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一波未平 文 / 相見眉開
第三十九章一波未平
「本宮憑何不能罰你!」淑貴妃怒了,這一次是真的被惹怒了!自她爬上貴妃高位,與皇后分庭抗禮之後,還從沒有一個人敢如此對她說話!更何況還是個黃毛丫頭!
余辛夷卻靜靜的笑著,如同一朵嫻靜,卻不肯屈折的辛夷,那一刻她發如黑雲,面如冰雪,過分窈窕的身軀分明隨時都會被吹走,卻又帶著一種難言的強硬:「娘娘忘了,您宣我入宮已兩個時辰,您以為皇后那裡不知曉麼?若我無罪,卻受傷走出娘娘的玉坤宮,娘娘覺得,皇后娘娘會坐視不管麼?我以為,娘娘是極聰慧的人呢。」
「娘娘忘了,您宣我入宮已兩個時辰,您以為皇后那裡不知曉麼?若我無罪,卻受傷走出娘娘的玉坤宮,娘娘覺得,皇后娘娘會坐視不管麼?我以為,娘娘是極聰慧的人呢。」這宮,是最深的宮,深不見底;這宮,這最華麗的宮,用金子與權勢打造成全天下最華麗的鳥籠;這宮也是最黑暗的宮,暗處每個人都在提防別人,只要你露出一點把柄,便能成為殺你的刀!這道理,淑貴妃不會不懂!
憑著上一次花會上皇后出手救她,淑貴妃便不得不提防!淑貴妃目光狠狠一厲,怒道:「你在威脅本宮?」一個巴掌幾乎要扇下去,卻又陡然忍住!余辛夷垂下首,恭敬笑道:「不敢,臣女無品無級,只是小小官家之女,怎敢威脅娘娘千金之軀,臣女可是為了娘娘著想啊。」淑貴妃捏起她那張年輕而絕色的臉龐,在她臉上逡巡著,目光一點點變厲,冷冷笑道:「你信不信,就算我現下賜你一杯毒酒,也不會有人能拿本宮怎樣!」命,就在一線之間!
剎那間,整個偌大的玉坤宮,安靜得像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有沉沉的心跳聲,訴說著兩個選擇——是生,或死!「臣女,信。」對上那雙如毒蛇般可怕的眸,余辛夷平靜如水,什麼都有,獨獨沒有一絲膽怯!她袖中一物卻輕輕滑出,不動聲色的落在她的腰間。
淑貴妃在看清那個東西時,臉色陡然變得極為難看,像是看到了什麼面目可憎之物一般!她憤恨的瞇起眼睛,細白的牙齒緊緊咬著,卻是一個字說不出來,半晌後冷笑一聲道:「沒想到,你余辛夷竟然是個人物!很好,很好!」似是一眼都不想見到余辛夷一般,朝著張德開道:「來人,替本宮送余大小姐回府!」
余辛夷緩緩起身,抬眸淺笑,剎那間笑容明若夕顏,福禮道了一句:「謝謝娘娘。」她賭贏了!她就賭一點,就算淑貴妃敢殺她,但是她是余尚書嫡長女,平白死在宮裡,必須給尚書府一個交代,否則,尚書府顏面何存?父親那三千門生的顏面,又何存!而淑貴妃,就算再看她不順眼,也不會蠢到主動給皇后送上如此大的把柄!
這枚玉珮,這枚景夙言贈她的玉珮!她知道這枚玉珮極為重要,原本她只是利用它騙住淑貴妃,她是皇后那邊的人,只是沒想到效果比她設想得更為好!看來她要去查一下,這枚玉珮到底是什麼來歷。目光一轉,她忽然嗅到一點異香,明眸微微一動,銳利如一把開了弓的箭,準備一擊即中!
她突然笑起來,笑容溫婉無比:「淑妃娘娘,您宮裡的香似是極為特別啊,裡面除茯苓、白芍外,還加了山奈、桂皮,還有白芷、良姜……」淑貴妃現下耐心已經告罄,冷眉道:「你到底是想說什麼!」不知怎的,近幾日她脾氣似乎極為郁躁,像是一根線崩在腦中,忍不住要動怒,與往日那般不動聲色,生殺予奪,實在大不相同!
