下。
趙旭踏入到楚雲軒之中，一眼便是瞧見了牆壁上掛著的一幅幅畫著圓圈的墨寶，他四處巡視著，發現店中除了這圓圈之外，便是沒有了其他物件。
「閣下可是掌櫃的？」程雲走到了櫃檯面前，對著程雲詢問說道。
「程某正是。」程雲自顧自的喝著一杯濃茶，並未去逢迎著趙旭。
「程掌櫃，趙某對你店中的墨寶頗感興趣。敢問這一幅幅的字畫，所畫的，是何物？」趙旭望程雲的面前瞟了一眼，他發現程雲所在凝視的，竟也是一幅圓圈字畫。
「一幅百金。若想詢問，先付錢，後發問。」程雲將溫熱的茶水吞進了腹中，並未正眼瞧過趙旭一眼。
趙旭乃是北漢地位尊崇的大將軍，此刻被程雲輕視，豈有不怒之理，他從懷裡取出了一個錢袋，扔到了程雲面前。
「這是百金。你的畫，趙某要了！」
程雲漫不經心的接過了錢袋，也未去細數，直接放入了錢櫃之中，接了錢，程雲這才站起身來，看了趙旭數眼。
「這裡的畫。不適合你。」程雲將自己所畫的圓圈捲起，又掛到了牆壁之上。他鋪開紙張，又是提起了畫筆，揮揮灑灑之下，又是畫出了一道圓圈。
「這幅畫，才適合你。」程雲將新畫的圓圈遞到了趙旭的面前，對其說道。
趙旭拿起紙張，細細的觀看了起來，他眉頭微皺，因為他發現。這一幅圓圈和其他的圓圈，並沒有什麼區別。
「程掌櫃，你還未曾告訴趙某，這畫的，是什麼！若是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休怪趙某翻臉！」說道此處，從趙旭的身上冒出了一股子煞氣。他言行之間，也是帶上了不可抗拒的威嚴。
趙旭乃是久經沙場的大將，一生征戰四方，久而久之，自然有著一股威嚴，而死在其手下的亡魂也是無數，那煞氣，便是由此而來。
在趙旭散發出這氣勢之後能夠泰然處之的人，極少極少，即便是跟隨他多年的副將，即便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也會被他散發出的氣勢所折服。
讓趙旭驚奇的是，這書畫店的青年掌櫃卻是彷彿全然不受影響，依舊神色如常，趙旭能夠看出，這種從容不是作假。
「程某可以告訴你畫的是什麼，但你要再買程某一幅畫，這幅畫，要價千金！」程雲和趙旭的目光對視，在他眼中，這人不是什麼氣度不凡的大將，而是一位尋常的客人。
「你敢畫，趙某便敢買！不過是區區千金，若能為趙某解惑，定當雙手奉上！」趙旭見到程雲在和自己對峙之下依舊是安於泰山，心中的疑惑又是多出了幾分！他將懷裡的金子全部取出，放到了程雲的面前。
「看好了！我只畫一次，也只畫一筆。」程雲不動聲色的將金子全部取走放入到錢櫃之中，然後重新鋪開了一張宣紙。
趙旭聚精會神，凝視著程雲握著畫筆的右手，他倒要看看這個青年掌櫃所畫的圓圈，如何值得千金巨資！
程雲抬起手，他下筆之時，趙旭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兒子趙毅，程雲下筆如飛，他筆力蒼勁不過是兩三息的時間便已經將圓圈畫完。
兩三息的時間雖短，但趙旭彷彿經歷了兩三年那麼長，他恍惚間，看到了趙毅已經金榜題名，成為了一名狀元郎，他又看到了，趙毅被推上了斷頭台，最後在程雲落筆之時，他所看到的，是北漢皇帝被生擒，洛陽城破的景象。
趙旭狠狠搖了搖頭，將這些場景都是甩出，當趙旭恢復如常，程雲已經坐下，給自己和趙旭分別倒上了一杯熱茶。
「喝杯茶吧。」程雲伸出右手，將茶杯遞到了趙旭面前。
趙旭定了定神，將茶杯端起，一飲而盡，此時他才是發覺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他鄭重的重新看向了程雲新畫的圓圈，希望再次看到那圓圈之中的場景，但任憑他如何努力，都是無法再看到，他又拿起了自己手裡的畫卷，和程雲新畫的圓圈做了對比。
此時的趙旭才是驚愕發現，程雲所畫出的每一個圓圈，都是一模一樣，不論是大小、比例還是顏色，都是沒有著一分一毫的差別。
初始之時尚不覺得，如今細細一想，能夠將所畫的圓圈都是畫的一模一樣，這其中所蘊含的功力，何其深厚。
想到此處，趙旭只覺得面前的青年掌櫃越發的深不可測，他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禮，躬身問道：「掌櫃的，你還未告訴趙某，這所畫的，是何物？」
「緣！」程雲微微張口，吐出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