余辛夷不緊不慢的啟唇道:「這香提神本是極好的,只是若加了冰片……則人易怒易躁,肝火上升,若長期使用脾性會有極大改變,說嚴重些,便是能無形之中,控制人於手掌……當然,若是冰片裡加了木樨、薄荷掩味,便很難分辨出來了……」她可是剛好知道,余惜月前幾日為了討好淑貴妃,特意做了兩個香料荷包送給淑貴妃,那荷包裡就有一味——冰片!
淑貴妃只尋思了一刻,便明白她話裡有話,當下瞇了眼冷笑道:「你以為這點挑撥的小把戲就能騙得過本宮?」余辛夷卻不分辨,淡淡道:「娘娘睿智過人,臣女愚鈍,怎敢妄圖欺騙娘娘,只不過臣女忠言逆耳罷了。多謝娘娘今日款待,臣女告退。」她徐徐後退,一步步退到宮門,轉身。踏出玉坤宮的剎那,她隱隱聽到,身後玉坤宮裡淑貴妃一聲怒斥:「來人!宣太醫!」余辛夷唇畔淺淺一笑,有陽光落在她的睫上,唇角,仿若開到最美的海棠,驚艷非常!
無論溫氏及余惜月是否故意為之,既然淑貴妃已經宣了太醫,便是已經見疑,無論最後結果如何,懷疑的口子一旦張開,只會越撕越大!既然大夫人最大的臂膀是淑貴妃,那麼,不如她以手為刀,將這只臂膀生生撕裂,當大夫人孤苦無依之時,便是她的死期!
忽然想起什麼,余辛夷微微瞇起眼,敏銳的察覺到淑貴妃在談及她母親時,眼裡劃過的一絲狠意。難道——她母親跟淑貴妃有過舊仇?御花園中。丫鬟翠玉輕輕給余惜月打著涼扇道:「小姐,您放心吧,此次惹怒了貴妃娘娘,憑大小姐有通天本事,都難以逃脫!」
斜倚在亭中,余惜月不屑的掀開眼皮,冷笑道:「最好如此,否則我跟母親這趟就算白算計了。」母親叮囑過她,淑貴妃雖然是她嫡親的姨母,然而若自己沒有絲毫用處,亦會被厭棄,所以她當即最緊要的,便是要表現出她的「用處」來!「翠玉,你去打探一下,玉坤宮裡動靜如何。」
翠玉是她的心腹,立刻應了,可剛走幾步便又折了回來,臉色極為難看道:「小姐,大小姐……好像出來了……」余惜月滿心滿意的希望著,看到余辛夷走著進去,橫著出來,可沒想到余辛夷出來了,而且完好無損!怎麼會!淑貴妃為什麼會放了她?是她命太硬,還是淑貴妃……
余辛夷看著她臉上一瞬間變換而過的無數種表情,淺淺笑道:「怎麼,妹妹見我出來,看起來怎麼好生失望的模樣?」「怎麼會……姐姐誤會了……」余惜月臉上的驚,轉為僵硬的笑容,「剛才還擔心
,姐姐會不會被處罰,現下看姐姐好好的,妹妹只有替姐姐高興的份,哪裡會失望呢?」
余辛夷徐徐彎起嘴角,道:「那就多謝妹妹關心了,放心,我會讓妹妹,一直高興下去。」看著余辛夷先一步離去的背影,余惜月一張如花似的臉孔,凝成深深的恨意,幾近扭曲。身後翠玉小聲道:「小姐……」余惜月臉色極為難看,不耐煩道:「什麼事?」
「那邊好像是五皇子來了。」景浩天?余惜月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由怒轉喜,冷冷笑了下道:「去,把五皇子引過來。你知道該怎麼做?」這個景浩天,自第一次見面便對她迷戀頗深,看起來,是個可用的棋子。翠玉立刻明瞭的點頭,悄悄轉出御花園便「巧遇」上了五皇子,恭敬跪下道:「奴婢見過殿下,多謝上次皇子殿下送我家二小姐回府,二小姐為表謝意,特意繡了這塊手帕,還望殿下不嫌棄收下。」
接過那塊蘭花繡手帕,景浩天眼中陡然迸出一股驚喜:「哦?你是說惜月小姐今日入宮了?」「是,」翠玉恭敬道,末了意味不明的加了一句,「殿下,小姐正在有鳳來儀亭等奴婢,奴婢先告退了。」她抬眸,看到五皇子臉上激動的模樣,就知道,事兒,成了。
景浩天剛踏入御花園,目光便已凝在亭中佳人身上,再難移開:細長的柳眉彷彿遠山之黛凝聚而成,柔情似水的明眸裡,似含著化不開的愁緒,花瓣一樣的嘴唇輕輕咬著,讓人忍不住生出疼惜之感……
見到景浩天,那張猶帶淚痕的臉立刻羞怯的低下頭,別過臉擦掉眼角的淚痕,盈盈一福道:「見過五皇子殿下。」景浩天差點忍不住上前扶起她,但又想起不大合適,只目光一轉不轉的凝望著余惜月道:「多日不見,惜月小姐似清瘦了些?可遇到什麼煩心的事?」
余惜月睫毛輕輕一眨,睫毛上就沾了露水,卻還強笑道:「並未有什麼煩心的事……」她輕輕咬著唇,欲說還休的模樣彷彿受盡委屈。旁邊翠玉卻打抱不平起來:「哪裡沒什麼煩心事!」余惜月輕斥道:「翠玉,多嘴!」翠玉被訓了,噗通一聲跪在她腳邊上,垂淚道:「小姐,就算您嫌翠玉多嘴,翠玉也要說的,小姐您日子過得太苦了。整日被大小姐欺負,受盡委屈就罷了。前兩日,夫人還被大小姐冤枉,關進了佛堂,小姐您擔憂得寢食難安,整日以淚洗面,這還不算委屈,世上便沒委屈了……」
景浩天聽完,立刻豎起雙眉:「竟然還有此等事!這余辛夷,也太心狠手辣,著實蛇蠍心腸!惜月小姐你且等著,我定幫你好好出這口氣!」余惜月抬眸朝景浩天望著一眼,一雙明眸之中淚光點點,寫滿感激:「多謝五皇子。」廣袖之下,一隻手卻狠狠捏緊,指甲深深刻入掌心!
回府的路上,翠玉有心哄余惜月開心,便開玩笑道:「小姐,五皇子好像對您有意呢,您說他會不會求娶您為妃?」然而,余惜月並不欣喜,反而扯出一絲輕蔑的譏諷:「哼,五皇子?我聽父親說,他舅舅胡慶近日因貪污舞弊、欺君罔上的大罪,判了滿門抄斬,失去母族的依仗,又難得皇上的寵愛,他,已經廢了。」哪怕嫁給四皇子,她也不會嫁給五皇子。她余惜月的這一生注定要走上那個最高位的,而不僅僅滿足於一個王妃!
翠玉訥訥道:「那您……」剛剛特意約五皇子御花園一見,實在不妥。余惜月勾起唇角,目光淺淺在她身上掃了下,道:「翠玉,我不記得你是多嘴的。原本交給你的規矩忘了麼?在我身邊,我問你的時候你才能說,才能聽。其他時間,你只能是聾子,是啞巴。」翠玉看著自家小姐冷漠似寒冰的表情,忽然生出徹骨的寒意,忙低下頭,顫巍巍道:「奴婢不敢!」
白芷小心的褪下余辛夷裙下的長褲,露出兩條腫起的腿,特別是膝蓋那裡已經腫得不像樣子。白芷看著自家小姐紅腫的膝蓋,眼睛一下就酸了:「小姐,淑貴妃怎麼如此狠心?這也太……」余辛夷卻不在意,前一世千刀萬剮之痛要比現在痛上千倍萬倍,這點痛對她來說不足掛齒,值得她掛齒的,從來只有那些以血都難以洗去的恨!
她撫了撫白芷的發,道:「傻白芷,取點消腫的藥膏來。」白芷忙抹了淚,急匆匆的去找了消腫的藥膏,給余辛夷塗上。夜晚,夜沉如水,因為膝蓋的疼痛,余辛夷難以入眠。淑貴妃今日被她激怒,必不會善罷甘休。或許,她之前做得太過激進,惹人耳目……不!如果她不奮力反抗,那下場便是重蹈上輩子的覆轍。這些人,是吃人的魔,與其等著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且只要她存在的一天,溫氏跟余惜月便不會善罷甘休。誰人要她死,便不要怪她不給誰活路!
這一夜似乎睡得格外沉。直到——「啊——!!!」一聲尖銳的叫聲,幾乎穿透蒼穹,將整個海棠苑喚醒。余辛夷驀地睜開眼睛,外面天已經全亮,她心口重重跳了一下,隱隱覺得似乎有事發生。下一瞬就聽白芷慌張的從外間進來,推開門道:「小姐,出事了!」
見白芷頭髮散亂,衣服都是簡單披著的,說明連梳妝打扮的時間都沒有,足以證明事情之緊急。她當即立刻掀開被子起身,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挽了頭發出去。門吱呀一聲門打開,同時全院的丫鬟婆子們也聞訊而出,只看到院中那片海棠林裡,那棵開得最盛的海棠樹上垂下一根白綾,而白綾上吊死著一具女屍。
那個女屍整個院子無人不知:「呵……香附姐姐!」一個膽小的丫鬟在看到女屍的剎那,倒抽一口氣跌坐在地上,已是嚇破了膽。余辛夷走過去,看著已經死去的香附雪白的臉,眉頭深深皺起。香附,死了……並且,是在她的院子裡!
「怎麼回事!」突然海棠苑門被推開,管家領著七八個護院進來,看到樹上吊死的人,都驚訝的倒抽幾口氣,管家立刻命人去請余懷遠來。白芷也是從未見過這樣的慘狀,嚇得有些驚慌,白著一張臉悄悄去拉余辛夷的衣袖:「小姐,怎麼辦?」
這香附不是已經拿了三十兩銀子,被打發回家了麼,怎麼會突然回到
海棠院裡,還是這般……模樣……余辛夷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自己的眉頭卻是緊鎖的,半晌後道:「白芷,陪我進去梳妝一下。」管家卻道:「大小姐,老爺待會兒就來,出了這樣的事,還勞煩大小姐稍等片刻吧。」
余辛夷淺淺笑道:「怎麼?我是余府大小姐,難道我連梳妝一下都不可以?還是,管家已經確定我便是兇手了?」管家被噎了一下,低下頭不再說話。無論如何,小姐是主子,他權利再大,也只是個奴才!余辛夷淡淡掃了一眼,帶著白芷回屋。
關上門,白芷便急得滿頭的汗道:「小姐,您可得早些拿個主意,出了這樣的事,二小姐那裡絕對要找麻煩的,現下大少爺又回來了……」余辛夷抬手,制止她再說話。她目光在整個屋子裡掃了一圈,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不對勁,肯定有哪裡不對勁!她心底隱隱察覺到哪裡出了問題,卻想不到!
只是一盞茶的時間,余懷遠便著急趕來,面色極為凝重:府裡「病死」個把人便算了,最多幾百兩銀子暗地裡打發了便是,今日卻有人在大小姐的院子裡吊死,這事實在晦氣!傳出去,還以為余府如何苛待下人,如何喪盡天良!而他身後,余惜月跟余子俊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的交流著眼底那份狠辣與快意。
一跨進院子,余懷遠當下便指了香附,朝著余辛夷瞪眼道:「辛夷,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什麼都不問,第一句便是質問她,她並不奢望父親對她有幾分情分,只是沒想到連表面都不願維持。余辛夷斂去嘴角的淺嘲,垂首道:「回稟父親,女兒不知。」
余子俊冷聲道:「大姐姐,香附吊死在你的院子裡,無論如何你都脫不了干係吧!你難道是想說,香附自己拿了繩子綁在樹上,然後趁沒人注意,自己吊死的?這莫非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你院子裡少說十幾個丫鬟婆子,難不成沒有任何人發現不成?」余子俊說得義正言辭,連余懷遠也瞇起了眼睛,眼中寫滿懷疑。
余辛夷眼睛一掃,在那排丫鬟婆子身上掃了一圈,發現每人臉上的無辜與驚嚇,並不像是作假。昨夜她睡得相當沉,一點動靜都沒聽到,但這院子裡大大小小六個丫鬟,八個婆子,卻沒有一個發現異樣,著實有些怪異了,是真的都不知情,還是……有人被收買了?
心念急轉間,余辛夷抬起黑白分明的眸,不動聲色的說道:「聽這話,弟弟是確信我就是兇手了?」明明俊美,卻陰冷無比的少年,冷笑著道:「我並沒有說,只是大姐,除了你還有誰呢?畢竟,其他人似乎並沒有殺死香附的動機吧。」余惜月在旁邊驚呼一聲,不可置信道:「難道是因為香附之前陷害了大姐,大姐一時氣憤,於是……」
她小心瞧了余懷遠的臉色,痛心疾首道,「香附雖然是個丫鬟,可到底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大姐你就算再生氣,責罰便是了,如此狠心要了一條人命,這也太殘忍了,這可是要折了……父親的福氣的……大姐,你這事做得太不對了。」
院中,不少人都議論起來,明裡暗裡對著余辛夷指指點點。因為香附背叛過她,於是這便是她的殺人動機!那個幕後黑手,算計得可真好啊!人死在她院子裡,她還有殺人動機,只要今天拿不出證據,那便是百口莫辯!讓她猜猜,這次是誰動的人?只為陷害她,連人性命都要害,是余惜月,還是——余子俊?亦或者,還有其他人的幫助!
人命之案,不比其他!若鬧到官府,那可是輕則流放,重則死罪!白芷在一旁看得著急,立馬朝余懷遠跪下道:「老爺,三日前大小姐還賞了香附三十兩銀子,才攆她出府,怎麼可能去殺香附?請老爺明察!」余懷遠看著這滿院子的人,再看著那礙眼的屍體,心情極是糟糕,近些日子朝廷內禍事不斷,人人自危,回到府中仍是家宅不寧,簡直是煩躁至極!
余子俊卻在一旁笑了,極為嘲諷:「大姐原是這樣心善的人啊,不過我怎麼聽說,奴才犯了一點點的錯,大姐賞人板子,可是極為利落的!」余惜月亦在一旁轉了下眸子,似是恍然大悟道:「說起來,大姐近些日子脾氣的確是不大好,父親可記得,前些日子紅緋及周瑞被杖斃的事兒……孫媽媽,你可察覺了?」
孫媽媽在一旁低著頭,膽怯道:「前些日子,我因一時說錯了嘴,大小姐還命白芷姑娘打了我,奴才實在不敢說大小姐壞話……」余辛夷聽了,簡直覺得好笑:這叫不敢說?那還要說得如何清楚?
現下,所有矛頭竟是全部指向她,呵!還真是同仇敵愾啊!
每個人都在屏息,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余辛夷,直到半晌後余辛夷,突然緩緩抬起頭,笑了一下,那笑聲極為清甜,彷彿一串鈴鐺花:「孫媽媽,你傻不傻?」冷不丁這麼一個問題拋出來,孫媽媽失措的望向余惜月,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問題,到底什麼意思?
余辛夷眸子微微一掃,似笑非笑道:「怎麼,孫媽媽你究竟傻不傻,這個問題難道還要求助他人麼?」余辛夷話音一落,原本氣氛沉悶的院子裡,立刻有單純的小丫頭噗嗤一聲笑出來,孫媽媽紅了臉,立刻梗著脖子道:「奴才當然不傻!」
余辛夷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道:「那好,我問你:若你偷了東西,是會藏起來,還是正大光明的擺在桌子上,請人觀賞,生怕別人不知曉?」孫媽媽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道:「當然是藏起來!」余辛夷笑了,一雙明眸似山澗最清澈的泉,緩緩落到余子俊身上:「很好,謝謝孫媽媽。我再來問,弟弟,你傻不傻?」
余子俊重重哼了一聲道:「大姐想問什麼直說就是!」余辛夷也不生氣,仍然無比和煦的笑道:「如果你殺了人,是趕緊藏屍,消除所有線索,還是堂堂正正的掛在樹上,等人來看?」「當……」才吐出一個字,余子俊一下反應過來,這是在匡他!臉色漲起來,咬緊後牙,憤恨的瞪向余辛夷。
問到此,余辛夷身子緩緩側向余懷遠,笑若最明媚的一道彩虹,冷艷逼人:「父親,您看,府中並沒有一個
是傻子!」府中並沒有一個傻子,就連一個大字不識的奴才都知曉偷盜之後要藏私!她身為余府大小姐如何不知!除非她余辛夷便是那天大的傻子!否則,唯一的解釋便是——有人栽贓!
聞言,余懷遠漸漸皺起眉頭。方才一時氣憤忽略了這點,現下經一提點,立刻察覺出怪異來!且近日餘辛夷表現可圈可點,反倒是二女兒余惜月,屢露破綻……就在此時,卻聽到一道奚落的聲音自不遠處越傳越近:「小王倒知道三十六計中有一計,叫欲擒故縱。」
只見那人身穿淺綠蟒袍,頭戴碧綠玉冠,身材精壯,昂首挺胸,一看便是器宇軒昂,天生傲氣,不是五皇子又是何人?皇子駕臨,滿院的人都愣住了,余懷遠忙帶頭恭迎行禮道:「不知五皇子殿下駕臨,老夫有失遠迎。」院子裡頓時烏壓壓跪了一大片。
景浩天爽朗笑道:「余大人何須多禮,小王路經貴府特來拜見,多有叨擾,還望余大人不要見怪才是。只是,似乎貴府出了人命之案啊——」那最後一聲,明顯是話裡有話。余懷遠臉色一變,原本不過死了一名丫鬟,暗地裡賠些銀子便罷了,但此事卻被五皇子知曉,若給不出交代,五皇子一本參上去,他治家不嚴,罔顧人命的罪名便足以教他降職罷官。
余懷遠立刻應承道:「殿下請放心!下官一定秉公處理,無論是何人所犯,必做出交代,絕不辜負皇上聖恩!殿下請坐!」余懷遠立刻命人看座,陪景浩天一起坐下。景浩天?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府中?余辛夷目光一掃,敏銳的捕捉到余惜月朝景浩天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當即心下明瞭:這是余惜月搬來的救兵。若今日她不能自證清白,就算為了給五皇子一個交代,父親也必定會懲罰於她!為了扳倒她,余惜月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有了景浩天做靠山,余子俊立刻底氣十足,眼帶嘲諷道:「大姐,你的確不是傻子,相反,你可聰慧得很呢,欲擒故縱此計,的確妙極。」欲擒故縱,是說她明明殺了香附,卻做出被栽贓的跡象,利用思維盲點,企圖瞞天過海。為了坐實她殺人的罪行,這幫人的確是用心良苦!
余辛夷卻淺淺一笑,剎那間眸光流轉,眼底卻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我也聽說過一詞,叫:賊喊捉賊。」余子俊到底年紀小些,剎那間臉色難看起來,不快道:「大家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懷疑我們殺了香附,再冤枉你不成!」「我可沒說,我說的是——」
余辛夷目光一轉,落到管家以及那七八名護院身上,提升斥道,「管家,你們還不快跪下認罪!」管家跟那幾名護院立刻驚住了,眼睛瞪得老大,詫異的望向余辛夷:「小姐,奴才們何罪之有,您可不能血口噴人啊!」余惜月看著這一幕,不由狐疑的皺起眉心,余辛夷又想幹什麼?
余辛夷抬眸一睨,那清冷的眸像天底下最寒冷的冰,攝人心魄:「管家,我且問你,昨夜是何人值夜?」「是奴才等人……」
「既是你們,現下還有何可辯的!全部跪下!」幾個人全部屈膝,噗通連聲跪在地上,喊冤叫屈道:「大小姐,冤枉啊!我們雖然值夜,但此事與我們又有何干係?難道大小姐要冤死我們嗎?」余惜月眼睛一瞇,同情的看向這些護院道:「大姐,父親與五殿下俱在此,就算你要罰人,也要拿出證據來,否則冤枉了這些奴才,亦是咱們府裡的罪過了。」
滿院子奴才,包括景浩天,皆讚賞的看向余惜月,彷彿她是悲天憫人的仙女一般。余辛夷豈不知道她的目的,重重冷哼一聲,提升呵斥道:「這香附三日之前便被我趕出余府,現下不聲不響的出現在府中,無論她是私自進府,還是被人擄進,他們卻絲毫不知,那我余府要他們又有何用!一個丫鬟都擋不住,那日後若有盜賊偷盜或者刺客暗殺,是不是也要任人來去自由?這些人既然毫無用處,那便笞刑三十,扔出府去,另聘他人!惜月,你說對是不對!」
一頓話,辟里啪啦,似頭頂千鈞之雷,如此雷霆手段,將滿院子的人駭得渾身發抖。卻是有理有據,縱然余惜月與余子俊想阻攔,卻是一句話說不出來,面色發青。
作者的話:
多謝涼寶貝的紅包包,眉太榮幸了,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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